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长桥连廊外是人声鼎沸的粉丝, 是明亮无比灯光辉煌的应援牌和鹿汀朝与费修齐的巨幅海报,是两人最最亲密的拥吻。
而面前是从将鹿汀朝完全拥入怀中的莫岭南,他有力的手臂轻而易举的将人控制在怀里, 像是雄兽盘踞在是属于自己的领土。
一面玻璃幕墙内外。
不同的男人。
可唯独只有他站在一旁。
宿宁郁握紧行李箱的骨节攥得青白, 他想移开视线, 却偏偏不受控制的看向鹿汀朝。
那人从小大抵就没受过亏吃过苦,又骄纵又娇气, 被莫岭南完全掌控在怀里亲吻的时候呼吸都坚持不了多久,整个人都软下来, 像是一颗菟丝草般的倚进了男人怀里。
灯光惶惶。
宿宁郁甚至看到莫岭南的手不断向下, 从鹿汀朝松开来的衣摆蜿蜒而入,正大光明的侵犯一寸又一寸的领地。
单薄的衬衫被手掌凸起不同的形状。
因为距离极近的原因,宿宁郁看到鹿汀朝整个人剧烈的颤了一下, 纤细白净的手指徒劳的抓握了几把燥动的空气,然后被莫岭南掐住五指, 带着环在了男人身上。
后腰腰侧是鹿汀朝格外敏感脆弱的位置。
在他睡熟的很多时刻……宿宁郁也曾偷偷摸过。
可偏偏, 唯独——
费修齐能光明正大的和鹿汀朝拥有如此众多大势的粉丝。
莫岭南能在明丽的灯光下与鹿汀朝拥吻。
可他不行。
他是阴暗角落里见不得光的偷猎者。
可在这一刻。
偷猎者也突然有了想要在光天化日下拥有鹿汀朝的贪欲。
宿宁郁陡然回神,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想惊出了一身薄汗。
他仓促的想转开视线, 却在目光移动的时候对上了莫岭南的眼神。
那是宿宁郁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和莫岭南对视。
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和鹿汀朝纠缠的这三个男人本质上无比迥异。
庄稷是名副其实的接任者,自小就被培养要接管家族的一切,顺风顺水, 眼高于顶, 自以为是。
费修齐则是依靠家族长大从不缺钱的主,风流倜傥, 玩乐人生,只担心每一次得到举动还不够吸引眼球。
而莫岭南谨慎,内敛, 却比庄稷和费修齐都更加敏锐。
宿宁郁读出了莫岭南眼神里的警告。
可那又怎样?
宿宁郁不慌不忙的对上莫岭南的目光,嘴角一弯,神情又小心语气又恭敬:“鹿老师,莫先生,我们还是先离开机场吧。”
当着莫岭南冷峻的眼神。
宿宁郁上前一步,轻轻拉了拉鹿汀朝的左胳膊。
莫岭南搂着鹿汀朝的手臂未松。
宿宁郁也没松开:“鹿老师,要是被下面的粉丝看到就不好了。莫先生一定能理解的。”
鹿汀朝早就觉得在这里亲亲很不对了!
而且以前莫岭南明明没有这么喜欢亲亲的,何况是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亲一下就足够了,为什么要一直亲一直亲……
“就是,唔唔……”
鹿汀朝伸手去推莫岭南,却没能立刻推开。
明明以前莫岭南都是很宠着他由着他的!
鹿汀朝又狠狠推了一下:“不要了莫岭南……”
莫岭南终于松了手。
男人低头看着鹿汀朝,片刻之后,用手指揉了揉他被亲得泛肿的唇珠:“嗯,我们先回家。”
鹿汀朝还是不太开心,下意识躲开了莫岭南伸过来的手:“我都说了不要了!哪有在这里亲的!”
莫岭南看着鹿汀朝:“那应该在哪里?”
莫岭南问:“你们的节目里吗?”
鹿汀朝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你什么意思啊?”
气氛只凝固了片刻。
“抱歉,是我失言。”
莫岭南敛起神色,伸手牵住鹿汀朝的手,又空出另一只手去接宿宁郁手里的行李,“我来吧。”
宿宁郁后退半步,礼貌认真客气:“没关系,莫先生,负责鹿老师的行李是我应该的工作。”
莫岭南顿了几秒,目光在宿宁郁身上一晃而过,拉着鹿汀朝向前走去。
这应该是场小别重逢。
可鹿汀朝也不知道氛围为什么会这么凝重。
就因为他和费修齐的那些粉丝吗?
