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的粗线和几根母亲纺地细线过来,好让苏尘研究研究,打发打发时间。
在她看来,苏尘这样尊贵美丽的女子,只不过是一时对下等人地生活起了点兴趣而已,并不会因此就想当个纺织女。
看到这一团陌生的线团,苏尘着实开心了好一会,她立刻请裴一涯削了两根细细的圆圆的竹签,然后将自己关在房里,开始试验起来。
她先试着将那些粗线尽可能地揉搓均匀和坚韧些,细细的接上断处,再规律的卷成团,然后开始兴致勃勃地编织了起来。她的手原本就巧,小时候也做多了各种各样的手工活,不过一会功夫就织出了半尺多,只可惜张亚男带来的线太少了,远远不够编成围巾。
看看半成品,虽然针法匀称,可毕竟是棉线而非毛线,看起来总是怪怪的,要是线能再圆一些、粗一些、柔一些就好了。
苏尘叹了口气,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掠过了蓝暖玉房中无意所见的那快精美细致的毛毯,对啊,既然有毛毯,那定然就有毛线了。
苏尘立刻放好围巾,先去厨房问张亚男,但张亚男自由生长在村里,见识仅限与小镇之内,一问三不知。但裴一涯却给苏尘提供了十分令人振奋的消息:朝阳国的毛毯基本上都是北方的游牧民族所进贡的,因都是纯羊毛所制,因此十分昂贵,只有王宫贵族才能享受,不过他从未听过还有什么毛衣和围巾。
正是要没听说过才好呢?这样她这些小家碧玉的技术才有价值。
可是,另一个问题又来了,北方游牧民族离这里最起码还有两三千里远,就算等自己赶到那里,冬天已经过去了。一旦寒冷不在,这些需求就立刻会下降。何况,路途如此之远,又哪来的路费盘缠?而且她还要去京城找彬彬,又何来这么多时间?
现实的问题一摆到眼前,苏尘心头顿时无力起来,难道离开此处之后,自己只能用老法子,再去青楼卖艺么
第二卷雪静日出天渐清第二十章驱赶
过了两日,裴一涯日日在家,陶春花却还是没来。I基本痊愈,剩下的就是康复后的调养,不再需要别人的抱扶,但张亚男却仍固执地要坚持照顾苏尘。用她的话说就是:能服侍苏尘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物,是她的福气。
苏尘又是好笑又是感动,这个世界坏人虽多,但真的也不乏这样善良可爱的老百姓。乔家夫妇如此,张家姐妹也是如此,还有……裴一涯。
“苏姐姐,俺家托人来说家里有事,要俺马上回去一趟,俺等会再回来给你做饭。”这一日上午,张亚男刚来了不久,院门就被人拍响,一开,却是张家捎口信来了。
“既然家里有事,那你快回去吧。”正忙着重新捻棉线的苏尘抬头微笑道。
“哦,那俺先回去了……”张亚男憨憨地应了一声,拍了拍刚刚抱完柴火的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好奇地看着苏尘利用自己所教的半调子技术,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旧棉和粗棉小心地揉搓在一起,又慢慢地捻出来,绕在凳脚上,“咦,苏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呵呵,这个啊……秘密,只要你答应尽量地给我找一些这样的粗线,等过几天你自然就知道了。”苏尘抿嘴一笑,手中动作不停。
捻线、卷线她并不避人,反正这都是张亚男看惯的活,但正式织围巾的时候却一直都是背着旁人偷偷地织的,连裴一涯也不知道她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做什么。准备等到四条围巾都织好后,再每人赠送一条作为新年礼物。一来可以略表谢意,而来也可以看看大家对在这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
“哦,那俺先回去了。”张亚男想了想,还是不明白苏尘在做什么,索性也就不去想,到隔壁和裴一涯打招呼去了。
自从苏尘恢复容貌后,她埋头干了半天的活,细细地想了想自己和裴一涯的差距,以及未来的可能性,第二天忽然似大彻大悟一般,见到裴一涯竟然再也不紧张了,两人之间的相处反而自然了许多。
