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护送文件过来的手下。

手下们认得楚怜,曾经楚怜帮着林若璃盗宫颜情报的时候他们打过不少照面。不等楚怜走过去,那群人上来便勒住楚怜脖子——他们知道宫颜不可能那么轻松让他们拿到文件,必然派有人跟着,而公司空无一人,这群人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场恶斗的准备,却不料上天送了这么张王牌给他们。

所以,此刻,当单洁已经冲出来准备上前抢夺文件的时候,他看到了楚怜,计划瞬间被打乱!

对讲机里宫颜沉吟片刻命令道:“他们本就是一伙的,别管她,抢文件要紧!”

单洁的身子抖了一抖,身后一群蓄势待发的手下也跟着抖了一抖。

耳机里随即又传来夏黎的声音:“单洁!别贸然行动!别伤了楚怜!”顿了顿,像是又对着宫颜说:“你不能这么对楚怜!以前那些事你已经伤她够深了!”

“那你叫我怎么办?公司和人质之间我必须作出取舍!”

“公司不能成为你不管楚怜死活的理由!”

夏黎吼出这句,怒目瞪着宫颜。他们身旁,手下们已经停止了向空中射击,因为飞机已经飞远了。

宫颜一时间无言以对,为了一个拖油瓶似的女人叫他放弃天硕?这实在荒唐。

“楚怜她爱你,这不是错!也不是罪!”夏黎吼着,经过昨天和楚怜的交谈,他多少有些明白这个女人了。这个女人,楚怜,其实是善良的。但宫颜却一直对她有偏见,仅仅因为她用爱的名义接近他。

直升机上。

林若璃拉出医药箱,从中翻找出纱布胡乱往自己左边胳膊上缠着绷带。在白叶岑将他的枪打落时枪走火打中了林若璃的左臂。

刚缠好的绷带不消一会儿便被浸染成红色,林若璃咬咬牙,莫非伤到动脉了?

旁边飞行员驾驶着飞机,良好的技术使他们的飞机躲过了天台上人的一发发致命枪。飞机很快便飞到了安全地带。

其实狭小的机舱内还有另外两个特级保镖,但是林若璃刚才并没有派他们出来。他抚摸着左臂上的伤,青丝垂到脸际。

夏黎在仓库里时对他说的话言犹在耳,当时林若璃索性将他的嘴巴拿胶布封住。但还是阻止不了那些话在林若璃脑中烙下的痕迹。

“你可以包容他的冷漠、他的倔强神经质,但你不能纵容他的疯狂、他的偏执不要命。”

“正因为你一直把他当孩子一样溺爱,他才永远像个孩子一样任性而不计后果。”

“你得不到他,因为他甚至幼稚到不懂什么是爱。”

亲生兄弟

欧洲之星的Coach9内,宫颜和夏黎分别坐在第一个、第二个座位上。

窗外的风景飞逝着,两人的心情都不算太轻松。

他们今早来到瑞士,再从日内瓦搭乘列车,正去往一个叫做蒙特勒的小镇。

几天前那场绑架事件最终还是让林若璃得逞了。要怪都怪楚怜的突然出现,不然单洁他们绝对能将文件夺回来。宫颜在心中叹气——现在天硕集团已经成为宫烨的囊中之物了。

林若璃取回文件办好一切交接手续后第二天就将总裁宫颜罢免了,而此刻他们要去到的那个小镇上的某人,或许是唯一能为宫颜提供帮助的人了——那个人叫宫世华。

正式将公司交予宫颜的时候宫世华就偕同妻子慕容隐居起来。

在瑞士这样一个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工业国内,他们没有选择伯尼,没有选择苏黎世,而是选择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蒙特勒。两口子倒是会挑地方,只是苦了来找他们的宫颜和夏黎。

几经周折,才终于抵达目的地。站在一扇古旧的门扉前,宫颜敲了敲门,很快,门便开了。

开门的人正是宫颜的母亲——慕容。

因为事先已经接到通知,慕容见到门外的儿子后并没有惊讶,倒是站在儿子旁的少年让她多少有点疑惑。但旋即她便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将门外两人迎了进来。

“妈,这位是夏黎,我的助理。”宫颜边向屋内走边解释着,顿了顿又对夏黎说:“这位就是我母亲。”

