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他,告诉他“先生,打烊了”,他才颤巍巍地起身,丢下张钞票,摇晃着走了出去。
外面是夏夜独特的闷热。
霓虹灯闪了眼睛,七彩斑斓,冲击得整个人都更恍惚。
腿也软着不听使唤,他想,自己还真是醉的不清。
在大街这样未免丢人,他靠着街边建筑慢慢地走,无意间胃部翻腾起来,扶着墙角吐得一塌糊涂,和林致远分手后的狼狈疯狂似乎在这一夜都一股脑涌了出来。
他只想发泄,发泄过了也许就会好的。
没有人理会他,大家都自顾自地奔向不同的目的地。吐过以后的感觉并不是清爽,而是更加迷糊,他随意地乱走,撞进某个宾馆里,抱着水龙头反复地冲。
“学长。”恍然间,有人在背后轻唤。
他自嘲地想,这酒的效力还真是持久,到现在都让人幻觉丛生。
无视那朦胧间的呼唤,肖成歌把冰凉的水鼓在嘴巴里面,然后一口吐出。
“……学长。”那声音近在咫尺。
啧,怎么今天醉的这么厉害。
使劲摇了摇头,肖成歌直起身来。
面前的镜子里,映着两人的倒影。
他头晕得不行,脚下失了力气,猛地向后栽过去。
“喂……学长……”身后的人有些慌张,下意识接住了他。
多残忍的一个梦,到什么时候才能醒呢。
肖成歌枕在个肩膀上,淡淡地侧过头去。
眼前男人俊雅的脸容很真实,从自己的角度还能清晰看见脖子那一块白皙的皮肤。
真是真切到了不得的梦。
唇上还遗留着方才漱口时的水滴,都快要顺着唇角滴下来,肖成歌伸舌懒懒地舔了舔。
“……你到底喝了多少啊。”依稀听见耳边有人无奈地笑。
不会是那个人的,那个人明明就被母亲邀去了。怎会如此之巧,又在个不知名的宾馆里遇见。
果然还是眩晕里的幻觉。
不过,幻觉也好。
这样温暖的感觉,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味过。
在梦里面重温一下,贪恋一下,不能算很过分。
“要先睡一下么?”那人的语气突然放的很轻柔。
肖成歌疲倦地闭了眼。把头换了个舒服的角度枕着。
那人就这么半抱半搂着牵制着他走,他也就任由他去。
随便。无所谓。怎么样都行。
只要不把这眷恋着的最后一丝温暖抽掉,带他去哪里都可以。
重新堕入孤独的感觉,和万丈黑暗迎头笼罩下来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只是想着那个叫做林致远的男人。精致到俊秀的五官,偶尔散发出危险的强势,总是微笑着,且从十二年前就在不断不断地互相伤害。
被放到柔软的床上,头一仰就向后睡去。可他并不想就此酣然入梦,只是颤抖着睫毛,拼命想,拼命想。
如果梦醒了,一定就会强制自己忘掉。
因为忍受不了这么刻骨铭心的难受,他只能在梦境里反复回想那个人的样子。
撑在头部的手轻轻移开,熟悉的体温,刹那间不见了。
“……别……”
几乎是哀求着拽住对方的衣角,他shen • yin而出的音色,像只低低抽泣的猫。
“……”没有听到那人回应,似乎所有的动作都一瞬停滞。
过了一会,又有根温凉的手指过来,替他挑开汗湿的刘海。
“先去洗洗吧。”
像极力隐忍着什么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低沉,就这样传进他的耳朵。
随后背部一热,已被谁使力托起。
“……别走……”他惊恐地转身,猛地搂住身后人的脖子。
“我不走。”那人的语调也让他安心,恬淡优雅,拂过冰冷的心扉。
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剥落,扑通,他全身都被浸入滑腻的温水里。
雾气横生,氤氲在眼前,更加天旋地转。
“……别走……”他一直在低低地说。
极度没有安全感,就算再暖的水流滑过身躯,他的四肢还是冰冷的。
“别走,不要走……”他只是不停地重复。
“……”那人举起花洒,温柔地冲着他身上的泡沫。
“……林致远……”
终于抽噎着断断续续叫出了那三个字。
心房有一瞬间被撕裂的感觉。
林致远。
那是他这多少天来,强迫自己压抑的思念。
迷离地抬眼看去,眼前僵硬住的人,一举一动和那人多么的像。
就算是梦,他也觉得心里血流如注。
