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该省省该

,我那时家里也贫困,家里孩子多,光哥们儿弟兄就八个,很早我就出来挣子儿来了。我在华清馆当打杂的,给客人倒茶添水,那会儿jì • nǚ地位最低,人家有钱拿银子来耍的,人得堆着笑脸,任人宰割,欺侮你得受着,人家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只有这样,人家才肯掏银子。一个江苏女人叫梅红,受了委屈就一个人在灶膛旁边蹲着哭,我经常安慰他,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时不时还带点北京小吃给她,虽然没有那种关系,但都不错,她也经常给我洗洗衣服,将客人不吃的点心留着给我。我很清楚,她漂泊在外又受着身心的摧残,很希望得到关爱,后来就是赶上那个运动。改良之后的她,竟然打听到我家的地址找到我,对我讲,假如不嫌弃她的话,愿意嫁给我,她很漂亮,南方女子,皮肤又白又嫩。”兆龙嘿嘿笑了起来,弄得周祖英不好意思。“我们就成了家,租了一间七平米的房子,安营扎寨,我对她特别好,穷小子找了个天仙,特知足,爷儿们你信不,到今天我没骂过她一句打过一下。人家也想报答咱们,想给我生个儿子,可是爷们儿,你想想呀,干那行的十有bā • jiǔ不生育,我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整一年多才寻着一个有用的偏方。你还别说,真管用,一连给我生了三个胖小子,我这乐得屁颠屁颠的。虽然银子紧张点,但她会算计过日子,过得也说得过去。可这好日子不长,一场灾难降临了,由于她的成份,还有我在妓院的历史,当成反坏右,给打回了江苏乡下老家,成了黑户。你想想爷们儿,大人孩子五张嘴都等着吃饭呢。总不能饿死呀,孩子是身上掉下的肉,被逼无奈,我就盯上了铁路线,都说偷东西得有技术,这话不假,要依我说呀爷们儿,有胆就行,想一想我的亲骨肉,害怕两个字根本就不存在。到后来越偷越熟,越偷越精,人呀,逼到那份上了,shā • rén都敢。你说人总有不知足的时候,刚开始偷个钱包什么的,到后来滚上了大包,原先不管三七二十一谁都偷,现如今专偷有钱的当官的,偷的时间长了,有点小名气。后来名气越来越大,坏事传千里,这就埋下了祸根。铁道部公安局跟了我一年多,都没抓成现行。以后,知道我是老贼,但没有证据,也怪我太大意,一次偶然的机会,被人家抓住,价值五百多,就因为我是惯窃,这一起就判了我十年。要我说呀,人就不能太张扬,太神气就容易出差错。兆龙,爷们儿也算是半拉子道上混的,你记住我这个老混混的话:努力与拼命,但切忌万万不可狂妄,不要瞧不起不起眼的臭虫。乱世出英雄,这年头保不准谁成气候,真很难说。máo • zhǔ • xí有句话: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无往而不胜,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也说不准。还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者,千万不能贪,跟人吃饭一样,贪吃太多,不消化,坏身体。总之,要知道自己是多少钱一斤,不要顶风上,共产党人最讲究认真二字。它认上真,皇上二大爷也不行,所以要学会看风使舵。最重要的一点,权力政治永远是第一位的,权你抓不上,但你可以抓住有权的人,让他为你所用,有了权力的支配,你就拥有一切。还要学会隐藏自己,不要事事出面,给自己留条后路,可进可退,一旦有险,可以躲,留得人在,什么都可东山再起,人要是没了,什么都没了。人不能老原地踏步,要吃亏可以,但要知道为什么吃亏,怎么吃的亏。聊了这么多,都听我一个人的白话,反正是我老头子的见解,对不对爷们儿,你多担着点。”兆龙傻了,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么透彻的道理,而且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更何况出于这么不起眼的老人之口,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在监狱坐牢是个学问,你用心,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花钱买不到的学问,是一所特殊大学。“您是老人了,我问个人,那位大爷……”“哟,你问郝忠队长吗?人家老革命、老资格,别看是小队长,但级别高呀,兼着劳改局局委委员。老队长当年代表北京市军管会接管的咱们监狱,要不是没文化,当三局长都富富有余。监狱长怎么样?在他老人家面前小菜一个,整个监狱没人敢招老头,份儿在那儿呢!”

