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文化人的看法

诈得手后的愉悦感。

我是个残花败柳的女人,不值得对我这么好。

她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这么轮回,咆哮,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上次从新加坡逃离一般回到深圳,高隐随后找人打探清楚她的一切,再次向她伸出援手。

她为了他得知她的病情与致病因羞愧万分,不知怎么她不愿意给予这个老男人继续近距离接触她、甚至是批判她的机会。可是对方契而不舍地发出邀请,一般是间隔半个月一次,有时是他的秘书,用一种冷冰冰的语调征询她:

“请问梁小姐,是否愿意接受在近日内前来新加坡的邀请与机票?”

她的回答都是否。对方下次照样邀请不误。

她最后终于明白了高隐这么坚持的原因,他知道以她的财力,她不死也会倾家荡产。惟有接受他的馈赠,才是她摆脱窘困的惟一办法。其实她别无选择。

再加上郑君纠缠日盛,她抱着豁出去的心情,托运了所有用得上的行李,再次来到新加坡。高隐只委派了秘书来接,显得她对于他无关痛痒。

她面对着那位高傲不可一世的秘书,差点把随身的行李再重新拖回安检处。

但是,这一切,都过去了。

她不再担心医药费出现巨额亏空,也不再担心她会突然暴死街头。

有人关注她,只是为了她而关注她,她想象不出来还有什么比这更加美好。

晚上7点,在香格里拉酒店西餐厅里,高隐如约见到了柔小蛮。

柔小蛮对这个小老头儿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沉默,严谨。虽然从外表上他和梁媚就象是父女。

他开门见山道:“我是个商人,目的只在于赚钱。通过梁小姐的推荐,和我所聘请的智囊团的评估报告表明,柔小姐的贵公司具备此项最基本的合作条件,即盈利。所以,我才邀请柔小姐不远万里前来,就如何合作进行详细切磋。”

梁媚见二人已经切入正题,她的使命完成,于是道:“那我就先告辞了,高总。”

高隐挥手阻止她的离去:“梁小姐请等一等,日后我与柔小姐的公司合作进入轨道,将委派梁小姐负责大中华地区的所有商业运作,同时,我也会从总公司调拨可靠人手给她指挥,所以我想,梁小姐参与这场谈话,是至关重要的。”

梁媚双耳轰鸣,呆呆地一屁股坐下。

柔小蛮鼓励地望着她,为她而由衷高兴。毕竟,一个多年混迹污七八糟男人堆的女人,彻底摆脱狼狈不堪、任谁都可以染指的臭泥塘状态,还是值得好好庆贺一番的。

双方谈判初步达成意向完毕,已经是凌晨一点。

和柔小蛮握手道别,梁媚坐上高隐的车,无声飞驰在大马路上。

“你看走眼,比我更能够协助你的女人,一抓一大把,满街都是。”

她心里怀有怨气,说话也是硬邦邦的。这股怨气是出于他对于她过度的关怀,使她患得患失,惟恐突然失去这美好的一切,形同坠入十八层地狱。她宁可从现在开始就没有童话,不给自己奢侈幻想的机会。她会更加脚踏实地为他服务,跳脱衣舞或者做他的女仆,她都可以接受。

惟独不能接受他无尽的赠予。她并不般配。

别问她爱是什么,她只相信这样无尽的赠予,应是爱的一部分。

她曾自认是个爱无能的女人,兼爱免疫。

可是她突然发觉事实上是,别人给她一点点温情的余惠残津,她已经受之有愧的不知如何是好,升腾出满腹奢望来。

高隐不接她的茬,握住方向盘,冷静地眼望前方:“不明白。”

“你明白,只是你不愿意给我个明明白白。”

“我有不尊重你吗?对不起,也许我的某些做法让你难受了吧。”

“不,你只是带给我太多的意外,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无功不受禄,我对你没有价值,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高隐若有所思看她一眼,镇定自若地回答:“以前没有人这么对你吗?我以为,这只是比较绅士地对待一名女士而已。”

“是的,我没权利指责你,你对我所做的,只能用完美这个词来形容,可是为什么我感觉自己从你那里接受得越多,我越看不起自己?也许惟一的解释是,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高隐似乎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他严肃地说:“不要介意,如果你真的为了我帮助你治病而心有不安,其实我只是尽力去体现一种基督教国家所拥有的人道主义精神。你想得太多了。”

