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着陈友谅的武装部队,明教现在名义上的头还是张无忌,朱元璋撑不起大局。

哈麻年纪愈来愈大,行事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近来黄河又发水患,国库日虚,司农仰屋,此时再兴大工,民间抗元情绪愈加高涨。

只要他将张无忌捉了去,当着众人的面杀了祭旗,自己的声望定然也水涨船高。

陈友谅此次死在灵蛇岛,目前只有他们几个知道,自己回了中原,可以直接接手陈友谅在丐帮和地方的势力。

怀着这样的念头,殷宇沉沉睡着了。

过了许久,天色微亮,殷宇听得一阵响动,瞬间惊醒过来。

“小空?”他扬声朝着外面唤道,却没有半点回应。

殷宇赶忙起身,他上了甲板,一眼就见到了被绑在柱子上的武藤空。她口中塞着布帛,完全说不出话。

殷宇大惊失色,他扑上去拉出布团,武藤空会意,立即道:“西北方向!”

殷宇冲到船边,双手撑住船沿,只见着一艘小舟恰恰离开了海平面。

朝阳自波心缓缓升起,照得水面上金蛇万道,闪烁不定。

宋青殊遥遥看着那艘大船,有些遗憾叹了一口气。忍不住道:“就这样放过他了?”

张无忌故作惊讶看了她一眼,双目含笑道:“临走前,我将那艘船的船底凿了个不太明显的洞。”

宋青殊看了看谢逊,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再问下去。

他大概也不打算让自己的义父为自己操心太多吧。有些苦涩的东西,自己咽下去就好,若是让亲人知道,白白让对方心疼。

在谢逊眼中,张无忌永远是岛上那个无忧无虑,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就好了。而且,如今他心中最最牵挂的东西终于得成,指不定忽然就转性子了?

张无忌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侧头:“无忌师兄,你冷么?”

张无忌笑道:“还好。”

她心知他内伤还未完全好,只怕没内力御体,想到他幼时中寒毒数年,担心还有病根,脱下外袍来:“你披在身上。”

张无忌摇头:“不用。你拢共三件,给我了,你也冷。”

宋青殊叹气,正要说话,忽然谢逊哈哈大笑起来。

“无忌,我的谢罪孙儿是假的,这儿媳,却不是假的了吧?”

他面向他们,面上满是缅怀:“当时我绑了你父母,他俩当时在船上,便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当年你父母一男一女,郎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如今你俩,不用去荒岛便结为夫妻,还记得来接我,确实恩爱非常啊。”

宋青殊大囧。

张无忌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此时见她这样,会意一笑,解围道:“义父,您别乱说,还未成婚呢。”

谢逊颇为遗憾,只是张无忌说得虚虚实实,他立即会意,不过还是下意识感慨起来。

“果然是未去荒岛啊。”

“……”

宋青殊擦剑,闻着剑身传来烤鱼后的香味,默默内牛。

她还不知道,谢逊居然有言灵神功。

这岛,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更何况现在正是中原局势瞬息万变的关键时候。

但是另外两位超级悠哉淡定,好像就是来度假一般,她着急也是干着急。人家当事人都不急了,她也不用给那谁操心了。半个月都呆下来了,反正也饿不死。

一边,谢逊正同张无忌讲波斯明教的事。

“当十字军之时,西域提起‘山中老人’霍山之名,无不心惊色变。其时西域各国君王丧生于‘山中老人’手下者不计其数。韩夫人言道,极西海外有一大国,叫做英格兰,该国国王爱德华得罪了山中老人,被他遣人行刺,国王身中毒刃,幸得王后舍身救夫,吸去伤口中毒液,国王方得不死。”

张无忌好奇道:“那王后后来如何?”

谢逊道:“既已说是舍身,自然殒命。”

张无忌不由得感慨:“若我是这国王,醒后便施计报仇,待到复仇后,再殉身。”

宋青殊在一边听了,心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换在这故事里,暂且不论张无忌学的圣火令武功就是霍山写的,就他那性格,只会是霍山了,还国王呢。

她转念一想,忍不住带入明朝,不由得默默在心中为朱八八点了一根蜡。

这几天,张无忌寻着机会就向谢逊慢慢透露一些情况,谢逊对长歪了的张无忌接受得毫无压力,让宋青殊觉得自己之前小船上的猜测完全是想太多。

张无忌看了看日头,道:“我去拾些柴禾。”便向着岛另一头走去。

宋青殊默默擦着倚天剑,谢逊一时无聊,也开始擦刀。

“宋姑娘。”谢逊忽然道。

宋青殊闻言,放下手中的倚天剑,应道:“欸,我在呢,老爷子您有什么事?”

