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啦,通知书都撕成纸屑了,上面还有东西黏着,这纪老二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说话的人打量着纪玉书猜测道。
“你放屁,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纪玉书说着看向那边埋头大吃的纪文武:“文武,是不是你干的,家里只有你吃泡泡糖。”
“二叔,你可不要冤枉我,你们那边的屋子我连门都进不了,再说了,我和离离姐无冤无仇,我干嘛要这么做?我爸妈虽然都没在家里,但我也容不得你这样冤枉。”纪文武说完一脸委屈的垂下眼眸。
也是因为纪文武的最后两句话,众人想起纪老三两口子好好的家会变成这样,不都是因为他纪老二吗?于是大家纷纷为纪文武说话:“纪老二,你别太过分了,你家老三一家本来和和美美的,要不是你把那个祸害娶进门来,人家一家人会变成这样?你现在还要冤枉文武,也不怕你家老三出来后和你拼命呐。”
见大家都在指责纪玉书,蒋离离弯了弯唇角,看不出来,纪文武也是个好演员,她很快抬头继续表演:“爸,高三这整整一年,我每天六点起,十二点睡,辛苦一年就是为了这一刻,你家里也有高三生,明知道高考有多重要,就因为我不愿意听你的话,你就打算毁了我吗?”
“都说了不是我,你别听风就是雨,我是你爹,我还能害了你不成?”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纪玉书脸上闪过不耐。
“不管是谁干的,如果你没有不经我同意把通知书拿走,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特意请假来满足你们摆酒的要求,没想到你却是想毁了我,就这样吧,就当是我还你生我的恩情吧,以后我和你们纪家再无瓜葛。”蒋离离说完捂着嘴巴跑了出去,她实在是懒得继续演下去了。
“作孽哦,这可是清大的通知书,就算是离离跟着蒋家那边,但她终归是你的女儿,纪老二,你糊涂啊!”看着蒋离离跑开的身影,旁边有辈分高的人摇了摇头。
“这下离离还愿意给咱们笔记吗?”有人关心的问道。
“谁知道啊,纪老二可真是畜生不如,这可是清大的通知书啊,他就这么毁了,离离上不成大学对他有什么好处?”有人嚷嚷道。
“我们拿回来动都没动那通知书,那丫头肯定是故意的,她故意闹出这么一通来让我们难堪。”陈桂兰皱眉道,她就说那丫头怎么突然转性了会同意摆酒,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陈婶,你这话就过分了,离离从头至尾都没拿到过通知书,刚才你家老二还不愿意给她呢,你们提前拿回来,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思。”说话的人语气里满是嘲讽。
“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可真是不怕遭报应,走了走了,我去棉纺厂那边看看能不能借到离离的笔记,我家聪聪马上就高二了,离离的笔记要是能借回来,哪怕是提高一两分也是好的。”说话的人平时本就和纪家有摩擦,这会她一开口,大家也跟着离开。
纪玉书知道今天这件事是彻底扣到他头上了,他盯着那些离开的人,见陈桂兰要去追那些人,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妈,你干嘛呢。”
“让他们给礼钱啊,不然让他们白吃吗?”陈桂兰一脸的理所当然。
“妈,你别忘了,我可以带着明月她们搬走,你和爸可不行,以后文武还要说媳妇的。”纪玉书咬牙提醒她。
“那就这么算了?”陈桂兰一脸的不甘心,这些可是钱啊。
“不然呢,我问你,离离那通知书,是不是你动了手脚?”纪玉书思来想去,觉得她的嫌疑最大,毕竟她一向不喜欢离离,况且她现在还改了姓。
“不是,纪玉书你个狗东西,你让老娘做什么老娘就做什么,现在你在怀疑我故意搞这一出?”陈桂兰语气里满是愤怒,更是心寒,他竟然怀疑自己。
察觉到她的怒气,他连忙安抚道:“我这不就随便问问吗?家里就这几个人。”
“也不知道是哪个短命东西搞得这一出。”陈桂兰看着已经空了的院子,桌上全部是残羹剩渣,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死丫头就是故意的。
蒋离离捂着嘴离开铁厂院子,快速跑到外面等她的蒋建义父子面前,蒋爱国连忙问道:“没事吧,他们没做什么吧?”