梁媚蓦地面红耳赤,跟着口吃起来:“哦,哦,是的,好吧,是我想得太多,我不该这么胡思乱想,对不起——”

车继续在午夜的星空下风驰电掣。梁媚故作漫不经心哼起了歌。她的内心里渗出腥咸的泪水,随着透心凉的风翻飞。

只有在某个间隙,突然轻轻响起她没忍住的一声呜咽。高隐放起舒缓的音乐,很大声,任由着她去悲伤。

柔小蛮得到高隐确有合作意向的肯定答复,不啻吃了一大粒定心丸。

随后几天,她和对方就合作项目与经营规划进行了深入交流。

高隐的意思是,在新加坡顶级购物中心开设10家爱悦品牌内秀的专营店,同时帮助柔小蛮在日本与香港两地上市,再以现金入股的方式,占据15—20%的股份。

签署了合作意向书,柔小蛮心情大好。

她对梁媚说:“这次我要好好感谢你牵线,如果不是你介绍,未必高隐会愿意相信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商场无外乎人情。”

梁媚双眼无神,似乎有着满腹心事,冷漠地说:

“不要谢我,我们也是陌生人。”

她的语气好似冰冻过一般。柔小蛮料想他们之间出了不愉快,断然不愿意再淌混水。逗留新加坡最后一个下午,她独自去逛了新加坡的各类高档百货商店,为日后选址开设旗舰店做准备。

最后她选定了地标酒店RafflesHotel。策划方案将由她亲自操刀,在归国后一个礼拜内呈上。

第五部分

第103节:欲孽(1)

第十七章欲孽

柔小蛮忍住行程中的疲惫,从机场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回家而去。

她给孩子在新加坡买了一只金锁,雕龙刻凤,巧夺天工。等他长大可以挂在脖子上当项链,寓意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推开家门,房间里异乎寻常地安静。柔小蛮换上拖鞋,踩在客厅里竟然沙沙作响,可见积尘之厚。

她边喊王姐边朝婴儿房里走,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房间是空的。

让她感觉五雷轰顶的是,连儿子的婴儿车和床、尿布等等,都统统不见了。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失踪。

她拨打电话的手指颤抖个不停,连拨几次才拨对号码。

她心里想的是报警,但她第一个拨的却是沈欣的手机。

“是我——”

柔小蛮刚说了两个字,声音沙哑,几乎要哭出声来。

那头的沈欣马上严肃地截断她的话头:“我怕影响你的工作,所以没告诉你真相。你的儿子被他爸爸带走了,我们需要立即见面谈谈。”

柔小蛮又轻松又沉重,身体歪倒在沙发上。轻松的是,儿子说到底被他父亲带走了,不会对他造成肢体的伤害。沉重的是,林梦南所作所为,让她对他充满了切肤的仇恨。她决不原谅他的霸占行为,无论以什么样的借口,无论找什么样的理由。

她象病猫一样哆嗦着蜷缩在沙发里回答:“好……我等你……”

沈欣坐公交车赶来,花了足足四十分钟。柔小蛮忧心如焚,干脆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等她。一边不停地给林梦南发短信。虽然她明知他此时人大有可能在tái • wān。

一股莫大的屈辱感压倒一切袭来。她想尽了最难听的话在心底咒骂林梦南,她发誓要夺回儿子,并且马上和他离婚。数罪并罚,新仇旧恨一起清算。她绝对不会饶恕他这番鸡鸣狗盗之举。

沈欣风风火火出现在柔小蛮面前,她好似溺水之人见到稻草,不顾一切扑了上去,摇撼她,把她摇得几乎灵魂出窍:

“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林梦南要把孩子带走?儿子是我的!他有任何举动都必须事先征得我同意——”

沈欣冷静地望着她:“如果林梦南想跟你要儿子,事前征求你同意,你会同意吗?”

“永远不会!他不配当个父亲!不配当我儿子的爸爸!他甚至——没资格做个男人!”柔小蛮咬牙切齿。

沈欣同情地望着她。

“那就是喽,他要带走孩子,躲着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你知道?”

