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宜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余秘书在门口等她,送她一路进了专用电梯。
刷完卡后,余秘书朝她笑道:“温小姐,请慢走,有事随时联系我。”
温书宜点了点头:“余秘书,麻烦了。”
电梯数不断下降,温书宜从专用通道走出来,正值午休的时间,走廊空旷,安静得落针可闻。
“你是哪个部门的员工?”
身后突然传来嗓音,伴着一阵有节奏的高跟鞋踏过大理石地板的声响。
温书宜转身,看到个身穿职业装的女人朝她直直走来,妆容精致,身材很好。
“这附近是邵总的专用通道,不能乱逛,你不知道?”
说这话时,女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上下扫视打量。
温书宜看她这身打扮,这个时间点在这附近经过,大概率是总裁办的秘书。
总裁办上下几十人,跟她有过联系的一只手都能数清,眼下这个秘书,她从没有见过她。
温书宜拿出之前余秘书给的理由:“我刚送完文件,走岔路了,要去那边的电梯。”
确实有这么回事,女人皱眉,语气不是很客气:“下次注意点,别冲撞到了邵总。”
温书宜应了声,朝着另一侧电梯的方向走去,按电梯的时候,余光看到一直盯着她的女人,总算走了。
她扭了下头,看到女人后背挺直,头也不回,踩着高跟鞋从另一侧离开了。
电梯到了,温书宜走进去,她摁了所在办公室的楼层。
目前接触总裁办的几位,都是那种公事公办的礼貌,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眼睛长到头顶、不怎么拿正眼瞧人的类型,让人感觉很不好相处。
办公室里还在休息,温书宜坐回工位,石桃还在睡熟着,她看时间还剩半小时,干脆往身上盖了件薄毯,趴在桌上睡会。
二十分钟后,温书宜醒来,还有些睡眼惺忪,转头看到石桃正在看手机,淡白的荧光投映到脸上,有些瘆人。
温书宜的那点困意瞬间就被吓掉了,彻底清醒,默默围紧了身上罩着的薄毯。
石桃幽幽地转过头。
温书宜跟她对视上,缓了缓神思,用口型问:“怎么了吗?”
石桃指了指手机。
温书宜低头,看到石桃发来条消息。
石桃:【我在战战兢兢地等待圣旨】
才刚睡醒,温书宜的脑子转得还没有那么快,看着这句话无疑是天书。
温书宜:【?】
石桃:【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到大老板的旨意下来,以我左脚踩点踏进办公室为由,请出了公司,左边孙总监,右边房副总监,一左一右地把我架了出去】
那确实是很噩梦了,温书宜想象了那个场景,都觉得能从梦里吓醒。
温书宜:【只是梦】
温书宜:【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过了会。
石桃:【希望吧】
石桃:【谢谢你,书宜宝贝】
石桃:【猫猫爱你.jpg】
午休结束到了点,温书宜塞给石桃一袋水果夹心软糖,石桃牵起唇角,朝她飞吻。
温书宜说:“走吧,带上纸和笔,要去会议室了。”
石桃捂住心口,装作倒在工位上。
太浮夸了,温书宜被逗笑,伸手把她轻拉起来。
“走啦。”
石桃被拉了起来,就不装了:“哎,睡醒了,还是要迎接牛马社畜生活。”
温书宜说:“等下班吃些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
石桃深表同意,也觉得美食确实是治愈一天工作的良药。
下午的会议枯燥又乏味,提出的方案一毙再毙,领导不满意,底下员工遭罪,最后只放了话,三天后,每个人都要要递上一到两个的方案。
出了会议室,石桃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比起大老板天降圣怒,明显是应对眼下总监的任务,显得更为迫切和棘手。
离下班还有十五分钟,温书宜跟石桃结伴回办公室,听到不远处的斥责声,隔着没关严的会议室门,看到相对站着的两个人,一个脸色很冷,另一个垂头挨训。
温书宜认出挨训的是个实习生姑娘,平常很勤快,也很好说话,而另一个,是今天她在走廊上碰到的面生女人。
石桃注意到,拉着温书宜走远,才偷偷讲八卦:“刚刚那个,是集团总部总裁办新来的秘书。”
温书宜问:“你认识啊?”
