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
“嗵”一声闷响,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玉灵悟的头微微偏向一边,脸颊渗出淡淡地青——竟是濉安打了对方一拳。
埋下头,掩下神色,推开身上呆愣的玉灵悟,站起,背过身,烦乱地理了理破碎的衣衫,以少有的冷淡语气清晰而缓慢道:“这是在下的私事,似乎与玉灵宫宫主无关吧。况且,是索命人,还是媳妇,决定权在我吧?还用不着玉灵宫来为在下操这个心!”说着踢开脚下的毛毯,头也不回地离去。
玉灵悟失神地跪下身,缓缓低下头,注视着自己依然颤抖不已地双手,许久,僵硬地转过头,木然地看着地面静躺的白氏玉,最终,惨淡地闭上了眼,悔不当初……
第四十四章
45.初开(下)
濉安轻颔下腭,偏长的留海挡住了双眸,面色似是平静,独自一人有条不紊地走在香花满径的回廊之间。
林曦带着角迎面走来,仅仅是不着痕迹地一瞥,心中便已有了七八分。简单向濉安点了点头:“柳大夫,这么快就结束了么。”
濉安擦过林曦地肩,顿了顿,迟疑地点了点头又勿自不停地抬起了脚,“嗯。”
“哦~,那真是有劳柳大夫了。”林曦冲着濉安的背影朗声道,可口气中却无丝毫感激,倒是神色若有所思,注视对方身影的深沉眸子中带着几分忧色。
“柳大夫果真能人,这么快就能想出祛寒的妙方。”角上前一揖,略有喜色。
“哼!”长袖一摔,不屑地瞄了一眼角,脸上多了些恼怒无奈,“妙个屁!哎~!八成是主公的牛脾气又犯了!你没看见么!那柳大夫的前襟进去时是左掩右,出来时怎么就成了右掩左了!而且还破皱不堪!”
角一惊,略一思索,勉强笑道:“可……主公毕竟中了韧情,即便发生了什么……也,也情由可原吧?”
“哎,怕就怕这情由可原。”见濉安转了角,林曦收回远眺的眼,转过身,“这柳大夫毕竟不是那些男宠,撇开主公与往日大相径庭的言行不谈,单就主公对其毫无保留的信任,此人便是不简单,毕竟主公的命可是握在这柳大夫手中那~。”手轻轻摩挲下颚,心中计较。
“这……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如今……是否需要——”角用手在颈边比划了一下,眼底闪过阴狠。
“慢!”林曦抬起手制止了角的动作,冷冷地瞥了一眼角,带着一抹不以为然,“难道~你忘了有些想法是只能搁在心里的么!既然主公选择了他,作为他的属下,我们需要的是全力辅佐,而非处处自以为是!”稍一停顿,声音中大总管的威严加重了几分,沉喝道,“记住了么~,角~!”
“是,属下知罪。”角连忙单膝跪地,低头赎罪,见林曦已然抬脚离去,又急忙起身跟上,无措地看向林曦:“林总管,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先去看看主公再说。”林曦一面加快了脚步一面心中暗道,可别真出什么大事才好。虽然林曦心中坚信,依柳濉安的性子即便受了什么委屈,定也会兢兢业业公私分明地治愈主公的毒,可这么几天相处下来,林曦也渐渐明白为何当初宸对此人是如此挂怀,毕竟,有着这般清澈温润气质之人任谁也无法轻易拒绝吧~。
想到此,林曦的担忧不禁又更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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濉安过了转角,离开了林曦的视线,脚也不受控制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终干脆小跑了起来,不消多时便回到了玉灵院自己的屋中,关上门,环顾了一下这寂静中稍显昏暗的室内,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抹了抹前额,缓缓来到脸架前,拿起面巾用冷水简单洗了把脸,略微清醒了醒。挪到床边坐下,手肘撑膝,双手抱拳,逐渐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濉安是个有脾气的人,但并非说他就斤斤计较,如今坐下,让刚睡醒不久晕胀不已又即可充血发怒的头脑一点点冷却,细细一想,就开始觉得自己有些不对了,毕竟,从动口到打人,完成的是质上的飞跃。
可仔细回忆,玉灵悟的话又着实让人恼怒——什么叫“要求门主的死”?!什么叫“媳……妇”。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友谊,被他这么一搅和,恁是成了主仆契约和定情之义,遇此,无论何人都会恼羞成怒的吧?——是非不分,黑白颠倒!
