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远也相当佩服达尔泰打仗的本事。可他竟然觊觎自己的额娘,骥远怎么能不恼火。

不过更难过的是努达海。别人笑得虽然是达尔泰,他却觉得自己也成了个笑话。忽然有些怨恨新月起来,新月的身子好好的,根本无需他照顾。若是他去打了这一仗,哪轮得到达尔泰在这里大放厥词。该是他跟皇上说要把雁姬接回去。

“好”,皇上抚掌大笑,“既收了你的礼,看来朕也不得不尽力给你说媒了。”

皇上退朝后,达尔泰对众人拱拱手道:“众位同僚,这是达尔泰为求娶心上人的一己之私,请众位大人说出去的时候笑话我达尔泰就好,莫牵扯其他人。若是给别人带来了麻烦,坏了别人的名声,达尔泰就万死莫辞了。”

众人纷纷笑应了,与他拱手作别。

骥远因他这句话怒气稍微平息了一点点。但是他想要额娘嫁给他,还是没门。转身想走,被达尔泰一把抓住了膀子,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你额娘如今不过四十岁,你想让她像寡妇似地守到七八十岁?你额娘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你以为把她接到身边就算是孝顺了?你要是还有良心,就好好想想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骥远怒道。

“什么意思?”达尔泰也冷笑道,“你妹妹为什么嫁的那么急?你为什么前后脚就去了边疆?听说那私奔格格留书出走之后,太后召了你额娘问罪。她当即说要自请下堂,你说这是为什么?要是没有她的自请,太后和皇上也做不出赶她下堂的事情。顶多是降她为平妻罢了。”

“是啊,这是为什么?”,骥远呆呆的跟着说。

“要我猜,你阿玛和那个格格的那点腌臜事儿,早被她看在眼里了。这才为了你妹妹的名声,为了你的前途,匆匆把你们送走。她怕是早就对你阿玛死了心了。只是为了你们兄妹周旋罢了。当时太后和皇上只是责骂,这惩罚还没下来,她就自请下堂,怕是就算还让她做你阿玛的嫡妻,她也是不肯的。她既心里没了你阿玛,你这个作儿子的还要她为你阿玛守节吗?”

骥远脑袋混沌沌的,抬眼问道:“那你又看上我额娘什么了?我额娘可不算年轻了。”

达尔泰嘿嘿笑道:“说不清。我就觉得她是个能管住我的厉害女人,娶了这样的女人才是男人的福气。”

骥远摇了摇头,“我要再想想。”

达尔泰拍拍他的肩膀,“你再想想吧。莫学那些伪君子,为了自个儿的好名声,委屈你额娘一辈子。”

走到门口,努达海站在那里,恨恨的瞪着达尔泰,像是有夺妻之恨。在他心里,怕是真有夺妻之恨吧?

达尔泰也不在意,从他身边美滋滋的走过去了。好像明天就能娶到媳妇似的。

骥远走到努达海身边,努达海脸色黑沉沉的问:“达尔泰找人向你额娘提过亲?还找过你?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骥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既已拒绝了,有什么好说的。再说这和阿玛有什么关系?”

努达海一噎,“回家,我有事跟你说。”

第17章

回到将军府,如锦被已经得了消息的雁姬派人送回来了。挺着五六个月的肚子,让骥远看着稀罕的不行。

珞琳也带着一双儿女回府为哥哥庆祝了。

骥远请求分府别居的事情还没有传回来,达尔泰请太后做媒的事情也同样,因此等待的人都是满脸笑意的。

骥远想着等吃了饭再说,免得玛嬷动怒,吃不下饭。幸好珞琳也在,可以和他一起劝劝玛嬷。无论额娘嫁不嫁达尔泰,先把额娘接到身边孝顺吧。

努达海满心都是达尔泰向雁姬求亲的事,也没顾上说骥远分府的事情。

珞琳趁机私下里和骥远耳语了额娘给她说过的那番话,她想着阿玛肯定很快也会让骥远去劝说额娘的。

可别再让额娘心烦了。

骥远听了一怔,这就和达尔泰的猜测对上了。甚至这事实,比达尔泰猜测的更加不堪。努达海和新月,不仅被额娘撞破了好事,还逼着额娘接纳新月,还逼着额娘看他们亲热,听他们诉衷肠……这简直是太欺负人了,他们还把额娘当成是阿玛的妻子吗?还把额娘当成是有感情的人吗?额娘就活该宽厚贤惠让他们欺辱?

