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遗失的子宫01

为悍勇,实打实的战斗狂人。

“大汗。”

“啊?”

“离开土剌河流域之前,大汗不要再随意离开。”

“什么?”

“臣会派人跟着大汗。“

阿鲁台不想再和本雅失里多废话,拍拍手,立刻有几名壮汉上前,“太师!”

“跟着大汗。”

“是!”

鞑靼壮汉们单手握拳,一捶胸口,几乎是把本雅失里“叉”了下去。

远远的,还能听到本雅失里的叫嚷。这位明显具备死到临头犹不悔改的独特性格。

阿鲁台回过身,就见马儿哈咱的手按在弯刀上,刀身已经抽—出一半,大有想砍人的意思。

脱火赤正拉着他,但双眼也在泛红。

“别拉着我!”马儿哈咱头顶冒火,该死的完者秃,是觉得鞑靼的敌人还不够多,还不够天憎人厌?

若在以往,阿鲁台还会劝上几句,现下,他自己都想拔—刀子。

不是顾忌明朝大军就在身后,此时杀了“大汗”会引起乱子,他绝对两刀砍死那个蠢货!

“冷静下来。”阿鲁台咬牙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等解决了身后的危险,再来解决眼前的麻烦。”

阿鲁台的话已是相当明白,解除了明朝军队的威胁,马上就是本雅失里的死期。

本雅失里死了,拥立谁做新可汗,大家可以商量。

商量不下,就各凭本事。

“好!”

马儿哈咱和脱火赤同时点头,与阿鲁台达成了共识。

纵观古今,能众叛亲离到如此地步,脑袋有幸成为部下结盟的条件,本雅失里称得上一声“了不起”。

铁木真泉下有知,黄金家族出来这么一位,不被气活,也得被再气死一次。

永乐七年四月底,明军沿胪朐河西行,继而北进。途经忽兰忽失温,进入土剌河流域。

在土剌河中游,明军斥候发现了鞑靼骑兵的痕迹,继续追踪,很快咬住一支三百余人的鞑靼骑兵。

魏国公徐辉祖下令,遣先锋追击。兀良哈的壮汉一顿砍杀,尽皆斩首,只俘虏鞑靼百夫长一名。

“鞑靼主力在何处?距此地还有多远?”

被明军俘虏的百夫长是个硬骨头,金银利诱,gāo • guān厚禄,丝毫不为所动。军中的锦衣卫充分发挥职业精神,马鞭沾了盐水,舞得虎虎生风,依旧是一条有用的情报都没得着。

“硬汉子,纯爷们!”

孟清和见识过锦衣卫的手段,对这名鞑靼百夫长十分佩服。

取得定国公的同意,带着酒肉去了中军,瞅一眼被捆在柱子上的壮汉,笑眯眯的拿出腰牌,又对看守他的步卒低语几句,步卒点点头,放了他过去。

拍拍步卒的肩膀,孟清和道:“听说你火铳用得不错?得胜回京之后,神机营扩充,可以去试一试。”

“伯爷看得上卑下,是卑下三生有幸。然卑下父兄皆是魏国公府家将,只能辜负伯爷厚爱。”

“家将?”孟清和咂咂嘴,“可惜了。”

人各有志,总不能请求。况且,挖魏国公府墙角,承担的风险也着实大了点。

徐皇后的娘家,皇帝的大舅子坐镇,能不惹还是不惹的好。

鞑靼百夫长被绑了两天,粒米未尽,水倒是被泼了不少。傍晚的冷风一吹,浑身像结了冰碴,滋味当真销魂。冷饿交加,晕都晕不过去。

突然闻到食物的香气,顺着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笑眯眯的脸孔。

一身铠甲,看盔缨和腰牌,还是个军官。可这幅样子,实在不像能在战场上拼杀的,比起军汉,实打实更像个酸丁。

“不打算说点什么?”

百夫长嘴巴紧闭,一声不出。

“真不说?”孟清和举着碗,“说了,着些都是你的。”

壮汉意志坚定,死也不说。眼睛却不自觉的瞄向碗里的羊肉,一眼,又是一眼。

许久,拔不出来了。

“硬汉。”孟清和翘起大拇指,“本官最佩服的就是硬汉!”