宫颜简单地介绍后,慕容和夏黎互相问候。

两人跟在慕容身后走着,夏黎稍稍地左右打量了一下——这是一栋有些年月的建筑物了,类似古董的家具散发出高贵的气息,似乎在诉说它们的价值不菲。墙壁上的挂画夏黎看不懂,但依然能感受到其艺术价值之高。收回视线,夏黎加快脚步跟上宫颜,这栋房子给他的感觉就是——高雅。

三人最终来到一间宽大的屋子,这里是客厅。

坐定后,慕容端上了红茶。宫世华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高级保养品掩饰不住年近六十的宫世华脸上的沧桑,不过那股运筹帷幄的气势倒是不减当年。宫世华坐到宫颜他们对面,慕容也在他旁边坐定。

这两人就是宫颜的父母,从来不了解宫颜家事的夏黎极力掩饰住自己的好奇,把握着投向对面两人的目光的尺度。然而突然之间,他想起了什么——原来他早已见过慕容,就在那次杨珊被掳叶岑去营救时,自己急匆匆跑回公司,当时宫颜办公室内坐着的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就是此刻在他眼前的慕容!

夏黎想到这里不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依然被慕容捕捉到了。慕容便也记起了当初那次碰面。

短暂的沉默后,宫颜直戳了当地说:“爸爸,儿子无能,您交给我的公司……被烨抢去了……”夏黎的思绪被宫颜的话音打断,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宫颜用这么恭敬的语气讲话。

“当初就约定好了,公司交给你后一切事务我都不再参与、干涉。但是你辜负了我的期望呐,宫颜!”宫世华低沉的声音缓慢地说着,旁边的慕容脸色却变了变。

“我没忘记约定,我会靠自己的力量解决这件事的。来这里只是想跟你们谈谈以前的一些问题。”宫颜话锋一转。

宫世华颔首,示意儿子继续说。

“妈一个月前来找过我。叫我干脆将公司让给烨算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让我确认了一件事……现在我就是想亲口问问你们,想听听你们告诉我二十七年前的一些内情。”

其余三人沉默,都等着宫颜继续往下说。宫颜顿了顿,继续道:“妈告诉我,烨和我是亲兄弟,都是妈妈所生的孩子。不过这件事其实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但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们,不告诉我们真相?”说到这,宫颜的眼神变得锐利,直勾勾地看着眼前已显苍老的父母。

几年前,宫颜还在上大学的时候。

路小雨有一次来找他,手里捧着一个塑料片儿像捧着宝似的。凑近了宫颜才看清塑料片儿上面沾着些许鲜血,路小雨说那是宫烨的血。无非是小女生,小雨想知道宫烨的血型,但宫烨冷得像座冰山。不放弃的小雨搞到了宫烨的血液,就跑来央求修医学专业的宫颜帮她看看烨的血型。

很简单的一件事。宫颜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因为他自己也好奇,虽是兄弟,其实他也不知道哥哥的血型。

但这一查就出事了。

结果显示烨的血型和颜一样。小雨不知道这些,只是终于了解到烨的血型然后屁颠屁颠地回去做速配测试去了,留下疑惑的宫颜在实验室里伫立。

不过血型一样也不能代表什么,鬼使神差地宫颜又做了类似DNA测试的试验,最终得出结论——自己和烨并非同父异母的兄弟,而是真正的同一对父母生出的亲兄弟。

毕竟只是大学生的程度,宫颜也不敢确定自己试验的正确性。加上小雨采到的血样不多,也没办法再做一次试验。而且这么些年都没听父母说过这种事,宫颜只当自己试验出错,渐渐便忘记了这件事。

不过打那次试验以后,颜对烨还是变得更好了……

而一个月之前慕容来找过宫颜,似乎是耳闻了儿子之间的血雨腥风。

不希望儿子之间关系搞那么僵,慕容劝宫颜把公司交给宫烨,或者至少,让烨回到天硕来工作,她不知道宫烨是自己主动离开天硕的。

想想儿子们都这么大了,慕容便把他们是亲兄弟的事实告诉了宫颜,希望这样两人间的关系能有所好转。而谈话进行到那时,却被突然闯入的夏黎打断了。

今天获知两个儿子的关系越来越恶化,慕容叹了口气,转过脸看了一眼宫世华。夫妻两人交换了下眼神,然后慕容开始缓缓讲述二十多年前那些旧事……

窥视天堂

慕容在缓缓讲述着那些过去,夏黎一边听一边将她所说的内容与那次去找林若璃时林若璃所说的内容做比较,发现林若璃的话真的是管窥蠡测。不过料想林若璃也不是故意乱说的,因为事情的真相,恐怕一直就只有面前这对夫妻了解。

