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四大美男

轰,整个白眼儿狼。老太太是什么?那是咱们的妈,生你一场养你一场,养育之恩未报,倒骂起妈来了,遭罪吧你,瞧你就已经不错了,多大的年纪呀,走都走不动。你倒好,给这帮哥们儿在接见室露了一个大脸,你tā • mā • de算哪路流氓,流氓的败类,合着老太太看你倒看出错来了。三青子,耍胳膊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是跟外面的仇人叫板,横着叫板叫到自己妈头上来,我耳根子软,你再骂两句,我听听。”低头不语的王兰君,低声说了句:“不骂,再也不敢。”“你嘴里跟含着热茄子似的,没听见,大声点。”“不骂了,再也不敢了。”兆龙气还没消:“十月怀胎,过鬼门关,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成人,不给家带什么好,你倒小母牛倒拉车——牛×在前。牛×得有个资格,不管你shā • rén也好,抢也好偷也好,给家里搁上十万,哥们儿服你,整个一掉个,开水浇坟——欺(沏)祖。你丫石头里蹦出来的,今儿打你是轻的,只要我今后不论从哪再听到你骂老太太,我天天打你一顿,只要我在一天,你孙子别想过踏实,不服也可以单挑。我随时候着你,能蹦出艳阳天去,还真瞧不起你,去到过道冲着墙,‘我是畜生’一百遍。都都,你盯着点,给他数着数,跟杂务说一声,就说是我说的,有什么娄子,找我。”又扭头问他:“兰瞎子,我不强求你,是念一百遍好,还是再挨揍饱了好,自己选择,我数十下,开始,一、二……”刚数到七,王兰君走到外面,大声地喊着:“我是畜生……”混蛋的声音在过道飘扬,全中队的人除了上班的以外,全都看着这稀奇的一幕,当得知情由后,又对兆龙有了新的了解,没有一个说过分的话。就在教训王兰启的当天深夜,有人碰醒了睡觉轻的兆龙,等他定睛一看,已经转身的郝忠队长,耐心地将每一个翻滚露在外面的身体一一盖上棉被,昏黄的长明灯,映照着老者苍白的头发。突然,老人用手捂住腹部,慢慢地跪在地上,兆龙赶紧过去,搀扶大爷。“大爷。”“喔,小点声,别惊醒他们。”“您怎么了?”“没事,老毛病,胃痛过一阵就好了。”“叫杂务去医院吧?”“别大惊小怪的。”话虽这么说,但兆龙清楚地看见大爷滚滚的汗珠,搀扶的手也明显感到老人微微颤抖。兆龙眼睛开始潮湿。“你怎么会儿女情长,那么没出息,别让我瞧不起你,我命令你睡觉。”大爷猛地甩开兆龙的胳膊,走了出去,两手却还紧紧地按住腹部。剩下兆龙一个人呆呆地在屋中央。流氓就是流氓,敢爱敢恨,孝敬父母,执著仗义,爱憎分明。人们想象中的监狱,是一群太多变态和疯狂的群体,是一个失去自由的地狱,充满了暴力、邪恶、愚昧、自私、狂纵……这里其实生活着一群需要关爱的群体,一个渴望自由生活的群体,一个在忏悔中重新树立自尊的群体。马中叫兆龙和宝全一起到入监队接人。兆龙直接去见大良子,哥儿俩见面这亲呀,八秃也远远地跑过来,大良子兴奋地:“哥们儿,威名远扬天下呀,你的事都传到女队去了,上次我到医院看病,女队的大调度还打听你呢?真够牛的,怎么样,哪天我给你介绍一下?”兆龙有点怵:“净瞎掰,跟我有什么关系呀,再说也出不来呀。”

