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玉玦

杜设计师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其实我也挺尴尬的,那种地方就只年轻时去过一两次。」伍思民不好意思地笑笑。

杜云轩思考片刻,点头说,「我和你一道。」

今天很巧,古策没有派人来「请」。

下班后,杜云轩和伍思民一起出发。杜云轩从来没有去过夜总会,带路的是伍思民。这位颇为安分的设计师其实也不是识途老马,不过这几天查询了一下,大概也知道哪一家夜总会最红火,装修设计和营造的气氛最吸引人。

「这家瑰丽天堂,是全市最有名的夜总会了。」

两人进了一个包厢,看看左右,果然灯光和内部摆设都充满若有若无的挑逗意味。

很快就有人过来招待,问要几位小姐。

杜云轩和伍思民彼此看了一眼。

「有男的吗?」设计的贞操带,指明是男用的。

「抱歉啊客人,我们这里只有小姐。」

伍思民给杜云轩一个愧疚的眼神,他怎么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应该找一家有少爷的夜总会。不过,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屁股没有坐热就走。

还是先摸索一下周围情况好了。

「我们是过来谈公事的,你叫一个过来吧。」

不一会,妈妈桑领着一个女人进了包厢,满脸堆笑地介绍,「两位客人,这是我们鲜嫩又清纯的丽莎,刚刚入行,人干净,又听话。丽莎,快和两位客人打招呼。」

杜云轩抬头一看,蓦地一愣,好像有点面熟。

耳边听见伍思民惊讶地叫了一声,「余助理?」

眼前穿着露肩透视背心和小短裙,浓妆艳抹的女人,不正是莱亚珠宝行总裁办公室的余纤纤吗?

余纤纤化着浓妆,进门时畏畏缩缩,两肩直抖,视线一直往脚下放,忽然听见有人喊她「余助理」,不由抬起头。看见两张熟人的脸,浑身巨震,顿时哇地一声哭起来。

「杜设计师!伍设计师!」她挣开妈妈桑的手,冲到沙发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一个就像抱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不放,「救救我!我不要接客!」

妈妈桑急忙来拉她,「丽莎,在客人面前,你发什么疯!」

杜云轩一把拍开妈妈桑伸过来的手,「你走开!」

「客人,这是……」

「这是我们的同事,」杜云轩冷冷地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发现丽莎和眼前的客人似乎有关系,妈妈桑的表情也厉害起来,拉着腔调,「哟,怪不得抱得那么紧,原来遇上老相好了。遇上老相好也没用,丽莎是过来工作还债的。她爸爸好赌欠下五六百万,她亲手签了合同,要在这里工作三年。别说那么多废话,放手。今晚丽莎不接你这两个客人。丽莎,跟我回去!」

「杜设计师,你帮帮我!求你帮帮我!」余纤纤惊恐万分地叫起来,死抓着杜云轩的袖子不放。

「你别碰她!」杜云轩一把推开过来扯余纤纤的妈妈桑。

虽然和余助理不熟,但这种没天理的事,哪个男人看见都会出手相助。

被推得趔趄的妈妈桑也火了,「在我们这里找麻烦,你嫌命长啊?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得罪了我们老板,你死得要有多难看有多难看!」

伍思民踌躇,对杜云轩小声说,「杜设计师,这种地方的人我们惹不起,我看是不是先出去,再报警?」

余纤纤哀求地哭起来,「不要丢下我,求求你,杜设计师!我搞砸了夜总会的生意,你们一走,他们会打死我的!」

「我们走。」杜云轩一手拖着哭得一塌糊涂,浑身发抖的女助理往外走。

妈妈桑一边拦他们,一边伸脖子大喊,「有人砸场子!有人砸场子!」

◇◆◇

瑰丽天堂同一层的大包厢里,正在热情招待过来巡视的老大。

「恒哥,这瓶酒可是我的珍藏,一直不舍得喝,专等恒哥过来。」

「恒哥,吃葡萄。」

「恒哥,雪茄。」全夜总会最红的小姐把雪茄送到张恒嘴边,娇滴滴地拿起打火机,「恒哥,我帮你点火。」

张恒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叼着雪茄,含糊不清地说,「陈平,你小子有进步。这家夜总会交给你,打理得不错。」

