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同事

伤口还疼着?温书宜听到他这样讲,神情顿时更担忧地问:“哪疼啊?”

“是不是伤到了骨头,神经疼?”

“现在我们回去拍个片吧。”

这姑娘话也就听个开头。

邵岑说:“袁医生知道你质疑她的水平,怕是要生气跳脚。”

这话提醒了,温书宜这会回过神,她毕竟不是医生,这些事她不懂,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既然袁医生都说是小伤,那她也该相信专业医生的判断。

她又看着邵岑脸色如常,没有虚汗,确实不像是受了大伤的感觉。

总算有些放下心:“袁医生挺好说话的,不会生气跳脚。”

邵岑唇角微扯:“头次见面,就护上了?”

“见不得旁人说半句不好。”

温书宜缓缓睁大了眼眸,解释说:“我就是觉得袁医生人挺好,情绪也很稳定。”

邵岑没多大在意这事儿,只说:“这会不一脸的哭相了?”

温书宜手边没有镜子可以看,也不可能当着邵岑的面,拿出手机看前置摄像头,这会看不到自己脸部的情况,就有些无措。

“我应该没哭吧。”

“是没哭。”邵岑说,“不然教哄人的老师水漫金山,控制不住场面,袁姨非得跟每位长辈打一份报告不成。”

“你哪用谁教哄人啊。”

没两句就逗人,温书宜很轻声地说:“受伤了,也跟没事人一样,还有空逗人,一点都不当回事。”

活这么些年,倒是第一次被个小姑娘当着面数落。

邵岑微挑了下眉头:“数落人,怎么反倒给自己说委屈了?”

温书宜张唇:“我不是那意思……”

这会才反应过来,刚刚这话听起来也太埋怨了,还有种微妙亲昵的嗔怪,可明明是邵岑是为护着她才受伤的。

说多错多,她也说不过,温书宜微抿嘴唇,没开口了。

这小姑娘的年纪小,愁思倒是深,爱操心,放着一个人,那小脑袋瓜指不定又会乱想些什么。

邵岑问:“饿么?”

饭点早过了,这姑娘满眼都是担忧,数落人起来振振有词,一本正经的,自己反倒顾不上半点。

不问没想到,被问了,温书宜感觉确实是有些饿了。

她本来想说到家,煮点面条简单对付一餐就好,可眼下不是她一个人,还有个受伤的人在,就不能只凭她的想法。

邵岑跟这姑娘对视,了然:“不早了,吃点再回去?”

温书宜很轻地“嗯”了声。

回到车里,温书宜自觉当起临时司机,其实她车技一般,开着这辆迈巴赫,小心翼翼的,她担心不小心给刮瓷了。

夜色浓重,车窗倒映着霓虹街道,邵岑坐在副驾驶座,淡瞥了眼身侧姑娘。

这姑娘在开车,白皙小巧的侧脸,绷紧了些线条,格外的谨慎紧张。

邵岑说:“放轻松点。”

温书宜说:“等会不小心刮到了。”

“刮了,也没多大事儿。”

邵岑口吻几分漫不经心:“回去从车库里随便挑几辆,过户到你名下。”

车库里随便的一辆,都是她一辈子打工都买不起的豪车,更别说几辆了。

温书宜不敢乱开:“记到我名下,等会真换一辆刮一辆了。”

邵岑口吻不甚在意:“那就刮,刮习惯就不紧张了。”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无法想象,刮辆大几百万几千万的豪车,就像是说件喝水吃饭的小事。

温书宜说:“我想起了一句经典台词。”

邵岑难得配合地“嗯?”了声,嗓音低沉磁性,口吻很淡,听着也像是哄小朋友。

温书宜无奈,还是被逗笑,唇角浮现很浅的笑意:“有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接下来没人讲话,温书宜安心开车。

很神奇,只是被男人这样逗了下,那股紧张还真的消散了不少。

到了餐厅的停车场,温书宜停好车,一时没下车,稍稍躬身凑近。

男人浓长眼睫微掀了掀,视线就在车内空间中对视。

温书宜只是微顿的间隙,探来的掌心被随意塞了颗巧克力夹心糖。

温书宜挪眼,看到身旁邵岑解开了安全带,紧接着车门被打开。

隔着半开的车门,温书宜跟车外的邵岑对视上。

“还不至于缺胳膊断腿,一个安全带倒还能解开。”

温书宜掌心上静静躺着颗夹心糖,心想她刚刚确实是夸张了,只干巴巴地问:“哪来的糖?”

