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的很长时期里,恐怕谁也无法克服。

首先,笔者虽然可以在理论上划分出性服务的6种类型,可是一旦涉及到具体个人的身份,笔者却拿不出可操作的定义、指标体系与实施办法。因此,笔者首先就无法确定,究竟谁是暗娼,谁是三陪小姐①。这样,还怎么统计具体的人数呢?

①"谁是jì • nǚ"这个问题,在国际性学界也没有得到解决。尽管在最近的30年里,仅仅在美国,就有400多篇学术论文在讨论这个问题,但是学者们仍然莫衷一是。参见美国jì • nǚ研究的权威学者布劳夫妇的综述文章《jì • nǚ:当前的研究与定义的变化》,载于《性研究年度评论》(美国"性的科学研究学会"会刊),1996年,第158-180页。

也是因此,笔者在整个这本书里,坚持使用"小姐"和"客人"这样的名词,来指称笔者所观察和访谈到的、参?quot;性产业"的男男女女。只有在笔者拥有足够的证据的情况下,才把当事人叫做暗娼或者嫖客。

其次,就是人人都知道的,参与"性产业"的人肯定很难调查。就像任何一个受到歧视和排斥的亚文化群体一样,他们拒绝接受调查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也是由于他们不可能信任主流文化中的任何一位成员,更不可能为了主流文化所提倡的任何崇高目标而做出些"爱的奉献".这不是他们的错,而是因为主流文化早已把他们打入了相互隔绝的另一个世界。

最后,社会学的统计数据,一般都要求具有很高的代表性。这就是说,你所公布的数字,应该在最大程度上反映出所有同类人员的情况,而不是管中窥豹或者一叶障目。可是,即使研究者真的有办法,能够调查piáo • chāngmài • yín人员和参?quot;性产业"的人员,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同类人员都囊括进来,更不可能科学地代表出来。

说白了,如果我们连他们究竟分布在哪里都弄不清,我们纵有三头六臂或者灵丹妙药。又怎么可能把他们都找到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所谓探索,其实就是在似乎不可为的领域中,开拓出可为的空间来。因此,笔者采用"定时定点监测统计"的方法,来了解一下,在一些典型的"性产业"场所里,到底有多少小姐,多少客人。这总比瞎估计要好一些。

这种办法,其实并不新鲜。所有的自然科学都使用监测的方法来进行统计,也就是所谓"眼见为实".所有的仪器设备,都不过是"眼见"的延伸②。

②当然,根据波普的"测不准"原理,任何监测中都不可避免地渗透着监测者的主观评价。

这种方法也是向警察朋友学习的结果。警察经常采用"蹲坑"的方法来破案,就是长时间地守候在某一地方,监测和记录一切情况,最终从中发现线索。笔者只不过并不是在破案而已。

这种方法也是笔者目前惟一可操作的。因为笔者不可能从任何官方机构获得这样的统计数字;笔者也无法跟很多老板成为莫逆之交,以便进行统计;笔者更没有条件进?quot;参与观察",然后做出统计。

在B镇是如何使用这方法的?

具体的做法是,笔者首先需要选择一个进行监测的地方。它既要适于长时间的监测,也要比较隐蔽,尽量不被监测对象发现,还要能够尽可能多和尽可能清楚地观察到对象。

当然,这样的地方并不多。笔者挑来挑去,终于在×ye大道南路的发廊集中区里,找到了两个合适的地方。

(1)第一监测点一个是临街的两座5层楼房之间的夹道里。由于×ye大道其实只不过是一条可以对开汽车的较窄的街道,所以笔者从这个夹览铮耆梢郧宄乜吹浇侄悦?间发廊的所有情况。下面所列出的"监测记录之一",就是笔者在这个夹道里进行监测的结果。