“里面的东西被撕了,走吧,我们先回去。”自己留下那句话估计会让他们纪家人自己掰扯,她忍着笑意催促他们先回家。
“这个狗娘养的,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要不是我们,”说到这里蒋爱国停顿下来,要不是他们做了准备,撕毁的就是真正的通知书了。
“先回去吧,那里面一直嚷嚷着什么,我们在外面都听到了。”蒋建义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告诉所有人今天吃好喝好就行,不收红包。”蒋离离解释道。
蒋爱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这不是戳了他们命根上了吗?他们可是把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反正我说了不收红包,后面他们会不会继续要也和我没关系,我可不想欠下这个人情。”这也是蒋离离极力拒绝的,这可是以她的名义摆酒,不管谁收了红包,人情债也有她的份。
“你做的对,纪家人为了那点钱真的是脸都不要了,收了红包,这些人情债可是落在你头上了,爱国,你骑快一点。”蒋建义催促道,今天他们过来骑了自行车,蒋建义自己骑一辆,蒋爱国载着蒋离离。
“这会里面估计乱做一团,有邻居想要借我的笔记,我回去拿了放在你们这边,他们要是找过来就给他们。”蒋离离和他们说道。
“你这是打算回京市了?”蒋爱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来。
“戏已经唱完了,不回去干嘛,京市事情还多着呢。”蒋离离说着盯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信封,信封外面完好,应该是用刀片刮开的,里面的那张复印件撕的很碎,撕的人或许看都没看就直接撕毁,更是弄上恶心的泡泡糖,到底是谁干的蒋离离不得而知,但她今天也不算不劳而获,这出戏里显然也有纪明月的手笔。还有她上次寄回来有关叶秋菊消息的信,看纪家人的态度应该是不知情,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信被纪明月截取了,她还和叶秋菊达成某种共识,看来也是应该让陈桂兰他们知道这件事才是。
回到棉纺厂,见他们三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大家不由询问:“怎么了这是,纪玉书不是给离离摆酒吗?”
“别说了,纪玉书那鳖孙摆酒是假,想收礼才是真,更过分的是他压根就不想离离去上大学,把离离的录取通知书撕的稀碎,上面还有泡泡糖糊住,我姐也没打算问他要离离的学费,他怎么能这么自私呢?”蒋爱国一脸的愤愤不平。
“天啦,这纪玉书是怎么的想的?”大家都很震惊,显然没想到纪玉书能做出这种事来。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们也是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坏成这样,都怪我,怪我当年把玉兰嫁给他。”蒋建义一脸的自责。
“那现在怎么办?”有人关切的问道。
“离离拿着这些先去学校问问吧,希望不会影响她去学校报道的事。”蒋爱国说着又叹了口气,其他人见状也不好再多问。
“舅舅,你们先回去,我去我们那边拿下我的笔记,铁厂那边的婶子们想要复印一下。”纪明月说着转了方向。
“我和你一起去。”蒋爱国见状跟着她一起回她们母女俩的家。
“离离,那纪玉书这么对你,你还要把笔记给铁厂那群人啊!”说话的人也有自己的私心,这高考生可都是竞争对手,她的笔记要是给了铁厂那群人,那他家孩子竞争对手不是又多了起来吧。
“叔,他是他,铁厂的叔和婶子又是一回事,我已经答应他们了,不能食言
。”蒋离离语气温和的朝他们解释道。
“哎,你这孩子就是太心善要我说就不该给他们,让他们怪纪玉书去。”有人给她出主意道。
蒋离离笑了笑没说话,和蒋爱国一起上楼,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楼梯转口处。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铁厂追过来要笔记的人一到棉纺厂家属院就听到大家在讨论蒋离离太善良了,就不该把笔记给他们,有人闻言不由反驳道:“得了吧,老方你这是家里有高考生,怕离离把笔记给别人,别人超过你家孩子吧?”
老方的心思被点破也不觉得不自在,他点了点头:“是又怎么样,人啊,还是要自私一点,纪玉书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事来,离离就该趁着这个机会不给他们,让他们去找纪玉书闹,可惜那孩子心软,说什么已经答应的事不好反悔。”
“这事你就别掺和了,离离愿意给就给呗,人家有诚信也挺好的。”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铁厂过来的两人不由对视一眼,两人都松了口气,他们上前一步打听到:“大哥,麻烦问下蒋离离住在哪一层?”
