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爹都不会哭,失恋就更不会哭了。
没想到秦海峻又说:“就是失恋。”
把郑晓东唬得一愣一愣地,还真是失恋?有这么严重?
突然他就对这位新同学产生了嫩嫩的好奇,用一句很俗的话来说,就是感觉秦海峻是个有故事的人。
而后续的事情证明,这确实是个有故事的人。
开学典礼结束以后,秦海峻和郑晓东一起走回宿舍。
他们两人同班同宿舍,而且还都是本地学生,是注定成为‘朋友’的人。
郑晓东凭着自己的厚脸皮,缠着秦海峻东问西问,没一会儿功夫就把人家的大致情况弄到手。
“哎,你不是说你失恋了吗?来说说你的前任吧。”据说失恋后吐槽前任可以快速走出失恋的阴影。
“不想说。”秦海峻拉开椅子,坐在书桌面前,打开一包烟抽烟。
“你抽烟?”郑晓东对递给来的烟,摆摆手:“我不抽,这玩意儿有什么好抽的,对身体不好。”
秦海峻顿了顿,一边点烟一边说:“他也这样说。”
郑晓东以为秦海峻指的是自己前女友,他撑着秦海峻的椅背笑嘻嘻地说:“是吧,那你就少抽点。”
秦海峻一声嗤笑。
郑晓东问他笑什么。
“他自己就是一杆老烟枪。”说完,秦海峻撑着头,眼神黯淡地吐出烟圈。
然后他把帽子摘了,露出额头上黏在一起的刘海。
“天太热,我去洗个澡。”
郑晓东看了眼被摁灭的半支烟,心下有点感叹,他还在思考老烟枪那三个字眼儿。
本以为秦海峻的前女友应该是个萌妹子,没想到会是个御姐。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哗啦啦的水花,从脚边流逝。
秦海峻扫了一下额头,把湿透的刘海捋上去。然后仰起脸庞,迎接落下的水流。
指腹在自己身上划过,那些曾经印着吻痕的地方,已经了无痕迹。
但是受到影响的心情,却从未好过。
这让秦海峻更加绝望,即使凭着一股怒气离开了刘徵,也依然活在刘徵的阴影之下,找不到自己的空间。
他太依赖刘徵了,那个男人就像他的空气。
刘徵之于秦海峻,就等于太阳之于草木。没有阳光的照射,久而久之,他只会成为一株枯萎的树木。
“……”
第042章
烈日炎炎的操场上,站着一排排军训的新生。
秦海峻和郑晓东就在其中,他们和其他同学一样,早已热得汗流浃背,头昏脑涨。
特别是秦海峻,这阵子他吃不好睡不着,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极差。
经过两天辛苦的军训,终于在今天这种超高的温度下晕了过去。
郑晓东和其他两名男同学,一起把秦海峻抬到医务室。
起初医生以为是普通中暑,结果一检查秦海峻的身体状态,发现不太好。
军训是肯定不可以参加了,医生建议他多休息两天。
“你不是本地生吗?”郑晓东说:“直接回家吧,军训结束以后你再来学校上课。”
秦海峻醒来以后,头晕晕地,身体十分不舒服。
他摆手说:“我住寝室。”并不想回家。
“可是寝室没人看照看你,我们都在军训。”郑晓东不太放心,他这个人虽然嘴巴垃圾,但是为人有那么点老好人。
“回家也没人。”秦海峻崩了句,他突然心情很坏,不想再继续说话。
郑晓东觉得他整个人,透着那么一点凄凄惨惨戚戚的味儿,也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感受。
“那随你吧,你自己小心照顾自己,多吃点。”
劝不动秦海峻,郑晓东就不劝了。
秦海峻回了寝室的当天下午五点多左右,收到刘徵一条短信:“小峻,我收拾了一点你的东西。放在门卫那儿,你有空就去拿一下。”
站在门卫这儿的刘徵听门卫说:“新生们都去军训了呢。”
刘徵一阵错愕,因为他把这个事给忘了。他有点失望,可能今天没有机会见到秦海峻。
不过,人都来到了秦海峻的学校门口,刘徵暂时不想走。
反正也没事,他想着,就待一会儿。
刘徵在门口边跟卫门唠嗑,便出神儿,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连忙躲起来。
身量高挑,却又见消瘦的少年,慢慢从里面走出来。
他憔悴的脸色特别明确,他眼睛跟天天熬夜似的,肿成鸡蛋。
