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不成理由。
关关见她不理,只好道:“就算你能抵挡赵烨数十招,我也有脚软跑不动的时候。赵烨的剑法厉害,却厉害不过他的身份和他手中兵马。事态发展已超出我们从前的预想。你以为他得到西施泪,他就会罢手。我以为他打开了玄机石,就一切平息。或许并非我们所想,一切才刚刚开始。”
梁言怔然看了她良久,涩涩道:“原来你都知道。”
关关想她说的定是盗走西施泪的事,便点头应道:“既然不是狼烟,不难猜到是和我最亲近的你。”见梁言面露窘色,她又忙说:“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谁会想到赵烨他就是块狗皮膏药。”说着关关龇牙一笑,挤出一个轻松可爱的笑容。
梁言虽尴尬,却忍不住奇怪:“你就不怕他杀你?”
关关摇头:“梁言,赵烨若是真想杀我,早就一剑了结了我,他是瞧不起我呢,又放不下他苦苦追寻的事儿。”关关也不敢去深想赵烨还出什么招,却也猜到赵烨纠结于玄机石的事,找上她恐怕没个完,便道:“我怕是终有一日要与他一斗。”
梁言僵在关关衣领上的手一松,想不出关关凭什么能说出这么有志气的话来。
见梁言诧异扬眉,关关道:“你是不信吗?”踌躇片刻,她摩挲着袖中那块温润美玉的细致纹路,发狠道:“若他害得我脱不了身,我做公主做妃子都要与他一决。你不行,你剑法好,对付人你的心却不如我的硬,何况那人还是赵烨。左右为难的人心里是会苦的。你还是回家吧。”
她想三言两语就说服梁言回去,梁言被她说成“不行”,不由心中抑郁起来,便讪讪道:“你就一个人在这儿色厉内荏吧。等到春祭围猎的时候,他必会来邯郸,进宫也是一定的,看你怎么办?”
梁言顺带吓唬她一下,未料关关还真有打算。
“你不用担心,我会在那之前会找个机会回祁府去的。”
......
池畔柳絮纷飞,柔风在柳林中淡定穿行,四下无不透着的懒洋洋惬意。
梁言回梁府已好些日子,太后拿赵烨没辙,只是将他早早打发回永翼侯府去了,连赵烨送进宫来为太后瞧病的小七里也被太后一并打发走了。
关关每日要不游游湖,要不打个秋千,在她眼前来去的没有敢对她不敬的,没有敢对她不服服帖帖的,她一度想的作威作福的潇洒日子不过如此,真过上了,虽然舒心却很无聊,似乎再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坐在太后身边,递上茶,看着王上走了进来,和太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眼望殿外,是明媚春光。
面前的茶香淡淡,随白气散逸开来,一切静得不能再静,好得不能再好。
忽然有个没眼力劲的内侍急急忙忙窜进来,踢到了台阶,摔倒在地,顺着光溜的地面一路滑到王上跟前,王上欲怒,他忙仰头,磕得满嘴是血,手中高举一卷书简,喘息道:“上党急报。”
关关忽然觉得胸口一闷,难以呼吸。
王上抽过书简,越看脸色越坏,俊颜似惊还怒,暴戾挤上眉心。
眼看他一声怒喝,将书简往那内侍头上甩去,那人连带书一起跌开去。
关关的心忽然沉了下去。
......
之后的日子,多是哭着过,默默垂泪的时候有,和太后抱头痛苦时有。
太后抱着关关,神情木然道:“就剩下王儿和你了,从此你就留在我身边。”
一觉睡到傍晚,关关豁然睁眼,想祁风真是死了?
一滴泪流到心间,摧毁了关关心中一些东西,原来忧伤可以变得更忧伤。
对她好的人不断离她而去,她从前只是觉得伤心,命运不公,却不想回顾往昔,连他们离去的原因也不想深究。
她光脚走在斜照兰陵阁的月色中,却似抱头缩在自己心底最幽暗处,忽然有股恨意从那里漫开,恨却无奈,无奈中只能恨着,恨不得诸神俱灭,一同消亡。
坐在桅栏上,看楼下波心荡,伸手拦下夜风中飘飞的柳絮,她垂眸,忽然触到心中一处柔软,那是狼烟。抬眼再看院中的婆娑树影,轻抖慢摇,再看不见方才的癫狂。
风吹皱一池湖水,掠过她身边,将她指缝中的柳絮卷走,前方月色中似多了一道影子。
她仰头,嘴角弯出一弧久违笑意。
花瓣轻旋,池中落了,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哎。
打滚,蹭蹭,大家8要扁俺。
章节66
一觉囫囵,起来已是天黑。
侍女们早已退下,兰陵阁中没了人烟般荒凉。那大宫女点了灯,放于她身前说了声“小姐保重”,便垂手退下,消失在夜色中。
人走了更好,清静。随心所欲,蹬了鞋,如梦游一般阁楼院中晃荡,关关爬上桅栏坐着,四下张望。
这院中无人,庭燎不亮。
“你怎么能进来?”夜风带起关关衣角,她跳下桅栏,轻灵若羽。
“是侯爷。”狼烟走已走到她身前。
祁侯依靠太后在宫中的势力,收买些宫人不算难事。关关仍有些诧异,张了张嘴吐出一句:“为什么?”
