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可怕的化工所

可濉安还是感受到了,那话语深处,隐含的失落与不舍,甚至也许连那玉灵悟自己也未觉察。他预感到了吧?几日而来,二人虽是磕磕碰碰,但毕竟共同跨过了韧情这道坎,若说没有相协与共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纵然分分别别人之常情,可如此突兀而绝决,还是会让人怅惘和不适吧。

于是,虽然明知身后站着的可能正是夜离,可依旧鬼使神差地在玉灵悟怀中点了头。一时间,只觉身后寒气更胜。

有些纵容,有些无奈,心中暗自苦笑,自己怎会有些被人捉奸在床的心虚那~?闭上眼,扬了扬嘴角,责备是难免了吧?今日暂且随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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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一路颠簸,终于恍惚间着了地,隐约听见低声细语,“主子回了,还不快去准备。”接着是一阵嘈杂之后,周围倏得静了下来,自己首先被捂进了棉被,身边是唏唏嗦嗦的衣绸摩挲之声,随即有人钻了进来,沉木香气沁人心脾,身子一暖,真真全无所觉地睡了过去。

烛光摇拽,一夜好眠,当最后一缕青烟燃尽,濉安也在一室灰白光线中缓缓醒来。眨了眨眼,目及之处是上等的雪白织锦缎内袍,自己似乎被人搂在胸口睡得瓷实。夜离?动了动身,由那人胸口向上看去,但碍于对方的松散长发与室内昏暗的光线,让人瞧不真切。于是耸身上前,一探究竟,却正对上一双眼带笑意的双眸,有些惊讶地微微起身——白锦?!

“怎么,小安,不乐意是我么?”对方慵懒地支起身,背倚床塌,几缕长发恣意散乱,衣襟斜敞,露出些许白净却精壮有力的上身。

“啊,不是不是,怎么会。”从惊讶中回过身,有些窘迫地坐起身子,连忙辩解,“同睡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以为是——”是夜离!但这二字生生被猛然意识到似乎二人并不相识的濉安给憋了回去。若是当初,濉安定是毫不迟疑,张口就说,可如今,友情变得暧昧模糊了起来,且自己也开始承认对他们的感情,不是么?莫名地,濉安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可对方似乎不以为然,而是慵懒地、缓缓倾身上前,随意撩起濉安的一撮半长发,双眼半阖,轻嗅,不经意道:“哦~,那~小安,你,以为……、是谁呢?”

顿时,濉安心中一紧,浑身竟有些僵硬。

自己的发并不太长,所以现下二人可说是贴的极近,甚至可以毫不费力的感受到对方温暖安心却又不失强势的男性气息。良久,“锦……”

“不方便说么?”对方似乎猜透了自己的心思,并未过多刁难,仅浅淡一笑,也不再多问,神色如常地退了开去,又是平常的温文尔雅。

有些不知所措,看向白锦的眼光依旧带着忐忑,可对方似乎已视方才之事如过眼云烟,体贴而自然地拿过一旁的新衣,示意自己穿上了。

濉安接过外袍,入手之处滑软而凉爽,似乎又是上等的绸衣,袖口和衣摆处分别用金线挑绣着花鸟虫鱼,无一不栩栩如生,精致细腻。心中不由暗暗咋舌,也不知又是值多少银两?

“小安,先在我府上住两日再回,可好?”耳边传来白锦地询问。

“啊?什么?”正摩挲着衣物走神的濉安自是未听清对方所言,抬起头时是一脸茫然。

白锦的双眸不着痕迹地暗了暗,转过头,看向濉安,几步踱回床边,伸出手,用手背来回轻抚对方明显气色不佳的脸颊,眼中尽是心疼,良久停下手,道:“小安,你先在我这住两天再回去吧。”

濉安张了张口,话语在舌间辗转。想到多日未见的夜离,若是他见自己离了玉灵宫却经久不归,且没留下只字片语,定会担心,可是,如今自己身在白锦府宅,联络又很是不便……偷望了一眼一脸平和的白锦,想到对方对自己的呵护和照顾,心中柔软的同时却更加难以启齿……

“小安,可是有什么难处?难道就这两日也是不愿意么?”说着敛下眸子,似乎真有几分受伤,眼底深处却是精光一闪。

濉安心下顿时有些歉然,毕竟对方自始至终是在为自己找想,可自己的迟疑与沉默定是让人误以为自己心中嫌隙而不愿吧,如此下来终是伤人非常。于是乎,细细想了想,夜离之事等回去再好好的解释即可,相信夜离也非得理不饶人,自己在白锦处小住两天应该无什大碍。