话落,在百夫长饥渴的目光注视,拎起一片半个巴掌宽的羊肉,送进了……自己嘴里。

一边嚼一边发表评论,“味不错,就是煮得老了点。”

鞑靼壮汉:“……”

围观中的步卒:“……”

这位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孟清和好似没看到鞑靼壮汉要shā • rén的目光,找了截还算干净的木头,盘膝作下,拧开酒囊的盖子,半口酒,三口肉的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问,“我不问你鞑靼本部在哪,只问你的出身,这用不着隐瞒吧?”

“……”

“告诉我你是鞑靼哪个部落的,这块肉就是你的。”

“……阿苏特。”

“阿苏特?”孟清和眯了下眼,“鞑靼太师阿鲁台的部落?”

壮汉又不说话了。

孟清和没再继续问,打了个饱嗝,站起身就要离开。

走出两步,突然又停下了,拍了一下脑袋,从碗里拿出最后一块羊肉,笑呵呵上前,啪一声,贴到了壮汉的胸前。

位置很不错,胸大肌。

“本官是守信之人。”

贴实了,确定不会掉下来,退后两步,单手托着下巴,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次是真走了。

鞑靼壮汉从没像现在这么痛苦。

羊肉近在咫尺,不低头都能闻到香味,可就是吃不着!肚子一阵阵轰鸣,几乎能把人逼疯。

步卒目送稍显清瘦的背影远去,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难怪能和锦衣卫做朋友,兴宁伯果真了不起!

中军大帐中,徐辉祖写就送往京城的奏疏,放下笔,看向站在下首的沈瑄。

“真能让那鞑靼人开口?”

不等沈瑄回答,帐外亲兵回报,左军副将兴宁伯求见。

“进来。”

徐辉祖的声音有些沙哑,在草原上转悠了两个月,一直找不到鞑靼主力,他也着急得上火。

亲卫放行,孟清和大步走进帐中,行礼道:“属下参见总戎!”

“免。”徐辉祖抬首,“可问出了什么?”

“回总戎,尚未。”

徐辉祖有些失望,却也能够理解。连锦衣卫都搞不定,凭他一个武将,想让人开口,也是为难。

“总戎,属下虽未问出鞑靼所在,却知他出自阿苏特部。临时想出一计,或可借此寻到鞑主力踪迹。”

“讲。”

“属下请总戎准许,放了那个鞑靼百夫长。”

“放了?”

“放了他,暗中遣人跟着他。”孟清和道,“若属下没有料错,前方应还有鞑靼的小股骑兵。”

徐辉祖和沈瑄同时目光一凛,“你是说?”

“鞑靼的地盘就这么大,再跑又能跑去哪里?”孟清和道,“西边有瓦剌,西南有哈密,北边是荒原,无论往哪里跑,结果都可能是死路一条。”

“继续讲。”

“属下一直在想,若属下是阿鲁台,当如何应对眼前困境。唯一的办法就是设下圈套,引对手落入陷阱,聚而围歼,以增胜算。”

“可有实据?”

“并无实据。”孟清和道,“这只是属下的猜测。若前方再遇上小股的鞑靼骑兵,且一触即溃,鞑靼设伏可能性便高达五成。趁遇鞑靼骑兵时放出被俘之人,令他同鞑靼汇合,或许能找到阿苏特部,进而找到阿鲁台和本雅失里所在。”

徐辉祖点头,“本帅知道了。你暂且退下。”

“是。”

意见没有被当场采纳,孟清和并不气馁,该说的话说了,总会有用处。

遇到鞑靼的小股骑兵,他才猛然间想起,历史上,淇国公是怎么败在鞑靼手中。

阿鲁台的计策并不高明,却相当有针对性。以弱示敌,引明朝军长途奔袭,进入包围圈,借人困马乏之时一举围歼。即使有永乐帝的提醒,淇国公一样中计。

蝴蝶效应之下,征沙漠的总兵官变成徐辉祖,率领鞑靼对抗明朝的仍旧是阿鲁台和本雅失里。

同样的计策,是否会再用一次?

