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玉骨

这么冷?还有这脸色,这么苍白……”

他好不容易止了咳,看了看我,似乎一下子知道了我的心思。

只见他神情迅速变幻,一副想严肃却无论如何严肃不起来,想掩饰又无从掩饰的样子,最后居然微红了眼,可眼中却又满是笑意,仿佛十分十分开心。

到这时,还想瞒我,怕我伤心吧?

其实也没什么,从此我寸步不移地守在你的身旁就是了。

医好了,我们同行;医不好,我们同归。

“简非,我真的没病,刚才,……刚才,只不过是呛了。”

他笑起来,看看我,又收了笑。

……

他头疼般,伸手在我额上一弹:“傻小子,如我真是那病,还会吻你吗?”

我想一想,顿时笑起来。

人一下变得十分轻松,身体也随之舒展。

“那你……”

还没来得及说完,眼前一黑,他猛地把我压倒在床上,吻,落下来,

火热。

他似乎十分激动,却又极力克制的样子。

只是呼吸急促。

一定是知道我刚才的同游同归的想法,才会如此的吧?

我心神一荡,反抱了他。

慢慢地,他呼吸渐缓,可吻却越来越深,越来越热烈,舌尖慢慢滑过我的口腔壁,又慢慢滑上上腭,流连不去。

十分轻柔。

如同羽毛,轻拂过你的肌肤,又拂过你的每一个毛孔,拂向四肢百骸。

轻柔,演变成一种折磨。

一阵又一阵奇异的酥痒,陌生,强烈。

太令人忍受不了。

无法思考,只随着本能,试图挣扎,可却浑身无力,忽冷忽热。

不禁微吟一声。

这声音听上去,难辨哭笑,极令人羞愧。

明于远猛地一震,吻,慢慢变得温柔,充满怜惜之意。

居然温柔也令人难受。

我怎么也克制不了全身的颤栗。

空气越来越稀薄,眼前忽明忽暗。

心跳已密集成直线的鼓点,震得大脑嗡嗡作响。

汗出如浆。

许是感觉到什么,明于远在我耳边低声笑问:“是停,还是继续?”

声音沉暗,气息如火。

残余的清明,令我咬紧牙关,不出声。

只怕一出声,会全变成shen • yin。

他闷笑出声:“一个吻都受不了,我们以后怎么继续?你是不是真想憋死我?”

话虽如此说,他终于停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心跳渐渐平静,人却昏昏然,欲睡。

可他一句话,令我睡意全消。

“简非,清晏居那夜之后,你有没有过……欲望?”

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部涌上我的头,大脑轰隆直响。

太过分了,这问的……问……的……是什么?

我shen • yin一声,使劲挣脱他的双臂。

可他似乎立定了主意,我不回答,就不松开。

“说不说?不说,那我们继续——”

说罢,手自外面探进来,沿着我的背,游走。

“停……停……下来……”

我呼吸急速,语声破碎地恳求。

可他似乎没听明白,低笑着说:“下来?行。”

游走的手,一路向下。

“不……不……不……”

我低喊着挣扎,试图回避那只手,这样的动作,我无法承受。

“那你告诉我,后来有没有过?”

他低笑,眼底两点火,幽幽地摇曳。

我一看,忙转了头去。

“不说?”

我怕他又要动作,连忙大喊:“不!”

“不?那就是不说了?”

一路下滑的手,又开始蠢蠢欲动。

我不由背部一紧,浑身僵硬。

太过分了,他问的话,要我如何说得出口?

咝咝咝,都闻见头发烧焦的味道了。

“行,我们来看看你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他轻舔舔我的耳廓。

“不!”我失声惊叫。

身体不知什么原因变得极为敏感,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令我忽坠熔炉,忽落冰池。

大脑里开起了过山车,轰隆轰隆。

“那到底有没有?”

温热的气息尽数吹进我的耳朵。

痒痒痒,痒到骨头里。

“没有没有没有!”

我埋在他的衣褶里,再也顾不得羞恼,惊慌回答。

他呼吸一阵急促,重新抱紧了我。

我松了口气,在他怀中直喘息。

“我本来以为你会有,想问你如何解决的。”

过许久,他轻笑着说。

什么如何解决?