要不是为了自己和珞琳,额娘能死死的瞒着其他人吗?

阿玛竟然还想接额娘回来为平妻,还要让额娘在新月面前低头做小。若是如此,他宁可额娘嫁给别人。

骥远心中愤恨,面上却不显。如锦挺着肚子,便不再立规矩了,而是坐在他身边。他夹菜给如锦,想到额娘作了阿玛二十年的妻子,给他生育了两个孩子,一直孝顺着玛嬷,却被这样薄待。阿玛真以为接回了她,就能够补偿了吗?

达尔泰说的没错,额娘早已对阿玛死了心了。无论额娘是否改嫁,自己都不会愿意额娘重新回到这个家里。这个家里,恐怕只有他和珞琳是真心待额娘的。连老太太也是一味的顾着阿玛,不管他做的对不对。宗族里为了讨好太后,私下里泼了那么多脏水在额娘身上,老太太定是知道的,甚至阿玛可能也知道,但他们都默许了。当时他在边关接到珞琳的信时,心里可真恨这个家啊。

所以才一步步谋划着,让额娘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立功,然后求皇上同意自己分府,把额娘接到身边。让她不用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自己毕竟也是姓他他拉的,没法对那些人再做什么。而且事情的根源在阿玛和新月身上。别人也不过是为讨好皇家顺势而为。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远离这个家,并且妥善的照顾好额娘了。

现如今,达尔泰求了皇上,京里纷纷扰扰的流言怕又止不住了,怕是额娘想过安静的日子都不行了。不过达尔泰的确不会强逼额娘,这点自己可以确信,也暂时可以放心。

达尔泰今天的一番作为,虽有流言,额娘的名声却不会太受损。再说,额娘的确是和离了的,在律法上是可以改嫁的,并不理亏。他他拉家已知新月不再受太后宠爱,应该不会利用这个再做什么。

眼下,走一步看一步吧。主要是看额娘怎么想。好歹还有自己呢,必不会再让人欺负了她去。

那达尔泰……他真是什么都敢跟皇上说啊……当年额娘的事,有一半是皇家为了全了面子的原因。额娘怕是他们很不愿意当众提到的人……前些年额娘也很老实本分不惹眼……不过现在有了自己,再加上一个达尔泰,额娘怕是又上了给太后请安的名单了。

现在,说到底都是达尔泰的错。本来自己已经能把额娘接到身边照顾了,偏他要惹事。这达尔泰,面上看着憨厚豪爽,其实很不好惹,怕也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

但是真的要让额娘年纪不大就像守寡一样吗?额娘和离的时候三十六岁,今年已经四十一了。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自己生活了五年,像出家人一样,连来往的人都没有几个。真要让额娘为了无耻的新月和三心二意的阿玛陪葬她的后半生吗?

明明额娘什么都没做错,却是她受到惩罚?为什么新月和阿玛可以恩爱甜美,甚至还要有孩子了。额娘却要孤独一生?

这还不是因为新月是端亲王的嫡女,就算她不是格格了,还有个世子弟弟。但额娘只有自己这个儿子,这京里不是没有姓瓜尔佳的,但都是远亲,当年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额娘说句话。唯一帮额娘说过话的是……达尔泰。是自己那时候太没用了,才让人欺负额娘。

骥远看着容颜丰美的如锦,心想额娘就是会照顾人,把如锦照顾的真好。再转眼瞥了一眼即使怀孕仍显得苍白瘦弱的新月,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额娘是很好,可就因为她好,她已经为自己操劳了二十年,自己就心安理得的认为额娘就该继续为自己操劳下去吗?那自己和阿玛还有什么区别?

还是让额娘自己决定吧。如果她愿意嫁给达尔泰,自己就不反对。而且有自己在,必定让别人,包括达尔泰,不敢再不把额娘当一回事。

阿玛,哼,他真是把额娘当成了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了……

饭后饮茶的时候,骥远说了自己在朝堂上请皇上自请分府的事。老太太果然勃然大怒,当即摔碎了一个茶杯,指着骥远怒道:“是谁教你这么做的?是不是雁姬撺掇你的!”