“侯爷把你给我,要我做一件事。”
“像桩买卖似的。”关关不经意接口,“什么事?”却又扬眉,抬了手捂住他的嘴不让说,仰望他的脸。
那是独行者的眸光,寂寥又决绝。
关关忽然觉得自己又被摒弃在他的世界之外,有些生气,赌气道:“一夜换你杀一人?”嘴角多了嘲笑。
狼烟没摇头,只垂眸看她,无声将她揽进怀里。
事是大事,就算要shā • rén,人也是大人。
留祁风在上党做郡守是永翼侯的意思,上党的守将也是永翼侯钦定。春荒时分,戎狄突袭上党。祁风被取走首级,弃尸荒野。戎狄要粮,取郡守性命何用?祁侯自然怀疑到守将的身上,
无人说得清这里的蹊跷,这笔帐只能算在永翼侯的头上。
几日前,关关曾见祁侯进宫,白了额发鬓角,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太后见了哥哥便泪意潸然。祁侯剧烈起伏的胸膛中看得出怒气,太后把左右随侍都遣了下去。关关却想留下来听,找了小宫女偷偷睡觉那个旮旯静静蹲着。祁侯言语冰冷,太后愤然拍案,关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歪倒在地。
祁侯已动了杀机。
要去shā • rén的是狼烟,祁侯从前做的是声色生意,自然十分体贴人心,也不知是怎么看出狼烟他缺女人。关关伏在狼烟胸口,忍不住幽声轻叹:“原来我身价颇高。”她一阵心急化为无力。想到永翼侯屠了魏城的事,狼烟已经湮灭的家,他与绡金决裂,投身祁府或多或少有些报仇的心思,她猜到端倪,却不知事情会来得这么快。
夜空中有流萤飞来,擦身而过,人说那是战死亡魂。
狼烟看着那抹路过的微光发怔。他没变成亡魂,是上天留下一条命,于是伺机报仇。有了一个绝好机会可以报仇,却开始彷徨,若是他回不来怎么办?第一次他开始怕自己的命不够硬,第一次他觉得手中剑太沉。若是他回不来,她做她的公主,然后一世恨他。
狼烟觉得自己可笑,他与绡金同样有着复仇的执念,绡金的苦楚他最明白,他想让绡金放下仇恨,却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夜风拂过,狼烟心头萧索了起来。道理很明白,但放不放得下与道理无关。
风贯穿了兰陵阁的回廊。听见关关娇嗔道:“快抱我进去,我要冷死了。”她细润的手已圈上他的脖子,他心神一恍,低头看她,欲选豕。
狼烟对自己说,若是她掉了一滴泪,他此刻就带她远走,就算外头有三千守备。
关关见他不动,抬头看他问:“怎么了?”
“百里......”那双清亮的眼满是无邪,不起水雾。狼烟看着不舍,收拢胳膊,将她圈得更紧。
“快断气了呀。是叫你抱我,你掐我脖子干嘛?”关关皱眉,嘟了嘴,光着脚丫互相搓着。周围的风似乎也开始流动,伤感随风远逝,多了些生气。
报了仇,然后带她走。想法一瞬变得简单,狼烟有了主张,略定了定心神,玩笑着道了声“遵命”拦腰抱起她。唇边乍现的笑意一僵,她清减了许多。
“这里走。”关关抬起一只手给他指了路,另一只手懒散垂到他身后。
忽听见阁楼飞檐上角铃叮当,外头松竹被风吹得响,如浪涛翻涌,关关忽然想起来燕燕居外的那片松林,一如母亲在身边的日子。
那日天黑得早,燕惊让人煮了栗子,和关关两人挑灯坐在院子。燕惊自己喝着酒,吩咐人一颗一颗剥给关关吃。
关关埋怨母亲:“娘明知去秦国危险,还让爹走,早知道我们一家逃走好了。娘倒是大义。”
燕惊半眯醉眼,朦胧看她,轻描淡写道:“小丫头懂什么。你爹他要不走这遭,是会惦记一生的。我不成全他,只怕他要半生郁郁。”
“半生郁郁总强过丢了命。”关关觉得没有留住父亲是母亲的错,母亲此时说得再多都是在搪塞她,便起身拂袖要往屋里去。
却听得“哗啦”一声,回头之间,燕惊已醉倒在桌上,栗子撒了一地。
抬头,圆月已爬上树梢,一如眼前。
关关在狼烟身后的手微颤,手掌一摊,掌心一只萤火虫坠落地上,再也亮不起来。她是不会放手的。
屋里亮着铜灯,如鹤起舞,其上十三个灯盏,落下满室幽煌,有种蛊惑的媚。