他眼神一浓,暗哑低问:“怎么?不明白?”

……

呯一下,我掉进了火炉。

浑身燥热难当。

明于远!

相处十年,我竟不知道他会如此恶劣。

他咬着我的耳垂,低笑:“别动,再动,我就想看看你现在有没有……”

他停下来,细细地打量我。

大脑已无法思考,顺着他的话,我恶狠狠地问一句:“有没有什么?!”

一对上他浓酽的眼睛,我立刻省悟。

下一刻,我差点没变成一缕青烟,嗞一声直接汽化。

他闷笑出声。

“想跑?别跑了,我不是说过,你再也跑不了了。——你现在似乎不肯用心记我的话了,对不?嗯,要如何惩罚你呢?”

他按住想跳下床的我,眼睛在我身上极缓慢地游走。

他目光所到之处,我身上的寒毛就跟着直竖起来,连成一片,与衣服磨擦成电流,激起一阵阵寒颤。

忙闭了眼睛,不再去看他。

……

半天没有动静。

沉默。沉默。沉默。

这沉默让我越发紧张。

飞跳的心,只需再用半分外力,就会炸了。

只得重新睁开眼。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侧卧在我身边,一手支着下巴,正兴致盎然地注视着我。

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脸。

满眼的笑,整个人说不出的……可怕。

忍不住一声惊叫。

迅速拿被子捂住他的头脸,我全身趴在被子上压住了。

许久,心跳才稍稍平静。

忽发现他丝毫没有动弹。

用手轻推推,没有反应。

忙不及翻身下来。

被子仍裹着他,一动也不动。

“明于远?明于远……明于远——”

我推几下,被子晃几下,然后,就不再动。

不会是被我闷晕了吧?

这念头一起,不由一阵恐慌。

颤抖着手拉……开……被子。

他他他居然仍是一手支着下巴,此刻正满脸兴味地对视着我探过来的眼睛。

“啊”地一声,我向床里跌去,头撞在木板上,金星飞舞。

声音极大,说不出的惊慌。

没半会儿,门外响起沈都统急切的问话声:“简状元?简状元——?你没事吧?”

“他没事。刚才不是吩咐过你,这房子周围五百米内不许走近?你可以离开了,简非的安全由我来负责。”

明于远声音低沉,威严。

“不——唔——”

他飞快捂住我的嘴。

安全由他负责?

他在我身边,我才不安全。

我呜呜呜地挣扎着。

脚步声,去而复返:“简状元,你……没事吗?”

仍是沈都统。

明于远忽把我的衣衫褪至肩头,在我耳边低笑:“说吧,说你有事,让他来救你好了。”

他松开了手,轻啃着我的肩。

明——于——远!

他竟拿稳了我死也不会让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简状元——?”

我大力呼吸,克制住肩头传来的可怕感觉。

“没……没事。突然看见一只耗子在啃木头,吓了一跳。谢谢你了,沈都统。”

脚步声再次远去。

肩头一阵阵颤动,连床也跟着颤动起来。

明于远在我身旁笑不可仰,乐不可支。

“啃木头,嗯?”

他说着,还十分恶劣地在我肩头又啃了一下。

我大颤着,瞠目。

忙将他一推,飞掩了衣服,跳下床,却发现腿脚发软。

“小心——”他跳下来,自后面扶住了我。

我羞恼万分,气急败坏地低喝:“离我远点!”

“不。”

他声音闲闲,意态闲闲。

我眨着眼睛,看了他半天,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笑着把我搂进怀中,低问:“怎么?你不喜欢?”

“……”

“哦?不喜欢?那我们重来……”

“不!”

“咝——耳朵都被傻小子震聋了。”

“明于远!”

“喊着我的名字就让你这么兴奋?看看看,满脸绯红。好好好,不要你说了,这次饶过你吧。傻小子眼睛都红了……”

喜欢?

哼,晚上我会让你也尝尝这喜欢的滋味究竟怎样。

霁夜清窈之二

今宵人月两圆。

喜欢?

