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满足了,你要是真爱我的话,告诉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多少,我想知道……”英子由于激动,加上病情有所加重,她昏了过去,毛衣散落在地,针跳了出来,孤单地摔在旁边,兆龙赶紧去喊医生。医生又开始了紧张的抢救,并告知兆龙病人有病危的可能。兆龙没有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他赶紧找到费青青,让她购买一切结婚用品,他要在医院与英子举办婚礼:“青青,赶紧准备,我去和医院协商,完成英子的心愿,这也是我惟一能替她做的事情了。”“好,我马上去。”青青匆匆而去。院方整个轰动了,兆龙的义举感动了所有的人,他们打破惯例,为一个已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新娘,为一个深深爱她,实现她最后愿望的新郎举办一次特殊的婚礼。护士长带着护士们打扫房间,贴红喜字,挂彩灯,医生们来了,外科室的人来了,大家忙碌着,不时地抹着眼泪。悲伤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所有的笑都是那么勉强,那么苦涩,此时的新娘还没有苏醒,她还不知兆龙和所有为他们的爱情所打动的好心人做着的善良的一切。
第二章第32节酱色的脑瓜儿
清晨,英子在特殊的抢救后,逐渐清醒,体力有所恢复,当她睁开眼时,被屋内的情景惊呆了,她还看见了深深爱她的兆龙。“根据病人的身体状况,她肯定不能坚持多长时间,婚礼的时间要尽可能短,而且她也不可能站立,只能坐着,我们已经安排好,随时作好抢救她的准备。同时,我也感谢你们给大家上了一堂生动的人生之课,祝福你们。”老院长的眼眶湿润了,紧紧地握着兆龙的手。兆龙听到英子微弱的呼唤,赶紧走到她的身边。英子说:“兆龙,宝贝,你老是做让我想不到的事情,跟着你,我无怨无悔。我没求过人什么事,只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兆龙满眼热泪地说:“我答应。”“你以前的事,早晚都得出来,周围的人不行,共产党不会轻易饶了你,但你干的没有死罪,不是民愤,答应我,去自首,还有一条活路,为我,好好活着,行吧?”兆龙:“我一定去。”“你出去,我跟青青有话说。”英子望着走出门的兆龙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对青青嘱咐道:“青青,兆龙太倔,太哥们儿仗义,我担心他以后吃亏,你要多提醒他,我让他去自首,不是害他,是让他好好地活下去。这是十六万,是他的血汗钱和我的积蓄以及做生意赚的,我交你,妹妹,我信任你,把钱花在刀刃上,男人不如女人心细,你替他多操心,妹妹,我谢了。”“姐姐,你放心,我会做得很好。”青青哭得跟泪人一般。英子苍白的脸竟然出现了红晕,笑着说:“来,替我化妆,今儿是我的大喜日子,应该高兴才对。”十点整,婚礼进行曲响在医院礼堂的上空,兆龙推着身穿婚妙戴着胸花的英子,随着喜庆的音乐,所有的人脸上都是泪痕,齐齐地鼓着掌。当主婚人宣布他们成为新人时,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待兆龙缓缓地将戒指戴到英子的手上时,英子轻轻地说了声:“谢谢。”而她哆哆嗦嗦在青青的帮助下,要将戒指戴在兆龙的手指上时,戒指跌落了,新娘英子停止了呼吸,她离开了她深爱着的亲人,遗容上带着微笑。全场人惊呆了,死一般的寂静,饱含热泪的兆龙,拾起地上的戒指,轻轻戴上,深情地吻向心爱的人的嘴唇,一遍、两遍、三遍,把深情厚意送给了挚爱的英子。兆龙在费青青的陪同下,通知了英子的父亲。经过同意后,由兆龙保管英子的骨灰,安置在八宝山。兆龙完成了英子人生的最后夙愿,去了一个他认为应该去的地方。监狱是个大熔炉,它可以锻炼任何人,改变人的本来面目蓝白相间的警车,鸣着警笛,驶进看守所。“喊报告。”威严的命令声。“报告。”“进。”荷枪实弹的值班武警严肃的目光。在接收室,摘掉了兆龙戴着的手铐,办理手续。“把你所有的物品都拿出来。”交出之后,便是惯例的搜身,一场登记完毕,带他走向监室。“咣当!”沉重的铁栓打开,将兆龙推了进去。光线很昏暗,兆龙还很不适应,一间十五平米的囚室杂七杂八睡着一屋子人。“真tā • mā • de,大夜里还送人。”