“你们想做什么?”老方说话的时候打量两人,似乎在猜测他们的身份。
“不瞒你说,我们就是铁厂的,来拿离离笔记的。”说话的人笑着看向老方。
老方旁边的人没想到他们刚才的话竟然被别人听了去,他笑着上前:“原来是来找离离拿笔记的,离离那孩子懂事,今天受了这样的委屈,也不知道纪玉书是怎么想的。”
“可不是,别说你们搞不懂,就我们也搞不懂他怎么想的,这样的事,要是放在我家,得敲锣打鼓的庆祝才是,我看纪玉书是被猪油蒙了心。”有人为蒋离离打抱不平。
“可不是,谁家孩子考上清大不得高兴啊,走吧,我带你们去离离舅舅家,我们刚看到她去那边了。”
老方看到他带人上去,有些不满的嚷嚷:“你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忘人家爱国家带。”
“行了,人家离离都同意的事,你在那里斤斤计较个什么劲?”说话的人瞥了他一眼就带着人去敲门。
“这时候还有谁来?”听到敲门声,周清芬有些好奇。
“我去开门。”蒋爱国怕是纪家人来找麻烦,示意周清芬退后,他去开门,门打开,看到外面的人,蒋爱国有些不解:“杨哥,你这是?”
“这两位铁厂的同志说是来借离离的笔记的,他们找不到地,我就带他们上来。”被叫做杨哥的人解释道。
屋里的蒋离离听到他们的交谈声连忙起身拿过笔记本走到门口:“秦婶,我还说明天给你们送过去呢,喏,笔记都在这,你们复印了麻烦给我送到这边下,我明天得赶着去京市学校问问通知书的事。”
“离离你放心,我们用完了立马就给你送过来。”秦婶拿着她递过来的笔记本一脸的心满意足,幸好这孩子想蒋家,大气,要是像了纪玉书,他们今天可拿不到这笔记。
“交给婶子你我自然是放心的,我只是担心到他们手里,又会不小心被毁了。”蒋离离说出自己的担忧。
“离离你放心,这笔记本我们可是不会让他们家里的人沾手的。”秦婶和她保证道。
“我相信秦婶。”蒋离离一脸笑意的点头。
送走两人后。蒋爱国才回头看向蒋离离:“明天几点的飞机?”
“下午,让我睡个懒觉再走。”蒋离离说着起身活动了下四肢,最近事赶事,太忙了,每天都在早起,明天她得好好睡个懒觉,想起叶秋菊的事,她抬头看向蒋爱国:“舅舅,我之前说的交给陈桂兰的东西可别忘了。”
“放心,忘不了,赶紧去洗澡休息。”蒋爱国催促道。
“我这不还要准备收拾东西吗?”蒋离离说话的时候打了个哈欠,她是真的困了。
“有什么东西收拾,不就是那个真的通知书吗?放心,给你装包里了。”蒋爱国再次催促她赶紧去休息。
*
铁厂这边,来吃席的人散了之后陈桂兰一直骂骂咧咧,本想着今天能利用蒋离离赚一笔礼钱,没想到钱没赚到不说,还让他们赔上了摆酒的钱。
“早知道这样,你当初就不该动这个心思。”现在的局面他们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陈桂兰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纪玉书。
“我又怎么会知道有人收贱把通知书撕了呢?”纪玉书心情也很不爽,他比任何人都想赚这个钱好吗?
“都怪明月那丫头出的馊主意。”说完她的缠着里面大声喊道:“明月,明月,赶紧出来收拾,等下这些桌椅还要还给别人呢,你别给我窝在屋里当千金小姐。”
纪明月慢吞吞的拉着纪星月一起出来,温声解释:“奶,我带星月呢,干不了活。”说完她朝纪玉书看了一眼,对方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想到她马上就要和陆家那小子去南市上大学,他主动开口:“妈,这里我们收拾就行,让她把星月带好就行。”
“八字还没一撇,你就听信她的话了,陆家那小子是那么好骗的?”陈桂兰不由冷哼一声。
“这不是快开学了吗?”纪玉书提醒她,都装了那么久,总不能前功尽弃吧?
“行行行,好人都让你当了,我来就做行,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了,摆酒花了这么多,我们又该怎么赚回来,哎,那丫头简直铁石心肠,嘴巴一张就说不收红包,还有你也是,我说要回来,你非不许。”陈桂兰提起蒋离离,语气满是恨意。
“我也没想到她现在竟然变成这样,妈,现在我们和她也算是彻底闹掰了,咱们能指望的可就剩下明月了,现在她好歹是咱们家里唯一的大学生啊。”纪玉书提醒道。
陈桂兰手里攥着抹布没有出声,只是冷着脸看向他:“那今天的是咱们就算了?”
