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公。他们在结婚之前就已商定做丁克家族,不要孩子。
为了打发工作之余的时间,沈欣和老公养了两条纯种牧羊犬,从澳大利亚带回的,具有血统证明。两只恩爱缠绵的牧羊犬很快做了爸爸妈妈,老公常常拿这个跟沈欣逗趣:
“看看,人家三口之家,以后还会有四口,五口,咱们要不要也来庸俗一下,传宗接代?”
每每遭到沈欣灵牙利齿的反驳之后,老公只好边坏坏一笑,边将个头娇小的沈欣一把扛起来举过头顶就朝卧室冲。
“你坏你坏,快放我下来!”沈欣粉拳纷纷落在老公身上。
老公把她隔着床老远就抛到那床半尺高的被子上,大声笑着回答:
“咱传宗接代的果可以不要,可传宗接代的事得办!”
说着运用医生对于人体器官的了解程序,将沈欣三两下调教地没了脾气,咯咯笑着尖叫着,直朝被窝里钻。
有一回身体竭尽满足之后,沈欣幸福地长叹一口气,躺在老公的胳膊上道:
“有时候上街,看见人家是妈妈牵着小孩子,幸福满满的样子,我也会很羡慕,可是现在,小蛮也结婚生子了,但我觉得她越来越不罗曼蒂克。”
“小蛮?柔小蛮?你的老板,那个城市十大杰出青年啊?上次全国内秀设计大赛金奖吧?电视台还放了——”
老公边看球赛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
沈欣抄起枕头,当下给他来了一个爆栗:“你给她冠那么多头衔干吗,她还不是个普通女人,难道是怪物?我就知道你心不在焉,根本没听我在说——”
老公乖乖地调低了声音,把头扭过来,又是捏又是哄的,想逗沈欣开心起来。
“来来来,你说,你说,我这不是一心向着党中央了嘛!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话音未落,他又被电视屏幕上一记精彩的进球而感染,忘情地欢呼起来,在房间里手舞足蹈。
第93节:绝处逢生(3)
沈欣披衣而起,站在窗前,身影显得寂寥。她有点感伤,但是想倾诉的欲望突然不复存在。男人和女人之间注定会有这样一种状态,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她想她比很多女人幸福就是因为透彻理解了知足常乐这句话,她的老公常常在半夜出诊,或者因为工作需要,接触一些年轻貌美的女患者,她们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毫无遮掩的。
沈欣不会因此去吃醋,她只耍了一个小把戏让老公对她敬爱三分:每次她和男人除了工作以外的邀约,她都会叫上老公同去。时间长了,被信任的男人心中自然有份坚不可摧的自敛自律。
沈欣知道优秀男人女人之间的关系就如一场征战厮杀,并且不断随结果而让天平重心倾斜。她更明白有得有失才是婚姻惟一衡量价值的标准,没有人是情场上的常胜将军。她愿意以暂时的疏离,换取长久的安稳。如果谈恋爱时需要锋芒毕露,注重自我表达,婚姻里就需要装聋作哑,让别人不知深浅。
沈欣就是那种很难让人一眼看清腹中小九九的女人。
她能够成功驾驭诸如医生一类公认的龟毛男人,她自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不会象柔小蛮如此轻而易举放弃自由身,迫不及待投身厨房的油燎烟熏中去。
初为人母的喜悦,很快被分身乏术的狼狈取代。
保姆是惠州村的,叫翠花,20岁的小丫头。柔小蛮不止一次看见翠花将用过的奶瓶洗也不洗,就重新灌进牛奶,喂给儿子喝。
她怒发冲冠,狠狠将翠花训斥一顿。第二天下班回来,柔小蛮衣橱里少了一套用做样衣的高档爱悦内衣。黄毛丫头翠花人也不见了。
最要命的是,未足月的儿子在摇篮里饿得哇哇大哭,踢蹬着小腿,凄厉的哭声直叫人揪心。
不日,柔小蛮从本市最大一家家政公司高价聘请来的保姆走马上任。这回是位四十多岁、为人恭谨的老大姐,她和柔小蛮说话时都是弯着腰,每个字都透着谦卑。姓王。
柔小蛮想到这是他们毫不容易才挑中的一位从资历和品性上都合适的保姆,只好忧郁地对林梦南道:
“先让王姐干着再说吧,不过,你说她这么低三下四的,能给咱们的儿子带来什么好影响?”
林梦南心有怨尤,道:“这些本来都是该你这个当妈妈的做的,可是你放不下到处抛头露面的生活,你喜欢当一个交际花似的女人,所以,只能委屈咱们的儿子了,还能怎么样?”