第二章第51节监狱有个纪扒皮

“那把驳壳枪?”“真的,上边特批的,我看,是北京独一份。人正直,拿咱们当人看,别的队长打人,要是让他瞅见,保证是一顿臭骂。爷们儿,你注意,全中队的干警,没有一个人比他值班时间更长的,别忘了,谁家没有个大事小事,替班的活儿老头全包了,尽心、尽职、尽责。”没两天,兆龙拜托纪小明将周祖英调到下铺,理由是年纪大,腿脚不利索,纪小明照办了,还开了句玩笑:“兄弟,老贼给你灌了什么黄汤子,成了磁器,老忘年交呀。”组里的杨月是个广州人,后来托关系将户口上在了北京,但口音还是老家的。这帮人管他叫南蛮子,兆龙有意识地接触他,在放风场两人一边转圈散步,一边聊了起来。杨月说,本来坐牢就够冤的,还要受这里的气。”兆龙敏感地问:“受谁的气呀,我看你干活儿挺轻松,没人欺负你呀。”“哪呀,地主有个周扒皮,监狱有个纪扒皮。每个月他要我给他五百块,才能拿柳干轻活,用钱堆起来的。你说可气不可气,兆龙,千万不要说出去,要不我就完了,我瞧你人不错,跟有些人不一样。嘿,天下乌鸦一般黑,什么时候才是我们出头之日,逃离苦海,可怜我七十岁的老母亲和妻子孩子。”兆龙安慰杨月:“想不通的事就别去想它,关键有个好身体,为了家人,也要健健康康地走出大门。至于案子,如果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写检举信告他们。不过这招可能没用,官官相护,还是要学会保护自己。至于圈里的事,为难了找我,不要拘着面子。”杨月很感激,先谢了。兆龙受了启发,团结弱势群体,打击牢头狱霸树立自己的威信,但打击的对象是民愤大的,流氓还是流氓,骨子里还是有哥们儿义气。纪小明真够冤的,为了给小组“拔闯”,让方指罚站了三小时,跌了个不大不小的面儿。“积委会”是将各个小队表现优秀的选拔到中队组织,为政府干部做具体协助工作,条件必须是劳改积极分子,这也是减刑的重要依据。积委会副主任汪大康像往常一样带领两个劳积检查卫生,看到二小队的房一尘不染的卫生,总想挑点刺,用戴着的白手套去摸床下铁抽屉的铁槽上,那肯定有油污,扣了五分。气得正在组织读报纸的纪小明直哆嗦:“老家伙,你这不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成心找茬儿是不是?”“别玩混。我这是认真执行职责。”汪大康丝毫不买纪小明的账。“认你大爷,横挑鼻子竖挑眼,跑这儿看人下菜碟儿来了。吃拧了你,哥们儿整天累个贼死,搞点卫生容易吗!”“别骂人行不行?”汪大康不服地顶着他。“骂你,我还打呢。”纪小明冲了上去。兆龙赶紧抱住他,“兆龙你别管,跟我刺,一定要教训教训这老王八蛋。”纪小明看挣脱不开,跳着脚骂着,“我让你丫头生的孩子没pì • yǎn,让你断子绝孙,缺德事全让你丫干下了。连你丫头都不放过,你损吧你。不得好死的老东西。”纪小明骂人,引起全屋的哄笑。汪大康找中队扎针去了。纪小明还挺开心:“爱找谁找谁去。兆龙你刚来不知道,这老家伙是自产自销进来的。哦,就是操自己的女儿,这老东西老婆子死得早,给他甩下仨女孩,孩子大点,他就给干了。他还威胁提条件:说是每个月不回来两次,就告诉她爷们儿。这不是畜生是什么。最可气的是,他要霸占最小的丫头。老大正好回家撞上,逼到这份上,姐儿俩给报了,判了一个十五年,呸,应该冒了这老帮子,留着他干吗!”“纪小明,汪大康告御状了,方指叫你。”杂务史宝全过来叫人,纪小明赶紧小跑着去见。兆龙给宝全递了棵烟,宝全一点头追纪小明去了。回来后的纪小明,因很长时间没有受到训斥,这次又罚了站,搓着大火,跟谁都没有好气,在车间里窜来窜去,说这个鞋修的不干净,说那个别聊了好好干活,让机手加快点时间,总之,瞧谁都不顺眼。大林子顶了一句,招来了俩耳贴子,你说窝火就窝火吧,总得有个完,他愣是下班后,拉了一百箱鞋,回去集体修鞋。看在眼里,兆龙又对纪小明多了一份瞧不起,拿着点小权力,发着淫威。借着火劲,纪小明又嫌南蛮子挡着道,不分青红皂白,给了他一顿老拳,打完了,还要杨月去“开飞机”。兆龙实在看不下去了:“杨月,起来,让你飞就飞?”出去打水的纪小明一看南蛮子没飞,开口就骂:“想tā • mā • de造反是不是,谁给你戳着呢?”兆龙一步跨了过来:“是我,差不多得了,低头不见抬头见,一屋住着,干吗呀!”纪小明挑衅地说:“我要不给这个面儿怎么着?”兆龙急了:“如果不给面儿,今儿就让你缺个物件,不信,你就试试。”纪小明一看黑头、都都都围了过来,弄了个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句:“走着瞧。”这件事,并没有结束,纪小明开始了报复。当天晚上,纪小明给兆龙的活儿加码,兆龙不当回事,反正呆着也没事,多修几箱也累不到哪去。可是不依不饶的纪小明,硬让兆龙包最大产量的机台,压多少修多少,兆龙还是顶住了。为了避免冲突,兆龙撤出了伙食团自己开伙。