被莫岭南牵着的触感干燥温热,但依旧没能给鹿汀朝带来任何慰藉或舒缓——在某一瞬间,鹿汀朝觉得,好像旅途飞回来的疲劳在这一刻更加显得劳累。
莫岭南似乎生气了。
因为那些粉丝生气,或者愤怒。
可鹿汀朝只觉得厌烦。
他连庄稷都没有哄过,不知道该怎么去哄莫岭南。
莫岭南的车就停在廊桥走到尽头后的地下车库。
宿宁郁将行李箱放进后背车厢,格外礼貌的走到鹿汀朝跟前鞠了一躬:“哥,我学校和你那儿不顺路,我自己坐机场大巴回去就行,你和莫先生也注意安全。”
“诶没事儿……”
鹿汀朝原本压根没注意到宿宁郁,反而被他这句话说得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这里坐车多不好坐,我们顺路……”
鹿汀朝话到一半,停了下来。
毕竟他刚和莫岭南冷战了。
莫岭南会愿意送宿宁郁回去吗……?如果他不送的话,自己又没开车那岂不是很尴尬……
“上车吧。”
莫岭南抬眼瞧了宿宁郁一眼,转身上了驾驶座。
鹿汀朝松了口气,赶忙挥挥手:“快来快来走了走了!”
宿宁郁目光游移片刻,跟着上了车。
莫岭南的新座驾是鹿汀朝喜欢的牌子,喜欢的车型,喜欢的颜色,就连副驾驶储物箱里的零食都是鹿汀朝喜欢的。
在车子开动的每一秒,宿宁郁都越发确认这一点。
或许世界上真的有鹿汀朝这样一种人,生来就是为了被人宠爱的豢养,生来就是被金钱浇灌着长大。
他的衣食住行,穿戴打扮,哪怕每一口呼吸,都是无数的财产燃烧的气味。
于是每一个圈养他的人都无所不用其极的精心呵护娇养,并在每天最艳丽的时候进行采撷,以此填满自己难平的欲壑。
可欲壑终有一日越陷越深。
因为这朵毒花的所有人也会不断轮换反复。
再或许有朝一日,等他也站在高位——他也会正大光明的拥有这朵剧毒的玫瑰。
宿宁郁滚了滚喉结,略微低下了头。
漫长的沉默在莫岭南的迈巴赫停在宿宁郁大学门口时终于被打破。
鹿汀朝好奇的摇下车窗探出头:“哇塞,这也太大了,这就是学霸的校园吗?宿宁郁你也太牛掰了,这种学校也能考第一!”
莫岭南眼底的寒意几乎能冻出霜来,他冷冰冰的看着宿宁郁下车。
偏偏宿宁郁心态极好:“哥想跟我进去看看吗?是开放的,最近里面花开了,很好看。”
“诶……”
鹿汀朝其实很想去。
但车里终归还有个莫岭南。
而且他都好几天没见鹿兜兜了。
鹿汀朝忍痛摇了摇头:“下次吧,今天太晚了,下次我来找你玩,我想吃你们的食堂。”
宿宁郁:“没问题,哥。”
宿宁郁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来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礼物:“对了,哥,之前给你买的,送给你。”
鹿汀朝:“啊?”
宿宁郁对鹿汀朝弯唇一笑,是特别清纯又阳光的模样:“你不是下周过生日么,我算不算第一个给你送生日礼物的人?”
鹿汀朝:“啊……”
鹿汀朝愣了一下。
宿宁郁朝鹿汀朝摆了摆手:“我现在还没钱,买不了特别贵的,以后给你买最贵的。”
“下次见,哥!”
宿宁郁的舍友正巧从另一边过来喊他,宿宁郁迈开长腿向他舍友跑过去,连脚步都是轻松的,是格外青春的样子。
是鹿汀朝从来没有过的大学校园时光。
“在看什么?”
