第90章

余婉君思索再三,才决定坐过来。

今年她已经两次打破了准则,那就是绝对不在工作场所找男人。办公室恋情的缺点太多,她尽管不曾尝试,可是已经敬而远之。但是白洋那次是个例外,而唐誉,就是第2个意外。

“唐部长,咱们碰一杯吧。”余婉君很能喝,但现在却换了纤细的红酒杯。酒水在轻摇中产生涟漪,犹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唐誉先看了一眼舞池。

白洋背过身,从这个角度看,能看清他H型的衬衫背带。黑色皮革用纤细的尺寸丈量他的后背和前胸,把那层白色的布料固定在那层皮肤上,伴随着身体的轻摆,布料只能不情愿地勒出不明显的褶皱。

狗东西。出来陪杜开安吃个饭,穿这样给谁看?

唐誉费劲儿地收回目光,拿起面前的白开水:“干杯,最近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应该的。”余婉君拢了下侧刘海,“唐组长,我这个人一向直来直往,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来了,要来了。唐誉尽量目不斜视,但如果太目不斜视了又显得他非常没有礼貌。这是他的家教不允许的,说话最起码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但他又怕自己看了,晚上那人就要挖他眼睛。

“什么事?”唐誉只能低着头侧过去,趁着白洋舞动瞬间赶紧和余婉君解释清楚。

余婉君也低下头,无论是姣好的面容还是修长的后颈,都让她像一只野心勃勃的黑天鹅,大胆出击又性感热烈。“其实,我第一次注意到唐组长的时候,是在你刚到公司那天。那一天,我相信不止我一个女人对唐组长的到来表示惊喜。”

“谢谢,谢谢你。”唐誉想了想自己那天穿了什么。讨厌,就是为了制造重逢的重量感,那天还特意打扮了一下,都怪白洋。

“但当时……”余婉君又话锋一转,“我并没有想过,接下来发展什么事情。毕竟你抢了我们白组长的位置和办公室,又和他不合。所以我对你一直抱有敌意,这杯酒,算是我的道歉。”

语毕,余婉君大大方方将红酒一饮而尽。

“不客气,不客气。”唐誉举起自己的白开水,也一饮而尽。婉君你还是对我保持敌意吧。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归国镶边,真的,这种人在拍行太多了,我见过不少。”余婉君的脸微微泛红,“虚有其表,败絮其中。起初我认为你也是,但是后来你举办了那场发布会,不光是帮助艺术村的无业画家,相当于整顿了病态的藏圈,我对你刮目相看。”

话音刚落,舞池里的音乐被杜开安换成了迪斯科版本的《问》,当那一抹身影侧肩闪过,唐誉就听不到余婉君的话了,没有一个字能进入他的助听器。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总是为情所困,终于越陷越深……”

杜开安的品味算不上高,但这首曲子很适合当下的氛围。他沉醉其中,摇头晃脑,两只手高高举起,为4000万的落槌而兴奋。

白洋像一抹清冷又孤高的灵魂,尽管在舞池里散发着风情,可是每一个细微的晃动都写满了“别惹我”。他并没有看着唐誉,可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看我”的气息,点燃了舞池的风采。他的动作幅度不大,旁边的杜开安像个快乐的不倒翁,白洋像一个沉迷在剧本里的迷路者。

“谁让你心动,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他在怀中……”

唐誉捕捉到每一个音符和旋律的画外音,西裤衬得白洋的双腿很长,看不出轮廓的小腿让人想要一探究竟。他的腰并不软,扭起来也不像专业的舞者,但整个身型和腰身太过精彩,每一条肌肉好像都知道它练得很不错。

