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起来,剑招阴绝,略失稳重,破绽也越来越多。赵烨似有觉察,有意将梁言护于身后,忽然莫直的长鞭切入,二人骤然分开,他们生就是富家子弟,怎及得上宁莫二人刀口舔血的生活中淬炼出经验。

不宜久战,宁莫二人相视一眼,决定孤注一掷。莫直长鞭缠上赵烨的长剑,忽然他从袖中摸出一柄短剑,出其不意直刺赵烨胸口,梁言欲从宁曲的剑下抽身,上前相助,可宁曲已飞步抢到她背后,一剑递出。电光石火之间,一旁小七里向梁言飞扑而去。

就在这一瞬梁言的剑已没入莫直右胸,她回身惊见宁曲手中那柄利刃从小七里身后透背而入,小七里皱眉看她,神情痛苦扭曲。

宁曲见莫直倒下,大怒之余,长剑从小七里身上抽出,再向赵烨刺去。赵烨退步一抓莫直的衣领,将他拎起挡在身前。宁曲正刺中莫直要害,奄奄一息的莫直头一歪,顿时断了气息。宁曲大惊,仰头狠狠瞪视赵烨之时,赵烨手中剑已刺中宁曲右腕。宁曲见势不妙,虚晃一招,转身发现树下马匹,跃上马背疾逃。

赵烨欲要上马追赶,忽听得梁言声声叫着“小七里”,不由停步。

小七里面色青白,躺在地上,阵阵剧痛攻心,似有无数细小利刃,要将他的肩骨生生切碎。双眼迷蒙中见到梁言慌乱地用手去捂他的伤口,小七里忽然无比镇定,无力地略抬了下手,指了指自己的袖子,出气道:“有,有药。”梁言忙到他袖中找药。小七里似见赵烨低头看他,恍惚中听见赵烨问他:“你怎么来了?”小七里忙费劲道:“侯爷,不见了。”赵烨蹲下待要问清,却见小七里晕了过去,他抬手拍着小七里的脸似要弄醒他,可小七里依然闭着眼,一副要长睡的模样。

忽然梁言架住了手赵烨的手,赵烨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听她低低道:“侯爷怕是还在猎场。”

这时,侍卫闻声而至,赵烨吩咐他们照顾好梁小姐,即刻纵马向山顶发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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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烨此时怒气多于惊诧,他一路策马狂奔,发泄心中的怒意,一个小丫头一朝得势,竟敢明目张胆设局杀他。当初百里关在他的宅院中都敢用匕首刺他,如今王上安抚祁家,给封了个公主,她还有何事不敢做,更何况祁家本就是市井俗人。赵烨愤愤想着,却又忽然勒马踯躅,不知赵文昊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绿意轩门前,一队侍卫过来移走了莫直,一地血色蜿蜒。复又对梁言一拱手道:“请小姐上马。”

梁言低头看着小七里,脚上像灌了铅。与刺客厮杀后她双手发颤,心下茫然,见小七里谩蹀血色地躺下才意识到适才自己何其凶险。梁言按捺下心中窝火,吩咐那些侍卫道:“找辆车来,把他送往医馆。”

头领侍卫低头见地上的小七里血染布衣,便依旧对梁言道:“请梁小姐上马,尸首就留给我们收拾。”说完,又吩咐手下过来,把小七里拖走。

侍卫的话说得梁言心中凉透,她站起来冷冷看着他:“你是哪只眼睛看出他是个死人?”头领行伍出身,见一地残兵,小七里又脸色灰败,心下自然认为他是没救了。他是没瞧见刚才这里的一番打斗,只当梁言是个世家小姐在耍大小姐脾气,便抿了抿嘴,懒得多说话,继续催促手下将绿意轩门口的那些死伤人员抬走。

梁言见这头领侍卫无动于衷,心中恼怒,拾起地上的剑直指他的咽喉,厉声道:“还不去找车!就算他死了,你们也给我找车去。”

侍卫们没想到梁言出剑之快,见她一脸戾气,双唇微颤,手中剑已刺破了头领脖子上的皮,一阵紧张,得不到头领发话,都面面相觑地互相观望。

这时地上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带着咳嗽和气喘断断续续:“别生气。都是些干粗活的,哪里知道......”梁言忙撇下头领侍卫,转回小七里身旁。小七里骤然醒来,目光涣散,迷糊中说了些话,已是词不达意。梁言看得心焦。她蹙眉起身牵来马匹,将小七里驮着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

头领侍卫刚被一个女子挟持,属下面前颜面尽失,他站在那里未发话,侍卫们皆不知是否该让道。其中一个心腹见状过去对头领耳语道:“听说太师家要出王后的,怕是不好惹。”一句话激起了那头领侍卫心中的不平之气,羞恼之下没有让道,反而对梁言言辞犀利了起来:“王家猎场要守王家的规矩,刺客闯入是大事,此人身份还未坐实,轻易放不得,还请梁小姐见谅......”完全公事公办的口气,抬出王室安危吓人。话音未绝,一柄利刃已向他飞来,他偏头闪过,那利刃寒芒已隐没在身后的树干中。

