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正邪一厘

的床榻,孟十二郎很是费解。

犯冲吗?

还是属性不和?

明晚睡地上试一试?

想过诸多可能,又一一被否决。孟清和挠挠下巴,好吧,必须承认,他的确是有贼心没贼胆,明知沈瑄对他的态度不一般,也只能看着美人眼馋不敢动手。

实在是沈指挥醉酒那次放出的话太吓人。

不小心占了这位的便宜,那是要见一次揍一次的,凭自己这小身板,扛不住啊。

主动不行,想法让沈指挥来占自己的便宜?

抱着铺盖望着帐顶畅想几秒,孟清和啪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底线呢?

节操呢?

都碎成渣了不成?

沈瑄掀开帐帘,只见孟清和一巴掌拍在脸上,表情很是难以形容。

孟清和抬起头,两人对视片刻,气氛很是微妙。

“卑职见过指挥。”

孟十二郎率先打破了帐篷里的沉默,第一次认为见到上官必须行礼的规定不是件坏事。

“起来。”沈瑄没有放下帐帘,声音也没太大的起伏,“卯时正开拔,快着些。”

“是!”

帐帘放下,沈瑄并未停留,孟清和顾不得再想其他,加快了手中速度。

之前都是卯时三刻拔营,今日突然提前,是出了事?

一边想着,从塌上抱起昨夜盖在身上的大氅,动作微微一顿,不由自主的低下头,鼻尖若有似无的萦绕着一缕冷香。

意识到自己正在干什么,孟十二郎顿时囧了。

正囧着,一名燕山后卫的军汉掀开帐帘,对孟清和说道:“孟佥事,卑下们要起帐篷了。”

“哦。”

孟清和忙把大氅收起,耳边又传来那名军汉的疑问,“孟佥事的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又发热了?卑下去找个医户过来?”

“不用,我没事。”

“可佥事你的脸……”

“你看错了。”

“可是……”

“没有可是。”孟清和眯起双眼,威胁意味十足,“我同钱佥事说一声,调你去刘提调手下做事如何?最近刘提调常说运送军粮的人手不足。”

从作战部队调到后勤部门,意味着取得战功的难度一下拔高数十个百分点。

让习惯于战场厮杀的汉子放下屠刀,整日同粮秣骡马打交道,无异于是一种折磨。

明白后果的严重性,军汉连连搓着大手,“佥事说什么就是什么,卑下的确是看错了。”

“恩。”孟清和满意了,手一挥,继续拆帐篷。

官威大好!

启程时,孟清和终于弄明白,之所以提前拔营,加快行军速度,只因不久前送到的永平战报。

驻守永平的杨文不只无才,还胆小如鼠。

中了孟清和的离间计,排挤走江阴侯吴高,又没了辽王做后盾,谭渊奉命带领燕军围困永平,不过是意思意思的设置了围城的木栅和拒马,还没擂鼓攻城,杨文就带着部下乘夜退保山海关。

说退是客气的,用逃才更加贴切。

谭渊也不含糊,不忙着接收永平,亲自带兵追了上去。

上天与之,何能不取?

虽然燕王只下令围困,可如此大好机会,错过了着实可惜。

杨文知道燕军会跟在身后追击,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距离山海关还有一段距离,就被谭渊咬住了尾巴。

谭渊是毫不逊色于朱能的猛将,见着杨文,和麾下士兵一样激动得眼睛发红。

好小子,总算让老子追上了!

“杀!”

不管三七二十一,身先士卒,冲上去就是一顿砍杀。

燕军如狼入羊群,交战几个回合,斩首千余,缴获战马五百余匹,大获全胜,可惜还是让杨文跑了。

谭渊深知山海关防守严密,不是自己这点人能打下来的,领兵回营进驻永平,同时派人给燕王送去战报和一封检讨书,认错的态度十分良好。

王爷,卑职违反命令,不小心把永平给占领了,您看这事怎么办吧?这真不能全怪卑职,谁让杨文那厮乘夜跑路,跟个兔子似的?卑职以项上人头担保,没有主动攻打永平,绝对没有!

燕王看过战报,怒也不是笑也不是,表情有瞬间的抽搐。

他怎么从没发现,自己手下混不吝的滚刀肉是如此之多?

“王爷,可是永平有变?”