真的,每一条肌肉都美而自知。他们变成了一个白洋的合体,争着、吵着要突破那一层衬衫,撑破那一条皮带,逃离H型肩带的捆绑。

白洋的身体到了这时候才发生精妙的偏转,留给唐誉45度角,写满了独白。还剩下几口啤酒的水晶杯被他抬到嘴边,白洋笑着喝了一口,用力地咽下去。

男人下面特别用力,只有自己知道。

但男人上面特别用力,所有人都会看出喉结的上下浮动。

“我觉得你特别有正义感。这点……难能可贵。”余婉君说,她曾经以为自己是纯视觉动物,要好看才能动心,原来比外形更重要的是魄力和责任。

唐誉微微点点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衬衫收于领带,勒出从不折断的硬腰。唐誉仿佛感受到了抚摸的痕迹,他的手掌压在白洋的腰窝上,感受他凹陷的背沟。白洋总说他的后背好看,皮肤细腻摸不够,其实唐誉反而觉得白洋不细腻不白皙不完美的后背才性感。

在他后腰上,还有一块微微凸起的骨头。那是他上大学之前练出的关节突出,发生了增生。

增生……多么可怕的词,可是又硌着唐誉的心。

白洋顺势继续抬手,似乎要把酒水一饮而尽,然而就差最后两口的时候,杜开安不小心撞到了他。他的手指没拿稳,酒水顺着下巴流到了身上,全部倾泻在胸口。原本不透明的白衬衫立即变成了半透明,服服帖帖地包裹着他的胸肌。

“所以……唐组长,我想问问你,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余婉君终于说了。如果唐誉没有,那么她才有机会追求。

“我?”唐誉如梦初醒,思路都在那杯酒水里,他也成为了酒精,“我什么?”

“有没有女朋友?我知道你经常说‘智者不入爱河’,但感情是非理智的。”余婉君等待着答案。

唐誉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白开水的杯子:“我不交女朋友。”

“啊?”余婉君看过来,眼里的旖旎没了,酒水的暧昧也没了,目光顿时清醒。

唐誉笑了笑。

余婉君心里咯噔,试探性地问:“那……你是会抢男人的那种?”

这个不会也是吧?就这么凑巧?余婉君打量着唐誉,说实话,看不出来,感觉他不会抢。

而唐誉也微微摇了摇头。这动作坐实了余婉君的猜想,看吧,唐誉还真不是。

“我是坐在城堡阁楼里,等着男人来抢的那种。”唐誉笑着补充。

余婉君怔怔地看了他几秒,表情从上头逐渐清醒,理智开始占领大脑。很好,自己和白洋表白,那是gay,自己和唐誉表白,这也是gay。这世界怎么了?余婉君缓缓地转过头,拿起桌上一杯白酒一饮而尽,豪迈地辣了一下,想要逃离这个gay的圈子。

“诶,白洋醉了,你们快去搀一下。”张伯华看白洋那个喝酒的模样,以为是酒精上头。

“我去吧。”余婉君想要清醒清醒,顺便和白洋吐槽两句。她快步走下舞池,一只手刚刚扶住白洋的小臂,另外一只手就像变魔术那样,穿透她的站位,直接搂住了白洋的腰。

白洋被顺势翻了个面儿,面朝着余婉君。

“不好意思,还是我来吧,同性比较方便。”唐誉微笑着说,“况且白组长的衣服脏了,我带他去洗把脸。”

白洋咬着嘴唇,朝着唐誉挑起了眉梢。

等到两人离开,舞池里的余婉君恨不得给他们两脚,敢情他俩暗度陈仓?全公司都没看出来!一个说“不谈恋爱屁事没有”、“坚决不搞办公室恋情”,一个说“智者不入爱河”?

结果就他俩一个屁事多,一个不是智者!

贵宾洗手间里,白洋被唐誉顶在门上亲着,两只手不安分地拆着他的肩带。白洋身上沾满了酒气,笑着看唐誉火急火燎的动作,唐誉一抬头,看到他那张嘴就很想用尽全力地咬下去。

“你笑什么?”轮到唐誉攥他的领口。

“笑你定力不够。”白洋伸出舌尖,在齿列上滑了一下。

“我定力要是不够,你现在就是光着在舞池里了。”唐誉死死地按着他的锁骨,“你怎么这么会扭?”

白洋揉着他的头发:“刚学的,和杜老板学的。”

“骗子,你都要扭成金宝街第一捞男了!”唐誉相信他有这个实力!

白洋笑得更肆意了,顺着唐誉的领带摸了又摸:“那你让我捞一把大的?”