莫岭南的声音从主驾驶传过来。
鹿汀朝恍然一怔,像是从一个世界被突然拉回到另一个世界。
偏巧两个世界只是一转头的距离。
短促的让鹿汀朝有些恍惚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归属那边。
“我在看……”
鹿汀朝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算了,没看什么。”
莫岭南蹙了下眉。
他想了想:“如果你想的话,我们进去看看。或者开车去公大看看也可以。”
大学门口的学生来来往往。
鹿汀朝有些心动,他趴在车窗上看了好半天,还是抿了抿唇:“算了,人家都是大学生,我都没上过学,好奇怪,还是回去吧。”
“没上过学也不代表什么。”
莫岭南重新启动了车子,“朝朝,你只是你。”
鹿汀朝愣了愣,随即低低嗯了一声。
在夕阳里这辆车穿过校门口拥挤的人群,校外步行街外无数的小吃摊,越过铺满一地红晕的晚霞。
车内的气氛终于开始慢慢变得松弛。
鹿汀朝在副驾驶上弯过身子,两条细嫩柔白的腿盘起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莫岭南:“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莫岭南空出一只握方向盘的手抓住鹿汀朝,语调平淡:“没有。”
鹿汀朝:“就有。”
鹿汀朝在副驾驶上哼哼唧唧:“你还凶我了。”
莫岭南:“……没有。”
车子行驶到繁华商圈。
车道拥挤,车速不得不慢了下来。
带着秋意的晚风顺着半开的车窗吹拂而来,轻抚过车内两个人原本紧绷的神经。
鹿汀朝不依不饶,非要说个明白:“你那么凶的亲我,也不问原因,你就是凶我,我是不是不再是你最最可爱的小宝贝了!”
莫岭南:“……”
论耍无赖这一点,莫岭南几乎没见过能比鹿汀朝更不讲理的人。
他的无赖能从浴室耍到卧室,再从书房耍到客厅,更有甚至,为了早点睡觉,他甚至能捂着自己的屁股不松手,以此保证绝对的睡眠安全。
明明是他的错,是他偷偷去录恋综上了热搜,是他和其他男人接吻,是他不忠诚。
可鹿汀朝永远不会认错。
可感情里总有一方妥协。
莫岭南一边看路,一边败下阵来:“好,是我错了。”
鹿汀朝还不老实:“你道歉的没有诚意。”
莫岭南:“……宝贝,对不起。”
鹿汀朝:“那今晚你下厨,朕要吃十五个菜。”
莫岭南:“……好。”
鹿汀朝:“今晚不许用那个姿势,太深了,我讨厌那个!”
莫岭南眸色深了深:“嗯。”
鹿汀朝一朝得势,神情得意,暗搓搓的想着再找点什么说说,却见原本拥挤的商圈十字路口红灯变绿红交通依旧没有疏通。
而车旁马路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多。
后车不断滴滴的发出鸣笛,而他们这辆车的前车纹丝不动,过了几秒,前车的司机探出个脑袋:“按什么铃?!前面一个什么明星的粉丝投3D大屏,马路上直接塞满了!他牛他走一个试试?!”
3D大屏?
这可是北城最繁华的商圈大屏,每一秒都是烧钱的消费。
哪个明星粉丝这么不差钱?
反正半天车也不动,鹿汀朝好奇的探头去看——绕过层层人墙……
豁,堵得结结实实,什么也看不到。
鹿汀朝失望的缩回了脑袋:“这借我个八倍镜我也看不到啊。”
莫岭南伸手揉了揉鹿汀朝的头发:“等一等吧。”
鹿汀朝堵得有点心烦:“兜兜呢?”
“在家等你,过来太远了。”
莫岭南道。
鹿汀朝:“哦……”
车道还没开。
大概是拥堵的粉丝太多,骑警开始疏通秩序。
鹿汀朝打了个呵欠,正要摇上车窗。
却听马路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呼:“朝朝?!鹿汀朝吗?!你们看车上是不是朝朝啊啊啊啊——!!!五官好像!!!”
这一声尖叫仿佛某种具有足够吸引力的魔咒,瞬间原本拥堵的马路十字上的人群开始朝着莫岭南的车辆处疯狂聚集。
鹿汀朝甚至一瞬间都还没能反应过来,就被车外的人扒住了车框。
“卧槽卧槽真的好像是朝朝!!!大家别看大屏了本尊就在这里看什么大屏!!!快来!!”
“朝朝不会也是来打卡大屏的吧??你和费费那张接吻图也太太太美了,简直就是现实版小说!我直接嗑生嗑死!”
