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起?!更何况失了暗部,还有其他三部——”
“如果濉安知道他的平安是由暗部上千条性命换来的,你说~,他会怎么想?更何况……”锦白也赌上了自己的全部……夜离停下脚,打断了玉灵悟的嘶吼,声音幽缓而沉重。
玉灵悟一怔,不禁看向怀中沉睡的容颜,良久,猛然抬起头,目光明亮而坚定:“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再放手!”
“我也是。”男子回转身,微微一笑,似乎是经过了太久的沉淀与洗礼,男子的目光在那清冷的月光下,竟显出异样的温柔与清澈,恍然看去,仿佛再也看不到十年前的淡漠与孤寂了……
第九十六章
96.梦归(5)
“怎么样?”见萧魂把完脉,玉灵悟便急不可耐地凑上前。
冷冷地睨了玉灵悟一眼,扫过对方与苁蓉颇为相似的眉眼,不动声色,幽幽然背过身,面向另一头眉头紧拧的夜离:“夜门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夜离看向床上静卧的濉安,隔了片刻,垂下眼,慎重地点了点头。
“照顾好他。”站起身,丢给一旁极欲发作的玉灵悟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便尾随萧魂出了门。
“夜门主可知这梦归是何物?”来到院外,萧魂这才回转身,一脸凝重地问道。
“传说中的幻毒之一。据说可以让服用之人于睡梦中得到自己欲得却未得之物、达成自己想达成却无法达成之事,梦归归未得,故称梦归。中毒之人眷恋那黄粱一梦,故而一睡再睡,终是一睡不醒……”夜离沉下声,一字一句都说得分外缓慢,仿佛沙纸摩挲,带着些微的沙哑与艰涩。
“的确。”萧魂赞同地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不过~,恐怕夜门主有所不知,十几年前,梦归本非毒物,因其药效以及制毒、解毒所用材料皆是罕有,故而长期作为锦阳皇室治疗心疾的秘药。只可惜,十几年前,锦王驾崩之后,此药与归梦花也伴随着王朝的更替而销声匿迹,只在少数流传于外的宫廷医书中偶有记载,却无一例外的将其归为了毒物……”
“……为何?”沉吟半晌,夜离方才有些迟疑地开口。
“为何?呵呵,夜门主是真的不知,还是~,根本就不忍心去想?”萧魂轻轻一笑,随即有些怆然地垂下眼,“还不明白么……因为它本来就该是毒物。‘心疾’,呵,什么心疾,不过是让人死得安逸一点的借口罢了!中毒之人若非有强烈地回归现实的意识,即便是服用了归梦花,恐怕~,也是于事无补。要知道,人的欲望无尽,而梦归便是恰好看准了这一点——梦人所欲、达人所达,如此美好的梦境,即便有钢铁般的意志,又有谁~,愿意轻易醒来?最终,怕是只能化成一缕孤魂,烟消云散罢了……”萧魂说完,缓缓看向夜离,对方在自己发话的同时,自始至终,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死死盯住院中的哪几颗枣树,双唇被抿得失去了血色……
良久,似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夜离倏然转头,直直看向萧魂:“也就是说~,只要找到归梦花,并且濉安有想要醒来的意识,他就有救,是么?!”话语果断而直接,言语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面前微微有些仲愣的萧魂,双眼犹如冰渣滓般犀利而寒冷,仿佛一旦萧魂敢说一个不字,他便会顷刻间结束掉所有人的性命,包括他自己!
萧魂心中咯噔一下,原本以为对方性格沉着内敛,相比于原本与自己就有私仇的玉灵悟,即便是把话摊开了讲,对方也定能轻易克制、决不随意牵扯他人,如今看来,表面上的淡漠与隐忍也许~,恰好掩盖了对方性格中的凶残与嗜血,弄不好~,眼前这个喜怒不轻易形于色的男子才是更加不能掉以轻心的存在。
想到此,萧魂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摸了摸下颚,细细斟酌,良久,才深思熟虑道:“理论上讲~,只要在内有归梦花做药引,在外有人协助运功逼毒~,成功的机率便有六成……当然,前提是无论需要耗费多久的时间,逼毒之人都必须始终保持绝对的耐心与毅力!若在此过程中稍有分心~,恐怕~,柳大夫的命就……”萧魂只觉浑身一寒,慌忙转移话题,“不过~以在下之见,夜门主乃武林之翘楚,此等小事定不在话下!另外~,若柳大夫对此世仍有留恋,我想~,成功的可能更可增加到八成。只是~,如今柳大夫中毒已是半月有余,医书中还从未记载过中了梦归还能活上半月的情况,啧,再加上归梦花也已绝迹多年,这——”如此境况,即使是毒医萧魂也不免面有难色。
“这些萧大夫无须费心,在下只希望在找到归梦花之前,萧大夫能先行准备好其它所需药材即可!”夜离最后别有深意地看了僵硬的萧魂一眼,再次恢复到平日里的面无表情,径自一拱手,也不等萧魂回应,便转身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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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即刻通知其它三部部主,连夜调遣赤夜门所有精锐,三天之内,找到归梦花!”自己于情于理都无法抛下赤夜门,可若连濉安都要离自己而去,自己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想到此,尽管找到的可能是多么的微乎其微,夜离依旧毫不犹豫地发出了近乎苛刻的命令。
“是!”