没了张亚男干活声,隔壁裴一涯捣药的声音顿时越发地清晰起来,一声声地,犹如心跳在节奏的跳动。
苏尘忽然不自觉地回想起最初那一个个夜晚,每次到了该喝药的时辰,手足无力的自己总被他温柔地扶在坚实的臂弯,就着他的手喝下热气熏脸的药汁,而自己,总是努力地忽略这种过于贴近的距离,忽略着那股与女子截然不同的男子气息,控制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这份理智和控制,原本一直都很成功,可为什么如今生活已能自理,也不再需要半夜三更地吃药后,竟反而常常在午夜醒来呢?以为自己又听到了那熟悉的敲门声……
“叩叩叩……叩叩……”
就是这样的声音,每次总是先三下后两下,苏尘啊苏尘,你怎么大白天的就又做起梦来了!苏尘轻咬着下唇,腾出一只手,抵住额头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幻觉甩出去。
“怎么?你不舒服么?哪里不舒服?”敲门声忽然换成了一个熟悉的男低音,不等苏尘反应过来,一个青色的身影已快步走了进来,两根修长的手指几乎立刻搭上苏尘还捏着一根棉线的柔胰,指腹轻按触,微微温热。
“呃……我……我没事。”苏尘一惊,方才明白刚才确实是裴一涯在敲门,脸上顿时一片火烧,手缩也不是,不缩也不是。
“你的
么忽然会这么快?按理说,这几日你的身体应当调养错……”裴一涯却未马上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犹自专心地诊测她的脉搏,目光凝注在棉线之上,沉吟道。
“我真的没事……”听到裴一涯这话,苏尘脸色更红,心跳更急,近乎仓惶地将手一沉,速速地缩回了藏在袖中,垂眼低声道,“裴大夫,你……你有什么事么?”
“我……”看到苏尘犹若红霞的脸,再想到方才那异样的心跳,裴一涯忽然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脸上也疑似有一点点的尴尬薄晕,忙掩饰性地直起了身,看着对面的药架呐呐地道,“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过来拿一点药材。”
“哦,那要不要帮忙?”苏尘跟着站了起来,借机侧身对着裴一涯。镇定,镇定,他只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别想太多。
“不用了。”裴一涯暗暗地吸了口气,快步走向药架,声音听起来也平静了许多,“我屋里那些药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改天我就把这两个药架移过去,让你的房间宽敞一点,也好少些药味。”
“我没觉得拥挤啊,而且,这些药味,我已经闻习惯了。”苏尘忙拒绝道,却分不清自己是单纯地不想让他麻烦,还是不愿他真来搬走。
“裴大夫?裴大夫在么?我家有人得了急病……”商议还未出结果,突然有人急敲院门。
“在,马上来。”裴一涯应了一声,拿了两包药对苏尘道,“我要出去一下,午饭你别动手,亚男等会回来做。”
苏尘点了点头,侧身让开。
“对了,还有你的伤才刚好,不易过于劳累,自己要多注意。”裴一涯一脚踏出门外,又顿了顿,还想交代两句,可院外的人又着急的叫了起来,他不再迟疑,回房背了药箱立刻出门。
苏尘站在门口,看着裴一涯匆匆离去,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以后再也见不到裴一涯回来似的,顾不得会被别人看见,一直追到了院门口。
门缝中,一青一灰两条背影,渐行渐远,深浅不一的两行脚印一直延伸到雪的那一头。
苏尘怔然地立了半天,方才索然地将门关好,返回屋中。然后她刚拾起原来的活,院门忽然第三次被人拍响:“开门,是我。”
陶春花?好像好几天没见她,今天怎么突然来了?而且偏巧又赶在裴一涯出门的时候,这下她肯定又要生气了。
苏尘带着微惑,忙回身开门。
“这个是给你的,如果你还记得我对你有一丝恩情,我希望你走的越远越好。”门刚开,陶春花就冷着脸,将一个包裹和一把伞塞到了苏尘的怀里。
第二卷雪静日出天渐清第二十一章暂避锋芒
苏尘看了眼包裹,淡淡一笑,侧身让开:“门口风大,进来吧!”