可想到此,濉安反而有些迟疑了——“赤夜门”?“白氏”?若是最初对方赠物便抱持这如此心情的话,难道单纯想着友谊的就只有自己么?心中的滋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但本应是孤独失落,惆怅而苦涩的,莫名,却是出奇的平静,似乎对于玉灵悟当初的过激行为,更象是被说中心事般的不愿承认?
是啊,自己一早便知道夜离和白锦的身份不一般,不是么?那他们所赠之物又怎可能是简简单单的友情信物?自己隐隐约约觉察了,可终究还是不愿去捅破那层砂纸吧——世俗伦常,太累太难以琢磨,既然双方缄默,维持平静最宜。
就如当初主动邀请夜离与自己同睡一样,看到那人的疲惫、坚持,自己会心疼,会不忍,止不住地便开了口。可谁知道那~,当初浩然要求与自己同栖,仅仅是朋友般的亲腻,却是软磨硬泡,坚持不懈地要求了多年,逐渐,自己才有所习惯,不再介怀。
又如白锦,他对自己的好,自己为何就能那么坦然地接受?仅仅是因为来到不同的世界,决心敞开心扉么?借口!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点点滴滴,体会到他对自己的无微不至——自己,早已,不知不觉想要去依赖了吧。也许,说要敞开心扉,不过是对顺其自然接受他好的一种拖词?
终究还是等到了这么一天么?不得不去面对,不得不去直视——友谊背后长久存在的那层暧昧感情究竟是什么!
赤夜门也好,白氏玉也罢,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候、保护着自己吧。看来不能退缩了那~,虽然似乎依然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恍然间心中充盈着淡淡的安心与从容。
——终还是浅浅微笑了起来,似乎,即将迎来人生第一次蜕变……
心石已落,纸破窗开,一室辉光尽洒,黎明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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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事情想开了,顿时心情也舒畅了不少,仿佛这几日来断断续续地魂牵梦扰终于有了着落。摇了摇头,嘲笑自己的愚钝,再自然不过地抚向玉牌,手一空,竟无。咯噔一下,猛然回想,原来羞恼之余,撒手而去,居然那白氏玉尚且还留在玉灵悟手中。
去还是不去?抬起手,看了看手背,骨节处依然有些隐隐泛红,带着淡淡的扯痛,不由想到对方嘴角边的一圈青紫,不知又是怎样的疼?
心思回转,正欲起身,忽然,门外传来了犹疑顿措的敲门声。
番外1
番外正是青春烂漫时
“柳濉安同学,现在有空吗?方便谈一谈吗?”医学系主任面带微笑地来到这位享誉全国的医学天才面前,虽然神色平和,但其有些无所适从的双手却暴露了他的激动。
“当然可以,只是今天有约,恐怕~不能耽误的太久。”濉安笑了笑,轻轻回头瞥了眼教室后排后,一口应允。
“没问题,没问题。”有些秃顶的系主任难为情地屡了屡残存不多的额发,连声道。对方每日见的不是世界知名医学博士,就是资深望重的教授,且有些人或多或少还和诺贝尔医学奖有缘,自己是他的主任,能排上号也算是幸运了。
待二人步出教室,只听后排传来了小声的惊叫。
“啊,啊,他刚才看过来了也。哇,好激动,好激动。冷静,要冷静。”长发女子轻轻拍了拍胸口,却依旧难免面露红晕。
“哎,哎,注意仪态。这才刚开学多久,你又犯什么病那。别人没在看你好不好~。”一旁的短发女子冷哼一声,不屑地瞥过头。
“哎呀,听说他是迄今为止最年轻的乙肝细胞成果奖的获得者嘛,作为热爱医学的一分子,况且又是那么温和清俊的一个人,啊~!”双手紧握,似乎陷入了陶醉,“怎么能不让人憧憬……。”
“得了吧,认清现实吧。诺,后排那两个你看到没有?”
“嗯,他们,怎么了?”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友人,不知所云。
短发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朽木不可雕那~。“先说那边那女的吧,看到没?”
“恩,看到了,就是腿翘在桌子上,正在抽烟的那个?冒似很不好惹啊~。”一边回头悄悄打量了一下对方,见那人转过头来,一惊,连忙缩了缩脖子,哑低声音道:“不过长得还真漂亮。她,怎么拉?”