“……林致远,我很想你。”
花洒的喷射声瞬间被这低到苦涩的声音阻绝。
手拿花洒替他清洗的人如遭雷击般,一动不动地站在浴缸边缘。
“……我很想你。”
坐在浴缸里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伸手,令人惊羡的修长的指尖,还有直而长的秀丽睫毛。
他就这么死死地捂着脸,然后痛苦地掉下了眼泪。
PART53-54
53
我很想你。男人饮泣般的声音,轻纱般拂过脑海。
林致远只觉得头脑里全是茫茫的空白。
今日去肖成歌家作客,本是约好了的,思及男人未必想要见他,在去之前,他还特意问了肖母。
“伯母,我记得……除了你和伯父,家里还有其他人吧?”尽量做到不失礼节,他用了最温和的口气:“他……”
“唔,小歌么……”仿佛很头疼,女人的声音飘过来:“他说他临时有事。”
临时有事,多么卑劣的借口。
果然,这个学长还是笨到不会撒谎。
虽然在意料之中,心里还是堵了点什么似的,疏通不开。
没了那个人在,他应约也应得没什么意思,干脆编了个理由推掉,把时间改去了很笼统的“以后”。
结果晚上麻烦就来了,洛绎不知得罪了什么人,一个电话过来,把他拉去了宾馆。
其实他顶厌烦这样的纠缠,这种荒唐的纠纷,又关他什么事?偏偏身边的人出了点问题都喜欢找他,好像他一去就能安心等着事件全盘解决。
那些人总是跟他说——你可靠,解决麻烦的手腕又强,这次就拜托你啦。
烂摊子一甩,怡然自得的很。
为了人缘他往往是答应的,但洛绎这次的事,未免太有些离谱。
原因似乎是经纪公司的股东,现在的娱乐圈很乱,要出道难免会付出些肮脏代价,洛绎正是十多岁的鲜嫩年纪,人又长得秀美动人,被盯上也再正常不过。
偏偏这个中年股东有些特殊嗜好,一身肥膘,还非得要玩SM,摆了一床花花绿绿的器具。
洛绎打过电话来时,声音都在颤抖:“致远哥,你一定要帮帮我,等他从浴室出来,我就非死不可了……”
于是他冤大头一样的被人拖过去英雄救美,救完美还要装不认识洛绎,边忍受着中年男人的破口大骂,边低头赔礼道歉:“对不起,我朋友真的说在这个房间等我……要么房费我来帮您付吧。”
“……就算是这样也没见你这么按铃的!没人理你还砸门了是不是?!简直是素质太低!”中年股东欲火加上怒火不得抒发,一口一句脏话拼命地甩。
“抱歉。”火大归火大,这种理亏的情况下,他还能说什么呢?
算了,做人要懂得能屈能伸。
安慰似的这么想着,他硬是管住了自己的拳头,没呼呼生风地给挥出去。
洛绎平安脱险,送男人走时很感激地回头对他做口型,一双上钩的猫儿眼,能把人骨头都看酥了。
那口型也相当明显,似乎是“谢谢啊”。
光谢谢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早知道情况这么棘手,当时淡淡推掉就好了。
林致远走进凌乱的房间里去,脸色不大好看。
床上还铺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变态工具,他只瞥了一眼,就一掀手全给扫到地上去。
那些东西叮叮咣咣地掉地,多少承载了些他的怒意,瞬时间心情好了一些。
扯开领口两个扣子,拿上房卡他就准备去退房。不想到了总台却看到个摇摇晃晃的影子一闪而过……
那身影熟悉得让他微微蹙眉。
仿佛是本能的反应,他抬腿就跟过去了。卫生间里空无一人,男人正把头放在水龙头底下,哗啦啦冲个不停。
他叫了一声“学长”,根本没人理他。
方才的闷气没出干净,又一次结结实实堵在了胸腔,林致远走前了几步挨住男人,把嘴唇贴去对方的耳鬓。
“……学长。”
男人这才颇为恍惚地直起身来,愣愣地盯着镜子看过去。
那表情让人觉得他很好欺负,淡色丰润的唇上也遗留着一滴晶亮水珠。
林致远情不自禁地移开眼去。
靠近了才发现,肖成歌身上除了平时那股清爽而干净的气息,还多了淡淡的酒气。结合那酡红的脸颊、迷离的眼神,基本可以断定男人是喝醉了。
啧。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爱添麻烦。
皱眉在心里抱怨了一句,面前的男人猛然脚步虚浮地朝自己跌过来。
“喂……学长……”忙不迭地接住,差一点他就重心不稳。