难怪张亚男才来一会就被人叫回去,难怪突然有人得急病,原来陶春花早就有准备了,早就再盘算着要赶她走了。
“我给你一刻钟收拾东西。”见苏尘没有表现地如自己预料中的软弱和慌乱,陶春花脸上更是不高兴,重重地哼了一声走了进来,趾高气昂地道,“不过你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我们救你的时候,你身上可什么都没有。”
“是,裴大夫的救命之恩和春花妹妹的照顾之情,苏尘永不敢忘。”苏尘微笑着不卑不亢地即表达了感激之情,又适当地点出了恩情的轻重。
是,她确实很感激陶春花的帮忙,感激因为有她帮忙而免除了疗伤中的许多性别尴尬,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为了这份别有目的的恩情而顺从的离开。走,她当然迟早要走,但不是现在,也不是这样的走法。
“你记得就好,我娘已托了人找裴大夫提亲,年前我们就会把好日子给定下来,我们已白养了你这么多天,又免费给你治伤治病,你是个聪明人,也该自足了。”
陶春花显然听不出苏尘的话中话,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抬高了下巴,自作聪明地把别人都当傻子,仿佛她一提亲裴一涯就赶忙会求之不得的答应。
看到陶春花明显想挟恩图报以击败情敌的样子,苏尘忍不住想笑,幸好及时忍了下来,无论如何,人家确实也是照顾过自己,还是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毕竟人家也还是个小姑娘。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不相信吗?告诉你,裴大夫已经去过我家,我们马上就要商定婚期了。”陶春花眼尖地发现苏尘的眼里有一丝笑意,恼羞成怒地往门外喊道,“赶车的?”
“小人在,小姐有什么吩咐?”
门外立时有人谄媚地应道,随即门旁探进一个戴着厚厚皮风帽的脑袋。这是个标准的矮个子男人,样貌看起来似乎老实巴交,可衣着却很邋遢,一双细小的眼睛一见到苏尘就呆的转不开眼,闪闪地发着幽幽的亮光,几乎当场流下口水,盯得苏尘心里十分不安。
苏尘脸上微笑不变,心却顿时一沉。
陶春花这么幼稚可笑的谎言她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也不认为自己走了裴一涯就会真的娶她,这原本不过是小女孩为了争取心上人的一种幼稚的手段,可现在她带了人来,事情就复杂了。倘若不依着陶春花离开,她很有可能会让这个车夫来用强,强行把自己赶走……唉,她和裴一涯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可女人嫉妒起来却是一点理智都没有,只凭自己主观臆断。
“你就在外面等着,我叫你你再进来。”陶春花先是狠狠地瞪了瞪赶车的,又示威地向苏尘瞟了一眼。
“是是是,小人就在门外候着……”赶车的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缩回到院门前的乌蓬车上。
“进去吧!”陶春花走了两步,回头叫苏尘,仿佛她就是这里的主人。
苏尘无语地往院内走去,心中不住快速思索,看来今天不先离开一下是不行的了。
裴一涯和张亚男既然被调虎离山,一时之间恐怕赶不回来,自己身虚力弱,如果陶春花让这个男人一用强,这幅大伤刚愈的身体根本就经不起粗暴的对待。为今之计,只有暂时先顺了陶春花,等走到半路再想办法。只是,离开一下是没问题的,但这个车夫的眼神却让人实在无法放心,万一陶春花不仅仅要赶她离开,还别有用心,或车夫半途起了歹意,冰天雪地的,自己一个弱女子又该怎么办呢?
当务之急,必须要先想个自保的办法。可该如何自保呢?
“你想好没有,要带什么?”耳边传来陶春花不耐烦的声音,苏尘才发现两人已走回屋内。
“哦,我就收拾。”苏尘暗暗苦笑,脸色却平静地打量这间居住了快一个月、虽不是家却如此温暖的屋子,目光巡回过躺了一个又一个白天和黑夜的木床,巡回过床边那张小几和小凳,巡回过那两个大药架……
药架!苏尘的心忽然一动,这些天她偶尔也会翻一翻裴一涯的医书,闲来无事的对照着医书认识药架上的各种中草药,也好多少学点皮毛。她记得第二个药架上有一味极容易捏磨成粉的草药具有很好的麻药效果,那日裴一涯用来制mí • yào时就曾经放过一点点。
“春花妹妹,我也知道我打扰了裴大夫很久了,原本我也打算等伤一好就离开,只是,裴大夫不在家,我这样大恩未报就不辞而别,未免……
心下一转,面上诚恳地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裴大夫那里我会说的。”陶春花果然以为苏尘想采用缓兵之计,马上打断苏尘的话,同时稍微缓了缓脸色,故意道,“其实也不是我一定要逼你走,只是我马上就要和裴……裴哥哥成亲了,你一个大姑娘家的留在这里,旁人总免不了要说闲话,裴哥哥人好心善,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才让我来说的,还让我帮忙叫了车夫,送你去镇上,免得你走路。”
裴哥哥?
“我明白,这些日子是为难裴大夫了,只是……”苏尘故意为难地道,“春花妹妹你好人做到底,能不能再让我带点草药走?你看现在天气这么冷,我的身子又虚,如果能继续吃几副药,一定能好的更快些,也免得以后再回来找裴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