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归置了,听见老爷子招呼他:“走吧,吃饭吧。”

一转身,秦默好像听见了老爷子轻轻的叹息。

☆、第十四章忌日

第十四章忌日

吴婶做的鱼丸汤确实好喝,倒上醋洒上胡椒粉,秦默一个人就足足能喝掉三大碗。秦默一边喝,老爷子一边劝他留下来住。

秦默想起家里还有个沈卓云,这两天好不容易才让沈卓云稳定下来不再有变态的趋势,他要是真一夜不归,他怕明早一下楼就能看见狂化了的沈卓云。因此只能找借口拒绝了老爷子的好意,推说下次再回来住。

临走前,老爷子窝在沙发里看着电视,还在乐呵呵地跟他让他下次来记得带染发剂,秦默看了看他斑白的鬓发,忽然有些心酸。

“小默啊,要是有喜欢的女孩子……还是领回来一个吧。”最后老爷子还是跟他说,“总要有个人,知冷知热,陪你终老。”

知冷知热,相伴终老。

走到门口去穿鞋的时候,老爷子又说:“这阵子……是不是该去看看你妈了?”

秦默动作停了一瞬,继续穿上鞋子,低低地“嗯”了一声。

临走前,他仿佛听见老爷子的轻声叹息。

秦默刚一下喽,就看见了沈卓云正站在楼下等着他,他没说什么时候出来,可沈卓云却硬生生就等在这里了。万一他今晚留宿老爷子家呢?难道他还不走了?

秦默忽然想起老爷子那句话,总要有个人,知冷知热,相伴终老。

他一定是魔怔了,想想沈卓云疯魔时的样子,又有几个消受的起的?

当天晚上,秦默一直辗转到半夜,也没睡着,低低地念叨了一声:“沈卓云。”

“嗯?”这厮立马睁开双眼,神色清明毫无睡意。

秦默倒也不在乎,瞪着天花板,忽然揪住他的衣袖:“大后天……陪我,去见见我妈。”

沈卓云愣了愣神,目光柔软了下来:“好。”看着秦默依旧辗转,沈卓云伸出手来把人困在自己的怀里,固定好了。

“睡吧。”沈卓云说。

“嗯。”

※※※

扫墓的当天,天上还飘着蒙蒙的雨丝,秦默和沈卓云都不在意,一路步行上山,秦默母亲的墓穴是靠近山顶的,从上峰望去,一块块墓碑,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看的人心里发寒。

秦默把手里的花和瓜果都放在一边,墓地每天有专人打扫,也还算干净,墓碑上女人温和冷淡的脸,似乎能在秦默身上寻到几分影子。

“沈卓云,这是我妈。”秦默冷着脸,可眼里依稀带着那么一点温柔的笑意,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

沈卓云居然认认真真跟着喊了一声:“妈。”

秦默看了他一眼,眼里的复杂一闪而过:“喊了就不能改口了。”

沈卓云心想,你让我改口我还不愿意呢。

秦默轻叹了一声,最终端端正正地跪在坟前,一声不吭,又拉着沈卓云一起跪下,神色认真而平静,是在举行什么庄严的仪式。

现在恐怕已经不再流行跪谢父母恩了,可秦默觉得,他还是跪着,心里会更舒坦一些。他不说为什么跪,沈卓云倒也不回去问,硬是跟他一起沉默着。

秦默想,是不是他这辈子,可能都要跟沈卓云这个祸害纠缠不清了?两个男人在一起,还是和沈卓云这样的一个危险人物在一起。秦蓁,爷爷,还有……妈妈,他该怎么跟这些至亲说?

秦蓁或许还接受得了,那爷爷呢?年纪一大把了,不说,他又觉得难受——他凭什么这么委屈着沈卓云呢?沈卓云是个男人,难道还要像地下情人一样藏着掖着么?

他最后还是把沈卓云带来了,如果真的要就此纠缠一生,他总要让母亲看看,他最终选的是一个怎样的人。

沈卓云明白他的意思,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偏过头来冲他微笑,那笑容有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认真而温暖,竟让秦默看的有些呆了。秦默刚一晃神,沈卓云就凑过身来,唇瓣落在他那微湿的鬓角边,伸出舌来,一路留下水痕吻到了唇畔,诱着他与他唇舌交缠。

秦默就像是被他难得得温柔蛊惑了一般,唇舌之间亲密纠缠得难舍难分,分开时发出的轻微声响让秦默耳根微红。

“秦默。”沈卓云轻声唤他的名字。

秦默张了张嘴,似乎应声。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粗砺熟悉的声音如惊雷般在两人耳侧炸开,秦默瞳孔倏然收缩,一抬头,正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毕竟是父子,两人的五官其实还是很像的,只是多年沉湎酒色毁了秦鸿钧的好皮相,一身昂贵西装却盖不住他突出的啤酒肚,手肘处还挂着一个女士皮包,那甜腻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是属于苏雯的,让他看上去愈发可笑了几分。此刻他满面赤红,正一下一下喘着粗气,一双眼睛死死瞪着秦默:“秦默!你他妈还要不要脸?”

