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和他姨婆带来女人跟他相亲,他就去了,我跟他完了,没希望了。”
“严夕,不管罗兄是不是真的去相亲,我先得说你一句,从你这里,跟罗兄开始过么?既然没开始,又怎么谈得上完了,没希望了?”
“我干嘛和他开始?他不过是我的一条狗!”
“冲你这态度,我要是罗兄早八百年就跟你一刀两断了。”
“断就断,谁稀罕?!”
“不稀罕你跑我们家要死要活的干嘛?”
“我不舒服!我的狗就要一辈子跟着我,听我的话,不许跑去围着别人打转儿!”
“罗兄凭什么拿真感情跟你的独占欲耗?”
“你……你是死瘸子那头儿的,我不跟你说话!鸾,你说是不是死瘸子的错?”
“你自己觉得呢?”大美人把问题抛还给严夕。
严夕哑巴了。
“已然动了心,就不要给别人可趁之机。自己的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比放哪儿都安心。”大美人说话的同时睨向钱观涛,钱观涛心领神会的飞给大美人一记骚包的飞眼,然后撇着嘴更换坐姿。==||||||
龇牙咧嘴间,钱观涛罕见的不具人性的顿悟:
果然,自己的幸福对比别人的不幸会显得越发烂漫。=V=
严夕例行巡视,非常堵心的看到最不愿看到的场景。
想避开,为时已晚。
“夕夕,过来这里坐。”
在罗冠伦母亲热情的招呼下,严夕不得不硬着头皮挤出笑脸迎过去。
“抱歉,伯母,我正在工作,恐怕不太方便。”余光悄悄瞥向罗冠伦,罗冠伦却好似没看见,端端正正坐着,视线不知放在哪里,但绝对没往严夕身上拐。
“就坐一会儿,你这孩子只顾工作,伯母来了这么多天,也不见你来陪陪伯母。”
“实在抱歉,真的太忙了。难道Allen没好好陪你们么?”找个借口,严夕终于能够把目光正大光明的射向罗冠伦。可惜,罗冠伦的目光不肯在他身上着陆。
“我们家Allen哪有你这个小开心果可爱,来来,快坐下,伯母有事要宣布。”
不放,弃
三个老太太喜笑颜开,一位妙龄女郎含羞带怯,等待宣布的恐怕只有一件事。
两股势力在严夕心里较劲,一方嘶吼着要严夕马上离席避让,另一方按住严夕强迫他亲耳聆听。
在这两股势力厮打的过程中,严夕极罕见的品尝到恐惧的滋味——对于失去的恐惧。
求助的侧眼看向罗冠伦,要罗冠伦说句能够安抚他恐慌情绪的话。罗冠伦则始终一副置身事外的样貌,好似这里的一切统统与他无关。
严夕有些气恼,更多还是焦急。之前关于罗冠伦对他感情的笃定,变得风雨飘摇,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土崩瓦解,碾落成尘。
心急之下,严夕在桌布下头踢踢罗冠伦的腿。坚硬的触感无情的揭示出他踢得是假肢,罗冠伦可以以此为借口对他不予理睬。
罗冠伦确实这样做了,连微毫的视线偏移都不肯施舍给严夕。
严夕心很疼,他知道,这是被刺伤的疼痛。他也知道,罗冠伦一直忍受着他给予的这样的疼痛,比他疼得深,更比他疼得久。所以,他尝到的疼痛,是他咎由自取。
可严夕不甘心。
不愿属于他的,牵扯了他的心的,就这样被宣判给别人。
他任性、狂妄、放肆,做出怎样出格的事都不足为奇。为了这份不甘,为了杜绝恐慌成真,严夕决定进一步贯彻素来的行事风格,哪怕惹恼席间除他之外,包括罗冠伦在内的所有人;哪怕罗家在场的两位女士、乃至不在场的全体成员一起跟他翻脸。
有了决心,不缺勇气,就要速战速决。
“Allen和美玲这几天相处融洽,对彼此都没有任何不满,我们双方长辈也都交流过意见,那么今天这一餐就算一个简单的文定仪式,宣布两人订婚,订婚酒回港补办。你们两人意下如何?”