冷笑一声,一副“就知道你不知”的模样道:“青青子衿,忽悠我心。听过没?”
“切,你念错了!是悠、悠、我、心。哎,你笑什么,我可是说对了的啊。”
“所以说你的智商绝对和某种动物有很深的渊源,嘻嘻。”拍了拍长发女子的头,可悲可叹那~。
拍开对方的手,瞪了对方一眼:“磨磨蹭蹭的,还不快说!”
“哼。沈青,听过没?”
摇了摇头。
“那~青龙组,听过没?”
点头如捣蒜:“这我听过,不就是帮主吼一声,全国一哆嗦的著名黑帮么?我听说警察连一点把柄都抓他们不住呢,我还听说——”
“好好好,打住,打住,知道就好。这就好说了,后排这位野蛮美女呢,就是这青龙帮帮主的独生女儿,世人皆知的青大小姐。而知所以会有‘青青子衿,忽悠我心’一说,也是因为被对方美色迷惑,不知底细,冒然接近,结果被打得鼻青脸肿,有的甚至再也无法拾起受伤的心灵,哎,可怜可怜。”说着抚了抚面颊,一脸沉痛,好歹也留一两个给我们呀,怎么能都赶尽杀绝了呢。
“好端端的装什么文艺女青年,也不嫌恶心。那,那她旁边笑得一脸灿烂的男的是谁?不过,仔细一看还挺阳光的呢,是我喜欢的类型。呀呀,快看,他冲我挥手了呢,哇,好幸福啊~。”双手捧心,再次陷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既然如此,恕不奉陪了。”短发女子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起身疾走。
“哎哎哎,对不起嘛,我还想要听听的嘛,说不定他就是我的呢?难道你就忍心拆散我们吗?你,你太狠心了。”双手一挥,离人泪。
摸了摸身上新长出的鸡皮,无可奈何,这世界真是千奇百怪的人都有那~,“那男的叫政浩然。正方财团,总听过吧。那人是正方老板的儿子。好了,完了,我走了。你慢慢去酝酿你的吧,祝你好运!”
“哎哎,等等等等,最后,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了那么半天,他们到底和那柳天才有什么关系?”
“哦~,现在知道关心是什么关系啦?对不起,姑奶奶我今天心情不好,先走一步了。”
“好嘛,对不起,你快说,你快说。”双眼放光,一脸的谄媚。
“哎,好吧,最后一次。”转过身,叹了一口气。
“恩!恩!恩!”
“听好了,那沈青呢据说是那柳濉安的青梅竹马,青梅竹马知道吧!从小一起长大。那政浩然呢,也是据说从初中开始就和柳濉安在一起了。不过听说他们两人都同时喜欢沈青,既是竞争对手,又是好友。好了,说完了,你看着办吧。”
“啊啊啊,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有什么机会啊……。”背后传来了一长串绝望地哀嚎。
第四十六章
46.时之将近
当林曦慌慌忙忙带着角赶到别院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满地狼藉间,玉灵悟就那么静静跪坐于躺椅前,手中握着一块无暇白玉,低垂着头,全身僵持着,几屡长发零乱地散落下来恰好遮住了双眸,看不清表情。
林曦心中顿时一紧,沉住脸色,似是气定神闲地转过身对角道:“角,这没你什么事了,先下去吧。”
角,疑惑地看了林曦一眼,未再多问,低头弓了弓身,识趣地退下。
见角已远去,林曦这才急忙几步上前来到玉灵悟身旁,“主公!”刚准备将对方扶起,却被玉灵悟灵巧地躲了开去。
依旧是低垂着头,静静地注视着手中白玉。有些喑哑地嗓音从下方传来:“我以为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放开欲搀扶玉灵悟而悬在半空的手,直起身,面带忧郁地叹了一口气,“主公?”
“我以为冲冲凉水就没事了……”对方未有理会林曦,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不可自拔。
“主——”
“我以为我控制得住……”紧了紧握在手中的白玉,声音中是满满的的悔恨。
“主公,先起来再说吧。”这是第二次了罢,灵悟这般的失魂落魄……叹息一般,林曦再次上前欲扶,对方摆了摆手,虽然依旧低着头,但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白玉揣入怀中,缓缓站起了身……
第一次应该是在十四年前了吧,那时的他抱着玉灵前辈的尸体,跪坐在死人堆中,浑身浴血,也是这般的吧?似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