骥远皱了皱眉,不慌不忙的跪下,“额娘此时怕是还不知道此事呢。此事孙儿早有打算,当初在边关知道额娘下堂之时,已在考虑如何能把额娘接至身边孝顺,使她得享天伦了。只是之前孙儿人微言轻,只得暗自忍耐。皇上要再次发兵去打十三家军的时候,孙儿知道机会来了。便自请战,以求立功之后,能求得皇上下旨让我分府别居,把额娘接至身边。”

骥远此时羽翼渐丰,他他拉家的确没有什么能人,所以从前的富贵荣耀都是指望着努达海。但现在骥远已经平分秋色。也因此他们不敢再对雁姬设下什么腌臜计谋了。

老太太一怔,“你为了你额娘,还是怨我们,恨我们,是不是?”

骥远老实答道:“怨是有,恨倒没有。毕竟是血脉亲情。只希望玛嬷想一想,若是发生在额娘身上的事发生在了玛嬷身上,那么孝顺玛嬷的阿玛怨不怨?孙儿也只是想做一个像阿玛一样的孝顺儿子。”

“那你就丢下我这把老骨头和你阿玛不管了?”

“分府又不是分家,我仍是您的孙儿,阿玛的儿子。再说此事阿玛已经答应了。”

努达海怔怔的听着他们说话。他从未想过这个儿子竟是怨着他的。当初他沉浸在和新月的美好爱情中,见骥远回来也只是稍微有些愧疚,之后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儿子应该像他一样是个孝子贤孙。必不会因父母和离之事而怨恨他。

努达海把儿子当成了附属品,却没想过他也有长大,振翅高飞,转而来反对他的一天。

可若是像儿子说的那样,若那样被赶下堂的事发生在了他自己的额娘身上,他难道不痛不怒?

他这才发现他太想当然了,原本他以为是微小的隔阂和伤痛,对别人却是锥心刺骨的痛楚。

骥远是这样,想必珞琳也差不多吧。难怪珞琳见了他总是规规矩矩的样子,再不见从前的亲昵撒娇了。他原本还以为那是嫁了人长大了,现在想来,她也是心中有怨怒,所以和他谈话总是在应付差事吧?

这两个孩子都是雁姬抚养长大的,自己总是征战在外,每次回来多抱抱他们,给他们买礼物,带他们出去玩,他们就欢喜不尽了。平日里对着自己比对雁姬还要亲热。他也总以为这些是理所应当的。

其实他从没了解过他们,从没操心过他们的未来和前程,总觉得有雁姬的管教,他们必会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不需要他操什么心。他也理所应当的享受着儿女的敬佩孝顺。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遥远。他从不知道骥远也能这样忍耐,这样谋定而后动。他也不知道珞琳,从何时开始成为了一个越来越像雁姬那样的母亲和妻子了。

他印象中的他们,一个还是正直爽朗的少年,一个还是活泼娇俏的少女,两个都是“听话”的孩子。见他们不争执,不吵闹,他便以为他们像雁姬一样,被他和新月美好的爱情所感动,接受了他们的情不自禁,也接受现在的这个家。

原来他们不是不反对,只是从前无力反对,所以闭口不言。

原来他们已经长大了。

第18章

之前,骥远担心老夫人震怒,会惊着怀着孕的如锦,便让她带着外甥和外甥女出去玩了。努达海本想也让新月出去,但她执意要留下。

此刻,她含着泪控诉道:“骥远,你怎么能这样不孝呢?这都是我的错啊,要不是因为我对努达海情不自禁,也不会让雁姬被迫离开的。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吧。你怎么能怪额娘和努达海呢?”,说着说着她竟然给骥远跪下了,“骥远,求你收回分府的想法吧!我愿意自降为妾,咱们把雁姬接回来好吗?这样你就不用分府了,是不是?”

珞琳面上闪过一丝嘲讽,上前去一把托住了新月,和她的侍女一起把新月硬扶了起来,“继夫人,您这是干什么?您怎么能给晚辈下跪呢?这要是让不知情的外人看到了,还会以为哥哥对您无礼不孝呢。”

看呆了的老夫人此时也回过味儿来,虽然对孙子有不满,可是比起儿媳妇,那孙子还是比她金贵的千百倍,不由得沉下脸道:“新月,你也该好好学学规矩体统了。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你自己不知尊重,还要把别人也陷于不孝不义之境地?”

“额娘……我……”

老夫人却不欲再和她纠缠,“云娃,扶你们夫人回房休息。秦嬷嬷,改天得了空,你把规矩体统的事情好好和夫人说道说道。这是在家里,怎么都还好说。要是在外头闹了这样的笑话怎么得了?咱们将军府还不成了京里的笑柄了?”

新月捂着胸口有些不可置信,老太太还是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云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