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却是连一句感谢的话都还没有说出。
不过终究还是要承认你的离去。
我很想知道,你在那边好不好。是不是也像这里一样,老师喜欢、同学羡慕、女生爱恋、男生妒忌。
那一定是的呢。
北阳,请你安好。
北阳:
这样的生活明晰而又充满变数。是谁说,活着就是一场盛大的冒险。恰如我站在来时的路,计算着我所剩无几的回忆。还有所有那些自以为稳固牢靠的东西。
北阳,你说我该不该将你忘记。我承认,我是怨恨着你的。那般绝决地离开,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你的作风,从来都是这样骄傲?
可是,所剩无几的回忆,无论如何摆脱不了你的存在。如此一个无能的我,虽然明知一切都是徒劳。呵,人傻不能复生真是。
在做题的时候总会突然地停下笔,呆呆地望着对面宿舍楼好久。
会觉得这幢楼曾经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或者,是在梦里。
淡黄色的墙壁。由于时间的长久和雨水的冲刷出现的一道道斑驳的白痕。残缺不全的窗户。从楼顶上方望去空寂的辽阔无边的天空。
具体不晓得楼的另一边究竟是什么。但却有这样一种强烈的感觉、空旷。对,空旷。应该是很大一片空旷的方地。上面有着残存的建筑材料。散乱的沙砾。稀疏枯黄的杂草。一些白色的塑料废袋。空的寂寞。
北阳,如果这些想象都是存在的。那么,我会不会在那里找到你。
会不会。
北阳:
高考就在明天。
你已经准备得足够充分,对么。
我的心平静的似一潭死水。
让我告诉你一句话、兆载永劫。
对,兆载永劫。这是我从一篇文中读来的。它的意思是,事已至此、无须终结。
我已经努力到这种程度,成绩如何,便是这样。
可是北阳,你会很成功的。一定会的。上帝爱你到那般,所有的光彩都赋予你。
你会很好。
北阳:
大学生活真正开始了。
失败的成绩最终让我与这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大学互相选择。不过专业是我所爱好的汉语言。大家都说,它适合着我。所以、是的,我已经很满足了。呵。
我是个孤独的人,这是实话。
但与你相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是没有资格说孤独的。尽管你的优秀那般盛大,你的忧伤那般微小,你的心态那般乐观,你的人生那般积极。
北阳,可是你带着你那不易被察觉与看到的孤独,躲开我们如此遥远。
我曾用很长的一段时间去适应着你的离开。
如今,生活又是浮躁尘杂。没有安定,没有宁静的归处。心总是漂啊漂。尝试再找寻一个陪伴的灵魂伴侣,但总也找不到。于是开始习惯心灵的漂泊。可以自在地在风雨中就启程,跋涉过一站有一站。但何时才可以安定下来。不再恐慌,不再寂寞,不再害怕生活和活着。
你是我真心喜欢过的男孩子。认识你,喜悦如摇曳在水中的莲,是人生的一次福祉吧。曾经一起风雨,即使如今已不再,也是一种安慰和欢喜。
北阳:
冬季终于要过去。
还记得,我们都是喜欢春季的孩子。你看,春天真的要来了。
仿佛,时间是真过得很快。它似乎永不知疲倦地不紧不慢。
永远,却是最残忍的诠释。之于我,之于青春。
我一直很想念你。心里早已把你当作了我生命中不可或却的同路人。我坚信依然有着你的陪伴。
所以我决定还是要努力幸福地去活着,努力让自己坚强。
即使未来,我会更加痛苦,但坚韧的成长中,泪水与欢笑洒满青春的路途。耗尽了心力的时光,会刻骨铭心,会在暮年之际为此感到满足吧。
未来的路还有漫长在等待。孤单、无助同样会吞噬某些时光。但我要爱着生命,爱这个尘世。它的美与丑,同样让生命精彩。爱他人,他们的亲近与陌生,让我的情感充沛与仁慈。
这一定是北阳你最想看到的。
……
她会把那些信认真地折叠,轻轻地塞进信封。而后在每一个信封上写下不同高中学校或者重点高校的名字。
因为她实在不清楚北阳究竟是在哪里。
可是她深信他转学了,而且一定可以考上一所知名的重点大学。
她一直那么相信着他。
※※※
她常常会想起北阳第一天来她所在高中的情景。
那一日,天下着小雨。
她依旧如往常一样,十二点四十去餐厅买饭。这个时间吃饭的高峰已经下去,她可以不用面对使她焦躁与恐慌的人群。
热干面,这是她中午经常吃的饭。会放很多辣椒。总是塑料袋打包,带回教室吃。
那天的雨太小,小得不用打伞。她提着饭,沿着青灰色的石板路静静走着。
“同学,请问教务处在哪儿?”一个清澈并且柔和的声音响起。着实吓了她一跳。
