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蒋离离抱着书本,陆鸿哲再次开口：“如果有哪里不懂，你可以来问我们。”
蒋离离意外的同时又觉得暖心，身边的人都在用他们的方式关心自己的学业,她点了点头：“我会的。”
“你是选了理科？有心仪的学校吗？”陆鸿哲随口问道。
“对,是理科，心仪的学校,清大算么？”蒋离离想，她也是俗人一个,对于大学,更看重的是学校的光环,更功利一点的说法，这是为自己筛选人脉最好的机会，所以她的首选就是大家口中的名校。
“当然算。”陆鸿哲点头,想到陆嘉泽的梦想，看来两人不能上同一所大学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些早,说不定到时候我又改了主意。”两年会有很多变数。所以蒋离离也不敢肯定地说她一定会来清大。
“这倒也是,如果学习上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找我们，我先回去了。”陆鸿哲还记挂着自己没完成的代码。
“好。”蒋离离说着朝他挥手,她盯着他的背影思考,他对自己的照顾大概来自家里长辈的叮嘱,好在学业上的事她应该没有需要打扰他的地方，不然她真的会不好意思。
拿到梅家那边的正式合同，程云天愉悦的心情持续了好几天,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正如蒋离离说的那样，选布料是个细致活,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一件事，但到了这一天，她才发现这事一点都不简单。
“今天赵东和我选了一上午，都没选出最合适的，离离，你有建议吗？”程云天实在没辙了，设计师应该是最懂呈现出来的样子，所以她只能朝蒋离离求助。
“下午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吧。”蒋离离觉得布料是最重要的，否则呈现出来效果会大打折扣，所以她亲自去一趟最好。
“行，到时候你自己做主。”程云天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件事给交了出去。
蒋离离轻笑一声，随后正色道：“程姐，我觉得厂里的安全教育需要进一步提醒才是。”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看到她严肃的神情，程云挑也忍不住跟着严肃起来。
“咱们对这里到底不算熟悉，提醒大家出门最好结伴出行，特别是女性。”这时候的治安虽然比八十年代好多了，但这时候路边监控并没有普及，女性依旧是弱势群体，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你倒是提醒了我，特别是从云城跟着咱们一起过来的，我们可是要对他们的安全负责的。”程云天点头，神情里满是认真，显然是把她刚才的话听进去了。
“门卫那边干脆找个退伍军人好了。”程云天很快做出决定，这几天门卫的工作都是空着的。
“这个倒是不错，那我现在去改下招聘条件？”蒋离离询问道。
“嗯，我也顺便问问我爸还有梅姐他们那边有没有介绍的。”蒋离离的话提醒了程云天，她开始重视起来。
“好，那下午选面料的你再叫我，对了，今天鸿哲哥给我送了高二的课本，这事还得谢谢程姐你。”蒋离离朝她真挚致谢。
“我就随口问了他们一句，你该谢谢的是他们，那你看书，我就不打扰
了。”程云天说着和她摆了摆手。
*
宋珍珍这两天没去邮局给叶秋菊发电报，但架不住她一直发电报来问，她有些烦躁，更后悔自己收了她的钱，现在蒋离离还在这里，她这么着急干什么。
“珍珍，你家里人这是在催你回去吗？”宿舍的其他人问道。
“不是，他们也想来京市打工，问问我在这边的情况。”宋珍珍说完把刚才的电报揉做一团。
姚艳见状冷哼一声，在云城的时候装腔作势，说家里人都想卖了她，所以不和家里人联络，现在倒是联系得挺勤，她在想，她是不是也该给兰兰那丫头打个电话回去，让她每次放假都去看看文武。姚艳是个行动派，很快就带着钱去了离这里最近的小卖部打电话。
蒋离离也是这时候去买墨水，没想到会遇见打电话的姚艳，她眼神闪了闪，她好像发现新的商机，厂里应该也开设一个小卖部才是。
但开小卖部的人选她有些迟疑，谁比较合适呢？姚艳付钱的时候刚好看到拿着墨水的蒋离离，她凑上前去套近乎：“离离，你买墨水啊？”
“对，墨水用完了。”蒋离离点头，说着付钱。
姚艳作势要帮她付钱，但被蒋离离一把按住：“不用了，我自己付就好。”
“你这孩子，咱们都是一家人，分这么清楚做什么？”姚艳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那是以前，现在咱们可不是一家人。”蒋离离语气淡淡，姚艳这是准备来忽悠自己？