“无事。”燕王将谭渊不小心把永平拿下的消息告知沈瑄等人,下令即刻拔营。

永平一下,宁王必定会提高警觉,自己离开北平的消息也会很快传到李景隆军中。

手下太会打仗,也是个麻烦啊!

燕军纷纷上马,派出几骑在前方探路,后军加快了速度,星夜兼程赶往大宁。

宁王的部分军队驻守在松亭关,大宁的守卫主要以蒙古骑兵为主。何寿建议,可先拔松亭关再陷大宁,不愁宁王不和燕王一同造反。

燕王否决了这一提议,“宁王是孤的兄弟,怎能刀兵相向?劝说兄弟,当要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众人听来,此言不亚于惊雷。

王爷要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怎么举得这比直接操刀子砍人还惊悚?

果然如燕王所料,听到永平被燕军占领的消息,宁王立刻绷紧了神经,加强了戒备。见到燕王的队伍出现在城外,下令关上城门,在城墙上架起火炮弓箭,明摆着告诉燕王,他可不是朱允炆那黄口小儿,任由朱棣在自己的地盘上来去自如,玩个性!

燕王倒也识趣,下令麾下将领不得造次,单人单骑走到城下,也不担心宁王会抽冷子给他一箭,拿他的头去向建文帝邀功请赏。

在北边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燕王了解自己的兄弟,这样的事情宁王是不会做,也不屑于去做的。和他一样,宁王也看不上南京那个侄子。认真论起来,能看得上朱允炆的藩王,掰着指头也难数出一两个。

“弟弟啊!”燕王走到城下,举起一支早就准备好的喇叭,不用多费力,声音就传到了城头,“哥哥我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兄弟你,请你收留啊!”

朱棣喊得十分投入,还配合着做出了一副哀戚的表情,当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朱权有点傻,这是燕王,他那个追在鞑子身后砍的四哥?

“为兄绝不带军队进城,若还不放心,为兄立刻下令让军队后退五里。”

“弟弟啊,看在太祖高皇帝的面上,就帮帮为兄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让燕王进城未免不近人情。宁王也留了个心眼,正门没开,只开了旁边的掖门,迎燕王和两个随行之人进城。

宁王并非真被燕王的话感动,天家无父子,兄弟之情又算得了什么?

放燕王进城,无非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孟清和有幸被选中跟随燕王进城,另一个随行的人则是宦官三保。

虽说是宦官,真的比起身手,孟十二郎未必是三保的对手。这一点,在开平卫的时候,他就见识过。

大宁城的布局同北平城十分类似,宁王府的建筑规划也同燕王府没多大区别。除了占地面积小点,青砖绿瓦,朱红丹碧,廊庑宫室,一概严格按照亲王府制。

燕王被请到正殿,与宁王分宾主落座。两位北疆最有实力,也让建文帝最忌惮的藩王,开始叙说兄弟情。

最能拉近彼此关系的话题是什么?讨伐南京的建文帝。

燕王说:“弟弟啊,你是不知道,朱允炆那小子太不是东西,哥哥造反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不造反没活路啊!”

宁王道:“兄长不必说了,小弟都知道!那小子做事实在是不地道!“

燕王一把抓住宁王的手,“也只有兄弟你能了解我,哥哥心里那个苦啊!”

宁王反手托住燕王的胳膊,“有个这样六亲不认的侄子,真是咱们老朱家的不幸啊!”

两位藩王你一句我一句的痛斥建文帝,从他不顾太祖法令执意削藩,到他对藩王们的种种迫害,除了被流放囚禁的周王齐王等人,一家子都去见老爹的湘王尤其被重点提及,深刻怀念。

说到后来,燕王和宁王一起红了眼圈,一个叫着弟弟,一个喊着哥哥,抱头痛哭,流了一地鳄鱼眼泪。

天知道,玩泥巴的时候,这两位就同湘王玩不到一起去,性格爱好更是大为迥异。就藩之后,一年难得见上一面,哪来的深厚情谊。

孟十二郎看得咋舌,洪武帝的儿子果真是英雄盖世,非同一般。这演技,这水准,放到后世绝对的影帝级别。

建文帝不像他祖父,也不像这些叔叔,脑袋坑成这样,莫非是基因突变?