这里也比较隐蔽,因为在夹道口,每天都总是停着一辆三轮车。一位姓梁的湖南来的中年农民和他的老婆,用这车卖小吃,无外乎是些海带串、豆腐干串等等。

笔者每次监测都坐在他们的车后面,边吃边看,可以坐上整整一个下午和晚上。街对面的人很难看到笔者,即使看到,也会以为是一般的吃客。

笔者当然和老梁夫妇搞得不错。开始时,笔者每次付钱都故意多付一点,老梁也故意多给一点。后来就成了笔者一来就交20元钱,最后再算账。只不过笔者的肚子可遭殃了。最多的一天,从下午3点到晚上10点,笔者陆续吃了9次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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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没有说明自己的工作性质,因为笔者估计,对老梁和他的老婆来说,笔者的一切解释只能是越描越黑。笔者使用了在以往的观察中都很成功的理由:闲着没事,来看西洋景。

笔者也访谈了他俩。只可惜一来他们很忙,笔者也忙;二来他俩讲普通话比较困难;所以他们所提供的直接资料并不多。但是他们却掩护了笔者一次。

监测的第3天晚上,笔者终于被街对面某个发廊的看门壮汉发现了。

他可能是专业人员出身,因为他并不直接过马路来找笔者,而是先从别处过马路。再从楼房的后面绕过来,从夹道的后面进来,从背后一下子就揪住了笔者的脖领子。他先说方言,又说普通话:你在这里干什么?笔者当然装傻说:没干什么,在吃东西。他不再问,只是上下打量笔者,似乎在寻找破绽,而且并不放手。

这时,老梁主动用湖南话说了些什么。那壮汉就松开手,也跟老梁用湖南话说了些什么;又看了笔者几次,然后直接过马路回发廊去了。

后来老梁告诉我,那壮汉也是湖南人,是对面发廊的保镖。老梁来B镇以后认识了他,但是没有什么交情。当然,老梁其实已经看见壮汉绕过来,也估计到是来找笔者的,所以出面打圆场,说笔者经常来他这里吃东西,没问题。

老梁说,那壮汉怀疑笔者是在监视他们发廊里的哪个小姐,或者哪个客人,怕是想打劫。可是过来一看,也许是因为笔者已经老得不像劫匪了,所以也就相信了老梁的话。

(2)第二监测点为了更多更好地观察和监测,笔者还在×ye大道的另一侧找到一个监测点。这是一个通到×ye大道的丁字路口,可以观察到对面的另外5间发廊。下面列出的"监测记录之二"就是笔者在这个地方进行监测的结果。

这个地方有一个立在街边的很大的广告牌,与旁边的楼房只有半米之隔。笔者站在它的后面,不仅街对面的人很难看到笔者,而且丁字路口的来往路人一般也不会注意到。此外,这个丁字路口经常长时间地停着一辆货运汽车,也是很好的掩护③。

③其实笔者当时就已经发现,如果笔者能够包租一辆货运汽车,坐在驾驶室里,停在街边,就可以更贴近地监测更多的发廊。因为笔者看到,有些货运汽车一整天一整天地停在街边,从来没有人注意它们。可惜,笔者是自费调查,掏不起一天几百元的包租汽车钱。

最主要的是,笔者站在这里,就与那位壮汉所在的发廊处于街的同一侧,又相隔60米的样子,所以那壮汉不会再次发现笔者。

除了监测发廊以外,笔者也监测了歌舞厅和酒店,不过,还是放在后面相应的地方再讲吧。

二、对发廊的监测结果以下所列出的表3到表8,是在两个监测点分别进行的。表3、表5和表7属于"监测记录之一".监测地点是在第一监测点(夹道内)。监测对象:×ye大道同一侧的、门挨门的6家发廊。监测时间:星期一,生意最清淡时。

表4、表6和表8,属于"监测记录之二".监测地点是在第二监测点(丁字路口)。监测对象:×ye大道另一侧的、门挨门的4间发廊。监测时间:星期六,生意最兴旺时。

星期六是生意最兴旺的时候,如果在第一个观察点同时观察上述的6个发廊,很容易顾此失彼,很难全面地和准确地记录所有情况,因此选择第二观察点,仅仅观察4个发廊。发廊的总体营业情况为了全面反映发廊的总体营业情况。