没有一贯的反驳与迟疑,夜离不禁向暗看去,却正好对上了对方了然的眼神:“如果不是因为柳大夫,主上您也不会愿意留下来的吧?”夜离一愣,暗自顾自接着道,“当初主子实际上是因为想给柳大夫一个能遮风挡雨的避风港,而成全的赤夜门吧?”男子沧桑的眉眼弯了弯,露出叹息一般的神色,仿佛感叹着十年前那个无心无情的男孩终于长大成熟了一般,“既然如此,那么今天~,就让赤夜门来助柳大夫一臂之力吧!”
第一次,夜离深深看向身旁这名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男子,从来只是师傅是下属、甚至可能仅仅是工具般存在男子,第一次,在夜离眼中变得高大了起来,年过三十的眼眸中,原来~,也是如刀子般的尖锐与锋利!因濉安的长睡不起而茫然无措的心渐渐沉淀了下来,心思也越发清明,原来,除了敌人与爱人,有一种人一直存在于自己身边……那~便是……兄弟!
“暗,派人速去锦阳,告诉锦白那厮,若想见濉安最后一面,就暂且把那些狗屁国事给我放下,哪怕是爬也要给我爬过来!若是不想么,哼,就是把锦阳掘地三尺也要把归梦花给我找出来!”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心竟变得无比的轻盈,仿佛重新燃起了希望般,热血沸腾!夜离不禁看向身后濉安的寝房,下一刻,面色却又倏得转冷,竟显出几分狰狞,仿佛犬狼在咬碎猎物颈项的前一刻露出尖锐的犬齿,“暗,别忘了,替我向他那亲爱的弟弟锦无月殿下‘问好’!”
暗阴冷一笑,带起临近夏日的冬寒:“主上何需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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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离,你说小安会不会……”遣回最后一名报信的活傀儡,茫然地注视着傀儡有如机械般飞速移动的身影,玉灵悟的神色却显得越发地忐忑,五天了,从夜离发动赤夜门倾巢而出到自己调遣所有活傀儡前往无数魔教门派打探以来,已是五天了!五天以来,玉灵悟独自品味着徒劳注视无数人的来来去去、自己却毫无办法的揪心与心急;五天以来,一次次被抛向希望的顶风却又一次次被几乎令人抓狂的残酷现实所洗刷、所玩弄!失望,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仿佛永无止境一般,失望还是失望!此时此刻,即便是平日里从不拘泥于小节的玉灵悟,也逐渐变有些消沉。
余光扫向身旁的夜离,几日里,对方全然坐在濉安屋外的厅堂处,几乎很少走动,接到的那些令人丧气的回复也并不比自己少,甚至还要多上许多。可对方始终沉着以对,惟有在接到与锦阳有关的信息时,那冰封的面容似乎才有了些许的融化。
低下头,注视着自己双手,回想着对方在自己怀中的模样,不禁又握紧了双拳!玉灵悟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待多久,也不知道这是否会成为人生中最后一次等待,只是,他知道,如果屋内之人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定不会原谅自己,而身旁那佯装闭目养神、可实际心中也许比自己更加焦急的人,同样不会!
“再一天!”一旁的那人陡然睁眼,眸中是玉灵悟从未见过的坚决。
“什么?”玉灵悟若有所觉。
“再一天。如果没有归梦花的消息,我会负责去把濉安的毒逼出来!”
“可是那萧魂不是说如果没有归梦花的引导,擅自逼毒,小安可能会……”
“你不愿?……也罢,我一人,足以。”对方单手支撑着额际,冷冷地看向玉灵悟。
“哼,什么不愿!你以为我玉灵悟是贪生怕死之辈么?!况且,单凭你一人逼毒,死了倒不要紧,可濉安怎么办?我不可能放心把他单独交给你!不过~,呵呵,那萧魂说没了归梦花,失败的可能性极大,但并非就表明全然无法成功嘛!”想到此,玉灵悟不禁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无论如何,我这命是小安捡回来的。大不了,要死一起死,和小安死在一起,哈哈,玉某是求之不得!”