“你和费费真是恋综定情吗?!你们也太甜了朝朝宝贝!!!”
“朝朝你好好看这是什么神仙颜值!!!便宜费修齐那小子了你多虐虐他!!我们支持你!!”
“宝贝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我超爱你爱你爱你!!”
“朝朝知道你和费费的CP已经碾压庄稷和姜容成为热度第一了吗?!国外也有好多入坑的姐妹,你们一定要99啊!!”
来不及关上的车窗成为了再也关不上的车窗。
无数支手臂锲而不舍的从外向内伸进来,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向鹿汀朝的位置靠过来——签名本,小礼物,各式各样的周边……
周边上有无比清晰的费修齐和鹿汀朝恋综照片的截图,还有Q版人物,又萌又立体,生动又有趣。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鹿汀朝想,自己大概应该要夸赞一句制作精美。
可如潮水一般的人群疯狂包围了这辆车。
包围了鹿汀朝,也包围了另一侧的莫岭南。
在很短暂的惊喜之后,正上头的粉丝所有的欢喜鼓舞变成了疑问。
“朝朝你怎么没和费费在一起,费费回港城了吗?你以后准备搬去港城那边住吗?”
“主驾驶上的帅哥是谁啊?不是费费,朝朝为什么你要坐他的车啊,是朋友吗??”
“朝朝你坐其他男人的车费费会生气的,让费费来接你嘛!臭男人就应该好好干活!”
“……我怎么觉得气氛有点奇怪,朝朝主驾驶上到底是谁啊,我刚嗑上的CP不会立刻就塌了吧……”
“我也……朝朝你不会劈腿吧,费费真的很喜欢你啊……”
出道这么多年,鹿汀朝从没有拥有过这么多的粉丝,也从未拥有过这么高的关注。
在一刹间。
鹿汀朝突然想起庄稷每次面对人山人海时粉丝的模样,似乎从没有过他这么狼狈。
为什么呢?
车窗外的粉丝一层层压过来,鹿汀朝不得不抬头去看。
无数的言语炸在耳旁,有质问的,有疑惑的,还有表白的……
吵得鹿汀朝焦头烂额。
他下意识伸手想去牵莫岭南的手。
却在下一秒听到一道车窗外的声音。
“会不会我们想太多啊,朝朝也有交朋友的自由,而且就只是坐一辆车啊,大家不要这么质问,让朝朝先说不好吗?!”
鹿汀朝猛然缩回了手,像被烫过似的藏在了裤腿下。
交警的鸣哨和疏导对喧嚣的粉丝似乎毫无作用。
在十分钟后现场依旧毫无变化之后,交警挤开人群来到鹿汀朝身边:“鹿先生,麻烦您协助疏散一下粉丝,这里是大交通路口,这样非常危险。可以吗?”
鹿汀朝从没承担过这么艰巨的任务:“好……可是我怎么疏散?”
“我看粉丝好像有事问你。我不懂你们明星那些。”
交警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摆了摆手,“拜托你解释一下,然后让粉丝尽快离开,这样太容易出意外了。”
鹿汀朝:“……哦。”
知道了。
鹿汀朝其实听清楚了那些嗑得正上头的粉丝的意思。
他曾经也认真看过庄稷和姜容的CP,那些CP粉能够从各种角度全方位找出糖来——衣食住行,甚至发博时间。
而CP粉一怒,伏尸百万,血溅千里。
交警是想让他帮忙疏散人群……大概不是想让他惹恼粉丝,再弄出些大规模的极端事件。
鹿汀朝下意识想转过去看莫岭南一眼。
可粉丝们伸进车窗里的手和贺卡玩具全然挡住了他的视线。
“莫岭南?”
鹿汀朝低低问。
没人回复。
声音被淹没在人海里。
天边最后的夕阳一点点沉了下去,最后几抹血色的余晖洒在远处高楼壮阔的玻璃幕墙上,折射出一种刺眼的光亮。
他也想做像庄稷和姜容那样万众瞩目,一呼百应的大明星。
可他只是鹿汀朝。
是敢做不敢当,只喜欢缩在别人后面,又贪财又懒惰的鹿汀朝。
在喧闹嘈杂的人海里。
鹿汀朝咬了咬唇:“……谢谢大家的支持,也请各位不要误解,我和驾驶座的这位先生只是非常好的朋友。”
粉丝安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叫。
“朝朝果然澄清了!!朝朝好棒!!!我的CP果然是最真的!!”