先宣布决定,再询问意见,长辈们的意思很明确:禁止反对。
要严夕顺从长辈独断专行的安排比登天还难,无论正确与否。几乎罗妈妈话音落下的瞬间,严夕便捧住罗冠伦的脸庞,挑战意味十足,占有意味爆满的吻住罗冠伦的唇。
没有罗冠伦的配合,这个吻持续的时间不长。但足够惊呆那四位女性。
不过,倘若四位女性以为惊讶仅止于此,严夕要放声嘲笑他们大错特错——受刺激一定要彻底才过瘾。
“Allen没说么?他爱我爱得要死,我们正在交往,并且已经同居。那位小姐如果不介意跟男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而且亲热时自己丈夫的脑子里心里都只想着那个男人,就请欢欢喜喜的跟Allen结婚吧。”
痛痛快快抛下两枚重磅炸弹,严夕心满意足,趾高气昂的离席退场。
严夕走到酒店大堂,回头看,罗冠伦并没有如他预期的追上来,恨恨的咬咬牙,氲氤了眼眶。
水雾凝聚成泪,大张旗鼓的沿着脸颊滚落。
严夕不怨罗冠伦不与他同战线,只愿珍惜得太晚,断送了感情。
一些狼狈,一些仓惶,冲撞了别人。
“瞎了?没长眼睛?!”失恋比天大,谁惹了失恋的人谁活该找死。
“严、严夕?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谁哭了?死矮冬瓜,你不在家抠门,跑来造什么谣?!”眼泪尚来不及擦,严夕却已睁着眼睛说完了瞎话。
可恶,看到他不争气的死样子,矮冬瓜解恨了吧?!TOT
朋友,并非在你犯错时予以你说教,而是在你艰难吞咽错误苦果时陪在你身边。
富小商不会落井下石,也没兴趣口若悬河宣讲空泛的大道理,只是坐在严夕的办公室里倾听严夕唉声叹气,耐心等待严夕心情稍微平静时,愿意时,对他诉说。
富小商见完客户正准备离开,谁知就撞上严夕掉金豆儿,说实话,富小商当时着实吓了一大蹦。
掉金豆儿的人是谁?
严夕!
彪悍、凶蛮、混横不讲理的严夕!
能让享有如此盛誉的严夕掉金豆儿的,除罗冠伦外不作他想。
其实,富小商也有小小的阴暗一下。不过,不是卑鄙无耻的幸灾乐祸,而是替罗冠伦舒口气。先不论罗冠伦在严夕那儿受了多少气,光严夕对待罗冠伦那扑朔迷离,含混不清的态度,没点儿承受能力的人绝对得憋屈死。罗冠伦能坚韧不拔的硬挺到今天,实属不易。
吧嗒吧嗒掉落的、亮闪闪的金豆子该算是罗冠伦的春天开出的华丽花朵。
尽管些许酸涩,些许苦楚,但贵在花儿美,花儿难得。
这就又要牵扯上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的硬道理。没有破土、萌芽、抽叶、结苞的漫长过程,哪儿来的鲜花多娇、花香扑鼻?
花儿开得难能可贵,就是在提示,定要珍惜。莫待花落,对着空枝悔恨。
胸腔内酸溜溜、苦哈哈的闷气感叹得差不多,严夕摒弃自视甚高的自尊心,向富小商诉说全过程。
诉说过程中,不忘坚持严夕本色的加入很多恶毒的咒骂与诅咒。火药味和血腥味之外,富小商还闻出了可以冠名为懊悔的酸苦味儿。
自己的感情惨淡收场,富小商自认没资格教育严夕,上演五十步笑百步的蹩脚戏码。只是说千万别在失去后再去回味拥有时的可贵,那样会让失去显得更加惨痛,让走出失去阴霾的道路更加艰辛漫长。如果不想为失去而悔恨,就得尽最大努力挽回,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你现在还在回味么?”严夕问。
“会吧。毕竟付出过。”富小商回答,笑容已是云淡风轻。
不是没想到,开门看到站在自家门口的中老年女性,严夕还是吃惊不小。
“伯母请进。”
严夕面带灿烂微笑,自动给罗妈妈让开门,恭请罗妈妈入内。
罗妈妈坚守阵地,没有进门的意图。
“夕夕,Allen为了救你变成残疾,伯母没有怨恨、怪罪过你。但这件事,伯母不明白,伯母要责怪你,你怎么这么自私,这么狠心,险些毁了Allen前途之后,又要毁掉他的幸福。伯母知道Allen喜欢你,伯母也喜欢你,然而,伯母可以明确告诉你,绝对不会谅解你,绝对不会接受你和Allen的这种关系。因为,作为母亲,伯母不愿身有残疾的唯一的儿子七老八十没人照顾。”
“我们可以互相照顾。”
“你们还年轻,什么大话都可以说。等你们到了这把年纪,就会明白这时候说的这些话有多么天真幼稚。”
“只要Allen不放手,我就不放手。”
不让步对不妥协。
几张狗仔风的照片摊在严夕面前,酒店主管问严夕要个说法。
“没说法,就是照片上这样,我跟Allen就是这种关系。”