第三章第69节与兆龙相聚

大良子神秘地:“老外了不是,申请看病呀,找个磁器队长,全有了,开开窍吧,哥们儿。”宝全叫兆龙走,三人话别,新来的人兆龙觉得面熟,就死活想不起哪见过,等到中队在过道填表,兆龙一看帖子{24}:“易军”,抬头一看指着就说:“哥们儿,不认识了?再仔细看看。”将整个脸挪到他面前,“还不认识?我是兆龙。”他同时注意到易军戴的黑孝。易军没想到多年以后,在这个特殊的场合与兆龙相聚,也管不了那么多,亲切地搂搂肩膀:“哥们儿,真不敢认,实在对不起。”“嘿,没事,都是这身衣服闹的。马中,人给我吧。”兆龙的话很管用,得到允许,兆龙直接将易军领到自己的号内,赶飞飞下来,让易军住到他的铺上,两个人见面都挺兴奋。易军开门见山:“哥们儿,给我介绍一下这里的人和事,要共同御敌,一致对外。”兆龙赞许地:“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我所用,好手段。”“彼此,彼此,人到哪儿都要拔尖,就跟上次的偶遇,不是退一步,而是迈一步,海阔天空,那时起,我就认定你了。”兆龙兴奋:“我也一样同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缓缓身体。我可提醒你,这可是个没理可讲的地方。人呢,都是嘎杂琉璃球儿,也是人精,都是炸药,随时可以爆炸的,千万要多商量,否则吃亏,不是吓唬你,每天走在刀尖上,说不定谁踢你一下,光荣负伤。”“哥们儿这百十多斤,交给你。党啊,指条光明大道。”兆龙一乐:“没问题,条条大路通北京。”晚上进车间,兆龙示意易军干一天,说是干,没一个小时,就叫到后面接风去了。作陪的有黑头、都都,哈德门也溜了进来,正当防卫的宝全也到了位。当兆龙拿出两瓶二锅头往上一搁,望着瞪大眼睛的易军:“哥们儿,先上头堂课,命苦不能怪政府,点背不能怪社会。既来之,则安之,鬼有大小,人分等级,请端杯吧。放心,铁桶一般的严实,真正的堡垒户,干杯。在座的都是肝胆相照的铁子,为易军哥们儿接受再教育,干一个,都举杯欢迎。”众人都摸不清哥儿俩什么关系,兆龙就将奇异的偶然相见讲了一遍,哈德门大声嚷:“这更得喝了,你们哥儿俩,一个人仨,必须的,谁也不许装大个的。”兆龙对易军解释:“都是心意,入乡随俗吧。”易军是海量,见如此盛情就爽快与兆龙干杯,如此舒心的朋友,他豪情满怀地:“我初到,有劳哥们儿多多指点,我敬你们每人三个,我干掉,你们随意。”说罢一一敬酒,一连气十二杯下肚。黑头高兴地:“嘿,我说嘛,兆龙没有次朋友,咱们这个小团体,精兵强将,团结一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不服,咱就拉出去遛遛,但愿咱们在一起日子长久些。”兆龙打镲道:“在近十年内,您是长住户口,除非奇迹出现,但这是不可能的。”一片哄笑,黑头骂了句脏话。易军挺乐观:“想不到,哥们儿竟打下了自己的一片天地,看来我是错了,镀金是对的,没有蹲过监狱的人不是完整的人,千真万确。”兆龙正色地说:“哥们儿,千万不可乐观,黑暗的地方很多,你会遇到根本想不到的事情,我们共同面对吧,干杯。”过后的几天内,易军想吃点苦,兆龙也没加阻挡,让他随意,男人能上能下的品格两个人都具备。这天,兆龙和易军正沏着茶,闲谈之时,程为民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万宝路,中队里面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抽外烟。兆龙玩笑开着:“老程头,怎么发财了?抽着外贸,这是哪门子财呀。”程为民也笑着:“难为你记着我,我知道你不缺这个,可是我也经常抽这个牌子,味道纯正比英国烟好抽。”兆龙很觉奇怪:“你没事吧?”程为民回答:“什么事都没有,很正常。”“哎,老头,是不是吃错了药,怎么广老冒儿的话音也出来了,你不是中国人呀,耍什么大呀,邪性。”程为民很平静地解释:“我是英国女王的臣民,香港人,有护照为证。”兆龙发威:“程老头,当着我哥们儿,别气我。”“你是我恩人,怎么可能做不道德的事呢?我的老家也是北京,参加工作后,分配到新华社越南分社,长驻西贡,是特派记者,一呆就是二十六年。后来我娶了一位香港太太,我也辞去工作,在香港一家报社做记者。我到四川去,因为中国很大型的兵工厂都在深山峻岭之中,我去采访,没有成功,于是买通一位工作人员,伪装一张假通行证,混了进去。谁知大陆的安全部门警惕性、工作效率之高,超出我的想象,以伪造证件被捕判刑二年,幸亏遇到了你这位大善人,才使我脱离苦海。”很质朴的谈话,使兆龙和易军油然起敬:“老先生,您喝点茶,老北京的茉莉花茶,您给我讲讲老事吧。”“解放前,我是进步学生,国民党的监狱我住过,纪念周总理,我进来过,西贡监狱我也住过,那时候排华,在我记者生涯中,曾经做过非常成功的内参。内参就是相当级别的记者,给中央决策层写的内部参考报告,有一定的特权和特性。中央领导同志就采纳了我的意见,那是我辉煌的业绩。惟一让我想不通的是,敝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共产党也是一个伟大的政党,我还有自知之明,我只会跟你们说心里话,不会胡说的,也是老运动员,只可惜,社会进步,人在倒退。依我之见,万万不可浪费时间,二位如有兴致,每天可跟我学习英语、法语,坚持不懈,必有成效,不知意下如何呀?”