「恒哥过奖了!」瑰丽天堂的管理者陈平,平时在夜总会是说一不二的角色,此刻却笑得谄媚无比,「我什么都不会,还不是跟着恒哥学了一点皮毛。平时我就和兄弟们说,这辈子我最佩服的,就是恒哥。有本事,够义气,为人又豪爽,对小弟又好。你们说是不是?」

陈平回头。

一群夜总会的小弟纷纷点头。

「对啊!平哥人前人后说恒哥厉害。」

「那当然,恒哥是什么人?那可是策哥的心腹!」

「去!」张恒不满地挑挑眉,「你们这些毛都没有长齐的,还没到那个位份。什么策哥?策哥是你们能叫的吗?叫古先生!」

「是是!古先生!」

「我们能叫恒哥,就已经很开心了。」

张恒扫了这群马屁精一眼,把脸转过来,对着陈平,「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恒哥我叮嘱你两句,最近外国有个组织进来搞事,惹了不少乱子。你这边虽然只是小场子,也给我谨慎点。要是没把事做好,别怪我不看兄弟情面。策哥定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明白,恒哥!」陈平把胸口拍得啪啪作响,「别的地方不敢说,这个场子,我亲自镇着,龙卷风来了也掀不翻。如果有人敢过来闹事,我见一个捏死一个,见一双捏死一……」

还没说完,包厢门砰地被人推开。

一个小弟跑进来报告,「平哥!有人砸场子!」

正在气盖山河地拍胸口,就有人跳出来毫不客气地打脸。

张恒打个哈欠,冷笑着说,「看来,你小子在这里招牌不响啊?不然,怎么让人踩上门来了?我还打算向策哥推荐你,幸亏没开这个口。」

陈平脸颊一阵抽搐,转过身对着一群小弟,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们都聋啦!呆在这里等吃宵夜啊?!都跟我来!」

领着一群小弟出门,气势汹汹地把杜云轩他们三人堵在走廊上。

「还想逃?」

凶神恶煞的黑道男们把杜云轩他们围住。

陈平扯过余纤纤,反手就一记响亮的耳光,「贱货!」

杜云轩被两个小弟抓住双手反扭,送到正生气的陈平面前,「老大,就是这小子砸场子!怎么处置?」

陈平狠毒地眯起眼,「敢砸我陈平的场子,你小子有种。嗯?长得不错嘛……」伸手用力抓着杜云轩倔强的下巴,

「别碰我!」杜云轩怒吼。

张恒从包厢里左拥右抱地出来,看着大门口乌压压的一群人。

不用问,砸场子的几个已经被抓住了。

如今的张恒已经是真正的老大级人物,不会过问小场子的具体事务,跟出来,只要是想观察一下陈平这小子处理事情的能力。

他打个满是酒味的哈欠,站在人群后,懒洋洋等着看好戏。

就在这时,听见了一声「别碰我!」

这声「别碰我!」,他可是听过不止一次,清亮,悦耳,带着铮铮的反抗,充满愤怒和不屑,不可思议地煽动男人的征服欲。

当初策哥把某人弄到手,三不五时就来一出反抗与镇压的戏码,那人叫着「别碰我!」「别碰我!」,结果每次到最后都被策哥碰得很彻底。

这这这……这不是策哥的心肝宝贝设计师的声音吗?!

「老子偏碰!小子,今晚你就好好陪兄弟们玩玩吧!」陈平邪恶残忍地笑声在门前回荡,「把他拖到大厅舞台,我们玩个热闹的!」

张恒猛然打个冷颤,刚刚喝下的美酒全部化成冷汗从脊梁骨冒了出来。

一把甩开两个搀着他的红牌小姐,张恒冲过去分开人墙,大吼一声,「住手!」

陈平一愣,赶紧堆着笑,「恒哥,怎么劳烦你出来……」

「恒你妈的哥!叫张先生!」张恒朝左边一指,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娘们她老爸欠了赌债,和夜总会签了工作合约。这小子估计是她相好,想把她带走……」

「带走就带走,围着人家干什么?」

陈平这次可是真的愣了。

恒哥你老人家不会真的喝醉了吧?当然不能让他带走啊!