他从来不喜甜,怎么能凭空变出来糖。

邵岑说:“扶手箱里头有,想吃就拿。”

温书宜打开扶手箱。

里面竟然放着几盒包装精致的糖果,瑞士糖、夹心糖、黑松露巧克力……有小时候常吃的,也有进口的。

温书宜还没傻到问出句“你现在是开始吃糖了吗”。

邵岑淡瞥这姑娘了眼:“旁人随手带的,没用处,这会你来了,刚好有了主人。”

说完,车门从在外面被关上,温书宜扭头看着琳琅满目的糖果。

心想,他哪里就不擅长哄人了?分明是她自己连照顾人都怪笨拙的。

定的是在顶楼的包厢,温书宜坐在邵岑的对面,吃的是些淮城家常的菜点,大厨是淮城本地人,做出来的口味,让她想起家乡的味道。

包厢内很安静,落地窗前CBD霓虹夜景璀璨如昼,很繁华的大城市。

温书宜吃舒服了,转眼看到坐在对面的高大男人,也在陪着她吃,受伤的是左臂,几乎不影响用餐。

温书宜知道邵岑吃不惯这些,有些过意不去,轻声问:“要不要点些别的吃?”

“吃一顿也不打紧。”邵岑说,“倒没这么娇贵。”

温书宜轻声解释:“这也不是娇贵不娇贵的问题,我们口味不同,这顿饭我很喜欢,吃的也很舒服,可既然是我们两个一起,就应该是两个人的舒服。”

邵岑了然:“觉得过意不去?”

温书宜如实地说:“有点。”

“我不是能勉强自己的性子。”

邵岑慢条斯理地擦拭唇角,淡声道:“我坐在这里,是在我的接受范围内。”

落地窗外的霓虹流光掠过,温书宜跟漆黑的眼眸对视上,这个年长沉着的男人,无论是阅历还是见识,沉淀着成熟的引导感。

她很轻地“嗯”了声:“我知道了。”

邵岑问:“知道什么了?”

温书宜也说不清,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被老师点名答题的学生,老老实实地说:“你不会勉强自己。”

邵岑说:“两个人都勉强自己凑一处,没多大意思。”

“在我面前,你不用勉强,知道么。”

“知道了。”

温书宜感觉到种由衷的安全感,在邵岑的面前,她总是有被好好照顾和尊重着,仔细想了想,口吻认真地说:“我性格慢,以后会好好学着也不勉强的。”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性子也太乖。

邵岑没说什么。

过了会,温书宜动了动手指,把餐碟推近了点:“这个蟹粉豆腐,味道很好。”

邵岑微蹙了下眉头:“怪味。”

温书宜眨了下眼睛,她从小吃到大,明明甜甜香香的啊。

“那我还是自己吃吧。”

温书宜垂眸尝了口,确实还是记忆里香香甜甜的味道,并不是她的味觉突然就失灵坏了的缘故。

想到邵岑说的不勉强自己,确实是一点都不勉强。

喜欢只是说喜欢,不喜欢也只是说不喜欢,不用担心对方会不高兴,也不会产生那种过意不去的负担感。很奇妙,她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汤匙碰到白瓷碗,发出很清脆细微的声响,几缕松软的鬓发垂落耳边,温书宜眼角弧度很轻地微弯,唇角也很轻地微抿。

邵岑瞥见这姑娘垂头偷笑,也配合当做没看见。

刚刚还是多云,这会就转晴,小姑娘的心思倒是多变。

用完晚餐后,温书宜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双手捧着,慢慢喝起来。

坐在对面的邵岑在接通电话,来电人是小表妹岑雲柔。

邵岑打电话,她就坐着等会。

因着包厢太安静,他们坐得也不远,电话那头的声音,几乎是很清晰地传来。

“岑哥,我听二哥说,今天跟你谈完事情,有人给你发了一连串可爱的猫猫照片,你终于是想开了吗?有觉悟了吗?”