关关的手搭上狼烟的肩,拉低他的下巴,在他脖子上舔咬,是诱哄的意思,却没章法得让人家皱了眉。关关眨眨眼睛,唇覆上他的,吻得生涩却很认真,似要用尽所有力气,把这个清冷的灵魂吸走。她满意离了狼烟的唇,要透口气,见狼烟脸上微愕,她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摸了摸他唇上被自己肆虐过痕迹,不由得色一笑。
但见狼烟湛然眸光深邃了起来,声声呼吸也沉了起来,关关下意识想逃,已被他折腰推进榻里。
一阵大风吹了进来,灯火摇曳,几欲熄灭,十三盏灯只剩三盏,晦暗了许多。
耳鬓厮磨之间,关关差点忘了算计,手中有王上的玉牌,至少可以糊弄一阵,她要诱他下水,一起逃走。丝带已松,衣帛渐落,黑发如瀑散落,铺满了床,更显肩头莹白,一番缠吻,她腼腆无措中只抓紧了被角挡在胸前,偷眼看狼烟脸上神情。
狼烟要拉开云被,却见她却咬唇不松手,扳过她的脸来,却见关关脸上一阵飞红别开眼,缩着双肩微微发颤,狼烟心中疼惜起来:“你要,抱着便是。”说完,按了她的肩躺下,动作虽比以往温柔些,态度却是不容抗拒的强势。
狼烟在她嘴里细细探索,轻蹭慢舔,关关心有些醉,叽里咕噜含糊着要说话,都融化在狼烟吻里,只剩下低柔诱人的嗓音。要说说不出,她挣扎扭动着身子,激起狼烟一阵心潮澎湃,揭了她手中被角,吻向她腰下缠绵而去。
“咯到我了!”关关终于挣扎嚷出声,一脸不悦直着腰推开狼烟。
狼烟离她远了点,见她懊恼瞪着自己,顿时脸有些烧了起来。只见关关手往腰后的榻上摸了摸,掏出一串“叮叮”响的铃铛来。
“绡金的铃铛。”两人不约而同想到。
关关难得手疾眼快,不待狼烟伸手过来,她身子忙忙向前一倾,抬腕把金铃扔了出去。铃铛还没落地,只听“咚”地一声,关关用力过猛,摔了出去,脑门已先砸在旁边的案上了。关关愣了愣,放声哭了起来,趁机宣泄一肚子的怨气。
狼烟见她泪落满腮,哭得像小孩一般无二,只当她是磕痛了,忙把她扯到怀里,拖过被角给她擦了泪,又忍不住冷声责道:“叫你使坏,乱丢东西,结果自己受罪。”
“就是不让你见绡金。”关关哽咽着还卯足了劲吼道,“不让你见绡金。”越发无理取闹。她听狼烟讲过这金铃对绡金十分重要,缠劲上来,越发别扭起来。
狼烟忙捂了她的嘴,不由摇头,该争论的事讲不出,干的都是些乱七八糟不合时宜的事。却仍是撩开她的额发,摸过她那道红色伤痕,给她揉了揉额头。
关关不知还能如何借故发火,怔愣片刻,只是指着额头问道:“不嫌丑?”狼烟清眸看她,摇了摇头,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
关关蜷着他胸口,看着一旁只亮了三盏的铜灯闭了眼,心里说着:“若是数十下,风来将灯全吹灭,我便让他去。”
于是闭了眼,默念到三,觉得一阵冷飕飕的,狼烟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再睁了眼,屋中暗淡。关关的泪直掉在狼烟手背上,张了张嘴,想说的心意却哽噎在喉,却见狼烟给她穿了衣,说出了她心里话:“我们这就走。”
“你以后会不会后悔?”关关的眼盈盈闪亮。
狼烟哑口,搭在关关肩上的手指微颤了下。
“你一定有杀永翼侯的把握才会去。我会等你办完事回来。”关关难得的温顺。
狼烟周身一僵,这丫头在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了。
关关拉了他手,手心贴在自己脸上,笑得淡:“其实我也想你能为祁风表哥报仇。”
她见不得狼烟终身郁郁,不想变成他的犹豫,不知不觉间,她也做了回绡金。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能更新了。好高兴。昨天去听音乐剧睡着了,被旁边俩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