“你们若有证据,可到太师府要人。”剑已脱手,梁言冷声甩下一句话,带着小七里,扬鞭绝尘而去。

其实,梁言根本不敢将小七里带回太师府。那都是小七里自作孽不可活,小七里上门提亲,跪在太师府外院三日不肯走,一句“非卿不娶”气得老太师七窍生烟,挥杖将他赶了出去。如此丢人,太师府上下谁不认得他。

小七里哼哼着,似在呼痛。梁言收紧缰绳,小七里喘气说要坐,梁言从来被人服侍着,便手忙脚乱了起来,扶他起来,才发现一路颠簸,他肩上的血染顺着马鞍沾湿了五花马身上的一大片毛。

梁言勉强将小七里扶正趴在自己背上,又怕他滑下去,没想到小七里倒有些力气,抬手抱紧她的腰头搁在她肩上,说了声“走”。热气喷到梁言的耳根,带起浓浓血味,她心下黯然,平日里小七里不说话就像会憋成内伤一样,如今只说得出一个字来,仰头看满天彤云,风吹不破,冲不散,低垂的云仿佛落寞的忧伤。

小七里迷糊着,依稀记得他话多得让梁言忍无可忍常骂他:“你不说话就会死啊!”其实他还有许多从前说过的话还想再说一遍,不过现在就算说不出,心中倒也没什么纠结。这时候,不如省点说话的力气,趁机揩点油,死了也不算太冤。他搂紧梁言的腰,听见梁言低声说着会给他报仇,他高兴又担心,说了“不要”,只是不知梁言听到了没有。

“小七里,你不住醑,你还没有盖大屋娶媳妇呢。”梁言见他手微松急道。

“嗯。”小七里似答了一声,眼看前方就到山野屋舍,炊烟袅袅,手却从梁言腰上滑落下来。

......

马房里,一群仆役跪在关关面前不让她上马。

马不配合,关关又没了蹬脚的东西试了两次都没爬上去,那些仆人见状藏好蹬脚的木墩也就不慌了。“走开,走开。”关关恼着赶开他们。

仆役们都退至一旁,看着她无论如何折腾蹦跶就是上不去。

关关心急想哭。“老天爷你若是肯让我救他,就让我上马。”她轻抚马背向天祈愿,一拽鞍子,没想到这回马也不躲,顺从地让她上了马。关关一拉缰绳向马房外头冲去,那些仆役皆被吓得在后头大喊:“快追公主,快追公主!”

关关一路往山顶上去,见人就端上公主的架子问“永翼侯在何处”。路上驻守的侍卫见她一身华服灿如云霞,贵气逼人,就算是觉得眼生些,也都不敢怠慢,有人指着一处矮树林说侯爷一行人往里头去了。关关心中微动,让他们带路向那林子去了。

林中静谧,没有狩猎的欢腾,似有阴沉的死气层层压过来。

忽然林中一箭射来,正中马腿,关关一惊,猛拽缰绳,随行侍卫大惊,高声嚷着“保护公主,那边是悬崖”。马受了惊,流着血一路疾驰。关关骑术不精,慌乱中她抱着马脖子,不知奔出多远,她支持不住,还是被甩了下来,肩膀着地,痛得她脸色煞白。

关关没上过战场,却见过打猎,闭了眼想到狼烟会被埋伏的侍卫围攻,走投无路中被一箭穿心而死,她冷汗涔涔,脚下虚浮起来,就算不能跑,爬也要爬到。永翼侯不死,狼烟便不会有事。听王上的意思,他不会让侍卫轻易出手沦为话柄,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已经孤注一掷去救人,若让狼烟挟持了她二人扬长而去,那是最好。只是不知老天爷给不给她这个机会。心中计量着,关关忙又挣扎爬起来,向前头跑去。

风过树林,传来刀剑之声。关关加快了步子,只希望此刻赶到还不为迟。

山崖之上有人打斗,侍卫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前去又被剑锋横扫出来,眼看那蒙面刺客对侯爷步步紧逼只能干着急,弓箭在手中,颤颤地瞄准不敢射,只怕伤到了侯爷。

刺客出招极重,似蓄满了惊涛骇浪的威力,却又异常诡异,层层叠叠,连绵不绝,似一个涟漪不定的深潭要将一切都吸进去,纠缠着人脱不开身。

赵翼身经百战,临险不慌,手中剑不疾不徐,攻防变迁皆是稳重,杀招一出更是残酷无情,直刺刺客的胸甲。不料刺客已抢先一步,他剑尖所圈之处,正是赵翼的手臂。赵翼臂上吃了一剑,血流如注,他瞪大虎目,似不敢相信刺客敢铤而走险,故意露出一个破绽来设计他。