石桃说“碰见过一次”,又说:“她外表太张扬了,一眼印象很深刻,性格嗯……很不拿正眼看人,跟总裁办里其他秘书的感觉格格不
入。”
“据说她的叔叔是集团某个高层,没人想惹到她。”
温书宜心想,这位新秘书确实不好惹,今天打量她的目光,也是那种不怎么耐烦的目光。
石桃又说:“不过平常也碰不上,她在本部,我们在集团下面的公司,反正我们干我们的活,别招惹她就行。”
最怕的就是招惹后台硬的关系户,使绊子事小,丢了工作才麻烦。
温书宜点了点头。
到点,温书宜被叫住,坐在工位上加了半小时的小班,把会议记录都整理好。
到家的时候,全姨给她温晚饭,温书宜搭了把手。
“全姨,你家里有事,先回去吧。”
温书宜看到全姨犹豫,温声说:“洗几个碗碟而已,很快的。”
全姨这才摘了身上围裙,挂好,走之前叮嘱道:“书宜,有事跟我打电话。”
“嗯,全姨,拜拜。”
等吃完晚餐,温书宜大致收拾好餐桌,又把餐碟清洗干净。
从她到临北之后,在家就几乎没坐过什么杂事,此时竟感觉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处理好这些,温书宜站着消食了会,顺便看了些可爱萌物的视频放松。
中途还答应了小表妹热情的探店邀约,她看了看那家店的评价,是家泰餐店,也挺感兴趣的。
半小时后,温书宜洗漱完,就回房间赶方案了,领导说是一到两个,可谁也知道这个意思是一定要有两个。
第一个方案解决完,温书宜稍稍后仰到靠背,眯了眯眼睛,长时间盯着笔记本电脑有些酸涩。
温书宜看了看时间,到了九点半,寻思时间可能差不多,把笔电关上,走去客厅,她本意是想看一眼邵岑有没有回来。
结果也正巧,一眼就看到中岛台边站着的男人。
修长指骨握着玻璃杯,喝水的冷白喉结上下滚动。
男人上身只穿着衬衫,顶部纽扣解了两颗,袖口也被随意挽起,露出小臂上一截白色纱布。
玻璃杯落在台面上,在安静的客厅里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
温书宜刚想张嘴开口,男人却似有所感地瞥来目光,浓黑眼眸里少有几分情绪。
这个男人的洞察力也太过敏锐,温书宜就这样对视上,无论多少次,她都感觉很难接住这道目光带来的侵袭压迫感。
“阿岑。”
温书宜张了张唇,又轻声问:“来沙发边待会,行吗?”
这姑娘温声细语的,是很难让人拒绝的类型,邵岑迈腿,不紧不慢走到沙发边。
察觉到这道朝下探的目光,邵岑薄唇微启:“来检查?”
“就是看看情况。”
温书宜抬眼,微仰着头。
“你坐会。”
邵岑太高了,站在面前很有压迫感,温书宜从前在南方的时候,觉得自己身高虽然不算很高的类型,也算是适中。
可来了临北后,站在男人身边,深觉差了还挺多的。
这姑娘责任心重,不给看完晚上怕是都睡不好觉,邵岑都由得她看了,也没多在意站着坐着的差别。
邵岑坐下,任由这姑娘抬起他的手臂,往下头垫了只软绵绵的抱枕。
温书宜微垂着眼睫,小巧的鼻尖落了点阴影,几缕松软的碎发从耳后垂落,散发淡淡的花木清香味。
挽起衣袖的动作很轻很小心,生怕碰着挨着一下,白皙指尖微触皮肤,跟捧着什么易碎的瓷器似的。
沉默中。
“小温医生,检查满意了?”
这人打趣她是医生就算了,还要在医生面前加个小字,温书宜只当没听到:“没有裂开,没有渗血。”
“差强人意吧。”
说完,很轻地微翘起唇角。
邵岑看她不回房间,而是坐在旁边,垂眸用着手机。
“小温医生,还没完事儿?”
