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报社收到这样的消息, 又惊又喜。
这可是天大的新闻!
刚刚高考完,就有人顶风作案,还被人揪出了小辫子, 瞧瞧这些资料,证据全在呢!
第二天。
报纸的头版头条就是‘冒名顶替, 谁主考生做主!’的大新闻。
全国那么多考生,都在焦急的等待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好多没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同学看到报纸的新闻后, 愤怒了。
他们觉得自己没被学校录取,不是没考上, 还是被人冒名顶替了上学名额!
这还了得!
考生们团结起来,去了教育局,为自己讨个说法。
教育局前口是人山人海的考生!
考生闹起来了, 又成了大新闻,这事层层上递, 惊动了中央。
之后上面发出文件, 要严查高考录取通知书,确保发到各个考生的手上。但凡查出有使用手段冒名顶替的, 直接抓起来。
严审。
这事不容姑息。
全国各地被悄悄扣留的录取通知书又流动了起来,寄到了信上所写的考生的手里。
二月底, 苏皎月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三月初,杜二跟苏皎月带着办好户口迁移、粮油关系证, 去了首都。
三月底。
杜思苦才收到了二哥的回信。
二哥去了首都大学的法律系?!
杜思苦惊讶又感叹,二哥还真会挑。要知道,八十年代, 法律人才稀缺, 首都大学法律系的毕业生从零构建学科体系, 主导司法改革。
可以说是法学教育的中坚力量。
想一想就让人激动。
要不是杜思苦现在的工作签了保密协议,她都想冲动一把,再回趟校园了。
77届的级的大学生啊。
二哥信中还写了,二嫂的成绩也不错,在这边的师范大学,进了中文系。
杜思苦决定下次厂里放假,就去找二哥他们。
一起聚一聚,吃顿饭。
四月中旬。
杜思苦去了首都大学,顺利的见到了二哥。
“你收到信了?”杜二笑着,带杜思苦去学校食堂。
路上碰到了同班的一位姓李的同学,他们打了招呼。
杜思苦盯着那位法律系的李同学看了一会,有些眼熟。她想起来了,那位,那位好像是未来几十年后的的某届大领导啊。
那可是是国家权利中心的大佬级人物。
首都大学法律系。
杜思苦心里默默的嘀咕,最高法院,省高院,律师事务所……
大学教授,校长……
等李同学走了。
杜思苦问杜二:“二哥,你跟同学们相处得怎么样?”
杜二随口道:“大家都是来学习的,共同进步嘛。”同学关系都还是不错的,法律系,高考分数低了可进不来。
杜思苦郑重说道:“二哥,以后毕业了也得跟同学们好好联系啊。”
这就是人脉啊。
不像她。
之前是厂里推荐上学的,她的同学比现在这77级的同学,差了不少呢。
杜思苦决定等会去学校教务处问一问,这边能不能读研究生。
杜二:“那是当然。”
这老四在想什么呢,同校,同级,同届,这以后当然不会断了联系。
人情世故这方便,杜二一向擅长。
学校食堂。
杜思苦看到了许多年纪不一的学生,年纪大的三四十的,年纪小的十七八岁的,人可真多。好多吃饭的时候都棒着书在看呢。
“杜武,这位是?”
“我妹妹。”
杜思苦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了好些二哥的朋友,都是首都大学的学生。
下午。
学校没课,杜二带杜思苦去了首都师范大学,见了苏皎月。
苏皎月到了首都后,穿上校服,跟这边二十出头的学生一样年轻。
“二嫂!”
“思苦!”
苏皎月看到杜思苦也挺高兴的,在大队的时候,她干活比别人慢,又因为孩子的事焦头烂额。现在到了首都,进了大学,跟年轻人一起,她觉得自己都变得年轻了。每天的学习上课也让她觉得生活格外的充实。
这样的生活真好啊。
“二嫂,你气色瞧着好多了,”杜思苦道。
苏皎月摸了摸脸,“可能是之前吃的中药的效果。”吃了不少呢,说是调理气血的,就是苦了些。
现在在学校,中药已经停了。
苏皎月又问起杜思苦的情况,“你怎么样了?还在厂里工作吗?苦思,你有没有想过继续读书啊?”
她觉得女孩还是多读点书比较好。
杜思苦:“想过,回头我去学校问问读研究生的事。”
研究生!
苏皎月吃惊的看着杜思苦:“你大学读完了?”