一个很粗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睡觉的人全醒了。兆龙站在囚室门口,一动不动。身子瘦小的二杆子,着刺儿:“嘿,什么鸟儿呀,让你大爷看看。”“孙子,你丫听见没有?”兆龙依然一动不动。里边的学习号黑头,甩着大得出奇的酱色大光头,二杆子知道这是让加码,从板上走下来,晃晃地走到兆龙眼前,贴近看着:“wǒ • cāo,正经一个小白脸,准是花事进来的,是把雏给破了吧?快说,怎么折进来的!”兆龙感觉到了二杆子的口臭味。二杆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子:“玩个性,耍大个的。”一挥手,十几个囚犯一拥而上,将兆龙围了起来。黑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看来,如果不,这顿暴打不可避了,蛇打七寸。”兆龙想到手到,一把推开其中一个,看板旁边有一个台儿,也没什么家伙可抄,于是看中了一个喇口瓷缸,抄起来大喝一声“啊”,趁着众人愣着的工夫,三步并两步冲到黑头面前,一个飞脚将他踢到墙角,用缸子狠命地敲击着,一下、两下、三下,酱色的脑瓜儿随着击打,渐渐开了瓢儿,变成了殷红色,连续打了数不清的次数,兆龙感到累了,方住手,所有的人呆住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帮黑头。“叫人。”兆龙吩咐道。如梦初醒的二杆子赶紧拍板:“报告管教,八号,报告管教,八号。”小窗口被打开,值班民警看了看里面的情景,叫来了副所长曹建国,后面跟着六个民警,个个手拿电棍。囚室的门打开,有人扶黑头去医务室包扎。“殷兆龙,出来。”曹建国命令道,“把衣服脱了,全脱,躺在地上。”三十五分钟,惩罚结束,兆龙穿上衣服,带到管教室,他直直地站在地上,一言不发,曹建国挥挥手,其他民警走了出去,他掏出大前门,扔给兆龙一枝,又将火柴甩了过去,兆龙深深地吸了一口。“小子,早就听说过你,行,有样。可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甩钢骨叉子这不行,知道吗?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按今儿的事关禁闭没跑,我看你是个爷们儿,小号免了,戴戒具七天,背铐,便宜你小子了,然后写个检查。这黑头也不长眼,欺负瞧个人呀,等解除了,我跟你们管教说一声,你把号里管起来。别给我惹事,听见没有?”
第二章第33节赫赫有名的战犯
兆龙点了点头。曹建国叫进干警,一把打造得很瘦小的铁圈很紧地套在兆龙手上,然后用铁锁穿过两个圈上的锁眼给他背铐上,押着回到囚室。不一会儿,头绑着绷带的黑头也回来了,刚进门,就抢先说:“兆龙兄弟,你也不言语声,闹场误会,害得你哥哥我花了一下。来,往外挪,让他进里面来,你们听着点,这就是咱北京城玩得最响的玩主——兆龙,以后都听他的,听见没有?”“听见了。”“知道了。”杂杂的回答声。这还没有消停,门打开,又送进来一位,油头粉面的,一件花格衬衫,底下穿一条瘦瘦的鸡腿裤,头发烫着卷,不长记性的二杆子和大眼贼一左一右站在来人的面前。“还挺潮,是不是花匠呀?”没等答话,两个大耳贴子扇了上去。卷毛哭丧着脸:“大哥,大哥,别打,是花事,是花事。”听到这儿,搓着火的黑头蹿了过来,小七子拿一件衣服猛地捂在卷毛的头上,真是恶狼遇上了小羊羔,关押的寂寞,隔绝的束缚,一下子都发泄出来。你一拳我一脚,凶猛的拳击和暴打,打得差不多了,小七子猛地一把从卷毛脸上拽下衣服,卷毛整个脸部露了出来。卷毛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剧痛使他本能地缩成一团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告饶:“大哥,大哥们儿,别打了,别打了,我是孙子,孙子成不成?”块壮的黑头揪着卷毛的头发,发狠地说:“可偷可抢,可shā • rén放火,就是不能沾花,谁没姐姐妹妹,知道不知道,严打沾花十有九死,打你,打丫挺的算是轻的,你等死吧你,几个呀?”卷毛说:“大哥,就仨。”二杆子一个飞脚,卷毛被踢了出去,头撞在墙上。“还仨,你还要几个呀,死去吧你。”兆龙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表情,他也恨这号儿的人,但手背铐,不得劲,没有出手。