“阿叔,我叫秦海峻,我来拿东西。”
躲在附近的刘徵听见少年这样说,他的嗓音沉沉地,好像感冒的状态。
“秦海峻啊,哎,给你送东西的小哥还没走。”大叔把箱子交给秦海峻,顺便说。
这句话让秦海峻差点手滑,把箱子摔掉。
刘徵屏住呼吸,以为秦海峻会问什么,结果他没有问。
“谢谢阿叔,我回去了。”
等了半晌,没有再听到秦海峻的动静,刘徵就走了出来,准备离开。
他再一次回头的时候,看见抱着纸箱的少年,用充满暮气沉沉的眼神地看着自己。
“……”刘徵真的被他吓了一跳,而且正面直视那张脸,颇为惨不忍睹。
瞬间心里是心疼的,刘徵很心疼他。
秦海峻会弄成这样,缘由他太清楚。
虽然秦海峻嘴里口口声声不想再见面,但这个人长情的时候是真长情。刘徵一看他现在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在秦海峻心里的性质跟蒋馨不一样,不是说翻脸就能翻脸的。
面对这个事实,刘徵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小峻。”他想着见都见了,过去打声招呼。
秦海峻再恨他,一时也挪不开脚步,但也不想跟他说话就是了。
他看不懂刘徵眼里的关心,既然把自己当成过去来教导,何必这样暧昧?
就是这种该死的暧昧,令人讨厌又向往。
“已经过去这么久,你怎么……”刘徵停下来,伸手摸摸自己的眼睛,意思很明显。他问秦海峻怎么过去了这么久,还把自己弄成这样。
秦海峻不回答,刘徵对他叹气说:“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你?”
怎么能无动于衷,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沉默了很久,刘徵说:“告诉我,以后会好吗?”他看着秦海峻,感觉自己就像被绳子绑住的风铃,那头扯一下,自己就闹心得不行。
秦海峻说:“会好又怎么样,不会好又怎么样?”
刘徵讪讪地眨眼:“我只是没料到,你会这么喜欢我。”
惹来秦海峻的嘲笑:“我现在不喜欢了,我恨你。”
刘徵默默地想,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如果看不出来对方是自欺欺人就好了,就不用这么闹心。
“对不起,我以后会少出现的。”等确定秦海峻不需要继续关注的时候,就不出现了。
“那你现在就快滚吧。”秦海峻说。
“……”看到少年决绝的脸庞,刘徵唯有点头,他退后几步慢慢转身离开。
他高大的背影,逐渐在秦海峻面前消失。
这一次见了以后,有好一阵子,刘徵没有再发短信给秦海峻。
他觉得自己还是少点去刷存在感比较好,这样秦海峻会快一点走出来。
不知不觉中,开学第一个月悄悄过去。大一新生们对大学的新鲜感,也基本过去。他们渐渐熟悉大学生活,娱乐和学习劳逸结合,与紧张的高中生活相比,大学生活显得从容不迫。
“阿峻,我发现一个游戏很好玩,快来看看!”郑晓东在寝室里激动大喊,结果喊了半天没人理他:“咦,阿峻呢?”
人根本不在。
“他好像出去了。”同寝室的其他跟哥们告诉他。
“又出去了?”郑晓东回过头去自己研究,最近秦海峻总是出去,他已经习以为常。
……
刘徵放学回到出租屋,淘米煮饭,一切如常。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拉起薄被嗅了嗅鼻子。这套床上用品是前两天刚换上,不应该存在除他以外任何人的体味。
凭着刘徵对这种味道的敏感度,他百分之百肯定,这是秦海峻的味道。
这套床上用品秦海峻也睡过,但是经过换洗,不会残留体味,只会有洗衣剂的味道。
唯一的可能就是,秦海峻今天来睡过。
而且是今天下午,两点半到五点这个时间段。
确认这个信息以后,刘徵陷入短暂的失神。他一向坚定而又洒脱飞扬的眼神,难得出现迷茫,犹豫。
他只是不懂了,距离自己和秦海峻分开,少说也过去了两个月。可是秦海峻的种种表现告诉他,这事儿还没完。
一场情感纠葛,究竟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平复?
