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不时的打量着两位宋军统帅。下面,是蒙古乞颜部的各位首领,及各部大汗。这些蒙古勇士们,不断的向两位宋将劝着酒,大有不醉不归之势。

韩毅范道远二人装着心事,不敢多饮,酒至半酣,韩毅正待说话,忽听上首忽图刺的儿子问道:“韩将军,你远征金国,不知此次作战,斩获如何?”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照实说,蒙古人一旦得知女真皇帝被俘在军中,恐生祸端。拿假话去敷衍,又恐灭了宋军的威风,叫蒙古人小看。思之再三,韩毅回答道:“此次出国门远征,赖大宋皇帝陛下及摄政王殿下洪福,将士们忠勇。斩获颇多。一路从幽云打到上京,歼敌无数,并俘获了女真一位皇室宗亲。”

“哦?将军,不知所俘者为何人?”也速该年纪并不大,才二十不到,或许因为生长在草原的关系,他看起来更为老成。

“金国沈王兀术的亲弟弟,完颜宗僖。”韩毅平静的回答道。

“兀术这厮,倒是有些本事,他这个弟弟嘛。徒有虚名,不值一提,哈哈。”忽图刺黝黑的面皮,此时了露出了红光,大声笑道。他这话,隐隐有小瞧宋军之意,但韩范二人并不生气。微笑一声,不再多话。

“那再多嘴问一句,不知韩将军从幽云带去了多少兵马,竟能在金国境内,纵横数千里?”也速该又问道。

“本将从幽云出发时,带了骑兵四万。”韩毅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本来这些军机大事。不是一个小小地蒙古王子应该过问的。但此地毕竟是蒙古草原,不是大宋国内。

他这话一出口。帐内所有蒙古人闻之色变!四万骑兵,竟然能够在强大的金国军队眼皮子底下,一路往北,前进千里,并逼得女真人调遣大军追击。宋军骑兵,已有与草原铁蹄比肩的资格了。

“那敢问将军,贵军可曾攻破上京?”也速该这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让范道远心生不满,突然将酒杯一顿。就要发作。韩毅一笑,伸手制止了他,接着回答道:“此正是本将心头憾事,大军攻破上京城时,女真皇室已然向东逃窜,据说,是逃向了黄龙府。”他这套说辞,合情合理,也速该似乎也相信了,便没有再多问。

这时。忽图刺才出来打圆场,大声笑道:“两位将军勿怪。我这个儿子天生好奇,什么事都想问一问。这些军国大事,又岂是他能明白的?来来来,再饮一杯。”

韩毅举杯笑道:“小王爷英雄年少,王爷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啊。”

喝过酒后,范道远轻咳两声,提醒韩毅。后者会意,遂向忽图刺说道:“此次多承王爷援手,本将归国之后,自当禀明王上,厚加封赏,以慰蒙古忠心为国。”

“哦?怎么?将军要走?”忽图刺并不举杯,立即问道。

“军务在身,不便久留,王上正在等待我军消息。本将决定,明日一早,启程返宋,借此杯一向王爷致谢,二向诸位辞行。”

忽图刺一时无言,良久,方才单手拿起酒杯,喝了下去。随即,捋了捋胡须,咂巴着嘴念道:“将军一路劳苦,何必急着要走?难得到草原来一次,不如多待些日子,一来可以流览这万里草原,将士们也可以互相切磋交流,学习战法。将军乃大宋名将,当不致藏私吧?哈哈,就这么定了!”

韩毅脸色微变,正要说话,却见那忽图刺捶了捶头,叹道:“近来不知为何,稍饮几杯,便昏昏欲睡,各位首领,代我陪同两位将军,我先告辞了。”他话一说完,旁边的也速该便起身搀扶,走下帐来。

韩范二人对视一眼,虽然客随主便,但这蒙古人分明是想强留我军,不知意欲何为?正思量时,那些蒙古首领们纷纷上前敬酒,他二人只得耐着性子周旋。

出了大帐,忽图刺立即脱离了儿子的搀扶,遥望远处宋军营帐,若有所思。良久,方才向左边走去。这父子二人来到一座稍小的蒙古包中,刚一入帐,也速该便说道:“父亲,那韩将军分明有所隐瞒。前日我们去救援他时,明明看到宋军突围之时,军中有女真俘虏。他们的军士不顾自身地安危,也要救出那些女真人,可他刚才……”

“派人查过没有?”忽图刺突然打断了儿子的话。

“查过了,上午,我派人以劳军为名,给宋军送去酒肉。各处都通行无阻。唯有几处营帐,不得靠近,都有重兵把守。我细细留意,这几座营帐,只见进,不见出,里面必有重要之人。”也速该说道。

忽图刺沉思半晌,而后说道:“若是普通俘虏,那位韩将军没有必要隐瞒我们。既有重兵把守,必是非同寻常,也速该,你猜猜,会是什么人?”