天晓得谁这么无聊,嗜好狗仔作风,tōu • pāi了严夕和罗冠伦在酒店门口,以及那日席间的亲吻画面,以匿名信函的方式发送给酒店主管。
“你们不该把这种关系带到酒店工作中来,给客人造成不良影响。”
“何谓不良影响?我跟Allen的关系是影响了酒店运作,还是损毁了我们的职业操守?我以为,我们只需要负责好客人的餐饮即可。”
“坦白说,大多数人无法接受同性恋。相信,这在酒店客人中也占有大部分比例。”
“是怎样?同性恋不能在五星级酒店工作?”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你们谨慎言行,不要做出任何使得客人不满不适的行为。”
“如果这里是国外,我可以控告酒店歧视。”
“正因为这里是国内,才对你们提出这样的劝诫。请你恪守部门主管的自觉。”
“我的工作无可挑剔,我不知道还需要自觉什么。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照片甩在主管脸上,严夕昂首挺胸,摔门而去。
严夕气哼哼回到餐饮部,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恰巧罗冠伦从旁边的办公室出来,怀里抱着纸箱。
犹豫了一下,严夕忍不住开口:“喂,你……干嘛抱着纸箱?”
“我辞职了。”罗冠伦淡道。
“为什么?是不是那个死面瘫男拿那些照片找你麻烦?你先别走,等我骂完他跟你一起走。老子才不在这种破酒店受这种鸟气。”
“我辞职是我有自己的打算,与你想的无关,不需要你作陪。”罗冠伦说完打严夕身边走过。
不回头,不留恋。
“你……这算是告诉我你的选择?你放弃我了,是么?”
身后,独有隐藏在地毯里的窸窣脚步声,没有回答。
严夕觉得脸上湿了,抬手抹抹,抹来手背上水印一道。
可恶的死瘸子,居然敢抛弃他?在他为他流泪之后?
可恶!
留,不住(杀虫灭口)
失恋,不是第一次。
这么伤心,却是第一次。
被方大穹拒绝时,严夕伤心过。可第二天便振奋起来,神采奕奕的继续对方大穹的崇拜,迷恋,无比自信的将方大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或许孩子气。十八岁的年纪,说是步入成年,终归还是孩子,终归单纯幼稚,还有凭仗年少的轻狂。把什么都想得那么天真,那么简单,然后陶醉在这样的天真简单中。
成年后,自己都会摇头嘲笑年少时的种种不成熟,嘲笑的同时也会叹息青春不复返,艳羡那时纯然的快乐,埋怨时光教会了我们太多世故,剥削了我们太多无邪充当学费,还虚假广告说返券给我们层层保护色。受了伤害才明白,所谓的保护色不过是将伤痛期延长的假冒伪劣产品。
人生没有315,容不得我们维权,状告时光侵害消费者权益。时光说了,那是代价,成年的副作用就是自酿的苦果自己尝,它已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中声明,人人平等,童叟无欺。
二十三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尴尴尬尬卡在成熟与孩儿气当间儿。沾染了世故,遗失了纯真。保护色甫包裹在身,副作用就找上门。
伤心难过,觉得暗无天日,被一个人抛弃就好像被全世界屏蔽。恼恨了半天,心中明镜儿似的知晓,梗在嗓子眼儿的苦涩果子正是自己亲手栽培繁育。
宰了自己?
不值。不至于。
不过是一个人。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遍地是。东家不做西家做,这个爱不成了,就去爱别人。
然。
若这么简单就能转移感情,所谓爱情和方便面有什么区别?为了一包方便面落泪,不是脑残就是精神病。
爱情。或者酝酿良久,瞬间爆发,再以漫长经营;或者直接瞬间爆发,在漫长的磨合中跋涉经营;或者爆发了,不经营;或者只酝酿,没机会爆发和经营。
无论多少个或者,总离不开时间。围绕那爆发的一瞬,前期准备,抑或后期维持及回味。
对方大穹的迷恋,是一见钟情的瞬间爆发,尔后长时间的单相思,浓郁的迷恋在单相思中转淡,越来越淡,终至没了气息。
对罗冠伦。
潜移默化,慢慢渗透,发觉时,已经身染剧毒。上了瘾,戒不掉。极力排斥,却悲剧性的无能为力。
太久的被追随,害严夕自负的认为一辈子都甩不掉罗冠伦的痴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