“行，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你回云城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姚艳问道。
“你想做什么？”蒋离离看了她一眼，试图从她眼里找到答案。
“我能做什么，我这不是想让你给兰兰带点东西回去吗？”姚艳连忙解释道，要是她说是给文武带的，这丫头肯定不会乐意。
“行，到时候我提前和你说。”蒋离离应了下来。
“那就麻烦你了，对了，那宋珍珍隔三岔五地跑出去，听她的意思，好像叶秋菊也想跟着来京市，那女人一看就没安好心。”姚艳提醒她提防，随后又小声埋怨，为什么她们把宋珍珍这个祸害招了进来。
蒋离离有些意外，叶秋菊想来京市？她这只蝴蝶没这么厉害吧？
见她不说话，姚艳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于是连忙解释道：“我那天听到宋珍珍自己亲口说的。”
“好，我知道了。”她不介意宋珍珍来厂里工作，不代表她就不介意叶秋菊来。
“我听那意思是她自己来，你爸这也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姚艳满是幸灾乐祸地道，如果当初不是纪玉书和叶秋菊搅和在一起，后续的一切压根就不会发生，所以她是恨纪玉书的。
“怎么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他不是还得了两个女儿吗？”蒋离离笑着道。
“对对对，看我这记性，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姚艳总觉得她这笑容有些古怪，连忙告辞，回去的路上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纪玉书他真是活该，这样也好，没叶秋菊那女人使坏，他应该不会和文武抢铁厂的房子才是。
姚艳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她的视野里，蒋离离有些疑惑，叶秋菊这是要放弃纪玉书了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回到她和程云天的房间，见她回来，程云天松了口气：“我找了你好久，吓死我了。”
“我去买墨水了。”蒋离离举起自己手里的墨水解释。
“没事就好。”主要是她之前才和自己说了安全问题，转眼她自己就不见了，让程云天怎么不担忧？
“现在要出发了吗？”蒋离离把墨水放在桌上。
“差不多了，和赵东说的两点。”程云天说着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那刚好我和你说一件事。”蒋离离想起刚才看到的商机。
“什么事？”程云天不自觉地跟着紧张起来。
“刚我去买墨水，发现咱们厂里一直有人在那里打电话，收费挺贵的，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厂子里设一个商店，与其让别人赚这个钱，还不如我们自己赚。”蒋离离建议道。
“你说得有道理，地方也有合适的，之前不是说门卫那里要重新修整吗？干脆扩一间出来，门卫那里本就有电话线，再拉一根也很方便。”程云天很快有了主意。
“确实很方便，这样也方便了工人买东西。”要知道在学校或者厂区这种小卖部可是最吃香的，没点关系的人可拿不下。
“确实，不过谁来管理店铺？”一时间，程云天有些头疼这个问题。
“先把店铺弄出来再考虑这件事不迟？云城那边也可以考虑下，实在不行，咱们可以把铺面租出去。”蒋离离一时想不到合适的人，想着要不直接租出去，他们收租金最省事。
“你说得有道理，先把铺面弄出来再说吧，走吧，先去选布料。”程云天提醒她时间到了。
两人很快和赵东汇合，蒋离离看向程云天：“程姐，我们坐公交车去吗？”
“嗯，老程最近有事，不能来当我司机，等我拿到驾照就好了。”程云天说着狠狠攥紧自己的掌心，考驾照怎么那么难？
于是三人这次一起坐公交车去选择面料，学院风不管是西装外套还是裙子都需要那种挺括的面料，里面的白衬衫就很好选择了，还有马甲款，蒋离离想要针织的那种，就这样，一下午的时间都没选完面料。
“明天再来吧，今天选了三种也比我们上午好了。”赵东手里还拿下刚买下的布料，这下都是回去打版用的，不得不说，蒋离离的眼光确实比他们好。
“是啊，就剩两套衣服的，明天上午应该就能搞定。”程云天说着伸展着自己的四肢，刚在市场里面，一直俯身看面料，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希望明天能找到合适的吧，赵哥，变装娃娃产量现在怎么样，有所提高吗？”蒋离离随口问道。