安抚般拉过白锦轻抚于自己脸颊地手合于掌中,歉意地笑了笑:“锦,说哪里的话!只是一时走神罢了,锦的邀请在下怎敢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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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这是茶点和柳公子的药。”奴仆恭敬而规矩地端上碗碟,见白锦点了点头后,弓身退下。

“小安,将才的饭菜可还合胃口?”白锦一面舒展而闲适地侧身斜靠在放有软垫的金丝楠木椅上,一面随手拿起药碗轻放于小几另一方的濉安面前。

“怎么可能不和胃口。”自然而然地接过青瓷碗,浅笑,“这是……”

白锦自也不迈关子,调侃道:“是补药。还不快趁热喝了!不然~若是回去让人看见你那憔悴样儿,你那些新认识的七大姑八大姨多半是饶不了我了。”说着又是无奈一笑,似乎煞有其事。

“怎么会。”一面笑着一面慢慢喝起了汤药。

一时间二人倒也相谈甚欢……

喝罢,轻放下碗,感觉有些睡意,但随意地向碗上一瞄,却又不禁勾起了濉安长久以来的疑惑。

“那是青瓷暖碗,里外两层相叠,可以保温。”见濉安愣愣地注视着手中的瓷碗,以为对方起了好奇的白锦耐心地为其解释。

轻轻敲击瓷碗发出中空的闷想,强打起逐渐堆积起睡意的精神,濉安勿自陷入了沉思,随手一出便是能保温的瓷碗;不仅在安庆,就连通往天羽国都的小镇也有自己的别院;衣食用度无一不是极尽奢侈华贵;随手一出就连送予自己的衣物也无一不是金丝银线,非常人可及。究竟是怎样的富有那~……虽然不愿探人根底,但既然自己有了认识感情的觉悟,想到那日玉灵悟所言的‘白氏’以及‘媳妇’不禁皱了皱眉。

正了正声色,迟疑片刻,还是斟酌起语句道:“白锦,我问你个事儿……就是……就是……”

见濉安面有难色,白锦爽朗一笑:“小安不必拘谨,旦说无妨。”

踌躇良久,最终濉安心一横,解下腰间白玉道:“锦,可以告诉我它是做何的么?”

白锦一愣,挑了挑眉,面色如常,却是不怒自威,心中更是明了,“是谁告诉你的。”

纵然为难,濉安还是硬着头皮直直看向对方:“我无意间听人说起,拥有白家的白氏玉便是白家的媳妇,可有此事?”

“有!”毫不迟疑,眼光却也一瞬不瞬地盯着濉安,时刻关注着对方的反映。

濉安心中一紧,一种可以称之为喜悦的感情淡淡涌来,似乎,自己的感情也不是如此的艰难而无望,不是么?至少,如今看来,对方,兴许也……可是,媳妇?心下又是一凝,纵然两方似乎均互有好感,但媳妇,却是如女子般的么?……这么多年,独自一人风风雨雨走来,自己照顾自己,希望得到的也不过是平等与尊重……

看着手中的玉,倒兴起了几分不快,撑起疲倦的眼帘,感觉说话都变得有些云里雾里了起来:“锦,这玉我不能收……今日,我还是把它还给你吧……”似乎药中的安眠成分上了劲,濉安一面说着一面轻轻靠倒在了椅背边,这玉也就这么半推半留的停滞在了濉安手中……

第五十六章

56.秋后算帐(下)

见濉安睡着,默默注视着一切的白锦缓缓起身,来到濉安身前。

看来是钻牛角尖了。爱怜地抚了抚对方的头,将玉重新挂回对方腰间,轻而易举地将对方抱起,拥在怀中,又不慌不忙地坐回椅上,勿自思量。

白氏玉与白家媳妇一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怎么可能无意间听人说起?哼,也不知是那姓夜的还是那姓玉灵的,竟然把此事说了出来。想到此,轰然之间变得有些烦躁和恼怒,不禁对小安到此时还要为那人守口如瓶而有些怨怼起来。想到昨日玉灵悟对对方的动手动脚、小安对其的放任自流以及今日对方居然还想要还自己玉……

失神般,不禁搂紧了怀中的濉安,却忽听对方不适的shen • yin,莫名低头,竟见对方两颊绯红,似是喘不过气。像被烫了似的,骤然松开咂紧的手,猛然惊觉,我白锦何时如此沉不气?