“在回傅奶奶的消息。”
温书宜没抬眼:“鉴于病人今天的表现不错,就少说一点你的坏话。”
“傅奶奶,刚刚有事情耽搁,没能及时回消息。”
温书宜敲字的手指一顿,跟眼前打出的一段话面面相觑。
他怎么还念出来啊?写的时候没感觉,念出来怎么格外的羞耻。
又传来男人不急不缓的嗓音:“阿岑刚刚到家,比昨天晚了两个半小时。”
“你别念出……”
温书宜顾不得回消息了,手指连忙捂住屏幕,不让他看。
她抬头,嘴唇微张,没想到男人此时也掀起眼眸。
这是个超过安全社交的距离,离得好像太近了,温书宜第一反应是,就连呼吸都好似交融到一起。
她被吓了一跳,手指一时松劲,手机顺着腿侧滑落,及时被大掌捞住。
邵岑稍稍垂眸。
她刚刚发的那条消息!
温书宜伸手去够,动作快过意识,完全是条件反射,身体却一时丧失重心,不仅手机没拿回来,人也直直栽了下去。
“唔……”
多灾多难的鼻梁嗑到男人锁骨,鼻尖戳开一阵涩。
一只手按着沙发,温书宜缓缓撑起身,看清眼前被她意外撞上的男人,头发和眉眼很浓黑,眼睫又长又浓密,眼窝很深,衬得这双眼眸格外的深邃。
“没够着,就扑上来谋杀亲夫?”
温书宜解释:“我的手机在你手里,只是想取回来。”
“而且是你念我给傅奶奶发的消息。”
她听得太羞耻,才一时心急会抢手机。
“挺有理有据。”
邵岑稍稍后仰沙发靠背,唇角微扯:“跟长辈回消息,还是打报告。”
“小温医生,嗯?”
温书宜听着耳热,这会回了些神,注意力都到了男人的左臂,有些担忧地问:“没碰到伤口吧?”
邵岑说:“没用左手。”
温书宜看了眼,还是原样,没碰着,只是刚松了口气,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目光往下瞟了眼,忽而就沉默了。
也到了这会,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不怎么雅观的姿势。
两边的膝尖分得很开,抵在男人大腿两侧的沙发上,臀.部隔着丝柔的睡裙,紧贴着很有质感材质的深色西装裤,掩藏在禁欲下劲实有力的肌肉线条,蛰伏着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而刚刚猜测男人的右手臂,此时揽着纤薄的后腰。
隔着薄薄一层柔滑的衣料,宽大掌心深陷盈润的一段腰线月弧里。
太世风日下了。
温书宜眼睫微抖了抖,脸颊羞红。
大掌漫不经心地拍了拍后腰。
“坐都坐了,这会倒不好意思了?”
听了这话,面对面.跨坐在身上的姑娘,跟醒神似的,失措地挪开。
温书宜热得感觉脸颊都要冒烟了,只能苍白无力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被坐会大腿而已。”
邵岑口吻几分意味深长:“又没缺胳膊断腿,让你负责。”
温书宜刚想张口说的话,生生被噎了回去,心想男人除去毒舌,还挺百无禁忌的。
男人口吻听着不甚在意,促狭她的意味却很分明。
温书宜被逗多了,也不是很想整天被牵着鼻子走:“那您被坐大腿还挺熟练。”
说完,温书宜险些咬到舌尖,她都在乱说些什么?
邵岑微挑了下眉头:“是有几个,算不上熟练。”
温书宜差点怀疑耳朵出错:“有几个?”
