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隐隐透出刚毅的面容,此时此刻散发而出的威严与张力,竟令人不敢逼视!
“回去吧~,答案早已在你心中了,不是么……”徐徐站起身,来到烦躁的对方身后,鼓励般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抬起头,看向那人宽厚的脊背,挺拔而坚定,怎么就没有发现呢,当初,那人身着雪白的云锦长袍,挺立于阁楼边,眺望远方,像极了一只畅游于天宇间的白鹤,似要腾云驾雾而去……
“当我能以我自己,不是天羽丞相之子,真正站在你面前时,我会告诉你一切。”转过头,紧紧回握住对方放于自己肩头的手,目光清澈而明净。
二人相视而笑,一瞬间,似乎有些不同。
正说着,慕容神色一变,“什么人?!”慌忙将濉安护于身后。
恍惚间濉安仅来得及瞧见一紫黑色身影从树上急速而下,下一刻,便见那似曾相识的身影一闪,直直向二人袭来,口中还不住道:“安安~,可别被他给骗了!”
第九十四章
94.梦归(3)
只见来人身着一身紫黑色暗纹勾挑锦袍,衣襟和腰间大带处均用银线绘以异兽。举首投足间,暗黑的衣理轻易隐藏了来人的踪迹,可行云流水般流畅手法所挑织出的华美纹饰却又不忘章显主人别样的张扬个性。为便于行动,来人将长发随意用同样紫黑的绸带扎成一束。多日不见,小麦色的肌肤呈现出更加深沉的古铜,阳光般的乌黑眸子如今正一面频频望向濉安、顾及着对方的安危,一面犹如蓄势已久的捕食者般紧紧擒住眼前别有用心之人!
男子的身形移动得飞快,每一次的借力都携带起周围阵阵撕扯般的寒意,犹如一支早已打磨得通透的利箭,不过眨眼功夫,便已来至二人咫尺之外!
“悟!”乍一见故人,濉安眼前一亮,心中是止不住的激动惊喜和排山倒海的心安,刚一抬脚,却见玉灵悟在着地的刹那足尖又猛然一点,高跃而起,瞬间倾身而下,借势抽出腰间长鞭闪电般向慕容袭去,口中忿然直道:“好个慕容重,可让我们好找!”说着长鞭抖转,伸展挥舞间,犹如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红色腾蛇,吐着火红的信子,毫不留情的直向慕容面部劈去!
濉安一抬首,尚来不及看清二人招势,只听身旁那人呵呵一声闷笑:“玉灵宫主何必如此动怒。”言罢,便已见二人各执长鞭一端,僵持胶着,慕容一臂红鞭蜿蜒而上被缠得死紧。
玉灵悟余光扫向对方那动弹不得的手臂,暗自较劲,长鞭岿然不动,又瞧了眼那好似随意捉住长鞭的手掌,皱起了眉头:“慕容重,亦或是现在该叫你千机子?怎么,不想承认?锦白那手下明明去的是千机门,可来的却是你!欸,可别告诉我你俩认识,天下谁都知道,千机子、慕容重虽同精于机巧,却誓不相见,究其原因么~,”玉灵悟冷哼一声,“至少在今日之前~,依旧成迷!千机子,你借躲避追兵为由,带着濉安在这林子里绕圈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三五天的脚程,愣是让你走了十几天,明知边境已近,我们定会来解救濉安,你偏偏还险阵不断,让我们想进也进不来!也亏我玉灵宫对这阵法也是略知一二,否则,还不定折腾到什么时候!说!你劫持濉安究竟有何目的!”
千机子?劫持?濉安显是一惊,难道自己判断有误,他真是别有用心?若有所觉地看向一旁的慕容重,却也正见对方不着痕迹的向自己看来,没有言语,只有平静而真挚的注视,以及~,眼底那一丝有些颓丧,混合着焦急、无奈与希冀的涟漪。
一瞬间,濉安似乎有些明白,对方在未来的选择面前之所以如此徘徊踌躇的原因:既然做了朝廷中声名显赫的天羽丞相之子慕容重,便注定做不了遭人非议、在家人眼中所谓玩物丧志的千机子;做得了江湖中人尽皆知、绝世利器的千机门之长,便也注定无法让那近乎苛刻的名门身世见光。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私下却有些不解,既然你不愿让世人如此之早知晓你的身份,又何需以真面目示以于我?当初自己与千机子在那醉派后山也算是有过面缘,假以以千机子之身示意,自己虽定有迟疑,但也不见得不会相信……是担心我不愿跟你走,而耽误了白的大事么?既然如此,你苦心经营的身份更不应该被如此唐突草率的揭晓。
想到此,冲对方了然一笑,走到僵持的二人身旁,替慕容松了绑。
“小安,此人居心叵测,你可别被骗了!”一见濉安上前,对方也尚来不及阻挠,玉灵悟连忙飞身地搂过濉安,瞪了正活动手腕的慕容一眼,又径自转头看向濉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被骗么?”濉安有些哭笑不得,“三五天的路程走了十几天,全因我身体不适,硬被耽搁的。至于绕圈子,我想是为了躲避追兵,无可奈何之计,也属人之常情。身份问题么~,”濉安顿了顿,看向面前若有所失的慕容,似乎感到了濉安的注视,他抬起了头,回以放任自流般惆怅的一笑,对于千机子一事已不想过多辩解,见状,濉安安慰性地点了点头,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这才朗声接着道,“我的友人从来都只有一个叫慕容重的人,所以,来救我的人也只可能叫慕容重。至于千机子不千机子~,我想~,这不应属于我该太多过问的范畴!”