柔小蛮这下可窝了大火。
“黄黎明里暗里做了太多工作,想迫使我把公司在香港上市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公司一在香港上市,我就难以预期会出现怎样的结果。现在我的所有外交动作全部都只是为了将来的紧急求助,我放下自己的事业为你生了儿子,还整天得到你这样那样的抱怨,我又是为了什么?”
她失声了。
“生儿子根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何况你在一开始怀孕的时候根本就没告诉过我!”
“好啊,你的意思是我强迫你去承担这个责任了?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对他抱有任何义务,随便你去哪里!”
两个人在房间里你一言,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对面婴儿房里哭声震天。他们的心情更加烦躁,愈发出口伤人。两个人吵架时所说的话,完全违背了他们的初衷,他们并不这样彼此仇恨,可是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言不由衷。面对现实中突如其来的种种疑难,缺乏应对经验的他们只能通过互相责怪,去平衡内心的不安和自责。
王姐夹在两头左右为难。好在她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保姆,又在富贵人家有过多年工作经验,所以懂得这类雇主最看重的是卫生问题,于是在这方面分外小心,让柔小蛮放心了不少。
但是王姐有个习惯。无论大小事,她一律不敢擅自做主,而恭恭敬敬地向柔小蛮左请示,右汇报。一口一个林太太。
柔小蛮通常是在会议室接到王姐的电话:“林太太,小少爷今天只吃了两口便不肯再吃了,是不是奶粉牌子不对?要不,我再去买上回吃完的那个?”
第94节:绝处逢生(4)
或者“林太太,小少爷今天一直没哭呢,老昏睡,是不是带他去看看医生?”
再或者:“林太太,我听说小孩子穿红色容易亢奋,你给新买的红色围嘴就不用了吧,咱用旧的那个黄色的。”
……
虽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是,当她面对爱悦公司总部的全体下属,望着他们或振奋或迷惘的眼神,想到从一定程度上说,他们的命运和她是息息相关,便感觉到责任的重大。从她录取他们为这里的一分子开始,她无疑需要去承担他们的一部分未来。
可是,她却不停地需要去解决一些根本无关痛痒的小事,而它们又是由她的骨肉所引发,不能坐视不理。柔小蛮仍然有一种崩溃感。
她终于发作了,接到王姐电话后在走廊上吼道:“你是保姆还是我是保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如何去待好一个孩子!请你记住,我是花钱来买你的经验的,不是来买你的问题!如果你也不能为了解忧而是增加我的烦恼,我愿意花双倍的钱去买另一个保姆的‘知道’……”
她冲回会议室,终止开了一半的董事会。下属们面面相觑的表情让她感觉到自己试图兼顾家庭和公司的失败。逢董事会必定出席的黄黎似乎颇能理解她的窘境:
“不要紧,等孩子会走路就好了。小孩子嘛,确实需要多花点心思照顾的!”
柔小蛮从对方的话里毫无遮掩听出一股幸灾乐祸的意思。
在产房,柔小蛮对林梦南提出的第一个条件是她决定不给孩子亲自喂奶。
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保持体型,最重要的是她要尽快恢复体力,投入到工作中来,同时,也不与孩子建立一种互相过于倚赖的状态。林梦南对此颇有微词,但只有应允。
直到王姐带孩子去医院进行例行检查,医生给孩子检查了排泄物,发现营养不良的症状,建议给孩子喂食母ru,并举例母亲亲自喂养的孩子如何如何聪明,靠牛奶喂养的孩子先天智力不如人等等事例,危言耸听。
面对林梦南自私的指控,每天绞尽脑汁想要摆脱黄黎操控的柔小蛮,已经气得没有力气发作了。她冷冷地笑起来,那种类似韩国片里美丽毒妇人的笑,让林梦南不用听她说话,也知道她传达了怎样的意思。
何况柔小蛮义正词严,把每个字都咬得振聋发聩:
“你给我听好,林梦南,我是小城镇里爬出来的女人,离开那里之前我不知道什么是可口可乐和肯德基。我也是我妈自己用剪刀剪断脐带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不希望你幻想我是什么公主,你是什么王子,我们的儿子也是纸糊的太子少爷,我做好了让他历经雨打风吹的准备,他必须自己证明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如果他能够开口说话,我相信他一定会理解我这个妈妈,妈妈要为他制造一个尽可能舒适的成长环境,一个缺乏主见的家庭妇女妈妈不能够给他带来什么好影响!日本的女人都是家庭主妇,可是援助社交和母子luàn • lún,是那个国家道德危机的普遍现状!我必须给儿子做一个好表率,让他知道一个人必须拥有需要脚踏实地站立在大地上的东西,那绝对不是从柴米油盐中学到的……”