“我可不愿与你死在一起。”冷不丁,夜离冲勿自兴奋的玉灵悟道。
“夜离小人,你什么意思?!”似乎豁然开朗,心情也不由变得轻松,玉灵悟眼一横,捉起夜离的衣襟爆发出几日来第一次震耳欲聋的置疑。
默默注视眼前这与自己怀揣同样心情的男子——将生死置之度外么?亏你还能笑得出来。想到此,也禁不住面容舒展、勾起了嘴角。
“哎呀呀,看来诸位已经想到了解决之法了那~,枉费在下千里迢迢地赶来。”
乍然听到熟悉的嗓音,二人不由警觉地一愣,齐齐看向身后:淡红长发随意及背,褐色双眸惬意微眯,身着锦王特有的褐红底缎织金色九龙纹彩霞云锦袍,手握雪白龙骨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击着没有拿扇的另一只手。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想到自己在这方焦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对方却在那头悠载悠载,来个杳无音信,再加上往日里从自己手中抢走濉安的新仇旧恨,想也未想,玉灵悟没好气道:“哼,既然知道,那就请回吧!”
未料对方有此一出,锦白微微一愣,“哦~?”说着,眼光不由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夜离看去。
“为什么要躲避赤夜门?”夜离不动声色,打量眼前仿佛刚从朝上下来穿着张扬、乌靴蒙尘、长出淡淡胡茬的来人,静静地问道。
来人微微一笑,狭长的凤眸犹如狐狸般眯成一条线,“我若是让你捉到,好处不都让你得了去?”
“你~,什么意思?”夜离如墨潭般的瞳眸同样危险地眯了眯,敏感地捕捉到对方话中有话。
锦白但笑不语,一挥衣摆,径自向濉安寝房走去。
来到那人床沿,目光骤然变得柔和,轻柔地抚摸那相比于上次离别还要憔悴许多的容颜,注视对方深陷的眼窝以及毫无血色的双唇,心中是丝丝扯痛:我不是才离开一会儿么,你怎么就舍得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呢?小安~。口中荡漾起点点苦涩的甜腥,其中饱含着对自己最深沉的自责。
“锦白,你摸够了没有,归梦花你有的吧?还不快拿出来!”见对方一进门,一声不吭就对濉安上下其手,玉灵悟顿时一肚子火!
锦白回转头,挑衅地一笑,当着二人面,顺着濉安的脸颊,慢条斯理地摸向洁白的颈项,接着是锁骨,又轻轻掀起棉被,到微弱起伏的胸口,再到纤瘦的腰际……
“锦白!”即使是隔着衣理地抚摸,夜离也不由皱了皱眉,出声警告。
锦白兀自一笑,当摸到濉安的腰际的硬物时,神色一敛,顿了顿,随即轻轻一扯,似乎拽下了什么,这才施施然替对方细细掖好了薄被。
夜、玉二人省度地注视着锦白的一举一动,许久,才见对方再次回过头,在二人面前小心地摊开掌心——掌中,竟豁然是濉安那枚随身携带的白氏玉!
“难道——”夜离若有所觉,双眼不由精光一闪。
锦白又是神秘一笑,双手合十,在那白氏玉上轻轻一震,再一扭,随后一摊掌,只见那玉已被从中剖成了两面,那薄薄两面玉的正中正完好无损地躺着一朵淡紫色的干花!
“喏,归梦花!”锦白幽雅一笑,却让人感到异常的欠扁。
第九十七章番外——慕容重周岁时,我便发现自己能轻易记住见过的所有事物,小到母亲及诸位丫鬟头上每日更换的珠钗头饰,大到父亲牵着我的手面带得意地将我介绍给来访同僚时,对方的衣着、表情乃至一字一句,且从未混淆。所以两岁时,不甘于仅记住这些零碎琐事的我便几乎浏览完父亲书库中的大半藏书。父亲位高权重,家族在爷爷辈时甚至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之一,故而书,特别是各种奇能异士所写的书更是少不了。所以,理所当然,当三岁的我读遍书库中所有的书、百无聊赖时,那本垫在书架一角、薄而破旧不堪的书便像施加了某种魔咒,深深吸引了我,可那时,谁也没有想到包括我自己,命运的大门已然开启:十岁,将喜好奇门遁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