哼,到晚上我会让你也尝尝这喜欢的滋味究竟怎样。

————————————————————————————————————————

被他一整天折腾得头昏脑涨,晚上泡过澡,头发都没有来得及擦干,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半夜里醒来,发现他还没睡,幽幽的灯影中,他倚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手上捏着一张纸条。

窗开着,似乎有信鸽刚刚飞出。

顿时清醒,跳下床。

“什么事?是不是皇上他……”

自他手中抽出纸条,上面只有两字“正常”。

什么意思?

既然“正常”,为何眉宇间却不见轻松?

他忙拥住我:“吵醒你了?深夜寒气重,仔细受凉。”

我看了他半天,心中一阵酸热。

是怕我担心吧,几天来,只字不提都城中的事,每次我想问,他都轻描淡写地转了话题。这次出来,他可谓抛弃了一切,独自承受着极大压力,却丝毫不肯流露,只是哄着我开心;

“明于远——”叹息一声,我反抱了他。

他伸手轻轻拍着我的背,低声说:“放心吧,简非,真的没事。”

好吧,放心。

不去想阿玉难以预测的反应;不去想可能会有的变数。

且做鸵鸟,待在莲花峰,不思不想,只与他在一起。

床微一沉,他替我盖上被子,侧身环抱住我。

“睡吧,别多想了。”

宽厚的怀抱,淡淡的檀香。

无梦至天明。

“醒了?”

他神清气爽,微笑着倚窗而立;晨光自他背后透过,脖间银狐毛尖上,泛着淡淡的光晕,随了他的动作,流转。

看着他,我的心止不住连跳几下。

早饭后,他微笑道:“嗯,今天天气晴好,适宜做些什么。”

我笑起来:“去莲花溪,如何?我早就想与你一同去了。”

“行。听你念过好几回了。”

深冬,一夜寒流,山气极其清新。

莲花寺钟声传来,悠远宁静,余音在群山间,一圈圈扩大,圆而不散;

溪云淡涨,小船过处,如在轻纱薄雾中穿行;

我很怀疑顺着这幽深、清澈的溪流,会流到遥远的古代。

明于远坐于身旁,眼神虚远,眉目疏朗,嘴角一抹笑,于眼前一切,似看非看,似听非听。

神情与这山水,也是似与不似间。

居然半点看不透。

良久,他似叹非叹:“浮生至此,夫复何求?眼前佳山水,身旁……”

正在微笑着品味他的话,他却停下来,笑看着我,目光古古怪怪。

被他看得不自在,我脱口说:“眼前佳山水,身旁明狐狸。”

他哈哈大笑。

阳光自山峰东边缺口处洒落,半溪明半溪暗,在这明暗变幻中,粼粼波光在他眼底笑漾,他整个人显得俊逸非常。

看着这样的他,我的心呯呯呯直跳,忙凝目看水,专心致志。

“眼前佳山水,身旁傻小子。”他轻笑。

嘿,想激我生气?

偏不。

我笑嘻嘻自夸:“眼前佳山水,身旁可心人。”

他闻微笑,笑得温柔,说得认真:“说得好。简非,你明净无染,堪与山水同音,深合我心意。十年守候,我今日最为快乐。”

咚咚咚咚,心似跑马。

他这话,比他火热的吻更令我慌张。

我傻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笑着看我,目光专注,深沉,热烈。

慢慢地,我只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吞咽一下。

他低笑,咬了咬我的耳朵。

“都烧成透明的了……”

依着他坐于船头,扁舟一叶,顺着清溪缓缓向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这一刻,我真希望船一直向前飘流,永远也别停;

离了纷繁的世事及喧嚣的红尘;

只与他一起。

时光走得极快。

下弦月;上弦月;半圆;将圆……

与他走遍莲花峰;他游历既丰,又博古通今,兼之胸襟超迈,任何景致经他评说,都会变得生动起来;

每当此时,我会静静地听,静静地看着他,仿佛退处到书斋中的十年流光;

那些单纯而美好的时光,他引领我走出忧郁的过去,以特有的温柔包容指引,塑造了今日的我;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看向我的目光多了深情隐忍与克制?

在等待我长大、真正明白自己及他的心意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