事情的真相是——

三十多年前,年轻的宫世华刚刚在自己的事业上站稳脚跟。公司经营逐渐步入正轨后,不久他便邂逅了他的第一任妻子——温柔。

宫世华会娶温柔,其实完全是将计就计。当时温柔有意于他,并且在他面前谈到自己身家背景时候也一点不忌讳。宫世华的事业虽是蒸蒸日上,但也确乎是需要一些业内人士的扶持,而温柔的父亲在这方面无遗是个非常好的靠山。于是,两人恋爱了一阵没多久就结婚了。温柔的父母对这个能干的女婿也满意。

但那时候宫世华是有自己喜欢的人的,结婚后,喜欢的人由自己的女朋友变为了自己的情人。

宫世华的女朋友没有因为自己身份的转变而选择离开,于是那种看不到未来的关系也就这样默认似的维持了下来。当然,这些事情,除了宫世华和情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隐藏得很好,在外人眼里宫世华和温柔俨然一副甜蜜夫妻模样,谁也想不到他一直在外面有人。

直到温柔怀孕。宫世华有些动摇了,他想或许跟温柔这么过一辈子也行,也不想一直拖着情人的未来,毕竟他还是爱她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温柔难产了,与此同时,情人也偷偷生下了与宫世华的孩子。

原来情人早看出宫世华的心思,怀孕了一直没说,直到肚子大了藏不住了才向宫世华坦白。那时候打掉孩子会有危险,几番争执下来无果,肚里的孩子却一天天长大,呱呱坠地。

而另一边,医生竭尽所能也没有挽回温柔和孩子的性命。宫世华塞了钱,封了口。便抱来了情人所生的儿子,对外谎称是温柔所生。之所以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当时宫世华还需要仰仗岳父在事业上的扶助。如果告诉他们自己的女儿以及女儿肚里的孩子都去了,估计会牵连到自己的未来,少了岳父的扶植,宫世华不知道又要多奋斗多少年。

综合了各种因素,最后,情人所诞的儿子成了温柔的儿子。没错,那个儿子就是宫烨,而那个情人,就是今天的慕容。

事情出现这样的突变,原先打算同慕容分手的宫世华有了新的考虑——等过几年事业稳定了,索性就把慕容娶回家吧。

当时的宫世华也是犹豫的,直到第四年,慕容再次怀孕,这才催促了宫世华,使宫世华下定决心将慕容娶回家。

而第五年诞下的那个孩子,便是宫颜。

对于年幼的儿子们,夫妻俩自然是没有透露半个有关他们身世的事。于是这一晃便是几十年,这个秘密也就这么渐渐被深埋了起来。

或许,那种温吞、优柔寡断的性格便是宫家人血脉中的遗传因子吧。宫世华如此,宫颜亦如此。秘密一埋就是几十年,觉得找不到必须提起它的理由,就一直搁置着,沉默着。

这种沉默,对宫烨、宫颜的伤害是显而易见的。至少,它成就了宫烨整个不快乐的童年乃至现在。而宫颜用这种沉默、犹疑,成就了对周遭人的伤害。譬如夏黎,譬如季墨,譬如宫烨……

不知何时慕容已经闭口,正抿着唇定定注视眼前两人。她开始讲述的时候宫颜就说不要夏黎回避,但在外人面前讲出这种秘密,即使如今已时过境迁,她还是有些不安。

宫世华坐在沙发上,目光悠远,不知聚焦到了空气中的那一处。应该是在回忆自己当年的事迹吧。在慕容讲述的整个过程里,他都维持着这种瞭望似的姿势,神秘而苍凉。

夏黎扭过头试图躲避掉对面慕容投来的目光,眼睛转向旁边的宫颜。宫颜手捏着茶杯柄,指节泛白,无疑使用了很大的力度。多日的忙碌使这个精干的男人显得沧桑了几分,额头的碎发竟已不知不觉间已长到眉下。低下的头,使头发透出的阴影遮住了深邃的眼睛。夏黎看不到他眼中是否有什么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