反正历史都已经发生了改变,说不定郑和都找到美洲大陆了,蝴蝶再扇几下翅膀,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他不了解魏国公,可他了解沈瑄。他相信,只要提出一个线头,以这两位国公爷的军事水平,阿鲁台玩出花来,照样一脚踩扁。至于那个鞑靼千夫长,可以当做留的后手。被识破也没关系,不过耽误几天的功夫。

两个月都过去了,短短几天,不在话下。

孟清和离开后,魏国公同定国公商议一番,当即升帐,召五军主将前来议事。

翌日,大军于拂晓开拔,鞑靼百夫长被捆在了马车上,随大军一同前进。

策马走到沈瑄身边,孟清和很想问一句,总戎究竟定下了什么章程。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国公爷不说,定然有他的道理,该告诉他的时候,想必不会继续瞒着他。

正午十分,大军行进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斥候回报,前方五十里发现鞑靼骑兵踪迹、

孟清和拉住缰绳,一种未名的激动在心中蔓延,嘴唇都有些发干。

“国公爷,现在放人?”

“不急。”沈瑄单手按住刀柄,玄色头盔之下,眉峰如刀,杀气凛然,“总戎有令,将计就计。此人何时放,等军令即可。”

将计就计?

孟清和眼珠子转了转,下意识看向身后。

不知何时,左军队尾已少了一截。

包围和反包围?

孟清和恍然,随即汗颜。

文献史书终归是死的,创造历史的却是活生生的人。

他没资格骄傲,更不应该飘飘然。比起熟通军事谋略的统帅将官,他还差得很远。

第二百一十八章大胜一

阿鲁台的安排很到位,扮演诱敌角色的鞑靼骑兵十分敬业。

十天时间里,征讨大军先后遇到四支鞑靼骑兵,均为两三百骑,披甲执锐,貌似勇猛,却一触即溃。

兀良哈斥候发现两处营地,帐篷和锅灶的痕迹犹在。为让明军相信鞑靼的主力就在前方,阿鲁台大手笔的送出一个重量级俘虏,本雅失里帐下尚书。

比起之前抓到的百夫长,这名鞑靼尚书的级别更高,掌握的情报定然也更多。

做了明军俘虏,鞑靼尚书十分自觉,不需要威胁利诱,更不用锦衣卫登场,有什么说什么,肚子里的存货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本雅失里无能,阿鲁台不得人心,小臣愿归附大明,为天军带路!”

自动自觉,觉悟实在是高。

实际上呢?

不用孟清和拍脑袋回忆历史,军中的几名锦衣卫异口同声表示,此人貌忠实奸,不可信。

“永乐四年,卑下曾随使节出塞。此人是鞑靼尚书不假,却非本雅失里帐下,实乃阿鲁台心腹!”

锦衣卫言之凿凿,就差发誓,言若有虚,脑袋摘下来给总戎当球踢。

“此人确有可疑。”

徐辉祖升帐,召集众将,孟清和也在被召之列,有幸参加魏国公支持的军事会议。

“以诸位之见,该当如何?”

右军主将,同安侯火真是急性子,暴脾气,直言,既然人送上门来,不如就照他说的,一路追上去。

“有埋伏如何?凭借十几万大军,还怕了他们不成?”

话相当有气势,却只有两三个人点头。

余者多是皱眉肃然,明显不同意火真的观点。

“以属下之见,此人九成是鞑靼派出的细作,目的即为引大军入歧路,或在险要处设埋伏。我等身负皇命,破敌心切固然不错,然不可过于焦躁,一旦落入敌人圈套,即使能取胜,也是残胜。”

前军主将,武城侯王聪为人严正,用兵谨慎,虽未当面驳斥同安侯立功心切,不顾大局,却透过言语暗中提点。凭两人往日的交情,火真不会同王聪生了嫌隙,反倒会加以自省,暗暗思量,他是不是真的考虑不周。

边军日强,给了将领更多的自信,难免会生出傲慢情绪。

徐辉祖曾同朱棣为敌,差点断绝了燕王的称帝之路。遇上燕军中的老资格,靖难功臣名册上的人物,多少有些顾忌。如果话是他说的,百分百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总戎,是属下冒进了。”

“同安侯也是为陛下计,本帅怎会责怪。然依武城侯所言,大军在外,远离中原,行事谨慎总无大过。”

“是!”火真抱拳,心服口服。

徐辉祖继续道:“自大军出塞,至今已有三月。所遇小股骑兵,多为鞑靼疑兵诱敌之计。可言寸功未立。”

此言一出,众将皆有赧色。

“鞑靼尚书恐为细作,不可轻信。然过于谨慎,止步不前,亦非本帅所愿。”

话到这里,众人都听出些不一样的味道,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