“朝朝真的我哭死,你超爱!!”
“支持朝朝宝贝正常交友!!但费费朝朝长长久久!!!”
明明人群拥挤带来的热度在不断蔓延。
但鹿汀朝还是感到了刚入秋的风声带来的冷意。
那种冷意像是一柄带着冰的刻刀,在人体肌理上任意写写画画,带起一种毛骨悚然的凉意,又像是被剜去皮肉的痛苦。
鹿汀朝挤出一个笑容:“真的很感谢你们来看我的大屏……但今天从这边过完全是个巧合,希望大家理智一些,不要影响公共秩序。”
鹿汀朝:“今天我的经纪人不在,所以不能签名也不合影,非常谢谢大家的支持,再次感谢。”
拥挤的粉丝得到了鹿汀朝所谓的澄清和保证,如海的人潮逐渐开始散去。
在交警的不断指挥中这一片的交通终于恢复了勉强的秩序。
鹿汀朝在粉丝灼灼的目光和不断地呼喊应援中摇上车窗——他看了莫岭南一眼。
莫岭南的目光向前,他发动车子。
那辆鹿汀朝最喜欢的迈巴赫快速启动,像一尾沉默的鱼驶离永居的港口,在北城川流不息的车海中静匿的游动。
刚刚松弛的气氛比一开始似乎还要安静。
是那种近乎死寂的宁静。
莫岭南将车在平层公寓地下停车场停住。
这片高级公寓居住人流很小,安全又私密。
鹿汀朝下意识去拉车门,拽了两下没拽开,愣愣的又拨了拨车锁。
莫岭南:“我锁上了。”
鹿汀朝:“哦……”
鹿汀朝缩着脖子蜷着腿坐在副驾驶上,他乖乖的低下头,老老实实的抠自己的手指尖——像个知道错了的孩子。
可孩子的特性就是一错再错。
车内的空气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般停滞不前。
鹿汀朝抠完了五个指头尖尖,然后开始咬手指,从小拇指一路咬到中指,再食指,咬到另一只手的时候。
副驾驶的靠背被猛地放倒。
鹿汀朝一时不查,被主驾驶陡然压过来的人严严实实的按在身下,像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那般,只露出柔软的,一剖就能剖开五脏的肚腹。
突然被拉长的安全带紧固住了鹿汀朝所有的挣扎。
他像一只被拉上试验台的猎物那样控制在座位上,任由莫岭南单手掐住他双手的手腕,轻而易举的向上抬,按在了头顶上。
然后莫岭南用指尖碰了碰鹿汀朝脖颈的喉结。
鹿汀朝整个人一抖。
男人锃亮的皮鞋踩上红色的座椅,压住鹿汀朝的腿,他的指尖摩挲过喉咙,然后在旁边尺寸之间停留。
“这就是大动脉,朝朝。”
莫岭南的语气像是情人间的耳语,温柔又黏蜜。
那里的神经敏感又脆弱。
鹿汀朝像是被捉住的小动物似的缩了又缩:“莫,莫岭南……莫叔叔……”
“我在。”
莫岭南亲了亲鹿汀朝的耳尖,唇齿留恋的向下,像是位格外专业的学术老师一路教导,“大动脉的轨迹从这里一直沿线往下走,和心脏联结……”
温热的唇又亲了鹿汀朝的心脏一下。
莫岭南的指尖依旧靠上去停了停,才道:“朝朝的心脏在这里。”
“不要……不要……”
鹿汀朝已经快要吓哭了,他试着用腿去够安全带的锁扣,可偏偏够不着位置,于是眼泪一下子就从他的眼眶里滚了出来,“莫叔叔我错了,放过朝朝吧!!”
大颗大颗晶莹又灼热的泪水从漂亮的猎物眼睛里流出来。
滚过乌黑的发丝。
再渗入这辆价值几百万的限量款豪车的真皮座椅。
莫岭南轻轻抚过鹿汀朝的眼角,唇齿吞咽掉他的每一颗余留的眼泪。
莫岭南的手指按着鹿汀朝的心脏。
明明他才是拿着刀的人。
可莫岭南的神色却也充满阴郁:“朝朝,这里有谁?”