「恒哥,这女的欠了……」

「她老爸好赌,关人家女儿什么事?你们简直是丧心病狂!无可救药!」张恒的手指直接戳上陈平的脸,差点把他鼻梁戳断,沉痛万分地说,「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你他妈就是不听!」

霍得一转头,目光差点能吃人,瞪着那两个傻愣愣抓着杜云轩的小弟。

「抓着人家干什么?放手!」

两个小弟吓得手一松。

杜云轩终于得到自由,垂着头,缓缓揉着被扭痛的肩膀。

「杜设计师,你没事吧。」张恒赶紧走过来,一反刚才对着陈平的狰狞,笑得无比小心,「真的太对不起了,这场子是我小弟的小弟在看,一群土鳖不懂规矩,我狠狠罚他们给你出气。」

陈平他们还没见过不可一世的恒哥脸上如此灿烂的笑容,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杜云轩心里叹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撞古策的地盘上了。

「我的同事,我可以带走吗?」杜云轩淡淡地问。

「绝对没问题!」

「欠条……」

「立即撕!我保证以后绝不会有人找她麻烦!」

「嗯。」杜云轩轻轻点头,「那我走了。」

「我开车送你。」

「不用。」

领着目瞪口呆的伍思民,和一脸不敢置信的余纤纤,走出夜总会的大门。

「杜设计师,走好。」张恒像门童一样,微笑着恭送。

半晌,回过头来面对夜总会一干人,顿时转成一副吃人相,吼声震天,「你们找死自己去死,别连累老子!这人是你们能碰的吗?」

陈平等人被骂得纷纷缩着脖子。

等张恒骂了一大轮,火气稍小,陈平才敢凑上来,唯唯诺诺地问,「恒哥,刚才那一位,难道也是策哥的心腹?」

「你他妈才是策哥的心腹!」张恒恶狠狠地踢他一脚,「不该问的你别问,反正以后见到他,你夹着尾巴走。这人你惹不起!」

杜设计师,可是能在策哥脸上划一刀子,还活得滋滋润润的厉害角色。

这位仁兄,天底下谁惹得起啊!

第七章

杜云轩离开夜总会后就和后怕不已的伍思民分道扬镳了,他开着自己的君威,问了余纤纤家的地址,把颤抖如风中黄叶的女助理送到家门口。

把余纤纤放下,没理会那些情理当中的千恩万谢,杜云轩开着车回了自己的公寓。

虽然也算英雄救美,但杜云轩没有太多感觉。他只是做了别人都会做的事,而且心里并不痛快,去夜总会是为了设计,结果没找到灵感,只找到了一堆麻烦。

为了弥补在夜总会浪费的时间,杜云轩继续加班,他买的公寓当然没有古策的别墅豪华,也没有专门的书房。在灯光下伏案描画,杜云轩有点想念古策……别墅书房里那套专业级仪器。

时钟连敲十二下,杜云轩才揉着眼睛从桌上抬起头,一直埋首工作,腰后传来半僵硬的酸麻,他缓缓站起来,用手在腰上按了几下,才去洗澡睡觉。

原以为少了大灰狼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上,睡眠质量会比前几天好,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杜云轩还是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梦见自己不断在结冰的路上滑倒,爬起来,滑倒……爬起来,再一次滑倒……

如果有古策暖烘烘的身子当棉被,也许不会有这么冰冷的梦。

「醒了?」

杜云轩睁开眼睛,看见头顶上男人的脸,眼睛下隐约一点疲倦的青色,但依然很有神。

「又熬通宵?」杜云轩随口问一句,不等男人回答,下床走进浴室洗漱。

出来时,闻见诱人垂涎的香味。

刚煎出来的葱油饼放在饭桌上,旁边还有一大杯热乎乎的豆浆。杜云轩和古策眼神在半空中触了触,犹豫片刻,到饭桌前坐了。

「你真的考过厨师证?」

「考过,但没拿到手。」

杜云轩斯文地撕着香喷喷的葱油饼,「为什么?」

「我把考官给捅了。」古策轻描淡写地笑笑,「他说我如果想拿到厨师证就要给钱,恰好我没钱,手里又有一把刀子。味道怎样?」

好吃。

杜云轩心里这么回答,字却只藏在喉咙里,没有吐出来。吃了半个葱油饼,他擦干净手,才拿起豆浆慢慢喝。

古策一只手撑在饭桌上,托着下巴,欣赏着他教养极好的吃相,忽然问,「夜总会好玩吗?」

杜云轩心里咯噔一下。

「我去夜总会,是为了找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