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发条怀表16

少鲜花怒放着,隐隐地散发着悠然的香气,仿佛不过一墙之隔,这里就已经是春天了,看着让人地身体都暖和了起来。

这个庭院固然豪华精致,只是此刻苏尘心中只有彬彬,全无欣赏如此与众不同的美景之意,只是略扫了一眼大概地位置和所经的路途,就专心地跟着管家走向未知的答案。

那管家一边在前头引着路,一边暗暗地用透着精光的眼睛不时趁着转角拐弯时,打量苏尘的神情。见她看到展府这个就连蓝王爷都赞之不绝、被誉为最匠心独具的大庭院,那双剪水秋瞳之中竟都没有丝毫惊叹和羡慕的波动,仿佛这些精心布置的园景不过就是寻常的百姓人家一般,心中不由地微微嘀咕:

瞧他这气势,难道她真的是如蓝暖玉郡主所说,是个来自大海那头、见多识广的中国贵妇?倘若真是如此,那等会可不能怠慢了!只是,不是听说那个贵人寡人的肤色异于常人,浑身都黑漆漆的么?为何身后这个女子不仅一点都不黑,皮肤看起来还水当当的嫩如二八年华的少女呢?而且根据大少爷所说,那位叫苏尘的女子早已葬身在狼口之中,几乎尸骨无存了,如何现在又能活生生的出现呢?

难道这异国的女子竟然有死而复生的奇异本事不成?

第二卷雪静日出天渐清第三十三章是不是媳妇?

家心中的不解一个接着一个,苏尘的心里又何尝不是?

未来京城以前,她一直以为展晟飞既然带着彬彬上了京城,彬彬以后的生活,展晟飞自然会妥善照顾,就算他无法抚平彬彬幼小心灵的伤痛,化解他的仇恨,最起码也能让他衣食无忧、平安健康,直到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亲自以事实消除彬彬的悲伤。所以从裴一涯带回消息之后,她虽然不放心彬彬在情感上一定十分孤单,但也没有太过担忧彬彬的生活处境,没想到她现在好不容易到了京城,眼看姐弟俩就要相聚了,却发现展晟飞竟不在家了。

“大叔,您能不能告诉我,我弟弟现在在哪里?”安静地跟了好几道回廊和拱门后,眼见富丽堂皇的高楼庭院经过一个又一个,管家还丝毫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心里百转千回的苏尘终于忍不住再度发问。

“等见了我家老爷,你自然就知道了。”管家精明地避而不答,语气却已比方才略有好转。震惊过后,多年来锻炼而出的冷静立刻使他瞬间转了很多弯弯。

这个女子倘若是冒充的,那么她绝对承受不了展家的盛怒,暂时对她客气一点也无妨。但如果她真的是那个小男孩的姐姐,大少爷离家出走的源头,那她的到来无疑反是个转机,也许只要消息散布出去,不用再派人去找,大少爷自己就会主动回来了,所以必须先稳住她才行。

一旦大少爷能顺利回来,老爷必定能在诸多管家中更加器重自己,也许,展家总管的位置就是自己的了。

看出这个管家不可能再回答自己什么,苏尘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心中的忧虑又深了一分,不禁一阵烦躁,难道彬彬竟不在展府不成?如果是,她又该上哪里去找他?不,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呢,展家的主事还没见到,展晟飞离家的原因还不晓得,她怎么能就这么随意地断定彬彬也不在了呢?

不要再自己胡思乱想、胡乱猜测了。事已至此,不论彬彬去向如何,她都唯有冷静理智地去面对,才能争取到对彬彬和对自己最有利的条件。

但如何才能让自己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几乎什么都未知的会面中占据优势呢?还有,看刚才管家那愁闷却非愤怒的表情,展晟飞应该是自己离家,而非被仇家掳走什么的,那展晟飞又为什么要在新年来临、合家团圆之际,还要抛家离亲地出走呢?

难道……

苏尘回想起展晟飞说到自由时那种极其向往的神情,以及蓝暖玉对他的痴恋,不由地在担忧之余,又觉得好笑好气。这个处事向来自我中心的展公子,之所以在新年快要到来偷偷离开,恐怕十有bā • jiǔ是因为拖延成亲的计划失败,不愿意自己的人生就此绑定,更或者是蓝暖玉紧追不舍,这才任性而行的。

唉,原本展晟飞出不出走、离不离开,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谁让彬彬之前是跟他上京来的呢?就算他还有良心,临走前安排了彬彬的生活,彬彬一个人格分裂的孩子,如果被丢在一堆陌生人中……更别说展飞很有可能什么都没交代就自己走了,想到可怜的彬彬此刻可能正无助无依的过着悲惨的生活,苏尘的心又是一疼,恨不得管家立刻将她带到彬彬的身边。