杜思苦点头:“对,读的机械专业。”跟技术设计相关,虽然是推荐上大学的,但是拿的也是首都大学的毕业证。
苏皎月惊讶过后,望着杜二。
这事杜二可没有跟她说!
杜二摊手:“我也不知道这事。”
假装不知道。
晚饭在师范大学这边的食堂吃的,这边的食堂饭菜似乎好吃一些。
吃完饭。
杜思苦就回去了,给二哥二嫂留一点相处的时间。
他们两个在不同的学校,平时上课,一个月最多也就见个四回。
过了几天。
杜思苦打听到学校研究生的报名情况了。
迟了。
77年78年是招研究生的,但是报名时间是2月,现在都四月了,再去报名已经来不及了,而且,5月中旬就要考试了。
只能等明年了。
汽车厂的‘高级公务车’项目还在进行中,杜思苦在组装的过程中,发现这‘高级公务车’的车型似乎见过。
她将车的各个部件记在了脑子里,回去画了一张设计图,她很快就发现,这是一款德国的奔驰车。
难怪装配这么难。
国内的汽车技术本来就落后,又经过□□,与国外相比,几乎相差了三十年。
没有外国的组装工具,想组装好这辆车,很难。
尤其是供应链不足,厂里只能用国厂的零件替代外国零件,这就造成了极大的误差。
次日。
杜思苦找了领导,“领导,咱们厂有外国车的相关书籍吗?”
“有,德文的。”
德文,杜思苦不会。
但是可以学。
领导问:“要吗?”
“要。”杜思苦道,“我明天想请个假,去书店买几本教德文的书。”自学一下。
“好。”领导一口答应。
他们这款车本来是德国货,厂里没几个懂德文的,现在小杜同志愿意学德文,再好不过。
杜思苦拿到了厂里的德文的有关外国车的书,第二天,她就去了书店,跑了好几家,都没有德文的词典跟书。
才改革开放,这外国书太少了。
杜思苦思考片刻,去了邮局,给宋良寄了信。
宋良是留俄回来的,在俄国肯定有认识的同学,不知道他那边方不方便请人寄一些德文的相关资料跟书籍回来。
要是有中译版的就更好了。
宋良现在并不在首都,他工作的单位好像也是保密级别,只留了邮箱。
杜思苦信中的地址写的就是收信邮箱。
半天假就这么用完了。
过了几天。
杜思苦收到了回信。
开始她还以为是宋良寄来的,结果一看,是阳市那边的信。
等拆开了,才知道是前姑父郭庆格寄来的信。
信里写了一个好消息,文秀考上大学了,虽然只有二百多分,但还是被一个农学院给录取了。
报的是农业生物学。
本科,四年学制。
从信中的语气可以看出来,前姑父特别高兴,为女儿骄傲。
这次,他留的是他教书的学校的地址。
杜思苦回了信,恭喜文秀考上大学,这个月的假期用完了,没法去外头给文秀买礼物了。
杜思苦就去了厂里的供销社,买了一支钢笔,随信一起给郭庆格寄了过去。
这算是文秀考上大学的贺礼。
直到五月。
杜思苦才收到了宋良的回信,他说有同学在外国,已经请他们帮忙海运寄了杜思苦想要的德国书。
可能要一个月的时间。
同时,宋良还寄了一个大包裹过来,杜思苦拆开一看,是收音机,还有一些汽车相关的书籍。
这是宋良帮她找的。
收音机?
难道宋良有德语的磁带?