二十岁还差点的年轻人,他的爱情究竟能维持多久?
“唉……”想着想着,刘徵喘大气。
为什么秦海峻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痴情种子?
刘徵又猜测,秦海峻的余情未了,到底是自我坚持的痴情,还是不受控制的无奈?
前者他必须管,后者可以不管。
默默坚持什么的太傻了,刘徵不会眼睁睁看着秦海峻这样糟蹋自己。
后者则反之,可以眼睁睁看着他慢慢走出来。
毕竟秦海峻自己有这个走出来的意识,等他恨着恨着,终有一日会释怀。
问题是猜不着,刘徵不敢轻易下结论。他发现现在的秦海峻,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洞悉的秦海峻,有许多事情都变了。
自从这天之后,刘徵每次回来都会下意识地去闻闻被子,或者仔细观察屋里的变化。
他发现秦海峻隔两三天就会来,而且越来越放肆。
有一次刘徵甚至发现一个烟头,是秦海峻抽完留下的。
掌握到秦海峻出没的规律以后,刘徵就在想一个问题,到底要不要突袭秦海峻?
他烦恼地皱着眉,点燃香烟狠狠抽两口。
突袭了又怎么样,要说什么?只会让局面更难解而已。
但是不突袭,继续看着秦海峻这样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刘徵觉得很没意思。
他是个心急的人,一件事总想快速达到目的。一旦某件事拖得太久,心里就不舒服,迫切地想要干净利落地完成。
目前刘徵最想知道的就是,秦海峻知道一切后,心中对这段感情是怎么想的?
是坚持还是慢慢淡忘?
刘徵认为,等自己知道答案以后,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
师范大学门口,小花坛里面秋意正浓,好些植物的叶子逐渐泛黄,脱落纷飞。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初,天气有点小凉。
刘徵又来给秦海峻送衣服。
这次是傍晚,他在信息里面跟秦海峻说:“出来我们一起吃晚饭。”
收到信息的秦海峻眼睛刺痛,他不懂,为什么刘徵可以当做没事人一样,久不久就过来骚扰自己。
“我不想见你。”他回复。
“但我想见你。”刘徵很快回他。
一个纸巾盒从秦海峻的桌子边飞出去,令身边的郑晓东侧目,这个人是怎么了?他过去帮秦海峻把纸巾盒捡起,放回桌面上。
“靠,已经这个点了?”不小心看到时间,郑晓东骂骂咧咧说:“都怪那个shǎ • bī,害我们一直死,要不然我们早打完去吃饭了。”
他拿起薄外套,招呼秦海峻:“阿峻走吧,我们出去吃饭。”
“老郑。”秦海峻叫住他,突然问了一个很神经病的问题:“你觉得自己会爱上自己吗?”他神情疑惑,不像是开玩笑。
郑晓东马上说:“会啊,这又不是什么很稀罕的事情,比如我就很爱我自己。要是这个世界上有两个我,我绝壁去追他。”
“怎么会有两个我。”秦海峻低声呢喃。
“所以很遗憾。”郑晓东耸耸肩说。
两个我什么的,也只是幻想中的事情。
但如果真实发生了呢?需要如何面对……
两个我的结果,令秦海峻既痛苦又茫然。
在当时,他愤怒着刘徵对自己的欺骗,倒是没有多去怀疑事件的真实性。
因为刘徵把事实摆在眼前,把他们两人的一切说得清清楚楚。
让秦海峻强烈地感受到,对方就是另一个自己,毋庸置疑。
但是刘徵拥有的一部分经历秦海峻并没有,他深深被年长成熟的自己所吸引。就算知道一切之后,他仍然收不回来之前投入的感情。
明知道对方不可能爱自己,难道还要不顾一切地贴上去么?
秦海峻很害怕,他一天天更加想念刘徵。
之前被欺骗的愤怒,仿佛只在那一天出现过。之后就被铺天盖地的难过给覆灭了,只剩下求而不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