“苏姑娘,请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禀告老爷。”思忖间,两人已来到一间雅致的花厅,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客气而疏离地道。

“麻烦大叔了。”苏尘顿了顿心神,欠身行了个礼,礼多人不怪,更何况彬彬很有可能就在展府,她需先给人家一个好印象。

管家有些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便走进了内厅。

一旁立刻有伶俐的丫环端了茶水上来,苏尘同样客气地谢了,理了理衣着和头发后,沉稳地坐下,一双明眸状似平静地打量着这间显然只是展府小小一隅的花厅,心思却极速地转动着,回想着当日自己在蓝暖玉面前编造的身世。

这一等,便又是一刻钟光景,几乎未动的茶已凉成一碗冷水,花厅后才传来一串脚步声和叮当的环佩声。

苏尘耳敏地听出其中有一双脚步特别的沉稳,立刻意识到能说话的正主儿到了。

她正欲立刻站起迎接,想了想自己刚重新完善的“身世”以及“身份”,又克制住自己一动不动,等脚步已走到花厅内门处,才从容地慢慢起身,双目平视,平静地迎上一双十分威严中蕴含深怒的眼睛和后面一片同样愤怒的目光。

展家虽富豪一方,全国各地都有分号连锁,通常百姓根本就不敢望其背,但她苏尘可也不是这个时代普通的弱女子。

“小女子苏尘,见过展老爷,见过各位夫人。”苏尘微微低头,一眼就在一群人当中瞧

位才是当家主事的。

“听说你自称苏尘?还说丁彬是你的弟弟?”展父冷哼了一声,脚步矫健地走到上首坐下,一双锐眼紧紧地锁住了苏尘。

“是,小女子就是苏尘,彬彬也确是小女子的干弟弟。”苏尘不卑不亢地道。

“胡说,苏尘明明是个黑皮肤的女子,而且一个多月前早就死了,此事官府早已确认,你居然敢来冒充?”一群衣着艳丽的女子当中,有资格和展父同座上首的,也只有展晟飞的生母展夫人了。从她那连粉也无法掩盖的红眼圈看来,苏尘来之前,应该刚刚才哭过,此刻脾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冒充?夫人这话是从何说起啊?”苏尘故作十分惊讶地站了起来,秋水般的目光中充满单纯无邪的疑问,“不错,小女子的皮肤以前确实曾因为中毒而浑身发黑,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才是小女子原来的颜色,而且小女子此刻明明好端端地展站在夫人的面前,为何夫人却说出小女子早已亡故之言?”

“这……”展母顿时语塞。

“拙荆说亡故的是苏尘姑娘,可不是这位姑娘你?”展父冷冷地道。

“可是我就是苏尘啊,展老爷和展夫人若不信,将小女子的弟弟彬彬找来一看即知。”苏尘目光坦然,丝毫也不回避展父的冷眼。

“只怕你是早已打听到那个小男孩早已和我家晟儿一起离开了,才有这么大的胆子!”展父死板着脸,仿佛什么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彬彬和展公子一起离开了?”虽然早已想过有这种可能,但这话亲口从展父口中说出来,苏尘的心还是止不住一阵空空荡荡的失望,彬彬果然不在京城了么?那展晟飞会带他去哪里?她又该去何处找他和彬彬?

“对,你别以为冒充晟儿的心上人,我们就会把你当成儿媳妇,你就可以到展家享受荣华富贵。告诉你,别说你不是苏尘,就算你是苏尘,我们也绝不会容许晟儿娶一个寡妇进门。我们展家,早就有内定的儿媳妇了,她的身份可比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尊贵一百倍,她是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展母鄙视地看着苏尘,仿佛苏尘纯粹就是个拜金的窑姐似的,提醒着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比较好。

“夫人,你误会了,苏尘虽是个落魄之人,又失偶孤寡,但也从未想过要和贵府发生过任何的关系,更未想过和令郎有什么关系。不管令郎是怎么向两位解释的,我都要告诉展老爷和夫人,苏尘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回我的弟弟,并带他回去。”

看在展晟飞出走,展家人心里必定不好受的面上,苏尘并未将展母的话放在心上,只在面容上露出一副薄愠地的神情,站起来冷冷地道,“展家固然富贵,对苏尘而言,却还不见得有诱惑力。”

“好狂妄的女子,哼……漂亮话谁都会说,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展母压根就不相信苏尘,也站了起来,甩着手里的帕子,态度眼见越来越恶劣,竟将展晟飞出走的原因全部推到苏尘的身上来。

苏尘虽不想和这样的人计较,但心中却也忍不住有些生气起来,有心立刻离去,但为了彬彬,为了能从展家口中多少得知一点线索,了解彬彬的大概去向,又只好忍了下来。

她暗暗地吸了口气,正准备好言好语地再度解释,将展晟飞为何会说自己是他心上人的原因说清楚,忽听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以及一个老太太的连声呼唤:“我的孙媳妇在哪里?我的孙媳妇在哪里?”