杜思苦恍然,可能宋良托同学一起买了,应该在路上了。
杜思苦拿出收音机,调试了一下,收到了五个广播台。
有播新闻的,有在讲故事的,还有讲农业知识的。杜思苦又调了一个台,听到了天气预报。
明天是晴天。
阳市。
郭庆格四月就送女儿文秀去了农学院,那边位置有些偏,从阳市坐火车过去要六个小时。
录取通知书下来后。
文秀跟杜得敏见过一面,杜得敏抱着文秀就是哭,“文秀,妈以后只能指望你了,等你读完书出来,可一定要回来啊。”
郭庆格听着这些话,眼皮直跳。
这次见面之后,一回到家,郭庆格就跟文秀说,“你妈最近在你舅舅家闹得厉害,要争房子,不管她跟你说什么,你都别管。你是学生,接下来就是好好读书,拿到毕业证。”
他再三强调,“至于你那个弟弟,他有父母,他不是你的责任,知道吗?养爸爸是你爸跟那个姓程的事情,除非他们都死了,不然轮不到你管。”
这些事他一定得跟女儿讲清楚。
回来的这几个月,杜得敏那边的情况他打听过。杜得敏这几年与娘家关系闹得很僵,跟婆家那边也有些不愉快。
文秀心思单纯,不能被杜得敏拉到这样的泥潭里。
文秀点头:“爸,我知道的。”
这十年来,父女俩相依为命,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彼此都很清楚。只要好好过,日子总会好的。
瞧,现在不就是吗。
郭庆格:“你四表姐的事你知道吧。”
说的是杜思苦。
文秀迟疑了一下,“她,听说结婚了。”
“不是这事,”郭庆格说,“你四表姐在机修厂的时候,你舅舅舅妈时常过去找她,后来工作都叫你舅舅搅黄了。”
他告诫文秀:“你妈,跟你舅舅是一个妈生的。我怕她要是……去你学校找你,闹出什么事,就不好看了。”
“爸,不会的。”文秀道,“妈不是那样的人。”
后面那句她说得很小声。
她隐隐约约的想起了自己随母亲到程家生活的事,似乎,不那么确定了。
郭庆格看女儿这样,索性说了,“你妈来找过我好几回,借了三回钱,合起来有六十块钱了。”他说,“以后我不准备再借了,我怕她要不着钱,去找你闹。”
去学校闹他倒不怕。
他提前跟学校说过了。
文秀脸色微变,然后郑重点头:“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她不会告诉母亲她学校的地址。
也不会从学校寄信给母亲。
之后,郭庆格就送女儿去了农学院读书。
回来后。
杜得敏又来学校找过郭庆格一回,还是借钱的事。
这次郭庆格没有借。
之后再也没有借了。
杜家。
五一的时候,隔壁沈家沈江跟对象摆了酒,办得热热闹闹的。杜母瞧着羡慕得很,又催杜老三娶媳妇了。
过了大约一个月。
杜老三还真带姑娘回家了。
这姑娘姓唐,杜母在沈江的酒席上见过的,新娘子的妹妹,圆脸,不高不矮的个头,长得倒是好生养,就是瞧着不太机灵。
“你在哪个单位工作啊?”
“我是知青,现在在大队。”唐姓姑娘正是唐小萌。
她跟杜老三相熟,也是多年未见了。
要不是这次姐姐结婚,她还不一定能从大队过来呢。
她也被家里催婚催得紧啊,杜老三亦是一样,两人又是旧相熟,一说起彼此的辛酸,那真是一把泪。
这家里都在催,这不巧了吗。
两人一拍即合。
不如领证算了,两人都老大不小了,也算是知根知底。唐小萌知道杜老三是好人,杜老三也知道唐小萌性子实在。
没什么可挑的。
又是头婚。
这太难得了。
之后,两人拿了户口本,五月底,那就是三十号,直接去了民政局,把证给扯了。
杜母这边,对唐小萌不太满意。
“这户口不是城里的,这以后孩子怎么办?”
杜老三:“已经领证了。”
什么!
杜母大受刺激:“这长辈没同意,你怎么就领证了!老三,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唐家。
厉主任(唐母)知道唐小萌领证后,把女儿骂了一顿。
后来从大女儿唐小棠的嘴里知道,这杜老三人品工作都不错,这才稍稍消气。
“这杜家,其实几个兄弟妹妹倒是好相处,就是那几个长辈,”唐小棠很清楚杜家的事,“小萌婆婆对儿媳妇有些挑剔,不过也不是坏人。倒是杜家的改嫁的那个姑姑,时常来杜家闹,搅得人不得安宁。”
杜得敏为了房子的事,来杜家闹了好几年了,这周围邻居谁不知道。
唐小萌:“我又不跟他们过。”
还说,“我买了火车票,我还要回大队呢。”这马上就要播种了吧,得回去。
厉主任:“你都结婚了,不回来?”
唐小萌,“我先回大队,回头再回来。”
粮食还在地里呢。
厉主任跟唐小棠一言难尽的看着唐小萌。
“那杜家老三,你丈夫就没说什么?”
说到杜老三,唐小萌就高兴了,“没有,他特别好说话,我说回大队,他还给我买火车票呢。”
多好。
她心里悄悄想,杜全可比她妈她姐好多了。
六月。
杜思苦收到了国外的海运包裹,光是检查,就花了大半个月。
等包裹到她手上,已经六月底了。
德语的学习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