“至少是女真重臣。又或是金国皇族。”也速该十分肯定。

不料,忽图刺摇了摇头:“儿子,你还是太年轻,看得太肤浅。我问你,如果只是女真王室大臣,那宋军会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把他们带出来?那女真骑兵,又岂会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苦苦追击一天,白白牺牲那么多性命?那韩毅又岂会避重就轻,闪烁其词?”

也速该面露疑惑之色。试探着问道:“那依父亲的意思,宋军俘虏的难道是……”

“很有可能!所以我才极力留住他们,一定要查个清楚。如果真是料想的那样,就绝不能让宋军带走。”忽图刺说这话时,哪里还有先前的客气,分明对宋军充满了敌意。

说完又后,

自语道:“可那范将军带来了王钰地亲笔手谕。若我动,则会与大宋撕破脸皮。我发誓要统一蒙古,完成先人未竞之事业。大宋此时如日中天,得罪了他们,可不好过啊。西夏此时已是大宋领土。他们地宁夏都护府,驻有精兵十万。大可长驱直入,进攻我蒙古。”

也速该听完之后,也感为难。蒙古目前仍奉大宋为尊,若是有所举动。那就是犯上作乱,必然招致大宋的军事惩罚。

“父亲,儿子有个主意。”也速该忽然笑了起来。

“说说看。”忽图刺赶紧问道。

“我们所忌惮地,就是王钰下给我们蒙古地亲笔手谕。命令我们协助作战。要是我们不承认那是大宋摄政王的亲笔手谕,又当如何?”也速该年纪不大,此时一笑,顿显狡诈地本性。

忽图刺似乎没能明白儿子的意思,疑惑道:“范道远是宋军高级将领,他带来地手谕。不会有假,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吧?”

“父亲有所不知,儿子去过大宋,并带回过他们的国书。后来他们不是还给我们下过册封的圣旨,难道父亲忘了?那上面。除了汉字,可是还有印章地。而范道远此次带来的手谕,可没有印章,我们可以抓住这个把柄。”

忽图刺闻言大笑,称赞道:“好小子!果然聪明!”可说完之后,转念一想。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万一大宋不认。举兵来讨,又当如何?但他马上否定了自己地想法,目前大宋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灭亡金国上,不会随意树敌,况且自己有这个借口,大宋统治者权衡利弊,只会默认,吞下这个苦果。

“也速该,你要记住,对于蒙古来讲,女真人固然是誓不两立地仇敌,可最大地威胁,则是大宋。王钰这个人野心勃勃,他如果灭亡了金国,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我们。目前天下地形势,是两弱对一强。弱者对付强者最好地办法,就是联合起来。”忽图刺一语惊人!

就连也速该也为父亲这突如其来的话所震惊!联合起来?女真人与蒙古人不共戴天,前任王汗俺巴孩惨死在金人手里,临死之前,派人回草原送信,让蒙古人“纵使被弓箭磨尽十指指甲,也要为他报仇”,蒙古上下,对女真人恨之入骨,岂肯联合?

当他把这些忧虑说给父亲听时,忽图刺也很奈,当初自己继任大汗时,曾发下重誓,随时准备为复仇之战而死。部落里上上下下,都为着这个目标而奋斗,如果自己突然改变主意,要与仇人联合,那些首领们岂会善罢甘休?

可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料到,南边那个汉人帝国强大到如此地步,四万骑蹄,竟可横扫女真,驰骋千里。况且,他们的金银堆积如山,军队兵强马壮……

“总要试一试吧,我尝试着说服各位首领,为了我们蒙古的将来,暂时把仇恨放在一边,这也是大家的利益。”

千里之外,大宋都城。

五月的内地,已是初夏时分,阳光普照,万里无云。汴京是大宋首都,人口百万,诸兴兴旺,一幅《清明上河图》,写尽汴京繁华,千古流传。

不过最近一个月来,朝廷上下,忧心忡忡,流言四起。摄政王于四月初,就称病不出,当时百官就有疑虑,但后来有几位王上地近臣到靖王府去探望过。流言才平息一些。可越到后来。事情越发的稀奇,至今已然一月有余,王上为何还不露面?