“我也不想算了,但现在通知书坏的是那丫头,她一向得理不饶人,咱们还能做什么?”纪玉书说完余光不忘观察陈桂兰的脸色,他想要找出撕碎通知书的人,但陈桂兰脸上并没有其他表情。
“活该,最好让她去不了大学,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去撕了那个通知书。”陈桂兰一脸恶狠狠的开口,虽然她也讨厌蒋离离,但她更讨厌撕碎通知书的人,如果没有他动手,今天的局面也不会是这个,她朝那边的姐妹俩看了眼,她还是觉得纪明月有最大的嫌疑。
见她一直盯着纪明月,纪玉书笑着解释道:“妈,不会是明月,她之前就提醒了我要注意,我也没想到我都锁起来了,还能有人找到。”
陈桂兰垂头没说话,现在家里这几个人她是谁也不能说,谁也不能骂,哪像之前,她怎么说姚艳,老三都不会反驳她,不想老二,自己每次说一句,他有十句等着自己。
“先收拾吧,有些菜还能吃,就腾在一个碗里,留着我们明天吃,其他的就收拾在一快。”陈桂兰说着吩咐纪玉书收拾桌子。
这一天,对纪家来说简直就是噩梦,这和之前设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一晚,纪家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唯独纪明月睡了个好觉,可惜她的好心情被持续太久,第二天早上她从菜市场回来就直接拧着纪明月的耳朵:“好你个纪明月,我们一天供你吃供你喝,你却悄悄和叶秋菊联系,你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奶,你先松手。”纪明月被想到她会直接上手,耳朵被她拧的火辣辣的疼。
“妈,你这是在干嘛,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纪玉书见状连忙跑了过来。
“你问问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事,她早就知道叶秋菊在哪里,还背着我们和她偷偷联系。”陈桂兰说完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纪明月,要她说,叶秋菊那个扫把星就该带着她一起离开。
“明月,你奶说的是不是真的?”纪玉书说完看向纪明月。
“爸,我也不知道奶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妈在哪里,我要是知道,肯定让她赶紧回来,带星月多累啊。”纪明月为自己辩解道。
“是这个理,妈,你别听风就是雨了。”纪玉书还是比较相信纪明月的。
“我听风就是雨,我可是去打听了,她前几天才去电话亭打电话了,还去银行办了储蓄卡,纪明月我告诉你,我不是你爸,少拿你之前哄骗你爸的那套来哄骗我,这么久了,那陆家小子单独来找过你吗?”叶秋菊说着直接冲进纪明月睡觉的屋里翻箱倒柜,没想到还真被她找到那次信封里叶秋菊的照片。
纪明月不由攥紧自己的掌心,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没有销毁掉这些照片,也怪她小看他们了,她以为自己用陆嘉泽来稳住他们,他们就会听自己的,千防万防,她唯独忘了陈桂兰从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那照片是我我之前托人帮我找她,对方拍给我确认的,之前知道宋珍珍在京市,我就猜她也在京市,我交了京市的笔友,让她帮我找,我寄过我妈的照片给她,这两张是她寄给我确认的,因为还没有具体的地址,所以我才没告诉你们,我不想你们也跟着我空欢喜一场。”
“是这样吗?”纪玉书有些狐疑的看向纪明月。
“我没有必要骗你们。”纪明月故作镇定道。
“编,你就接着给老娘编,这里有电话号码,老二,你抓着她我们一起去电话亭打电话。”陈桂兰冷笑一声,纪明月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电话号码?妈,你哪来的电话号码?”纪玉书有些惊讶。
“你别管我是哪来的号码,我们一起去打这个号码不就行了吗?”陈桂兰说完看向纪明月骂饭:“吃里扒外的东西。”
纪玉书犹豫了下,还是攥着纪明月的手腕跟着她一起去了电话亭,一路上他不断问道:“明月,你不会骗我的是吧?”
“爸,我没骗你,真的。”纪明月猜,这个号码肯定是蒋离离给老东西的,她闭了闭眼,有些后悔给他们出通知书的主意。
这时候陈桂兰已经拨通了那个号码,对着那头的人温声道:“我找叶秋菊,麻烦了。”
这时候上了年纪的人打电话都喜欢按免提,不一会,叶秋菊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