孟清和低着头,垂着眼,十分的不解。

成功拉近彼此关系之后,宁王朱权派人把儿子朱盘烒叫来拜见伯父。

朱盘烒是宁王的长子,也是宁王现在唯一的儿子,年纪和朱高燧相仿,长相十分英俊,极类宁王。

比起燕王的粗犷气概,宁王身上带着更多的文雅。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光膀子上战场,挥刀砍杀敌人的情景。

事实却是,除了燕王,草原上的邻居最憷的就是这位宁王。若宁王的武力值不够强悍,洪武帝也不会把朵颜三卫交给他指挥。换成建文帝那样的,怕是根本压服不住这群骄悍的蒙古骑兵。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当真是至理名言。

叙过情谊,宁王把走了个过场的儿子打发走,兄弟俩的谈话终于切入了正题。

朱权本以为朱棣此行目的绝不简单,要么是说服他一起靖难,要么就是借兵,最少也要从他这里挖出些钱粮。所谓贼不走空,都当了反贼,还会同他客气?

不想,燕王却说出了更加让宁王震惊的话。

“为兄起兵靖难实在是情非得已。你也知道,朝廷如今派出了五十万大军,为兄手里才多少人?实在是扛不住了。此次前来是为请贤弟帮忙,给朝廷上疏,帮为兄的求求情。就算不能赦免为兄,也留下你几个侄子一条性命。”

宁王朱权怀疑的看着燕王,“不靖难了?”

燕王摇头,“不靖了。”

“真不靖了?”

“真不靖了。”

宁王仍是怀疑,燕王则一口咬定,他着实是撑不住了,家底都快败光了,手下也是不听使唤了。

“不瞒贤弟,为兄如今当真是……唉!”燕王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孟清和,“为兄手下能用的只剩下这样的,还打什么仗,靖什么难啊!”

朱权顺着朱棣所指看向孟清和,从他身上的武官服,再到那张还有些苍白的脸,沉默片刻,转向朱棣,满脸的同情。

“兄长,小弟明白了。”

孟十二郎:“……”

他不生气,生气没有意义!

可他想咬人!

不论真情假意,朱棣暂时被留在了朱权的城中。

燕王遵守承诺,当天就命令城外的军队后退五里。

宁王一边用好酒好菜款待这位兄长,一边琢磨给朝廷的奏疏该怎么写。

归根结底,他仍不相信燕王真的不打算造反了,找上自己必定是有所图谋。可燕王的军队驻扎在城外,带进城内的只有一个宦官和一个派不上用场的武官,只需一声令下,几刀就能砍成肉泥,又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宁王想过燕王种种可能,但燕王入城三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催着他给朝廷写奏疏,偶尔还抱着酒壶对着月亮掉几滴眼泪,暂且不论一个魁梧大汉做出此举是何等的不堪入目,这种情况下,宁王想把燕王礼送出城都有些困难。

请神容易送神难,他算是深有体会了。

没办法,只能抓紧时间给朝廷上疏,甭管朝廷是什么态度,先把燕王送走才是上策。

至于之前琢磨着是不是该和燕王一起靖难的事,他得再想一想。

比起燕王一笔让孟十二郎也甘拜下风的狂草,宁王的字写得很是不错,行文间也颇有文采,奏疏写好了,特地拿着去找燕王,总得让燕王亲自过目一番,证明他的确帮忙办事了才好。

在燕王忙着摆苦脸装忧郁,动不动就对月长叹,拉着宁王吐苦水时,孟清和同三保也没闲着,通过之前混入城内的细作牵线搭桥,两人与朵颜三卫的首领成功会面,宝钞成打的往外送,只为争取这些蒙古骑兵跟随燕王一同靖难。

这些蒙古人也不傻,知道宝钞属于贬值型货币,摆出一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姿态,任凭三保说破了嘴皮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孟清和拉了拉三保的衣袖,递给他一杯茶水,示意未来的航海家稍安勿躁,“马听事先歇一歇,看我来!”

对着面前一个个敦实得小山一般的蒙古壮汉,孟十二郎笑呵呵的开口,“宝钞诸位看不上,铜钱想必也是一样?”

壮汉们不吭声。

“那么,牛羊如何?”

壮汉们的神情终于有了松动。

孟清和啪的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