更急地是靖王府地那几个女人,又特别是耶律南仙,她执掌摄政王大印,代替王钰坐镇京中,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已经快瞒不下去了。今天早上,太后派专人前来问候王钰。自己好不容易把来人挡了回去。

“二夫人,娘娘来了。”近仙楼。耶律南仙卧室门口,丫环小声说道。

此时地耶律南仙,已经完全是个汉人地模样,着汉服,梳汉妆。三十左右,正是一个女人魅力地颠峰时期。一听娘娘到了,她急忙起身。迎了出去。门口,童素颜在红秀地搀扶下,正步入房中。

“南仙啊。王上几时回京?今早我父派人来问安,我是百般遮掩。唉……”一进门,童素颜就叹起气来。

耶律南仙也不知如何回答,苦笑一声。接她坐下,随后言道:“我也是一筹莫展。原先说来,二十来天便回,可这都一个月过去了,还不见回来。”

“怕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吧?”童素颜突然忧心忡忡的问道。当初王钰走的时候。她就很不放心,那前线有几十万军队,一线之隔,就有女真人,蒙古人,听说蛮夷外族。茹毛饮血,shā • rén不眨眼。这一个月来,靖王府的女主人是寝食难安。最要命地,还是那位身怀六甲地出云郡主。情绪波动很大,三天两头吵着要找王钰。三十岁地女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这个可能性,耶律南仙也想过,她也担心,可却不能在童素颜面前表露出来,于是安慰道:“姐姐多心了。王上何等人物?那前线几十万大军,都是嫡系将领在统率。不会有事。”

两上女人正说着,忽然一个丫头慌慌张张奔了进来,连门也没有敲。

“岂有此礼,你不懂规矩?放肆!”红秀当即训斥道。

“娘娘,二夫人,外面,外面……”那丫头手指外面,吞吞吐吐。

“你看到鬼啦?外面出什么事了?”耶律南仙问道。

那丫头是童素颜院里的,使劲吞了一口唾沫,终于说出一句完整地话来:“外面,王上,他回来了!”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耶律南仙和童素颜二人惊喜不已,刚刚还在说他,他马上就到了!

靖王府大门地庭院里,风尘仆仆回到京城的王钰刚刚下马。

“王上,您可回来了。”大总管从里面匆匆出来,一看到王钰,纳头便拜。

“嗯,回来了,行了,起来吧。”王钰看来心情不错,不住的冲问候他地下人们点头,随即向后面走去。离京一个多月,最挂念的,莫过于几个女人,又特别是那怀有身孕地赵出云。

在赵出云所居住地青云阁里,看到王上突然出现,丫头们纷纷行礼,王钰一边“嗯”着,一边向赵出云地房间走去。

一把掀起门帘,王钰往里那么一瞧。肚大如箩的赵出云,正在贴身丫头地搀扶下,艰难的从床上站起来,她没有注意到,朝思暮想地丈夫,正站在门口。

即将为人父,看到自己的

孕时艰难地模样,王钰的心里充满了感动,一时间仿西充塞在胸口,便得他说不出话来。几个大步跨上前去,他一把扶住赵出云。

“王上。”丫头冷不防一个人冲过来,吓了一跳,待看清是王钰时,慌忙施礼。

听到那一声“王上”,赵出云地动作一下子静止了,她看到一只大手扶着自己,但她不敢抬头去看这支手的主人,她怕,怕失望。

“出云,辛苦你了。”终于,王钰温柔的声音传来。赵出云猛然抬起头来,目不转眼的盯着那个男人,自己的眼眶里,早已噙满泪水。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你知道这一个月我有多想你么?你怎么才回来?”赵出云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如决堤一般流下。王钰心里一阵感动,本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却发现她那大肚子顶着自己。

一时怜惜,蹲下身去,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无限怜爱的说道:“这里就是我王钰的儿子,小东西,你可把你娘给累苦了。”他话刚一说完,或许是肚子里胎儿听到了父亲地声音。竟然动了动。

“嘿!动了动了!这小子动了!”王钰三十出头的汉子,此时竟像孩童般欣喜的大叫起来,那种即将成为父亲地喜悦,感染着每一个人。

就在此时,童素颜的呼唤声传来,王钰回头一瞧,自己的妻子正站在门口,哟,南仙也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