“已经提高不少，之前的订单已经完成一半了。”赵东口中的订单就是梅家的订单，除了梅家得订单，现在手里堆积了不少订单。
“昨天我和家里打电话，听说一厂那边也接了不少变装娃娃的订单呢。”蒋离离说话的时候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赵东，他闻言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
“那看来咱们倒是做到当初说的双赢了。”程云天眉眼里都是笑意。
“一厂本就靠变装娃娃的订单在支撑，这次内部调动加速了一厂的改变，我猜一厂最多能再坚持一年半，明年二代变装娃娃应该能替厂里拉不少订单。”赵东突然和她们分析道。
“这样吗？那到时候大家不是都得下岗？”
蒋离离想，她果然没猜错，赵东早就考虑到这些问题。
“现在国营厂每天都有人下岗，我能避免这个问题，多亏了你们俩。”赵东说完一脸感激地看向两人，既然他已经选择留下，自然要和她们说些体己话才是。
“那也是赵哥你有真本事。”蒋离离轻笑一声，有他这个态度，车间交给他负责，她们倒是可以真的放心下来。
“这也得益于离离，当初要不是离离的那张设计图，我或许早就下岗了。”赵东说得真情实意，蒋离离只能以微笑应对。
三人回到厂里的时候刚好是晚饭的时间，现在晚班的人还没齐全，所以晚饭过后，他们还要加班两个小时，但大家都是一脸的高兴和干劲，毕竟做得多，他们拿的工资就多。
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就是宋珍珍了，她来这里并不是为了高工资，而是看重京市这地方，可惜每天加班，她都没时间在附近逛逛，好在很快就要开设夜班了，那样他们休假的时间就会变多，她就有机会熟悉周围，最主要的是，她打算在附近租房，她不想住宿舍。住这种多人宿舍不习惯不说，很多事也不方便，她手里的钱应该够租房才是，她打算等下次休息的时候打听下附近租房的行情。
食堂这边依旧延续了云城那边的风格，不管是食材还是味道，都不输外面的饭店，大家都吃得很满足。
第二天选布料又用了一上午，这下暂时没蒋离离的事了，她只需要写作业和预习功课，可安静日子没过两天，她就被程云天抓壮丁来监工，外面的门卫室和小卖部开始修整了，蒋离离顺便提醒道：“要不要顺道做个货架？”
“做吧，免得到时候还要再请工人来，我想了下，没租出去之前，我来守着吧，反正他们下班的时间就那么几个段。”程云天显然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我没意见。”只要不让她守着，蒋离离没有丝毫的意见，不过这也给她提了醒，这确实是个商机，但如果后续处理不好，反倒会是给两人之间埋了雷，后续关于这店盈利的事得出个具体的条约才是。
“这几天就辛苦你监工了，等赵东那里打版结束，你就能回云城了。”程云天说完叹了口气，她这还没离开自己就开始舍不得了。
“不急。”蒋离离温声道，现在正是新厂立足的时候，品控和创新是最重要的，而且打版很少有一次就成功的，所以她觉得自己应该没那么快回去。
正如蒋离离说的那样，第一次打版并不成功，虽然完全按照设计图来执行的，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蒋离离很快指出原因，语气有些无奈：“表情，喵呜它们的表情你们是不是该换一下？”
现在他们手里的喵呜是直接音乐学舌娃娃那边等比例做出来的，怪不得看起来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我这就去让它们改过来，穿鞋这个问题，我觉得之前离离说得不错，它们不穿鞋更可爱一点。”赵东也觉得二代变装娃娃不需要鞋子。
“那需不需要一些小配件？”程云天问道。
“需要，比如书本，眼镜，尽量往学习方面靠。”蒋离离很快提出建议。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赵东在一厂待了好几年，很快明白她的意思。
赵东本身能力不错，所以很快就开始着手第二次打版，蒋离离乐的当甩手掌柜，她每天写作业的同时监督下门卫室那边的进度，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这天她刚出来和师傅讨论货架的问题，就遇到来吃饭的三人组，江梁波家里是开店的，他对货架两个人很是敏感，不由问道：“离离，你们这是打算开个小卖部不成？”
“对，为了方便工人买东西和打电话，程姐打算在门卫室旁边开个小卖部。”蒋离离点头。