“乱想什么,家族里几个小孩抱过。”
邵岑起身,慢条斯理地说:“女人么,也就你坐过。”
之后,温书宜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关上门,坐在床头,足足怔了三分钟。
后知后觉想明白了,不是她乱想,明明是他的话里有歧义。
又想到刚刚坐到男人腿上的事,脸颊还止不住发烫。
温书宜把自己裹进了被窝里。
-
第二天,温书宜下班,赴探店的约,岑雲柔临时有事情,于是
托时舒来陪她。
她们一起吃完晚餐,逛起附近甜品店。
时舒对甜品很有兴趣,挑选每个都很认真,温书宜问起来,才知道这是她买来投喂自家老公的。
很突然就被喂了狗粮,温书宜很轻地微抿嘴唇笑意。
时舒看她手里托盘:“就买这么些吗?”
温书宜说:“阿岑不爱甜,我买多了回去也浪费。”
时舒说:“大哥不爱甜,却喜欢送人生日蛋糕。”
温书宜缓缓眨了下眼眸。
是说邵岑喜欢送人生日蛋糕吗?
时舒问:“你过哪个生日?”
温书宜说:“我过公历那个。”
她微顿了下,听时舒问:“是不是想问大哥过哪个生日?”
温书宜“嗯”了声。
时舒说:“家里他们都过两个生日,农历那个留给自己安排过,公历那个,一家人陪着过。”
温书宜默默记下,又好奇地问:“阿岑爱送别人生日蛋糕啊?”
时舒说:“是不是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我第一次收到生日蛋糕,是个柠檬巴斯克蛋糕,当时阿迟说是大哥,我还以为是他的恶作剧玩笑,没想到真是大哥送的。”
说完,她忽而很轻地叹了口气。
温书宜问:“是怎么了吗?”
“说早了。”
时舒说:“本来不说,今年你收到生日蛋糕,还有惊喜感。”
温书宜轻声说:“我就当没听到,你也当没说。”
时舒很轻地笑了笑:“嫂子,你要不要也送一个给他?”
“大哥每年都会送出去几个蛋糕,好像还没见过谁也给他送过个。”
温书宜被说得心动:“我会做蛋糕。”
时舒说“那正好”,陪她挑起蛋糕用具。
在时舒的陪同下,温书宜很快挑好一整套用具,时舒开了车来,帮她送到家,一起搬到她的小书房。
到家了,温书宜觉得好像冲动了:“那你们一般都送什么?”
时舒说:“我跟阿迟一份,他的花样多,车腕表滑板都送,要看他的一时念起。”
“不过哪有亲手的有心意。”
时舒没久待,很快就走了。
温书宜把小书房的门关紧,还上了锁,这样就不会有人进去清扫。
至于邵岑,在私下是很有界限感的人,不会随意进出她的房间和小书房。
温书宜走到中岛台边,给自己倒了杯常温水喝。
顶上撒下暖白色的灯光,温书宜把水杯放回原味,发现竟然有个裱花嘴遗落在了餐桌上。
这是一整套里的一个,是各种小动物形状的,她打算做个森林树屋的蛋糕。
虽说刚到家那会,温书宜觉得自己好像是冲动了,可这会,她忍不住有些期待又忐忑地想。
他……会喜欢吗?
可理由又该找什么?直说,会不会太没有惊喜感?
可要是不提前说,万一有行程冲突,反而适得其反。
温书宜在心里做好了选择。
白皙指尖不自觉轻戳了戳裱花嘴,温书宜坐在餐桌边,垂着眸,很轻声,也很小声地问。
“你说他会喜欢吗?”
“喜欢什么?”
温书宜听到身后传来男人嗓音,掌心很迅速地握住裱花嘴,下意识的心虚感作祟,手掌撑着直起身。
却因着起身得太快,一时供血不足,头晕眼黑了几秒,身形随着晃了晃。
……
温书宜刚从那阵晕缓过来,听到头顶的声音,鼻腔溢出不解的一声:“嗯?”
抬眼才发觉,眼前是冷白分明的喉结,怎么会跟他离得这么近?
后腰被有力的手臂揽住,掌心很大,也很烫,仿佛隔着衬衫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描摹出掌着力度的修长指骨。
“真变小猫了?”
低沉磁性的嗓音落在头顶。
温书宜视线再往上,男人眼睫半垂,漆黑眼眸里几分意味不明。
“最近是不是太喜欢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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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书宜:以后不会扑了
(不可能)[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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