多熟悉的呼喝,小时候秦默是害怕这样的呵斥的,终归是父亲,再麻木,再不放在心上,也是会有本能的畏惧的。

可秦默不想就这样害怕一辈子,畏惧秦鸿钧这样的一个父亲,竟然会让他觉得自己可耻。秦默缓缓地站起身来,似乎有一根弦在莫名绷紧。他双唇抿得苍白,眼神陌生而冷淡,此时此刻的他,像极了秦鸿钧记忆中的某个女人:“你问我?”

秦鸿钧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抬手指着秦默的鼻子大骂:“怎么!我说的不对么?你说!你有脸你就跟我说,你们俩刚才在干嘛?”

沈卓云这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秦默握的发疼,再看看他的神色,似乎在死命克制压抑着什么,冰冷的气息正一点一点覆盖了他脸上所有的情绪。开口时,他的脸色冷硬得吓人,看着秦鸿钧的眼神毫无畏惧,更像是看着一个极端无知的陌生人。而落在秦鸿钧眼里,这眼神就是对他这个父亲的蔑视和侮辱。

秦默说:“我和我的爱人在亲吻。”

如果不是这种情况,沈卓云心里几乎能立时炸开了花,秦默亲口说他是他的爱人。

而秦鸿钧却立马炸了锅。

“你……你!”秦鸿钧气得身子都在发抖,嘴巴开开合合,最后只冒出一句“混账东西!你也不嫌恶心!”

“跟一个男人搞在一起!老子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还在坟头亲!你他妈也不觉得恶心!”

站在沈卓云身边,秦默仿佛在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忍耐和自制力,他紧紧地盯着秦鸿钧的双眼,用最冷淡的神色,说出最刻薄的话语来:“你都不觉得自己恶心,我为什么要嫌?秦鸿钧,你凭什么说你是我老子?”

“啪”

秦鸿钧气急之下的一巴掌下了十足的力气,打得秦默整张脸偏了过去,他就像一头暴怒的凶兽,指着秦默不停地怒骂,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一样:“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下贱胚子来!小时候就阴阳怪气,长大了更好!连卖屁股都学会了!跟男人搞?你就是个天生的贱种!”

秦鸿钧这巴掌来得又急又狠,秦默没来得及反应,沈卓云也没反应过来。

当沈卓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暴怒了,原本在秦默母亲坟前的温和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疯狂汹涌着的杀意,像潮水一样席卷着他所有的理智。

没错,沈卓云甚至想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秦默感受到身边人的变化,一瞬间握紧了沈卓云的手,就像是握紧了锁着凶兽的锁链,只怕自己稍稍松手,这头凶兽就会失控冲出,毁灭掉眼前的一切。

秦默直起身来的时候,秦鸿钧依然指着秦默的脸不停地怒骂,四溅的唾沫和扭曲的面部表情落在秦默眼里,形成了一副最为丑陋可怖的画面。

“你他妈早晚得艾滋病死!你这是变态!……”

秦鸿钧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忽然就被一个女声打断了:“这是怎么了!怎么能这么说孩子呢?”

女人柔弱的声音此刻有些急,苏雯急匆匆地从山下赶上来,脸上还带着不明所以的沈晴,细声细气安抚着秦鸿钧:“孩子还小,父子俩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啊?”

“你问问这个畜生做了什么!”秦鸿钧依然激动,唾沫四溅的模样也亏得苏雯忍得了。

苏雯转头冲秦默笑:“默默,听话,有什么错你给你爸赔个不是,有委屈你跟阿姨说……”

秦默觉得自己的厌烦和愤怒都已经到达了顶峰,眼前的两个人让他几欲作呕:他怎么也没想到,在母亲的忌日从未出现过的秦鸿钧会来!而在这种日子,他居然还带着苏雯一起来!

他是来做什么的?秦默几乎要怒极而笑,正听见秦鸿钧的怒骂:“委屈个屁!他就是个贱种!他跟他妈一样……”

秦默猛然抬头,松开了捏着沈卓云的手。

名为理智的弦最终还是崩断了。

“秦鸿钧!”秦默上前一把揪住了秦鸿钧的衣领,一手推开了苏雯,他的双目赤红,看上去有疯狂的趋势。“你再敢说我妈一句!我现在就弄死你!”

