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到燕夫人匆匆进了侯爷的书院,祁雷和他就被侯爷给轰了出来,当日锦儿即被杖毙,自然是侯爷的令。不过据说关关表小姐为了这事哭晕在明堂里,倒颇有些意外。吴氏能怪谁,伤她女儿冤枉,要祁燕惊母债女还,眼前还不是捡个软柿子捏着泄愤,不管其中有多少理由,人死了便是死了,再恨再怨,也还是一副安静的白骨。
钱茂不想摊这趟浑水,吴氏忽然如此大手笔,这事背后简单不了,因此,他这趟不下水是不行了。
鼻端的香灰忽被一阵疾风吹散,风从林间来,传来一阵干涩的松脂味,举目远眺,那片如浪松涛,映入眼底的不是壮阔,枝叶沙沙摇动间,诡异如魅,幽怨若歌。
想到锦儿也葬在松林那边,一股冷意上来,钱茂不由浑身一颤,却听到耳边有人在唤他“钱总管,钱总管”。
他回过神来,眼前的小厮说:“巫神大人说了,宅子里煞气太盛,青龙神这就要到宅子里一巡,让我们在外头为他守好神坛。”
钱茂点点头,忙命人去把燕燕居的门打开,许是才先白露开了门张望,又连滚带爬地进去了,
没把门闩好,重重推了几下,门就“嘎”地自己开了。
身后这大巫神虽不见头顶青烟袅袅,却是半阖着眼,神情倨傲,大有睥睨苍生之意。钱茂一看,心想大概青龙神这就上身了,他一躬身请大巫神进去,后面两个护法,他也不敢怠慢,仍是恭敬有礼,直看着巫神大人将门从里头掩上。
于是,表小姐是变呆变傻,或者魂飞魄散,香消玉殒,就都得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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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院里出奇地冷清,初冬薄薄的阳光落在天井里,虬枝疏影斑驳了一地。
院子那端是正屋,仿佛没人在意有不速之客将大小厢房搜了个遍,也没人听到嗡嗡唱颂。
堂上一个雪白身影,轻飘飘晃悠到堂前的石阶上,如春日杨花散漫,融在这阳光的淡淡温柔里。
不管那些忙来忙去焚香唱颂的人是什么神上了身,就算身挂仙葫芦腰悬玄天剑,在关关的眼里,不过是一个老些的大胖子,带着两个小的,一个瘦高竹竿和一个黄毛矮个,腰挂一堆破瓜烂铁。
“敢问巫神大人,我这儿的煞气可是都除尽了?”
阳光淡淡金黄,落在她发上,眉上,眼角,耳间西施泪闪烁,让人移不开眼。
大胖子巫神和他的左右护法,呼吸忽然一窒,一为人,也为传说中她耳间的奇珍,西施泪。
三人忙正了正身姿,大胖子巫神盛气凌人。“小姐耳间明月珠颇有些蹊跷。”
“大人,想必是看错了。”这声音冷冽。
“你说什么!”谁家敢对巫神不敬,偏偏这丫头敢冒大不韪,黄毛矮个又惊又怒,跳脚着要上前,却被巫神大人先一步反手拦下。
大胖子巫神腆着肚子不语,眼睛紧盯着这个半大丫头,算是亭亭少女,却只见俏不见娇,正用眼中余光,有意无意地扫视他们,那眼神更是冷得突兀。
三对一就这么院中堂上分立两端,静得人僵直,好似在比谁的气势更强,谁的气场更大。
终于,大胖子巫神先道:“恕我直言,小姐身上煞气极重,有被妖物侵体,还请小姐三思。”
关关见他胡说八道,气道:“我自有主张,大仙请便。”
只听大胖子道:“不可,不可。”
两名护法就蹿了过来,将她往内堂里拉。
突如其来的劫持吓得关关有些腿软,心中大叫不好,她的婢女侍卫都到哪儿去了?她硬撑着将一口底气扯上来骂道:“你们这些恶棍骗子,连侯爷家眷也敢劫持,太后绝对饶不了你们。”
两护法怔了怔,不过,另一只大手却伸了过来,放肆地在她胸前腰间游走,这一把□,摸出关关一身鸡皮,满腔怒意来。她啐了那手的主人大胖子巫神一口,怒目骂道:“什么巫神,分明是猪,猪神,脏手拿开,给我滚远点!”却被那个黄毛捂住了嘴。她骂得大声,想引得狼烟来,却总也不见他的身影,白露也无影无踪,这次关关对狼烟真是怨恨到了痛恨。