“这主意好啊，我之前就想说来着。”江梁波之前就打算和她们提这个建议，但又怕她们觉得太突兀，打算过阵子再说，没想到她们自己先想到了。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蒋离离说着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那可不，你们这样不只方便了工人，也方便了我们三，这已经八月了，你什么时候回云城啊？”江梁波问道。
“快了吧，顺利的话一周以后吧。”蒋离离估算着时间。
“确实快了，上次老陆帮你借了课本，你一直没来问我们，看来你都懂，那我们在学校等你，相信以你的成绩来清大肯定没问题。”江梁波一脸笑容地道。
蒋离离闻言不由朝陆鸿哲看去，随后皱眉，他应该不是爱乱传话的性子才是？
“我什么都没说。”陆鸿哲在她皱眉的同时就忍不住解释道。
“说什么？”江梁波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两人。
“江哥为什么觉得我会来清大？”蒋离离是真的好奇。
“你事业在这里，不来清大就是京大，清大有我们三熟人在，选清大不挺正常的吗？”江梁波和她解释自己的猜测。
“你说得对，有机会的话还请三位师兄多照顾我了。”蒋离离说完率先笑出声来。
“那必须的，现在去吃饭吗？”江梁波问道。
“这里也差不多了，走吧，我和你们一起去吃饭。”蒋离离点了点头，算算时间，她在京市最多再待七到十天，和他们吃饭也算提前告别了。
蒋离离和他们一起去食堂，一路上，基本是江梁波在说，他说的事都挺有意思的，她倒是不反感，她和陆鸿哲离得很近，第三次听到他的咳嗽声时不由回头：“鸿哲哥，你感冒了？”
“有一点。”陆鸿哲点了点头，吃了两天的药，咳嗽一直不见好转。
“夏天的感冒确实不容易痊愈，今天程叔给我们送了梨过来，你等下带些回去熬梨水吧。”梨水润肺，喝了会舒服些。
“好。”陆鸿哲说完又轻咳一声，他不忘慢她一拍，对上她不解的眼神，他解释道：“等下传染给你了。”
他原本不打算过来吃饭，是江梁波和卢子明硬拉着他过来，用他们的话来说，感冒而已，那么容易传染，他们俩和他同吃同睡不也没被传染吗？陆鸿哲被他们说服，但这会儿又开始后悔，他们身强力壮没事，那蒋离离呢？
“那下次出门戴口罩出门吧。”蒋离离想了想，觉得家里有医生挺好的，这些大概是邱姨提醒他的吧。
“倒是我疏忽了。”陆鸿哲点头，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到了食堂，他也选择了人少的地方。
因为陆鸿哲的感冒，这顿饭大家交流得很少，从食堂出来，她提醒他们：“你们在门卫那里等我，我去拿梨。”
“不急，你慢一点。”陆鸿哲提醒道。
等她离开后，陆鸿哲瞥了一眼旁边的两人：“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江梁波和卢子明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没什么。”随后卢子明又问道：“家里有冰糖吗？我记得那玩意不得和冰糖一起熬？我去问食堂那边有没有？”
见卢子明又返回了食堂，江梁波想了想：“我也去看看。”
陆鸿哲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下，总觉得两人刚才有些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他又说不出来，他一向不是为难自己的性子，想不通的事很快被自己抛到脑后，很快，他就看到蒋离离提着一袋梨朝他走过来。
“这么多？”他盯着那袋梨皱眉。
“熬水你多放些梨，江哥他们也可以喝。”在蒋离离看来，夏天干燥，多喝些润肺的汤水挺好的，最主要的是程叔送了不少梨过来，给工人分吧，又不够，她和程云天两人又解决不完，思来想去，给他们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陆鸿哲哑然失笑，他怎么觉得她这是吃不完才全部塞给他的呢？
“你笑什么？”蒋离离有些不解。
“你确定你不是趁机把这些都塞给我？”陆鸿哲笑着问道。
“好吧，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看出来了。”蒋离离有些
无奈地朝他摊手，随后和他解释这么做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是我赚了，谢谢。”陆鸿哲接过她递过来的袋子，粗略估计这至少有五斤。
“知道就好，那我先回去了。”蒋离离说着和他挥手，然后转身离开。
从食堂要冰糖的两人很快回来，他们扫了一眼陆鸿哲手里的那袋梨，又看向自己手中用纸包着的几块冰糖，犹豫着要不要再回去再要一点冰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