温书宜握着水杯的手指微顿,一连串可爱的猫猫照片,那不是她为了掩饰自己不小心发错句号,然后发的迷雾弹吗?

怎么还被别人看到了啊?

邵岑听着没什么反应:“说人话。”

“我哪没说人话啊。”传来岑雲柔不满的嘟囔,“明明就是字字珠玑,金口良言。”

邵岑不是很给面子:“没事挂了。”

“别别别!岑哥你这性子,小心嫂子哪天不跟你过了……”

说完岑雲柔险些咬到舌头,一时嘴快,连忙补救:“我错了,刚刚都是不懂事的小柔所言所为,依岑雲柔所见,嫂子最爱跟您过了,也最爱您了。”

被代表最爱的温书宜,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兀自又喝了口柠檬水。

邵岑微按了鼻根:“岑雲柔。”

岑雲柔一听本名都出来了,深刻明白她岑哥本就不多的耐心,已经濒临告罄。

“别挂别挂别挂,我就是问,你是不是跟嫂子有兴趣养小猫了?”

她飞速地说了出来,生怕慢上一秒,就被无情地挂断电话。

养猫?温书宜悄悄抬眼。

是说邵岑可能会有养猫的想法吗?

“不养了。”

邵岑淡瞥了眼,那颗刚悄悄抬起的毛茸茸的脑袋,又垂了下去。

唇角几不可查地微勾了勾。

“啊——”

传来岑雲柔遗憾拖长的声音。

温书宜感觉听到的这声,完全跟自己的心声重合了。

“家里有只调皮的小猫。”

“?”

温书宜手指握紧了水杯。

岑雲柔那声遗憾的“啊——”,顿时上扬成震惊的“啊???”

邵岑淡声:“大晚上演相声?”

岑雲柔还没有从那种震惊中走出来:“不是,我就是太震惊了,难以想象你这么没人气的人,竟然背着大家偷偷养了只毛茸茸的小萌物。”

温书宜心想她也震惊,难道她跟邵岑住的不是一个家吗?她怎么从没见过家里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猫?

岑雲柔还在很激动地发问。

“什么品种?什么时候养的?多大了?男孩女孩?跟你姓还是跟嫂子姓啊?”

“可爱吗?!”

邵岑被这小云雀吵得头疼,随手把手机放到餐桌上。”

“问了这么大串也不回答我一个问题。”

岑雲柔嘟嘟囔囔地说了句,又特别卧薪尝胆地连叫了好几声“岑哥”,叫完,才图穷匕首见:“有照片吗?”

指腹轻叩了下桌面,邵岑慢条斯理地说:“怕生。”

温书宜垂着眸,余光却一直在瞟着随意轻叩了下桌面的手指。

怕生的小猫?总不会家里有只小活物天天跟她在躲猫猫,她却从来没察觉到吧?她不可能有这么迟钝。

难道邵岑在外面还有几个家吗?

“我就看看照片,又没说我现在就要跟小猫见面!”

“有镜头恐惧症,一拍,就闹得哭。”

传来岑雲柔疑惑不已的声音:“猫猫还有这种病呢?”

邵岑说:“平常倒是调皮,喜欢按手机屏幕,乱闹了半天,一条消息都没发出去。”

岑雲柔听到的瞬间就打消了疑虑,这么萌的小细节,她这个冷冰冰的表哥,是绝对不可能凭空胡诌出来的。

“我们好动猫猫就是这样啦!它怎么这么黏你,听起来就要萌鼠了,可恶啊,好羡慕你这个铲屎官!”

“……?”

这个症状听起来也太有既视感了,温书宜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她那晚删删减减,正在输入三分钟,然后被邵岑抓包的事情。

——记得关好门窗。

——下次别把调皮的小猫放进来了。

她想起那晚跟邵岑之间的消息。

调、皮、的、小、猫。

温书宜脸颊微微发热,她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家里还有这只薛定谔的小猫呢。

岑雲柔还在说想送猫爬架当小猫咪见面礼的事情。

温书宜就坐在对面,听男人口吻随常地胡诌,侧脸轮廓冷峻,语调不急不缓。

压根不脸红心跳的,如果不是她及时反应过来了真相,也会真的以为他养了只可爱的小猫。

可怜单纯的小表妹,现在完全被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最后那个猫爬架的见面礼,被邵岑以小猫咪闻不得陌生人气味的理由拒绝。