第二章第52节敬重史宝全

这人呀,登鼻子就上脸,纪小明认为兆龙是怕了,气就往上提,索性连电炉子也不让他使。兆龙直接找到他:“饭可以不吃,别头上拉屎。记住,纪小明。”然后回到车间干活去了。真正让兆龙敬重史宝全的就是这次,不声不响的史宝全听说了此事,让都都叫来纪小明,二话不说,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这宝全是公认的大力士,掐他跟捏个小鸡子似的,足足得有一分钟,弄得他直挤眼泪,脸色也变成酱紫色,宝全松了一下,道:“要死要活说句话。”“要活,要活,什么事好商量。”纪小明讨饶着。“兆龙是我兄弟,招他就是招我,你丫活腻歪了是吧?”宝全又动上了劲。“大哥,我不敢了,一定改,改。”纪小明边说边用手死命往外拽。“孙子,长点记性,不服找我来。”宝全扬长而去。当天,纪小明找兆龙认错,并保证不再给他添堵,兆龙默认了。事后都都讲给了兆龙,兆龙也没有直接去谢,把这件事牢牢记在了心里。史宝全在多少年以后成了兆龙的贴身保镖和司机,这是后边的话了。春节来临,监狱安排了一系列的活动,中队三百多人,挑选了二十多个结了婚的,与妻子同居一天,也算是党的政策的体现吧。还挑选了三十五个队员,将家属接到大教室,与亲人团聚,并且一起吃饺子。在先行参观监舍的活动中,艳丽丰满、身材高挑、青春朝气的费青青格外引人注目,吸引了大多数许久没有见过女人的如饥似渴男人们渴望的目光。费青青来到兆龙的床铺前,看到整齐干净的卫生环境,很满意,很随意地拿出一条烟来:“小哥几个,你们照顾兆龙费心了,都抽棵烟吧。”将烟扔给各位。小崽周平调皮地说:“大姐,您可够漂亮的。”费青青大方地说:“漂亮吗?等你出去,大姐给你找个更漂亮的。小弟弟,兆龙欺负你,告诉我,姐打他。”“没有,兆龙哥都挺照顾我们的。”“对,没错。”黑头露了出来:“小弟妹,兆龙就是不洗袜子,臭着呢。”费青青开玩笑说:“您当大哥的,有您给洗呢,我放心。”又是一片笑声。团聚会开始,众人走出号房,拥向大教室。费青青对兆龙说:“还行,比我想象的强,就不知干活累不累?”“你看我像干累活儿的人吗?”兆龙安慰她,“你看,我哥们儿都看着你呢。”他指着窗户外面的哈德门、史宝全。费青青冲他们挥了挥手:“这才多少日子呀,还弄了死党。”兆龙很正色说:“我跟你说呀,在这里还真能学到不少东西,藏龙卧虎,人不分大小,不分贫富,他都能说出点道理出来,我挺开窍的。”“跑到这里上大学来了?”“你还别说,有点正经东西,反正,知道怎么活法了,我不像他们一天到晚愁眉苦脸的,磨磨自己,总会有好处。只不过我很担心你。”“担心什么?我挺好的。”“我担心你在外面有没有不开心,有没有受别人欺负,担心为我承担这么多费用。”“打住,打住呀,这根本不是你考虑的事情。这是我和英子姐姐的秘密,对你五十年保密。只是,只是太孤单,总想着你早点出来。你不要瞎结交人,多动点脑子,我这边给你创造条件,你削尖了脑袋,早点减刑,比什么都强。”“是是是,我的大小姐,你也得答应我多保重身体,不要想得太多,否则成了老太婆,可就嫁不出去了。”兆龙开着玩笑。“真够讨厌的,嫁不出去也是你造成的,到时候你得赔。”费青青撒着娇。“行,行,哥们儿看你一来,整个蓬荜生辉,把所有的人都毙了,哥们儿开心死了,今晚上肯定得跟我打镲,不信你看着。”“你这人真差劲,人家来了吧,不说点招我爱听的话,净说别人如何如何,没劲,没良心。”“青青,不要耍小孩子气,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