“可是濉安,他若真是别无用心,又何必故弄玄虚,来耍得我们团团转?”一听濉安居然跟这个突然冒出的慕容重一个鼻孔出气,甚至还有包庇的嫌疑,玉灵悟哪里受得了,心中恼怒,极欲辩解,手中的鞭柄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玉灵宫主,在下自知阵法已入臻境,破解甚难,更何况还有不少死阵穿插其中,有时甚至需冒死而入,更是难上加难。但无论阵法如何高明,毕竟无眼,自是无法判断来者是敌是友。不想,无意中阻挡了宫主去路,耽误了宫主的大事,真是罪过罪过。不过,既然如今濉安一路平安,且已澄清在下身份,证明在下并非居心叵测之人,所以~,还望宫主海涵,不要太过为难在下的好。否则,于你于我,更是于从中劝解的濉安都是不妥那~。”慕容一面说着,一面不慌不忙地将长鞭盘好,施施然放入玉灵手中,冲对方儒雅一笑。
这不摆明了讥讽自己能力不济、心胸狭窄、肆意诬陷么!玉灵悟脸色变了几变,刚欲上前,却只觉臂间一沉,慌忙低头,却正见濉安在自己怀中毫无征兆地睡去,面色乍一看颇是安祥沉静。毕竟是魔教中人,shā • rén于无形的招术哪能见少了去?当下便觉不对,连忙沉下心神细细看去,一看不要紧,看后暗暗叫糟,心中更是尖锐的一疼,对方面上竟是泛出极淡的青紫!
“这就是你说的一路平安?”慕容重只觉濉安刚一睡着,自己周身便忽得一寒,随之而来的是阵阵麻痹般的轻微刺痛,警觉地停下脚步,倏得抽出配剑,下一刻,只听一冰冷嘶哑带着极度压抑的嗓音夹杂着不遗余力的强劲内力向自己铺天盖地而来!
这才是真正的魔教教主么?原来,方才在自己面前的示弱,不过是对爱人的照顾与迁就……慕容一面用长剑艰难地抵挡着对方前所未有的强势杀气,一面静静打量眼前二人:乌黑的眸子如今是如此的漆黑犀利,甚至翻腾起点点腥红,一寸寸割裂慕容着的肌肤;一头长发随着刺骨的杀气披散开来,狂暴地舞动着,章显着主人的愤怒!即便如此,对方却依旧紧紧搂住怀中之人,不让自己的杀气伤害了他分毫……
此情此景,慕容不自觉一点点后退,长剑微微抖动着、默默喘息……原来,自己终究来得太迟……
“可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么?”一字一顿,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竟不知酝酿而出的是如何激烈的波涛……
第九十五章
95.梦归(4)
长剑嗡鸣,衣袂翻飞,凛冽的杀气刮磨着肌肤,紧咬齿龈,甚至顾不上干裂的嘴唇,眼见面前愤怒的玉灵悟以及那人毫无知觉的睡颜,一丝后知后觉的异样滑过慕容心头,而那迟来的认知只让人心惊肉跳:难怪、难怪当初对方告知中毒之事时会如此镇静自若,难怪、难怪解毒之物会被如此轻描淡写而过,更难怪对方甚至不愿叨扰自己去林中寻药,哪怕让那毒性得以提前一刻的舒缓!……原来、原来他早就知道……目光不由再次看向那无端沉睡之人,原来,那早已是绝望尽头的云淡风清……只是不知~,身为大夫的他,了然于胸的一刹那是何等痛苦的忍耐与煎熬……
解,无可解。梦归何处得身归?就不知那本该成为解药却早已绝迹多年的归梦花,又该在何处寻觅?解,无可解,这又该是如何的遗憾与悲凉?