挂断电话后,包厢内再次变回了安静。

温书宜垂头听完了全程。

“这么渴么。”

对面传来男人的淡声。

温书宜说:“还好。”

邵岑说:“我看下一步就要吃杯子了。”

温书宜刚抬眼,顺着男人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手里握着的水杯。

里面的柠檬水,不知道在刚刚听电话的什么时候,已经被她喝完了。

温书宜脸颊微微发热,抬眼:“你的那只小猫……”

邵岑薄唇微启:“怎么?”

“没怎么。”

温书宜心想这只小猫咪,完全是件心知肚明的事情,她如果多问了句,多半还会被他促狭打趣。

而且最重要的是,无论怎么看,邵岑都不太像是有兴趣养猫的人。

回去途中,在等一个长红灯,温书宜的手机振动,垂眸看了眼。

“等会我在前面的地铁口停下好吗?”

邵岑问:“有事?”

温书宜说:“嗯,刚好同事在附近,给我带几份资料。”

过了会,温书宜找好地方停车,下车的时候,看离约好的时间还差十五分钟。

……

外头夜色很浓重,路灯高矗,高高的国槐枝繁叶茂,随风摇下一地的浓重树影。

站在树下的年轻姑娘,皮肤瓷白清透,公主切黑发,轻薄开衫落着暖白色的灯光,红白斑点的小吊带,勾勒出漂亮的腰线,盈润着一抹月弧。

从车窗外看去,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半张侧脸,眉眼温柔的姑娘,很乖地摇了摇头。

那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小帅哥,只能遗憾地走了。

坐在车后座的盛冬迟,不紧不慢往前座扔了个浅杏色的纸袋。

那边自家媳妇儿正被搭讪献殷勤,而他这位大哥,正在面不改色地发跨国邮件。

完全是不甚在意的模样。

没过会,远远又来了个人,应该就是嫂子等的那个同事,比她高了一个头。

盛冬迟饶有兴致地看:“都什么年纪了,还在整青涩少男暗恋的这出。”

“要不是知道是我大嫂,我都有点嗑他俩了。”

邵岑没抬眼:“听说方总前几天刚从国外回来。”

盛冬迟挑了下眉头:“他倒是贼心不死,上赶着做小三小四。”

“舒舒重度颜控,我呢,脸在江山在。”

倒是大哥你,要担心了。”

邵岑口吻很淡:“犯得着担心么。”

“走了个年轻骚包男大,又来了个知心大哥哥同事。”盛冬迟看热闹不嫌事大,“嫂子在外,追的人怕是要排队。”

“再说大哥,您年纪也不小了,万一嫂子嫌你老,还真喜欢小奶狗那套?”

说完,盛冬迟也不看自家大哥反应,拉开车门,自顾自下车,刚好跟走回来的温书宜面对面碰上了。

“阿迟来了?”

“舒舒这两天从外地回来,带了点糕点和蜜饯回来,说嫂子喜欢,特意让我送趟。”

“谢谢你和舒舒了。”

过了会,温书宜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邵岑把杏色纸袋递给她:“尝尝。”

温书宜拆开很惊喜,拆了袋,含进嘴里:“奶油话梅,我小时候很爱吃这个。”

一没注意,带回来的牛皮纸袋从腿边滑落,被伸来的修长指骨扶住。

温书宜重新搭回腿上,顺嘴说:“这次工作项目上的资料,比我想象中要多。”

邵岑收回手:“上次陪你去寺庙的那个同事?”

温书宜没想到男人会记得他:“嗯,我跟他最近在负责一个项目,刚好他在附近,有些资料顺便带给我。”

“就这样?”

“嗯?”

温书宜微顿了下,那颗奶油话梅含在嘴里,左腮很轻微地鼓起,眼眸有些不解。

邵岑稍稍后仰靠背,长腿只随意敞着,慢条斯理地说:“他喜欢你。”

“你呢,喜欢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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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前一秒,邵总:犯得着担心么

后一秒,邵总在线掀人老底

咳、咳[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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