“大哥我睡哪儿?”疲惫的卷毛问。“睡狗×,站着吧,没地,凑合着吧。”二杆子狠狠地说。无奈的卷毛只好蹲在地上。黑头用被子给兆龙盖好,自个打起了很响的呼噜。望着铁窗外的点点星空,兆龙的思绪又想到了英子,她的音容笑貌,她的美丽的身影,这一夜,兆龙没有合眼。一阵铃声,是看守所起床的信号,过道内响起看守们的喊声:“起床了,起床。”丰台车辆厂的一个小崽儿建新,帮兆龙解手、擦脸,刷牙是不可能的,其他人也忙着洗漱。推车送饭的声音传来,轮着值日的钱意,蹲在地下,离地面三十公分的木板打开了,钱意往外传着塑料碗,接过打来的菜,一碗一碗往里传递着,一共三十六个棒子面窝头递了进来。窝头是每人两个,菜是水煮白菜,上面漂了一些浮油,有的碗里有一块半块肉片或肥丁,也有的没有,号里的人都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没有人说话,只有啃窝头和喝菜汤的声音。兆龙吃不下,一个窝头给了黑头,一个窝头掰了一半给了二杆子,一半给了满脸孩子气,最瘦最矮不满十六岁的丁小飞。小飞感激地说:“大哥,谢谢您。”两口吃了下去。看着小飞的小模样,兆龙笑了。这边卷毛刚要拿起第二个窝头,就挨了个嘴巴,二杆子抢了过来:“还是个吃货,从今儿起,你的囚粮减半,充公,菜也不让你吃,那有凉水,对着水管子饮去吧,管够。”吃完饭,大家轮流擦板,板是高出地面四十公分的木板搭成的。囚室内只有一个水泥台,上面放着吃饭用具,为防自杀,用具都是塑料的;还有一个所谓的便池,上面就是水管,板前面只有一米左右的空地。吃过饭,按着个头大小,盘腿排成四行,这叫坐板。兆龙、黑头、二杆子、大眼贼坐在最后一排,可以靠着墙面,舒服些,跟前面没挡头差得节气大了,除了要提审外,一直要坐到下午五点开饭,有些罪受,一旦侧着,被经常巡视的干警抓住,一炮电击是跑不了的。“殷兆龙、郑渴,出来照相。”卷毛叫郑渴,两人走了出去,分别照了左右侧像及正面像,并且举着有自己名字的用黑色毛笔写的名牌,照完相,又来了两个已判刑半年的劳动号,用手推子将两人剃了光头,刚回号内,还未坐定。“殷兆龙、郑渴,提审,出门低头抱手。”严厉而威严的命令。已走到第一道警戒线,四名干警给郑渴戴上手铐。“报告,提审。”两个打着报告。“出。”严加戒备背着冲锋枪的武警战士说道。兆龙进了第六审讯室,坐在铁凳上。铁凳很粗很沉,焊死在地上。年长经验丰富的提审巩新卫,开口便说:“殷兆龙,到底是老炮呀,进去就磕,时刻拔份呀,拔到这儿来了。”开始讯问、笔录,年龄、姓名、家庭住址、有无工作,直系亲属的年龄、姓名、工作单位、个人简历。“殷兆龙,赫赫有名的战犯,不会因为老华子这一点事吧,当然,你自首,政府欢迎,但是,在道上混了这么长的时间,就这件事,鬼才相信呢。跟你,我也不讲什么大政策,你心里跟明镜似的,你的事我们也有掌握,关键是你自己讲,别人的事也可说,你考虑吧,憋得够呛吧,抽棵烟,好好想想。”巩新卫给了兆龙一棵。
第二章第34节自己的事自己扛
第二章第35节同志们好
“是不是真名还单说呢。”兆龙插了一句。“高明,高个是个打篮球的,一米九五,小二米,你说不好好练球,扒女浴室,拍住了,这不给毁了。但民愤太大了,唉,前途没了。最后那个是文人,叫薛文,贴小传单,对社会不满,脑子进水了,整个一个糊涂蛋。那是你关心的事吗?国民党八百万军队都让共产党赶了出去,缺练,找死,活该。”听黑头介绍完了,兆龙看着满屋子的难兄难弟,笑了。黑头不理解道:“兄弟,干吗乐呀?”“你说,谁设计的监狱,四面一挡,就把人圈起来,十年八年,让人失去自由,跟野兽关进笼子有什么两样,真tā • mā • de绝了。”一阵嘈杂声从过道传来,一定又是送进人来。果不其然,八号囚室门开了,进来一个不修边幅、满脸胡碴儿、头发蓬乱的人,一进来,整个儿一个自来熟:“同志们好,同志们好,我叫王贝,初到你们山头,请多捧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穿着鞋上了板。值班看守说:“他有神经病,你们不要跟正常人一样对待他,不得欺负他,晚上睡觉注意点。”说完关上了门。王贝冲着每个人嘻嘻地笑着,手还不停地挥着:“同志们好,同志们好。”“真邪,倒了八辈子霉,弄了这么一个大棒槌给搁在咱们号里,值班的瞎了眼了。”二杆子骂着。“你小点声。”黑头骂道,“全睡觉。”刚刚躺下,王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