迅速稳住心神,平心静气。一手安抚般拍了拍在怀中不安适扭动着的对方,一手慢条斯理地轻轻敲打起桌面来。看来自己是太过于轻敌了,以为与濉安之事本就急不得,慢慢来即可,未料想,竟然有人欲捷足先登?拧了拧英挺的眉,双眼半垂,几番斟酌,停下敲打的手,心下有了计较。

抬起眼,轻轻顺抚对方的脊背,半托着脸颊,宠溺而饶有兴味地注视着怀中的人儿的睡颜,眼中渐渐浮显失而复得的安心与惬意。良久,终还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沉下嗓音,压低了声线:“莫听,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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濉安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睡意甚浓,不由自主地想要蜷做一团向胸前的温暖靠近。

“呵呵”,耳边传来模糊低沉的笑意,对方灼热的呼吸吹打在自己耳边,带起几屡发丝,竟觉得有些麻痒。

强行赶走那依旧来势汹汹的睡意,几番挣扎下勉强睁开了双眼。

“小安,睡得可还踏实?”对方语带关心,却不难让人听出其中的几丝戏谑。

迷迷糊糊,坐起身,顿时,睡意全消。自己竟然是双腿大开地跨坐于白锦身上,手挽对方颈项,头正以那肩骨做枕。想起睡前的还玉,皱了皱眉——既然无法平等相待,又何必如此亲近和关怀?当真把自己当成女子那般了么!

如此一想,心下更加窝火,也未言语,起身后退便要着地离去。

“小安,可愿先听白锦一言?”对方倒也不恼,依旧是不慌不忙,但却总有不容质疑的气势。

濉安站起身,停下挪动的脚步,静静低头盯注白锦,隐隐带上了几分戒备与疏远。对方却也不甚在意,神色自若地撑腮侧坐于椅中,见濉安朝自己看来,竟还能露齿一笑。

心态倒是自然。濉安暗自叹了一口气,软下心来,道:“说吧。”

对方冲濉安又是恣意一笑,忽的,脸一沉,面色冰冷:“小安,你可知去了玉灵宫几日?”

咦?以为会提及赠玉之事的濉安,见对方倏得变了脸色,不禁一愣,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应该有十日了吧?”

“哦~。”白锦撩起眼帘,一个长音,别有深意的看向濉安,“那~小安行前可有告知亦或是找白某商量?”

濉安又是一愣,不禁抬手揉了揉眉心:“这……我好象托人带话来着。难道,白锦你未收到?”

白锦鼻间一声冷哼,“带话?是谁?白某可是认识?”

一连串的质疑,让濉安顿时语塞,眉头深锁。当初自己托言的是夜离的人,匆忙之际自己也未做多想。今一回忆,对方并不认识白锦,未能成功带话也全非无可能。那~,恍然大悟,难道白锦竟然毫不知情?心中暗暗叫糟,愧意渐生。

白锦心中自是了然,见对方有些意识,松下脸,软了语气道:“小安,你这一走,杳无音信,亏得我四处打听才得知一二,你可知,我~是何感受?”

……濉安低头,不语。

见濉安避而不答,白锦心中有些失落,长久以来,仅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么……长叹一声:“罢了。柳大夫不想劳繁白某,白某自也不强求了。”

骤然间听到生疏的称谓,濉安全身一颤。不禁抬起头,对方深深注视着自己,带着一丝若有所无的苦笑,竟让人平白生出了几分疏远。

濉安呆呆凝视,先不义的竟是自己?明明心说是要相信对方相信对方,倒头来也不过是空头支票,关键时刻还是只想着自己。随口让人带一句话,便以为这是信任了么?殊不知擅自做决定、不告而别、枉然不顾对方感受,对方是如何的提心吊胆、牵肠挂肚?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便是你的用意么?锦。以为你冒然送玉的我,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关键时刻依旧未考虑他人的自以为是。心思辗转,从初时到如今,白锦无视无刻不在关怀和包容着自己,就连帮助也处处流露出尊重与照顾,从不愿让自己觉得对他有丝毫的亏欠……难道白锦你也打算放弃了么?顿时,心下是连自己也控制不住的慌乱,“锦,你可是生气了?”

……

对方勿自合上眼,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锦~?”踌躇之际,心中越发的抽痛与不安,不禁走上抚上对方肩膀,俯下身轻声道:“锦,可是生气了?留言一事我确实考虑欠妥了,抱歉,定不会有下次了,可好?”

良久,对方终于缓缓睁开眼,眼中是尚未散去的冰冷与淡漠,“来人,柳大夫累了,送他回房。”

“锦?!”濉安心中更加焦急,双颊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