抬起头,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跟前。有着帅气的脸庞和干净的笑容。她静静看着他微笑着的脸,恍若隔世。那是一张陌生却又熟悉的面孔。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见她不说话,他连忙道歉。
“哦,没有。教务处,在那儿。”她慌乱地抬手指给他,其实已经是心不在焉。
“谢谢。”他依旧微笑着,转身走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听见自己心底所有被时间掩盖的悸动,一条条撑开。
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冲动,要冷静。
她说我不能叫他,不能。
可她最终还是对自己妥了协。
她轻轻叫他的名字。
“许北阳。”
这是深藏在她心底的声音。
他几乎是不敢相信地回过头去,寻找那个叫他名字的影子。
“你认识我?”茫然地望着眼前那个瘦弱女生,他迷糊了。
“嗯…两年前,电子琴比赛,你得了一等奖。还有印象。”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样啊。呵呵。谢谢你记得。”
他又笑了。明亮的眼睛水光潋滟。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他问。
“谭清落。”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吐出。她以为他可以记起。
“哦,挺好的名字。回见啊。”说着,他摆摆手于她,朝教务处的方向走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苏颜的笔记本(6)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些许落寞。
原来他已经忘记。
※※※
她对他的认识并非仅始于两年前。
那一年,她四岁。爸妈去外地做生意。奶奶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她跟着爷爷。上学前班。
爷爷是个粗心的人。以至于她、每天的穿着不协调,衣服上总是脏兮兮。头发从来都是零乱的。
她会在每次上学之前戴一顶毛线织的帽子,那样别人可以看不到她乱糟糟的头发。
四岁的孩子,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爱美之心。
可是总有一些调皮的男生将她的帽子摘掉,管她叫“小乞丐”。
她流着泪与他们挣抢,总是哭到无声。
那一次,那些小男生将帽子挂在风扇的叶片上。她学着他们,把凳子放到课桌上面。爬上凳子,颤颤微微地去够她的帽子。
在终于触摸到帽子的时候,凳子猛得一颤,连着她从桌子上狠狠地摔了下去。鼻血瞬间涌出。
她“哇”地哭出声来。
孩子们被吓着了,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却有一个小男生例外。
那个小男生拿来纸给她擦鼻血。说,“别怕,老师马上就过来了。”
她哭着问:“我会不会死掉。”
“当然不会。”他明亮的眼睛闪着坚定的光彩。
于是,从此以后,她记住了他水光潋滟的眼睛,以及、那个灿烂明媚天使般的名字。
许北阳。
学前班结束后他们去了不同的地方上学,并且从此不再见。
可是她一直记着他,一直。
第二次见到他彼此已经成为少年少女。
中考后的那个暑假,她陪朋友去参加电子琴比赛,静静地坐在下面当观众。
她不懂电子琴,却沉迷于那动听的曲调之中。
“五号选手,许北阳。”
心轻轻一颤,仿若做梦般。她以为是听错了。
紧接着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少年走上舞台。异常地沉着、冷静。那个少年有着清澈的笑容以及水光潋滟的眼睛。
水光潋滟的眼睛。
许北阳。
不是他,又能是谁。
她的心止不住地颤动起来,前所未有的紧张像浓雾般笼罩着她。连呼吸都困难。
他弹奏了什么曲调。台下的掌声如何热烈。又是怎样获得了一等奖。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叫许北阳。有着水光潋滟的眼睛。
可是那一次,她却没有去找他说话。
他那么阳光,那么优秀,那么夺目。
她说,我有什么资格。
面对他,她自卑到骨子里。
与他同等优秀的孩子才可以接近他,我不配。她恨恨地想。