第三章第70节捅他的致命处

他的话,出乎兆龙和易军的意料,易军干脆利落地答应,而兆龙却沉思片刻,从容地对老记者说:“难得您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这里不同于社会,既要斗狠也要斗智,更要周旋,另外,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费心将我哥们儿教好,就非常感谢。”易军知道兆龙有自己的想法,也就没有劝阻,开始专心学习外语。今儿刚上班,就碰上新鲜事儿,怀柔县的古乐找兆龙:“殷调度,忙吗,说个事我心里拿不准,您给琢磨琢磨。”“你丫都快解除,有什么不好混的,忍几天就胜利在望了,真够新鲜的,凑合干吧。”兆龙不耐烦地数落。古乐看出来他不耐烦的意思,赶紧解释:“您别心烦,全中队只有您这么一个明白人,我啵啵……我那地方,是山区,穷得很,不瞒您说,也许您都不信,咱们这囚服都比家里头穿得好,走了的方指还给我三套衣服带回家给我兄弟穿。吃的就更别提,咱监狱的改善,整个是我家的过年,没有什么收入,就是靠天吃饭;菜呢是自己种,一年也见不了几个钱,看着孩子馋得跟什么似的,就背了两头猪,胆小,又背了回去,不承想空手回去,我看见孩子哭得跟小泪人似的,心一横,再去大队猪场,没机会下手,就瞄准一头牛,动了家伙,再以后,就尝出了甜头,不但自己家够吃,还拿到集上去卖。谁想让村里人看见给告发了。殷调度,你说可不可以不走呀?”“你脑子进水了吧?”兆龙头一次听说到期不愿意回家的人,觉得不可思议。“不是,您听我解释呀,我们哥儿六个,我最头大,父母是我养着,两个小弟弟还在上学,负担太重,地头上的活儿,我媳妇就管了,我一回去,又多一份口粮,不怕您笑话,窝头我一顿能吃五个,饭量太大。我寻思,如果跟监狱说说,干个什么临时工什么的,给队长打扫打扫卫生,倒倒垃圾,或者在车间打打杂儿,又有饭吃,又有几十块进项,那不救了我嘛。我就想问问您,这事能不能跟他们说,不能就不找了,要不挨顿打不值得,您说呢?”兆龙哭笑不得,这世上还有这事,呆在监狱还不愿走,可听着又不像是装的,就顺水推舟地说:“得,要真的是这么想的,就去试试,诚心点,别让他们觉得这事是逗着玩,没什么大娄子。”古乐美颠颠地找队长去了。易军像模像样地拿着书走过来,全车间干活的,就他一份新鲜,见着兆龙:“哥们儿,断案呢?”“没有。”兆龙将古乐的事说了一遍,易军苦笑着摇着脑袋:“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长学问呀,哥们儿,你快成大管家了。”正说着,都都带着一个人过来,兆龙见过,是都都的街坊沈立精,诈骗了四十多万,弄了个十三年,是四小队的。跑这干吗来了?都都气呼呼地说:“兆龙,你说可气不可气,老伟他们,给他下了个套,跟他说五千块钱可减二年刑,这小子就信了,还经济犯呢,平时你不是挺能格的吗?你不知道兆龙,他在我们胡同要多牛有多牛,好像是全世界挣钱最多的人似的,这下踏实了吧,玩鹰的让鹰叼了,你说干吗添这个窟窿,他给你办减刑,有这么大的份,他折进来干吗?你那脑袋给猪吃了。”兆龙望着可怜巴巴的沈立精,对都都说:“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你说说,钱交给谁?是怎么付的?胆真够大的。”哭丧着脸的沈立精讲道:“我看他们跟队长挺近乎的,也挺吃得开的,大猩猩诸浩跟我说,花钱买刑期,我说行吗,他拍着胸脯说,老伟跟中队干部铁磁,也罩得住,一年以后肯定报上去,可减刑的基本条件是劳改积极分子。前两天榜下来,只弄了个表扬,你说这不是蒙人吗?大哥,您可得给我做主呀。”性急的都都问:“问你钱交给谁了?”沈立精回答:“大猩猩说交给刘队长就行,也不让问,我妈与刘队长在外面约的地儿。”兆龙说:“你走吧,这事交给我。”“大哥,多谢,哪天我请您。”沈立精点头哈腰地又补了一句,“如果不行,拿回一点是一点,您尽量多要。”都都轰着他:“走吧,走吧,别他妈没事找事,要不是我妈说情,姥姥也不管呀。兄弟,你说怎么办?老太太发了话。”“帮是肯定帮,就是这事麻烦点儿,牵扯到队长,挺复杂的,是队长拿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