大胖子收了手,取下腰上那个酒葫芦来。将关关甩在一边的榻上。
那个瘦高竹竿忙递上一个栗色小陶瓶,没想到大胖子却不去接,从袖中摸出一个细竹筒来,里头的红褐粉块落于酒葫芦中,那个瘦高竹竿忙前一步道:“师父,不可。她怕是有些身份。阳驱阴煞,恐是不妥。”
“她有西施泪这等祥之物,怕是妖气已入了心,反正最后她若吃下了我的‘化仙’,也会神志大损,不如我们之前救她一救。”大胖子说得铿锵,似乎视拯救苍生为己任。
那瘦高竹竿似有些挣扎,黄毛倒是殷勤点头,捂在关关嘴上的手在她脸上贪恋地摸了一把。关关张嘴咬了他一口,他“哎哟”惊叫一声闪开。
这时那只八哥从窗外飞了进来,叫着“关关雎鸠”,直往关关身上扑去,鸟喙狠啄不速之客,大有与来人拼命的架势。
“这鸟有古怪。”一人道。
他们忙着抓鸟,对关关一个疏忽,关关趁机捡起塌边那个玛瑙席镇就往大巫神脚上砸去。她欲夺路而逃,怎奈那大胖子赶上来,扯住她的衣袖,将她拉了回来。
那大胖子怒极给了她一个耳光,“何处王侯府邸我没去过,就没见过如此凶蛮的女子,分明是妖物!给我灌!”他拔出腰中剑,明晃晃地搁在桌上,一手接过旁边递来的八哥,那鸟儿叫不出声,黑豆似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关关,似在惊恐,胖子手大,手指一扣,掌一摊平,一簇黑羽滑落,再无生气。
“混账东西!装神弄鬼,亵渎神灵,总有一日要被雷劈死。”关关被灌下药酒,恨意断断续续从满溢的酒水中冒出。她被三人摔在一旁的榻上,只听那个黄毛向大胖子道:“没事,一会儿就老实了,只怕家养的猫儿还不如她会撒娇。”
腰带滑落,她被推得摔倒在地。
听那笑声狰狞讽刺,泪水从关关眼中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晶莹中紧裹着绝望,心中是无底幽暗,恨天恨地恨所有人。
这恨意堵在胸口,裹在泪中。
她抹抹泪,手触到地上那个玛瑙席镇,恨不得生出千钧力来砸向他们。
那个狞笑的大胖子过来要摸她的脸,却脸色一变,痛苦凄楚,身形摇摇欲坠,关关一个激灵,
滚到一边,眼看着看他如山麓巨石崩塌,轰然倒下。
半张锦缎门帘,翩然落下,缓缓盖住了他背心上那道干净利落的血口,他趴在地上挣了一挣就不动了,从口中缓缓淌出鲜血来。
还有半幅锦缎悬在门上,可遮不住风,挡不去杀意,掩不了一身青衣落落风度。
长剑上鲜血顺着风刃流下,滴滴答答。
已过晌午,外头依然是一片清透阳光,却照不见屋里的罪恶。
害人的是恶,shā • rén是罪。
关关的祥云飘进来,就踩着腥风血雨。
瘦高竹竿大叫一声“师父”,操起大胖子搁在桌上的长剑,向那一袭青衣刺去,眨眼间,已被一剑封喉,仰面倒下。他手中剑落,到狼烟手中,翻腕间,剑已落在那个黄毛矮个的肩上,黄毛矮个一脸灰败跪倒。
她不知道祁风表哥到底从哪里弄来这么个人,shā • rén就像切瓜劈材。她从前见过刀光剑影的缠斗,从没见过一刀毙命的凛然杀意。
悬殊。没有悬念的一招毙命,原来,狼烟对她的冷是种温柔,他此时的冷脸怒目,如数九寒天被困在冰河,虽生,却是折磨。此刻她对狼烟连恨也不敢,无助地抱紧手边那块大玛瑙,只是怕。怕他的怒目,他的骇人杀意。
那个黄毛矮个一身广袖大袍,护法巫神模样,自打巴掌,说得涕零。
“大人饶命哪,是小的有眼无珠,小的坑蒙拐骗,无恶不作,罪该万死。”
关关正恍惚地怀抱玛瑙席镇,见狼烟对他虽痛恨,似没打算杀他,扭头看着黄毛厌恶道:“将他交给庞统领。”
作者有话要说:to大家:楔子是我信手写的。因为那天知道鲁路修死了,虽然早知道可能会这样,可是当这一天终于来临。。。唉。
那个木雕真的是红果果的jq(海豚,握手),我以后可能还要用下那个木雕,如果没有忘记的话。mirage_lj,俺非常认真的告诉乃,丫真的死了(弱弱问下,如果写活着会不会太雷?)