☆、第十五章焆发

“你再敢说我妈一句!我现在就弄死你!”

秦默的双眼充血,神色看起来极为可怖,仿佛秦鸿钧敢再说一句,就要把他活剐了一般,硬是把秦鸿钧都震哑了片刻。

秦鸿钧看着眼前已经成年人身高的秦默,第一次感到了切切实实的压力:不是来源于平时秦默那冷淡的眼神,而是源自于成年男人的力量和气势。这种感觉很快又让他感觉到异常难看,他才是父亲,他才是强者,而眼前的秦默,似乎把两人的地位完全倒转过来,仿佛他才是最应该得到教训的,可笑的那一个。

“秦默!我是你爹!你敢动我?”想到这里,秦鸿钧忽然炸了,原本的气势一下子回到身上。“还说不是你妈教的?都敢对自己亲爹动手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这话说出口的一瞬间,秦默身上的气势已经彻底变了,汹涌而来的疯狂和愤怒几乎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冷笑着松开了秦鸿钧的衣领,极迅猛的一拳凿在了秦鸿钧的脸上,力气大的竟然把秦鸿钧打倒在地,在阶梯上滚了几圈。

苏雯刚想说什么,却被秦默的眼神震慑在原地。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你是我父亲?”秦默的声音不大,听不出愤怒和指责,却带着一种疯狂的意味。“秦鸿钧,从小到大你过我什么,能让你理直气壮的说你是我的父亲?”

地上的秦鸿钧已经被挨打的恐惧所湮没,他从未想过秦默真的有胆子对他动手,而在这一刻,他才发现眼前已经不是那个能任他拿捏搓揉的孩子了。

秦默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你给过我父爱?给过我钱财?还是给过我一个家?你连我的母亲都夺走了,你除了一枚精子,你还给过我什么?能让你理直气壮地自称为我的父亲!”说着他的脚步停在秦鸿钧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男人,那一摊肥肉让他感觉可笑又丑陋。

“你带着苏雯来是想恶心我妈,还是想恶心我?”秦默一字一句往秦鸿钧心底最害怕、最恐惧暴露出来的软弱上戳。“秦鸿钧,你是我见过最大的笑话。我喜欢男人恶心?那身为一个男人,要从侮辱妻子、唾骂儿子才能获得优越感的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害怕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就是个废物!你以为苏雯捧着你是为了什么?如果没了秦家,没了老爷子给你的财产,你连屁都不是!”

沈卓云从来没见过秦默骂人,可这次他却第一次看见了秦默极端愤怒时的模样,一字一句都死死地踩在对方的痛脚上,秦鸿钧越想遮掩什么,他越是要把那遮羞布撕得干干净净,拿出来一次又一次的鞭挞唾骂。

“我是精神病?你把你脑子里的东西掏出来称称,看看我们谁是真正的傻子?”

“你……你……”秦鸿钧涨红着一张脸,几乎是被逼到了绝境。

伴随了他前半生的闲言碎语一次又一次地在他耳边回响。

“跟他爸差远了,真的是亲生的么……”

“太笨了,连这都做不好……”

“废物,就是个废物……”

“阿聆怎么嫁给你这种废物……”

不……他不是这样的。

可连他的儿子都在辱骂着他的无能。

这不是他的错……他并不是做不好,错的都是别人……不是他!

对!都是他们的错!他是父亲,是丈夫,他们怎么能瞧不起他!

秦默盯着思绪混乱的他,冷笑一声:“秦鸿钧,你就是个垃圾,我妈怎么会嫁给你这种人!”

“不!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妈的错!”秦鸿钧忽然咆哮出声,起身就想再给秦默一巴掌,却被秦默轻轻松松抓住。

秦默早有防范,怎么会让秦鸿钧得手,一个擒拿制住了秦鸿钧,把他拖到母亲墓碑的面前,一个膝袭熟练的让他跪了下去,声音冷厉:“你不是来拜祭我妈的么?那就好好道歉好了。”

“你……”

“嘭——”

秦默竟然就那么按着秦鸿钧的,硬生生磕在了大理石石板上。

“嘭——”“嘭——”

又是两声闷响,秦鸿钧的额头被磕出了鲜血,秦默眼球居然愈发的红了起来,他把秦鸿钧的头按在地上,俯身在他耳侧低语。

“你该感谢你提供的那枚精子,否则我现在就想杀了你。”

连续的撞击使秦鸿钧的意识已经模糊,可听见这一句,他竟然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恐惧。而站在一边的苏雯,早已经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秦默任秦鸿钧倒在墓边,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