刺客一个侧身,赵翼的剑从他的胸甲上划过,刺客不由退了两步,旁边的侍卫见二人不再缠斗,挽弓便射。电光火石之际,刺客一揭胸甲向飞来的箭矢掷去,他身子一旋,闪开之时,已一剑劈出,直指赵翼咽喉,四下诧然。

山崖上涛走云飞,风眷恋地带起他藏青衣角,赵翼盯着这柄剑,这刺客眼中寒光凌厉,眉宇间似诉着宿世仇怨,赵烨忽然想到几年前有个小将在他阵前叫阵,嚣张地杀了他两员大将,想到如玉美人在他眼前倒下时说“放过他”,想到很久以前他向魏王献上宝剑,想到更久之前他到秦国游历之事。一时之间无数往事涌上心头,他有些吃惊却又似早就料到:“你是皓月的儿子。”

刺客微点了下头,淡淡道:“你可以死了。”

千钧一发间,有人高喊道:“住手!你不能杀他。”

一语打破山岗静寂,回声在山间兜转,君子崖上众人惊愣。

来人正是关关。她提着裙角跑来痛心看着狼烟正要对赵翼痛下杀手,不由用尽全力阻止。

狼烟见关关冒险而来,暗吃一惊,心中不解,见那些侍卫又要举箭,忙闪至赵翼身后横剑在他脖颈上。

关关急中生智,对狼烟道:“你可以劫持我,我是大赵公主,定会保你安全出邯郸。”

狼烟闻言,似觉察到其中古怪,还未容得他多想,望见不远处有一骑似离弦的箭向这边飞驰而来。

“百里危险,快走!”狼烟看清来者,心下大乱,不由大喊一声。

话音未落,关关不及回头,已被冲上来的骑手拦腰一抓,劫上了马背。

关关晕眩中仰头看那人,顿时花容失色。

“不想她死,最好听她的话,放开侯爷。”马背上赵烨单手掐在关关的小细脖子上,对狼烟道。

老爹在别人手中,还能如此镇定,赵烨真是奇人。关关在心里狠狠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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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怒瞪赵烨,王上不是让兰陵阁的人去招呼他了吗?难道那些虎背熊腰的大汉都是绣花枕头吗?赵烨要狼烟放了赵烨,狼烟岂不是要束手待毙。

赵翼黑着脸不语,抬头看着儿子。

赵烨骑着马在狼烟面前转了个来回道:“原来你就是百里关的那个暗卫。祁申家的奴才还真有几分能耐。”说着在关关脖子暗施了一把力。

关关倔强,张了嘴脸色煞白就是不肯出声,好费劲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来:“敢杀公主......”

“这里都是我侯府的人。你说呢?”赵烨看也没看她。

“你......”关关几欲气结,赵烨若是知道赵文昊和祁侯还布下了许多人马,估计再也笑不出来了。出来的气多,进去的气少,关关脑中一阵眩晕,想掰开脖子上赵烨的手也无力垂了下来。

狼烟不甘心,却只能默默放下手中剑。

侍卫们忙上前将剑架在狼烟脖子上,又替老侯爷包扎伤处。

赵烨这才松手,笑道:“能耐又识货,真是难得的人才。”关关正大口喘气,见他眼中寒光忽闪,只是一瞥,她心下大叫不好,赵烨的手已微抬,恐怕一个手势侍卫们就要杀掉狼烟。

关关猛地挣扎起来,去按赵烨的手。不料此时永翼侯声如洪钟:“将这刺客带回侯府去。”

“父亲!为什么?”赵烨吃惊,气道:“祁申也太嚣张了。”

赵翼主意已定,一挥手不容赵烨反驳:“我说带回去就带回去。”

赵烨抿唇不语,山崖上白马迎风,吹不散他心头愤懑。

关关见狼烟要被赵翼带走,忽觉相见之日遥遥无期,若他受尽严刑生不如死呢?“不准带他走!本公主说不准带他走。”关关大叫,却无人把她这个新鲜出炉的公主放在眼里,说着她又要挣扎下马。

要从赵烨手中脱身谈何容易。“绿意轩的帐我还没与你算呢。他行刺我父侯早该是死。你求我,我就让他少受两日折磨。”赵烨笑得邪恶,吓唬着关关,看她小脸挂着泪才觉得舒心解气。

关关后悔不已,为什么要对狼烟说让他为祁风报仇,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阻止他。她扭头看狼烟,狼烟也正看着她。狼烟张了张嘴无声说了什么。关关一愣,忽然大叫起来:“不,不。你骗我,你骗我。”

“怎么了?”赵烨见她忽然发狂大喊,不悦地扳过她的脸。泪从关关眼窝中掉出来,她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