关关她娘燕惊夫人一生有两大转折,一个是遇到了百里出了赵国,一个是她再次回到赵国,但是她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死翘翘了,留下女儿寄人篱下比较可怜,还有她是个漂亮任性的女人,所以对关关有些正面或负面的影响。
感谢Irene提到了咸鱼,估计咸鱼mm是这半年来俺颇为有爱的女主了。王妃,酒家女,牛逼才女等等,最近都无爱。
江上往来人,但爱咸鱼美。君看咸鱼妹,出没fēng • bō里。基本上就是俺的主题。
关于咸鱼妹的前途,我曾想让她进宫转一圈然后就让皇帝相中,然后。。。,或者让她离家出走,入了黑帮做了杀手。。。前途还是很广阔的。除了咸鱼以外,关关是有特殊技能的,她会投壶,因为准,她具备了做杀手的某些能力,会六博,会写字,虽然书可能读得不好。古代才女都是特长生,为了博出位,她拼了。
我想写个人物比较丰富的故事,是老头老太小妾家丁什么什么的,不知道是不是贪心了?力有未逮啊。
to路人甲,狼烟的确救的是心上人,这孩子真傻。那个真的是“性”,丫来做无间,觉也睡不好,性格也有点藏。我的意思是这样的,虽然表达有点怪,怎么没有霸王出来掐。就俺俩,唉,握手。
to星际飞尘,给喜欢的人画充满爱的熊猫眼,要认真练习过的。
谢谢难平和小可怜。
谢谢大家的脚印,珍贵啊。想当初没人踩俺的时候,门庭冷落车马稀的光景好唏嘘,想找个踩俺的马蹄都没有。没有乃们,我对着自己写的这毒药文也会有些无力感。
贴了一首歌,风中采莲唱的美人关,谢谢西瓜乃推荐,好听。
因为是美人关,又是我喜欢的类型,贴两天先。
下面是歌词,送大家。看封面人长得也挺甜。
美人关
填词:玉镯儿
作曲:郭盈莹
编曲:南庆林
演唱:风中采莲
千年月光洒满了西窗
胭脂沾染了风霜
青铜镜上初见你模样
一朵珠花淡梳妆
千年寂寞为谁画中藏
笔墨宛留你的香
七弦琴响你为谁轻唱
十丈红尘梦一场
秦时月汉时关
醉斜阳倚栏杆
回眸笑谁将罗纱轻轻挽
曲已终人已散
英雄泪美人关
刀剑冷灯火已阑珊
高楼断不见故人还
鸳鸯锦心还乱
一万年是谁的江山
天涯两端
我一写有话说,话就很多。以后少写,不要喧宾夺主的好。
碧游溪
听到惨叫哀嚎声不绝,有人闯了进来。
关关骤然站起,与狼烟相视一眼。
来人也惊愣在当场,忽然失控的声音传出。
“shā • rén了。巫神,巫神被杀了。”
狼烟剑鞘击中他的后背,那人还跑出两步,便晕了过去。
这时,那个跪在地上的黄毛,趁机抽出腰间匕首爬起来,要往关关身上捅去。关关大祸临头,还未觉异样,只狼烟手疾眼快,手中剑一记重刺,黄毛手腕一痛,矮身要向关关撞去,似要来个鱼死网破。狼烟心神一紧,见关关正紧抓那块玛瑙席镇,抓起关关的手连同那块大玛瑙往那人头顶砸去。还未见鲜血流出,他已经瘫软了下去。
关关吓得松手丢了玛瑙大石,刚才那千钧之力似也穿透了她的掌心,手腕如碎裂了一般疼,偏偏狼烟还拽着她的手将她扯到一边。她一身痛呼,狼烟捏捏她的手骨,她痛得眩晕。
狼烟若无其事:“或许是掌骨裂了。”又她脸色惨白,安慰道:“还好,没断。”
先是恶徒的逼迫,后是杀的残暴,她泪眼婆娑,心底又怕又愤,浑身战栗着,对狼烟吼了起来。
“你干嘛用我的手!”
“我讨厌血。”
“你讨厌,就让我来?”关关哭叫,“我掌骨裂了,怎么办啊?”
她终于找到理由放声大哭。
狼烟低头一看,腰带落在地上,关关这衣襟大敞,里头的雪白深衣一览无遗,原来平日里对他呼来喝去的小姐,不过是个玲珑少女,不知道是哪里容得下她那般任性骄蛮的脾气,没有半点温柔。
关关被他琢磨的目光看得又羞又恼,手上伤痛,正要发作,却只惊叫出声。原来地上黄毛又不甘地爬过来,一把抓上关关的脚,就不动了,关关脚被他掐得生疼,吓得又哭。
狼烟蹲下一探那人鼻息,掰开他紧扣的手指,说道:“没事,死了。”
死了,还没事?
关关神智有些溃散,噙着泪缩到榻上喃喃着:“我shā • rén了,我shā • rén了。”
“你不想报仇吗?”狼烟反问。
“你,你这个shā • rén魔王,他都求饶了。”关关狠狠,揪住狼烟的衣襟。她没想过要shā • rén,更没想到有人会死在她手中。
“共犯,同罪。”狼烟冷声,取人性命仿佛平常。
关关泪眼怔然,他说的到底是他们两人,还是地上那三个死人。
“你自己shā • rén,还要别人也杀。表哥,表哥,娘。。。”关关嚎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