这声呼唤一出,厅中众人的表情顿时各有变化。

“母亲怎么来了?”刚才还板着一张扑克脸的展父,一听这个声音,连忙和展母一起站起,急步迎向厅外。

第二卷雪静日出天渐清第三十四章展家有个老太太

展父还未迎出门口,几个婆子丫环已扶着一位满身绫罗、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的老太太走了进来。老太太脸上虽然皱纹纵横,年轮深刻,但一双眼睛却仍然明亮亮的,她进了门,先是威严的一扫,一眼就在客厅中找出面生的苏尘,顿时眉开眼笑地走了过去。

“哎呀,这就是晟儿说的苏尘姑娘吧?”老太太理也不理一旁请安问话的展父展母,直接拉起苏尘的手,亲亲热热地问。

“老夫人,您好,我是苏尘。”苏尘恭敬地欠身。

对于这个老太太,苏尘虽是第一次见,但却并不陌生。记得展晟飞曾跟她说过,在展家,人人都盼望着他早日成亲生子,继承家业,只有祖母从不逼他,也不干涉他的自由。不过展晟飞说起这位老太太时,一向对家人很不以为然的脸上,却难得地出现了愧疚之色,仿佛欠这位老人甚多。

“呵呵,什么老夫人啊,你既然是晟儿的媳妇,当然也要跟着晟儿叫我奶奶了,来来来,坐下,让奶奶好好地看看我的孙媳妇。”老太太故作不悦地道,也不管展父展母的脸色,一个劲地拉着苏尘走向上座。

“老夫人您误会了,我和展公子只是朋友而已。”没想到展老太太的态度,居然和冷脸冷语的展父展母如此天差地别,苏尘又是尴尬又是感激。

她有心想抽回手和老太太拉开距离,可老太太看似年迈,手劲却不小,实在怕要是抽猛了会伤到她,只得被动地随她往前走,同做上首的暖座上。而刚才还高高在上的展父展母却反而只能坐在下首,害得他们站也别扭,坐也别扭。

展母更像是看着八辈子仇人一样怒视着苏尘,出声道:“娘,你又老糊涂了,晟儿说的那个女人早已经死了,这个女人还不知道从哪里来、有什么目的呢?还是先让老爷问个清楚吧?”

“我再老糊涂也比你清楚。”老太太白了展母一眼,毫不留情地叱道,“我自己的孙媳妇,我还不清楚?”

“娘,这个女人到底是谁,现在还不能断定……”老婆不行自己上,展父也肃着一张脸想上来搀扶老太太,温言劝道,“连音说的也有道理,你身子不好,就别累着了,还是先回房休息,今天这事情有些蹊跷,等孩儿问清楚了再亲自向您老人家解释,您看可好?”

“不好,你们就是喜欢和我作对,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太太赌气躲开展父的手,更加拉紧苏尘,孩子气的数落道,“我说晟儿还小吧,你们偏要说晟儿已经长大了,该娶媳妇生娃了,我也不和你们计较,就当儿真的已经长大了。现在儿的媳妇找来了,你们又说人家不是,你们是不是存心要惹我不高兴?是不是早嫌我老太婆活的不耐烦了,巴不得我老太婆消失在你们眼前?”

“娘,您怎么会这么想呢?孩儿孝敬您都来不急,哪还能惹你不高兴呢?”这顶帽子可扣的太大了,压得展父顿时大惊失色地伏地请罪,惶恐不已。展母和一帮妻妾也忙跟着跪下磕头,纷纷口称不敢不孝。

朝阳国自开过皇帝起,就明文规定要以孝治家,倘若儿孙不孝,长辈非但可以家法侍候,必要时官府也可插手惩治不孝子孙,刑法相当严重。两百多年来,全国上下早形成了尊敬长辈的礼风,老人一辈多受儿辈子孙的敬重。此刻老太太这一生气,展父虽贵为京城首富,但也不禁诚惶诚恐。

“老夫人,您真的误会了,我确实不是您的孙媳,我来这里,只是想找我的弟弟。”苏尘急忙站起,想摆脱老夫人的手退让到一边。

展父这带头一跪,苏尘的位置可就更尴尬了,老太太拉她一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