“讨厌死你了。”唐誉再一次咬住他的嘴唇,攥着他的衬衫,要把他的体.液和酒精一起榨出来。白洋喝醉了,用舌头在他嘴里画圈,从字母A一直画到了字母Z,娴熟的吻技让唐誉欲.仙.欲.死。

吻着吻着,他忽然听到唐誉嘀嘀咕咕什么……婚礼?

“你说什么?”白洋瞬间就清醒了一半。

“我说,等咱们办婚礼那天,一定不让你喝酒!”唐誉怕到时候白洋在台上扭起来。

“等等,等等……”白洋双手捧住他的脸,“为什么要办婚礼啊?”

“我结婚当然要办婚礼了,难道咱俩就不明不白住一起了?”唐誉从来没想过第二种可能,家里人都是这样,结婚,就要办婚礼,要世人皆知。

可这不是白洋的想法,他从来就不喜欢什么誓言和流程。再加上他妈妈的事情,白洋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别人问他要承诺,还有什么大庭广众之下的婚礼。

“不用了吧?咱俩就好好过咱俩的日子,不行吗?”白洋发自内心地抗拒,而且他都答应妈妈了,这辈子不轻易结婚。他和唐誉不需要什么约定俗成的环节。

唐誉再次皱了眉头:“为什么?我结婚就是家里的大事,肯定会办啊。不止是我家里人,我那些青梅竹马的家里也要参加啊。还有上上辈和上一辈的亲朋好友,他们每家都要参加啊。”

“因为……因为……”白洋已经提前开始恐惧,“不管因为什么,咱俩就像大学那样,不行吗?租个房子,或者咱俩一起买个房子,我想办法凑首付。就咱俩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来宾越多,祝福越多,哪有无人知晓就住一起了?”唐誉已经提前开始幸福,“到时候,我的竹马都是伴郎。”

“我觉得有点太夸张了……”白洋推了下眼镜,如果真到那一天,估计自己吓得想跑。真正的感情不用发誓,也不用来一套莫名其妙做给别人看的流程,他妈妈当年结婚也有过,最后还不是分崩离析。

唐誉摇摇头,他不觉得夸张,再说当年二大爷和二大妈在一起也办婚礼了,虽然国内没法领证,可这就是唐家的态度。但他看着白洋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心里也埋下了一颗担忧的种子,可能这个婚礼……需要好好磨一磨。

等到他俩从洗手间出来,余婉君的目光简直要捅穿他们。方才的柔情似水和千娇百媚都变成了姐妹情,真想拿高跟鞋猛敲他俩的脑袋。恭喜你们啊,一对男男!白洋我小看你了,你花招真的很多!

晚上,唐誉和白洋的心情都不是很安定,婚礼这个分歧之后肯定要折腾,所以两个人都选择视而不见,走一步看一步,都等着真到了那一步由对方妥协。对唐誉来说,盛大的婚礼是祝福,是公开婚姻,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是对白洋而言,婚礼就是公开的诺言,众人的注视,以及……像他妈妈说的那样,不幸的开始。

第二天下午,唐誉接了唐润玺的一个电话,然后从办公室出来,叫上了白洋。

“定下来了?”白洋问。

“下班和我去一趟,定下来了。”唐誉没想到大表哥动作这么快,已经找好赌石的老手了。

下班他们才走,仍旧是李新博和保镖们陪同。地点在北京玉器城的附近,这周围全部都是加工小厂,还没走进去就能听到磨石头、切石片的动静。唐润玺给的地址是2层小楼,李新博和老大老二检查了一下才让他们上去。

在最里面的工作室里,坐着一个全身工作服的年轻人。

唐誉看着他认真工作,好像也看到了自己。他之前总想找到目标成就一番大业,其实脚踏实地就是最重要的大事。而白洋则更为警惕,因为那些磨玉镯子的机器看起来有些危险,还贴着[生人勿近]。

“汪图南,请问是你么?”唐誉在白洋的保护下,往前走了两步。

他感觉自己就站在一张棋盘上,自己一动未动,而骑士棋已经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