笔者使用了"历时态监测"的方法,就是从某一时点监测到另一时点,把这段时间里的所有情况都累计起来,得出一个总的数据。这种方法主要是为了说明这段时间内的总体情况。例如表3所反映的,就是在星期一那天,从傍晚17点30分到半夜23点15分这段时间里,所监测的6间发廊,总共发生过多少次有关的活动。表4则反映了另外4间发廊在星期六的情况。

表3历时态监测:6个发廊的总体营业情况(周一,17:30~23:15)

观察内容×ban×huang×ya×shi××lijin×总数每间平均轿车停留次数停留看货人次进入发廊人次带走小姐人次拼音部分均为发廊名称。

表4历时态监测:4个发廊的总体营业情况(周六,14:30~22:3O)

观察内容×chun×hui×mei×tu总次数每间平均轿车停留次数停留看货人次进入发廊人次带走小姐人次表3和表4首先说明,B镇的"性产业"其实并不很繁荣。在星期一晚上的长达6个小时的时间里,×ye大道的这6间发廊,平均只有两个多小姐出台。如果B镇的所有68间发廊都是这样,那么星期一晚上,全镇发廊小姐出台总共也只有150人次左右(何况笔者考察到,B镇其他地方的发廊,远没有×ye大道这样兴旺)。

即使在生意最兴隆的星期六下午和晚上,每间发廊被带走的小姐也不过是不到6人次。全镇推算下来,也不过是不到400人次。

与B镇的10万总人口相比,这两个数字实在不算多。

其次,请注意看一下,在表3和表4里,"进入发廊的人次"比"带走的小姐人次"都多不了多少,也就是多一倍左右。可是"停留看货的人次"比"进入发廊的人次"却多得多,都是3倍到4倍左右。也就是说,看货的人里,只有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人真的进入发廊了。可是一旦进入发廊,就有一半左右的客人真的带走了小姐。

这表明,当地存在着这样一种规矩:不想拜佛,别进我庙;进了我庙,就得烧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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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内部管理的实例一、老板的经济账在B镇,"三步不同市"(在市场中的不同位置决定着货物的不同价格)表现得很明显。在×ye大道这样的集中的"hóng • dēng • qū",无需特殊的广告,客流量就一直很大,因此这里的发廊的房屋租金也就格外贵,达到30-50元/平方米/日。相反,在非"hóng • dēng • qū"的地方,发廊房屋租金最多不超过20元/平方米/日,只有"hóng • dēng • qū"里的一半左右。所有的发廊,花费的水电费等等都很少,用品消耗也很少,因此租金成为发廊第一重要的成本支出。

行业之间的差异也很大。在热闹的×da市场里,饭馆的房屋租金只是3-5元/平方米/日。私人住房的房租一般是:平房每月500元,楼房每月600元,每天每平方米大约还不到2元。

发廊的营业税是每平方米每月20元,比歌舞厅还高一些,这成为发廊的第二大成本支出。

由于房屋租金和营业税金是最主要的成本,因此所有的发廊都出奇的狭小,一般只有12-18平方米的营业面积。生意最兴旺时,一个发廊里可以挤坐着10个左右的小姐,简直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不过,这也许恰恰就是一种广告和标志:真想理发者免进,这里没有你的地方。

发廊要上缴的各种费用也比其他行业多,平均起来每月在1200-2000元之间。

这样,发廊的经营实际上并不那么容易。尤其是1996年以来生意清淡,因此"hóng • dēng • qū"以外的许多发廊都垮掉了。在度假村附近尤其明显,由于那里离×ye大道不远不近,既不能沾光,又不能躲开竞争,所以总共6家发廊已经全部关门停业。

笔者曾经试图了解发廊的经营情况,也跟两位发廊老板拉上了关系,但是由于发廊狭小、人多眼杂、随时需要拉客,因此老板(或者经理)总是忙于生意,魂不守舍,无法聊天。尤其是,在发廊那样时时人进人出的环境和氛围中,"坐而论道"显得非常不自然,连老板都觉得别扭。于是笔者只得放弃对发廊的经济考察,转而考察歌舞厅。在歌舞厅里,来的客人一坐一晚上,老板和经理需要忙的事情实际上没有多少,因此他们也乐于跟笔者聊天。

下面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