靠在他肩上的男人无意识地转头看他,仿佛没听懂一般,还伸舌舔了舔润湿的唇。
不知怎么的,空气燥热起来,就变得很挑逗。
“……你到底喝了多少啊。”林致远苦笑了一声。
极力忽略这种了不得的诱惑,他扶着男人往方才的房间里走。
结果靠在他身上的那位,简直和平时呈现出判若两人的状态,又蹭又拧的,无意间嘴唇还擦过了他的脖颈……
要知道最近心烦意乱,已经禁欲了太多天,林致远差点就把他按在走廊里扯光衣服……
当然这些只能想想而已。从第一眼看到肖成歌就X火中烧了才是实情。
54
一直到浴室里,男人还很不老实。
拽着他的衣角,用那种声音叫他“别走”也就算了,居然被脱光光还一点意识也没有地重复这句话……
“我不走。”这么回答了他一句,林致远不禁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如果今天不是凑巧碰到,这样的姿态,被那个叫杨湛的看到的话……
心里头开始怒火中烧——这都快30的人了,竟然还这么没有危机感,分不清楚对象就诱惑个不住,换了别人可能早就把他推倒了。
简直……迟钝到了极点。
林致远不禁更加恼火。
“别乱动。”这么说了一句,却并没得到相应的效果
他只是一边拿花洒往浴池里冲,一边诧异自己什么时候定力如此强大。
他一向随心行动,为所欲为,就算再狼狈也是优雅从容的,且从来没委屈过自己。
比如现在这种情况,要搁以前,早就摁床上进入正题了。哪还有这闲心,冲冲洗洗的有够龟毛……
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改变成这样的?又是被谁……?
林致远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林致远。”
忽然听到的呼唤,他稍微地怔了一下。
没有错。确实是自己的名字。
哪怕醉了,肖成歌还是认得他的。
想到这里,喉咙里就有些干渴起来,握着花洒的手也开始躁动。
不可否认,那天看着肖成歌跟杨湛离开时,他确实有了种被抛弃的心情。
尽管他自己从没承认过。
如果那个叫杨湛的站在这个人眼前,是不是也会被这样叫到名字?
“……林致远,我很想你。”
不是的。
这完全是……说给他听的,是只能被他听见的……唯一的思念。
一瞬间,天旋地转。
“……我很想你。”
嗡,头脑趋于一片茫茫空白。
已经再不能忍了。
体内喷薄而出的火焰,通通汇集到这句话里,侵入心底的最深。
是的,没有一天曾经忘记过……
很想,很想,一直很想这样做,想的都要疯了,却刻意压制着自己,只为了不输给男人那张冷淡静默的脸。
林致远扔掉花洒,挑起男人精致的下颌,把唇狠狠地压了过去。
原来自己是被如此记挂着。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了自己,也许自己也不能放开眼前这个人。
如果放手,眼前身下就会变成万丈深渊。
这个……已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情去对待的……学长。
汹涌的情欲灭顶而来,他扯掉自己的领带衬衫,长腿迈进滑溜的浴池里,用四肢覆盖住男人挣动的身子。
“学长……”低低喘息了一声,他把口唇贴近男人的耳廓:“这是你自找的。”
依稀感到怀里的人敏感而微小地颤抖着。
强硬的指尖把男人的脸颊扳过来,撬开两片薄唇,逮住他四处躲闪的舌尖,火热而贪婪地吮吸住。绞缠住的身躯免不了肌肤相贴,光裸的触感隔了水,变成一种刻骨的撩拨。
呼吸开始变得不规则,男人被拥抱过多次的身体开始泛起潮红,吻到哪里都是火烫的触感,轻而易举就让他战栗起来。
“……唔……”似是而非的渴求让肖成歌shen • yin了一声,抬起空洞的目光,却什么也没能入眼。
头脑昏涨,发了高烧似的。哪怕交叠着的身体是同样的烫,也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多么惊人。
这样的梦,未免真实的太可怕。
头脑里弥漫着大雾,有几段记忆都被烧坏了。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