谢逊道:“咱们在这岛上,你觉得我们须得待上多久?”

宋青殊一愣,道:“我觉着,归期实在难说得很,只有等着船经过了。只是这荒岛孤悬海中,非海船航道所经,咱们是否能重回中土,原是十分渺茫。”她说完后总感觉十分之不对劲,这对话也太熟悉了点。

谢逊道:“是了。那我问你,你觉得我这义子张无忌如何?”

“……”

到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宋青殊瞪圆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谢逊听她不回话,沉吟道:“看来是不愿意了?”

“啊,我知道了,你不是不肯叫我这老瞎子做公公?”

宋青殊忙摆手:“怎么会!前辈您一代豪杰……”

“那你是嫌我这义儿太过不成材?”

还不成材!他能耐着呢!

“难道你嫌他相貌不俊么?”

她结结巴巴道:“他生得自然极好了。”这是她的弱点。

“莫非他待你不好?”

宋青殊一愕。

换是以前,她肯定痛心疾首,细数张无忌无数不人道,丧心病狂的事例了。

但是,也都是以前的事了。

他有那样经历的人,怎么还能这么坦率呢?

她在感情上实在是个胆小的人,所以总是言不由衷,畏畏缩缩。她心底里高兴他对她好,但是总是别别扭扭,逃避自己一直在注意他的事实。

宋青殊低声道:“他待我,很好了。”

谢逊温和笑起来,问道:“那,你在犹豫甚么?”

对啊,她在纠结什么呢?

因为一开始甚至现在的潜意识还会觉得自己是外来者,不觉得谁应该对自己理所应当的好,所以特别重视亲情,所以在面对爱慕者的示好时,会手足无措。

所幸是张无忌这样不管不顾的人吧,他确定了几乎可以被称作妄想一样的念头,就始终如一了。

换做其他人,感觉不到对方回应的,渐渐也就冷了下来。

宋青殊叹气,轻声道:“我……”

“义父!有船队过来了!”

“……”

谢逊现在很想一刀鞘抽过去。

【小剧场:病娇三十句】

一直在看着你哦

山间夏长,蝉鸣起伏间,清风吹起书页。

男子清越的诵读声变得越来越远,似乎自天际传来,只有只言片语窸窣落入脑海,泛起让人更加疲乏的涟漪。

手肘被推了一下,宋青殊倏地一惊,清醒过来。立即对上坐在右侧人似笑非笑的面容。见到这熟悉的神情,她整个人都一激灵,再没睡意了。

张松溪还在上面读《易经》,负手而立,执卷,神情专注,并未注意到她打瞌睡。

宋青殊心里一安,侧目去看张无忌的书,想知道张松溪讲到哪了。

她一面听着张松溪讲解爻辞,一面扫视张无忌翻到的那一页,讶异发现他居然还停在卦辞那页。

她无奈,低声问他:“师叔讲到哪啦?”

张无忌毫不在意道:“不知道。”

“……”

宋青殊无语看着他,却见他笑起来。

“我一直看着你呢。”

下一刻,他们就听得背后传来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

“我也一直盯着你们很久了。”

张松溪说。

“你们俩,今天留堂。”

按捺不住的“喜欢你”

张松溪很烦恼。

他第一次觉得,遗传是种很奇妙的东西。

就好像他那个一直不擅于与女子打交道的五弟,会有无忌这么早熟的儿子。

并不知道张无忌与宋青殊这种诡异“监视”关系的张松溪,理所当然认为张无忌喜欢宋青殊。

转念一想,张无忌在岛上长大,身边除了五弟还有殷素素和谢逊这两个不定因素。听说魔教中人于礼教上非常不在意。他会有点歪,也不是没可能的。

但是你能收敛点吗侄子!