于是,她在黑暗的角落静静掩埋掉无名的忧伤。之后悄悄离开。
她明白,他们已不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可是从那以后,她每天都会莫名地想念他。
会在纸上写满“北阳”两个字。会不停地梦到他。
她知道,对于他,不再仅限于感激与感谢。另有一种情感,已经悄悄侵入她的心房,将她的思想完完全全地俘虏。
她没有想到两年后,她会再一次遇到他。
而且是,这一次、他们熟识了彼此。一场不平不淡戏剧般的故事上演。
如果一切仅是一场梦。
※※※
那天提着饭、恍恍惚惚地走进教室。满脑子都是刚刚的情景。
是开心,她又见到他。是难过,他却不再记着她。
她的心不能够平静。似那经典的纠结,是欲言又止、欲说方休、欲罢不能、欲哭无泪。只等天意。
第二节课,是堂自习。
不能够全神惯注地投入状态,她只得写起了摘抄。摘抄可以不需要太多的思维。
班主任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家停一停,介绍一位新同学。”
条件反射般,她猛然抬起头。
北阳在讲台上,挨班主任站着。阳光般的微笑,美好的让人心动。
他们又成了同学。
如果,这还不算是缘分的话。
她的座位是第二排右侧,挨着窗户。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固定位置。可以清晰地听到老师讲课,可以静静地欣赏窗外的风景,可以不被人轻意注意与打扰,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自己喜欢的沉思与写文之中。
北阳被安排坐在第五排、左侧。他们之间有着天涯般的距离。
她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偷偷地观望下那个叫北阳的大男生。
他精彩地回答了老师的提问,他抱着篮球在门口的一闪,他的数学模拟考了全班第一,他在班会上唱了她喜欢的给大家。
他的优秀很快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他被做为众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的世界尽是阳光与快乐。他成了让人忌妒到发狂的男生。
可是,都与她无关。
她是一个善干隐藏的女孩,隐藏到、任何悲喜都不露声色。她是一个安静到彻底的女孩,安静到、仿若被全世界遗忘。
不过,她却也是一个思想丰富的女孩。会写优美的文字和曲折的故事。
她的作文常常被语文老师当作范文在课堂上念。
是不是这一点引起了北阳的注意,她不得而知。
总之是,他注意了她。而且莫名地,他们成了朋友。这让她有些始料不及。
※※※
学校规定每个周六下午,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供学生们自由。
她总是会在那个时候站在教室外的围栏前,听着歌呆呆地望着对面的宿舍楼。她的安静不容打扰。
却是那一次的周六,当她依旧如往常一样望着宿舍楼发呆到许久时,他轻轻地叫她,“清落。”
这是他们成为同学两个月来,他第一次对她说话。而且是,他清澈柔和地叫着她。
清落。
她缓缓地回过神,拔掉耳机,无声地看着他。
“我还记得你,上次指路给我。谢谢。”他真诚的表情透露着无法描述的帅气。
她微微笑了笑,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你听的什么歌呢”他问。
“,卓亚君的。挺不错。”她将目光移到别处,是不敢正视他。
“哦。有机会我听听。那,你听吧,不打扰了。”
简短的对话那样结束。她重新插上耳机,平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内心却早已是波涛汹涌。
她最终没有告诉过北阳,那时的她只喜欢听两首歌。一首是卓亚君的,另一首是游鸿明的。
其实,那次他同她说话时,她正在静静地听,单曲循环着。
她清楚地记着他在班会上唱过它,动人至极。
可是那一次,她却在他面前撒了个小小的谎。
第二次的谈话是在接下来的又一个周六。
仍旧是她站在围栏前听着歌发呆。他走过去,轻轻叫她,“清落。”
她不再慌乱,对着他微笑。
那一次他们谈论了很多。音乐、文学、电影、成绩。
大多时候,都是他在说,她在听。他懂得许多。那些从未听闻过的东西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