紧握长剑的手渐渐因失力而颤抖,最终,哐啷一声掉落于地,凄然惨淡。不是屈服于玉灵悟那突然爆发的强势,而是~,原来自己早已输在了起点……怎么就没有意识到呢,与对方相处的漫长而又短暂的十几日里,那一天比一天疲惫的身影……
“他中的是归梦。”轻轻吐纳,在对方即将挥鞭的一刹那徐徐开口,语气淡然而平静,却似乎勾起了这了无人烟的树林的一丝忧伤与寂寞,“还有一天便是天羽边境,你们快走吧。”
“慕容重,你他妈少给我装蒜!把剑拿起来,你以为我会就这么放过你么!你把濉安害成这样,别说明日到天羽,就是今日,我也要与你做个了断!”玉灵悟愤怒地叫嚣,下一刻,红鞭刷得一抖,丝丝做响,再次直直向慕容面门砸去!
慕容毫不躲闪,摇了摇头,沉声轻笑:“最后一天,他们定会拼死以搏,难道玉灵宫主想要留下来替我与濉安收尸不成?不过~,也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长鞭猝然一错,生生击向慕容身后的粗木,瞬间化成粉末。
“你~,什么意思?”狠厉地眯了眯眼,伸展的长鞭并未被玉灵悟轻易抽回,反如一把笔直的长枪,直指着慕容的眉心。
“既然是因我发现太迟而延误了濉安,那么~,今日一切由我来应付。我想~,堂堂玉灵宫宫主应该分得清孰轻孰重!”慕容哂笑着拍了拍那坚硬的长鞭,“玉灵悟,濉安就交给你了。所以~,内力还是省着点用为好。”说着不慌不忙地背过身,“还不快走,不然我这死阵可是不长眼了!”
玉灵悟微微一愣,随即了然,紧抱着沉睡不醒的濉安,似乎心中又多了一份沉重……稍一迟疑,看向那似乎要与这群山丛林融为一体的身影:“慕容重,我可不想让小安记住你一辈子,所以~,你给我活着回来!”
言罢,也不待对方回应,腾空而起,须臾,身后,对方那仙风道骨般的挺拔身姿渐渐变得依稀,最终,消失在茫茫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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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灵悟怀抱濉安飞快地穿梭于枝叶之间,偶有枝丫划过肌肤,渗出了血,生疼。可无论是体力上的透支还是身体上的伤痛,都比不上心中那份即将失去的无力。
该死,多么愚蠢,多么短视,自己竟然为了他的幸福,压抑自己的感情,犹如缩头乌龟,躲藏在玉灵宫中如此之久。可再次见到他迎接自己的又是什么?不是温润柔和、甚至幸福到令自己感到刺眼的笑颜,而是~,徘徊于死亡边缘的沉睡……该死!这算什么?这便是自己几月的沉默和牺牲所换来的答案?
不,自己不能放弃,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只是自己清楚,当抉择的命题摆放在那人面前,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残酷的现实!难道他与夜离在一起的行为还不足以证明什么么,还要硬是让对方说出拒绝的言语才甘愿么?可是~,也许~,也许他会坚定地选择其中一人,亦或是~,为难地犹豫徘徊……不,哪怕是那有一丝希望的犹豫自己也无法忍受……啧!该死该死该死!自己为何总是在那人的事情上变得如此牵肠挂肚、优柔寡断?!低下头来,眼见怀中的他是如此的憔悴……夜离啊夜离,你,还有你们都对他做了什么?!啧!去你的委曲求全!怎么能再放手,即使如今不得不暂且将你送回到另一人怀中,也定不会再放手!
一日的路程在玉灵悟的全力之下硬被缩短成两个时辰。当眼前的密林逐渐变得开阔,视野却由于充血而逐渐模糊,那旷野无垠、皎皎月光下的冷硬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几乎筋疲力尽的玉灵悟面前。
“夜离,你怎么就能如此相信那个锦白?!”不过刚刚停下有些虚浮的脚步,便是披头盖脸的质问,“不,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玉灵悟怎么就能如此相信你!”抬起眼,二人的目光在这寂静的夜中相遇,半晌,在玉灵悟尖锐的质疑目光下,夜离率先移开了视线:“我不能放弃赤夜门。”
风轻轻划过,抚摸脚下簇短的草地,空寂、寒冷。
“这便是你的解释?”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似乎想要竭力认清,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不是那来去如风般的果决男子。
“我会负责去寻萧魂,你先把他带回去吧。我暂无脸见他。”说着,垂下眼,看了看玉灵悟那早已被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浸湿的鞋面,顿了顿,有些艰涩地背过身,背影竟铺满疲惫。
“说!是不是就因为锦白控制了你的暗桩?!暗桩纵然宝贵,可以赤夜门的实力,什么不能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