看着张无忌面无表情蹲在女厕门口的张松溪整个人都不好了。

今天也有努力跟着你呢

宋青殊离了紫霄宫,沿着石阶一路向上。

到了乌鸦岭,她停下脚步来。此时距离法会时间很远,是以非常冷清。

宋青殊屈指吹了个长长的口哨,接着拿出一布袋苞谷,对着悬崖洒下。

很快就传来了羽翅扑打的声音,单调凄厉的声音在山谷回响,很快,许多墨黑色的鸟儿都应声而至,盘旋着接住洒下的苞谷粒。

外地人都以乌鸦作“不详”,偏偏武当人喜爱乌鸦,不爱喜鹊。

宋青殊在这里呆久了,也对它们感情深了许多。

每次上金顶前,她都要来喂它们一次。前世听说乌鸦是最聪明的鸟类,她接触之下,觉得确实不假。她见过成年的乌鸦会代父母照顾尚在窝中的弟妹。

自她上山开始,这么几年,这地域的鸦都认识了她。左近的雏鸦有时候也很黏她。

张无忌在一边看着,忽然就想起了父亲。

在冰火岛上,也有这样黑色的鸟,但是和这些长得还是有差别的,父亲寻着机会,也是要投喂他们。

那时候,张翠山的表情非常哀伤,话语里尽是怀念。

张无忌忽然就很想离开这里。

但是看着她继续前行,他还是跟上了。

看着她的背影,张无忌意识到,他早就知道而且确定他不会对太师傅他们“告密”了。只是他一直由着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纠缠她。那次梦境后,睁开眼,他见到的便是她,后来在墓前他最狼狈的时候,也是她见得的。她是世间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如今情况的人。

在背负仇恨,失去一切之后,他下意识就捉住了她。

然后就再也不想撒手了。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啊

这时候的金顶,已经颇似未来的样子了。看来后来修葺改变不大。

前世攀登石阶,这世会梯云纵,到这里倒是毫无压力。

今天天气很好,山顶并不如以往的白茫一片。山顶完全被云雾笼罩的时候,就只能见得自己为中心的地方,其余都是纯白,如同仙境一般,飘渺而空洞。

远处薄纱一般的雾霭在山峦间温柔浮动,青翠的植被与突出的漂亮岩体连绵一片。

因着她好像是无视他一般毫无掩饰。两个月下来,张无忌已经非常了解宋青殊了。

对方的生活轨迹非常简单,轻易就能掌握其中规律。包括她的一切小习惯。

山顶的日光炽烈,晃眼。似乎有朝天宫里悠扬缥缈的道乐依稀传来。宋青殊看着长明灯,对着真武大帝的神像跪拜了下去。

在一瞬间,张无忌觉得,还有那么一些地方,是他看不见的。

和你关系好的那家伙

下山时二人正好赶上饭点。

灵非子递上之前特意给她留着的那份:“又去金顶了?”

宋青殊嗯了一声,之前有些低沉的样子在看到自己喜欢的菜瞬间满血。

灵非子看到她这样,忍不住逸出低低的笑来,伸出手习惯性要摸头。

张无忌打断了他:“师兄,我的那一份呢?”

灵非子手一顿,颇为讶然打量了一眼张无忌。在理解为师弟的醋意后,神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他好像忽然明白最近师父看他的怜悯神情了。想起张松溪最近一直的欲言又止,灵非子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

整个山上同辈里面,确实是他和宋青殊的关系最好不假。

然而兄妹情谊好吗你小小年纪想得也太多了点吧!

你的信仰

有时候宋青殊也会想。换是前世的她,肯定想不到自己会有拜神的那一天。

无神论,也无信仰。那时候也会觉得,不将一切寄托于自身的努力,而去希求所谓神佛拯救自己,是很荒谬的事情。

现在她明白了。

只是因为那时候的自己还没有遇到更大的问题而已。

当人意识到自己的无力时,移寄神佛,也是不得已的。

☆、忌然如是

时代在召唤!——你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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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来此的,是商船船队。海中鸥鸟大声聒噪着盘旋,船帆鼓起,船队在海面劈开一道道白色浪花。

谢过船队老大,谢逊提了张无忌到一边教训。宋青殊站在原处同对方攀谈起来。

船队老大年纪不大,看起来很是精明干练。

“我姓沈,单名一个富字,平江路人。”

元朝称呼一个地方后缀是“路”字,相当于国|家第三|级行政区划。比如杨嫣就算是奉元路人。这里的平江路,差不多就是苏州那里的了。

“沈先生的船队将在哪靠岸?”

“周庄。”

宋青殊先是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