林梦南点燃一支香烟,噼里啪啦鼓掌。
“说得真好,不愧具备大公司的领导风范。只是你忘了身为女人的本分。洁身自好,惟夫是从。你做到了哪一样?你和孟飞宇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公司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是我认了,因为我爱你,我甘愿为你做出巨大的牺牲!男人可以为她心爱的女人辛勤工作,为她吃尽苦头,可是如果他能为她放弃尊严,那就说明他的牺牲有多么巨大!你应该好好珍惜我的爱情,和你身为母亲的光荣使命,只有一个让丈夫出去有面子的女人,才会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老实说吧,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我能够继承的财富,比你为爱悦奋斗一辈子,呕心沥血得到的还要多……仅仅是我马来西亚的姑母死后,给我的遗产就有两三个爱悦之多……”
柔小蛮说不出鄙夷的感觉,但她只是轻描淡写地顶了一句:
第95节:绝处逢生(5)
“很抱歉,我还是喜欢自称穷光蛋时候的你。”
这句话的杀伤力却胜于一百句恶毒咒骂。柔小蛮旋即离开。铺天盖地的屈辱感将林梦南扭曲成一头企图践踏一切摧毁一切的蛮牛。
不知怎么他脑海里出现了柔小蛮和孟飞宇赤裸交欢的场景。柔小蛮yín • dàng的叫声让他真想一巴掌扇死她,或者毁掉她生育后娇嫩无比的脸蛋。
突然,他又神经质怀疑起柔小蛮对待儿子的态度来。也许那个小家伙正是孟飞宇的遗留物也不一定。所以她才厌恶着他的同时,对自己的骨肉漠不关心。越想他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情不自禁掉入一个痛苦而又邪恶的念头中去。
黄黎也弄不清自己怀有怎样一种报复心态,她有意无意将柔小蛮的尴尬处境透露给他听。
孟飞宇常常边看电视边含糊地答应一句。
黄黎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忘记了她,还是将柔小蛮这个导致他毁灭的女人尘封在心里某个角落里,爱之深,恨之切。
她知道丈夫有时会吸食少量毒品来麻痹神经。她不想忤逆他的这一点点可怜的寄托,于是买通了向孟飞宇供货的家伙,要求对方以纯度极低的大麻来搪塞,将对身体的伤害减轻到最低。
孟飞宇毫无觉察。
“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午夜,赤裸裸的黄黎如同水蛇一般缠上孟飞宇的躯体。他的身体厚实而沉重。触摸间,黄黎突然碰到他冰冷的脑门。那是一座如荒山一样的地方,寸草不生。孟飞宇的发线一天天朝后退缩,这是一种脱发的征兆。
而脱发,又是生命衰退的征兆。
黄黎忽然觉得对面这个男人毫无动静,仿佛尸体那般无声而死寂。
她觉得她摸到了坟墓。青春的,爱情的,甚至也是未来的。
她终止了挑逗的动作,从背后抱住她的男人。
有一个夜里她突然梦见过去的一个人。这是一个孟飞宇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的一个人。他无足轻重。
黄黎想起他的惟一一个理由就是,她爱过他。甚至也将贞操给了他。
第二天她就扒上了从山沟出来的惟一一趟火车。其实是一辆煤车。她满身煤灰,也从此不干不净。
后来她嫁给了孟飞宇。他虽然只是一个餐馆里的采购员,每天大早蹬着破三轮车去批发市场,用最少的钱买最多的便宜蔬菜,但是,他为人机灵,聪明,懂得察言观色。最重要的是,他有野心,和无穷尽的耐力。她看见他第一眼就明白他会成功。会成功的人们,头顶上都有一个类似于标识的光环,有心的人才能发现。
新婚的床上,只是一个二手的席梦思。黄黎坚持结婚前不和孟飞宇宙发生关系,让他认定自己所娶的女孩,虽然面目丑陋,但是宅心仁厚,更难能可贵的是洁身自好。一个在事业上诸多想法和野心的男人,大多会选择安守本分的女子为妻,如果一面为着将来打拼,一面要担心美貌风流的妻子红杏出墙,没有比这更让男人腹背受敌的事情了。
黄黎装模做样掏出一块手绢在身下垫着,另一块一模一样的手绢沾了鸡血,在二手席梦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