柔小蛮似乎明白了,她绝望地从嗓子里挤出来每个字,象是被人掐住喉咙:

“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哪里做错了值得这样的惩罚——”

沈欣扶她上楼,在卧室的大床上坐下,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现在追究谁对谁错都是不必要的,惟一应该做的事情是联系上林梦南,问清楚他的目的究竟怎样,下一步还有什么计划。不过,在他带走儿子之前,曾经给我打了个电话,要我转告你,他把孩子带到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里去,而不是要他整天跟着你这个不安于室的妈妈……”

柔小蛮捧着脸呜呜痛哭,连反驳的力气也没有了。

沈欣继续说道:“即使要报警,或者通过法律程序来解决,还有个当事人对我们很重要。”

柔小蛮抬头望着她,呜咽着说:“王姐。我刚才检查了,她的行李都带走了,而且我给她的家政公司打电话,人家也提供不了她具体的去向。我知道林梦南一定是把她解雇了,还给了她一大笔封口费,不然她不至于可耻到不给我打个电话说明一切,我把联系方式都留给她了的——”

沈欣点点头,又不赞同地摇头。

她掏出手机拨了几个数字,稍等片刻,立即换了异常柔媚的声音冲那头道:

“成哥呀,我是欣欣……是呀,好久没见,嫂子好吗?我们……就那样呗……对对,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有个小事想麻烦你……”

说着她把神秘失踪的王姐的各种情况描述了一遍,说在找这个女人。

等她放下手机,嘴角挂着一丝有点恶毒的微笑。

“漂亮女人背后,总得有个道上靠得住的大哥给照看着,不然惹了一身腥臊没处求人主持公道。”

柔小蛮不理她,只顾抱着双膝哭泣。

沈欣烦了:“别哭了行不行?儿子就在林梦南那里,又不是无故失踪了,孩子的亲爸能把自己的骨肉怎么样?难道吃了不成?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做好跟林梦南斗争到底的准备,他既然做得出把儿子偷走的龌龊事,还不知有什么邪门歪招等着使呢,留点眼泪以后用吧。”

柔小蛮一听,果然收住了不争气的眼泪。

“那就斗到底,儿子是我生出来的我怕什么!”

沈欣叹了口气:“如果只是夫妻间闹点小矛盾,赌气出走,也没必要闹大了让外人笑话,先看看林梦南的意思再说吧。你态度太强硬,小心把他逼到另一个方向去,两败俱伤,何必呢。”

第104节:欲孽(2)

沈欣求助后的第二日上午,王姐的下落已经浮出水面。

她在返回安徽老家的火车候车室里被截下来,几个五大三粗的青年请她到外面一叙。

她拎着逃跑的行李,刚出火车站就被众人架上面包车,押送到柔小蛮的家里。

一路上,王姐嚷嚷着要报警。一个年轻人拿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牛骨小刀,在她鼻子前一寸的地方晃了过去。她见状马上不吱声了,乖乖地听候调遣。

柔小蛮见到王姐从车上下来,一步冲上去抓住她的肩膀,使出吃奶的劲儿深深抠下去。她也是无意识的,不明白自己使出这么大力气。

王姐心虚,扶着墙根就要朝下赖,边哭诉起来:

“对不起啊林太太,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林先生突然告诉我我被解雇了,他要我别给你打电话,我就不敢说了……有钱人惹不起啊……”

沈欣冷笑着插了一句:“我们就惹得起?”

王姐朝后闪了一步,鞠躬如捣蒜:“我我我实在是冤枉的啊,林先生要我收拾东西,我只好给他收拾了少爷的所有吃的用的,他又说要带孩子走,我哪有资格问那么多啊……”

柔小蛮恨不得亲手宰了这个愚蠢又狡猾的女人。她气得双腿打颤,说不出话来。

沈欣倒是替她把心里的疑问给说了:“你的林先生一定给了你不少钱吧,让你连良心都被狗吃了!你是收了这笔钱才不打电话通知我们的吧,并不是你害怕!法律上林梦南这么做是违法的,他坐牢,你就是帮凶!你连小偷的钱都敢收,你还有什么怕的?”

王姐顿时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柔小蛮心乱如麻,急火攻心。她乱抓着喉咙,好似那里有一团火烧火燎。

沈欣声色俱厉地对王姐道:“你最好老老实实都说出来!别看我和你一样是女人,可是我最恨不帮女人的女人!主人家里有矛盾,你应该互相撮合化解,你反而趁火打劫!真不是个好东西!”

别骂她心里边哭笑不得。

王姐这下彻底瘫了:“别别别,我不想坐牢……我说,我全说……早在上个月,林先生就给少爷抽过血——”

柔小蛮歇斯底里嚷起来:“你说什么?!”

“听说是要做什么DNA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