鹿汀朝哭得打了个小小的苦嗝,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半晌也没听懂莫岭南的话。
莫岭南却有耐心极了,他像剥洋葱一般一层层的剥开鹿汀朝的包裹,然后冰凉的手指碰触了鹿汀朝的心脏。
莫岭南问:“朝朝,这里有谁?”
鹿汀朝终于听懂了:“有,有莫叔叔……”
“是么。”
莫岭南的指尖敲了敲那处的肌肤,“还有呢?”
鹿汀朝使劲摇头:“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莫叔叔!”
莫岭南惩罚性的低头,咬了心脏旁小小的凸起:“朝朝为什么总是骗人?”
“没有……朝朝,朝朝不骗人……”
鹿汀朝哭得更惨了。
他的皮肤白皙极了,像是一条被按在砧板上的活鱼,濒死又不甘的跳动。
莫岭南像是平衡似的也用唇齿奖励了另外一边,直到鹿汀朝惨白着脸在他怀里嚎啕出声,才又亲了亲鹿汀朝的心口。
莫岭南将鹿汀朝揽在怀里,是一个非常亲昵的拥抱:“法医说,除非一些特殊疾病,人类的心脏永远都是鲜红的。”
像是自顾自的,莫岭南重新道:“可朝朝的心似乎黑透了。怎么办呢?”
鹿汀朝:“……”
鹿汀朝不敢再从莫岭南怀里跑掉,他老老实实的坐在男人的腿上,直到感受到压迫越来越强。
——直到身后的人拉开他,然后从后完完全全的拥有了他。
“唔。”
鹿汀朝满得闷哼了声,撑着莫岭南的手臂想跑,却又被抓了回来,重新按了下去,“不行,不行……”
“行的,朝朝很贪吃的。”
莫岭南头一次没有怜惜他,而是扣紧了他的五指,掰过他的下颌和鹿汀朝接吻,“不然怎么会去外面偷吃呢?”
鹿汀朝猛然一紧:“我没有……”
莫岭南:“没有什么?”
鹿汀朝咬紧唇。
莫岭南:“没有被外面的野男人亲,还是没有去外面玩?”
鹿汀朝扶着莫岭南的手臂,摇着头不肯出声。
莫岭南便抱着他,像是格外有耐心的哄:“他也这样对你了吗?我好还是费修齐好?”
“没有!没有!”
鹿汀朝受不了了:“莫叔叔,莫叔叔好……”
莫岭南:“好在哪里?”
鹿汀朝:“……”
“这样吧,朝朝这么乖,莫叔叔奖励你。”
莫岭南吻了吻鹿汀朝被汗水浸透的额角,“朝朝说一篇八百字的检查,每说一句,你都自己告诉莫叔叔现在的字数。”
莫岭南:“什么时候字数够了,莫叔叔就放过你。好不好?”
鹿汀朝感觉自己快疯了,他挣着想从莫岭南怀里起来,只可惜每一寸都无比艰难:“不,不写检讨……”
“不可以。”
莫岭南冷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求饶,“朝朝太爱玩了,莫叔叔不放心。”
男人有力的手臂撑住他的腰,也一并握住了鹿汀朝的手腕。
在一片混乱中。
莫岭南亲了亲鹿汀朝的脖颈:“朝朝,我很生气。”
鹿汀朝眼底全是水光,他茫然的仰头看着莫岭南,连身子都是软的:“啊……”
哪怕被无数脏污沾染,无数遍浇灌。
开在地狱里的剧毒花朵依旧艳丽又无辜。
在这个瞬间。
莫岭南突然懂了庄稷临别时告诉他的那句话。
嫉妒是一把足以燎原的烈火。
而贪欲是点燃草原的那把钥匙。
当烈火开始烧灼,不满的欲求就如同难填的沟壑,每一分每一秒的开始它如影随形的折磨。
到底怎样才能彻底拥有这个人。
一次次不够,日日夜夜行不行?
为什么时间不能快进,让有情人白发苍苍,生同衾死同穴。
他爱我吗?
只爱我一个人吗?
他会爱我多久?
怀里纤细的身影微微顿了一秒,接着整个人软倒下来,窝回怀抱之中。
莫岭南轻轻叹了口气,低头吻上鹿汀朝的唇:“朝朝,我爱你。我爱得要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