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味道,他很想靠着电线杆,蜷起来,不管不顾地睡一觉。已经难受到了什么都不想思考,可以不顾任何旁人眼光的地步。可不行。他使劲睁开眼,挪起身,眯着眼朝左言去的方向跑。说是跑,可速度应该很慢;等他能够看到两人的背影时,左言已经启动车,掉头,向这边开了过来。

连近光灯都那么刺眼。司寂喘着粗气,抹掉脸上那层雨,用手挡住了眼。车从指缝中滑过,开远了,他只来得及从雨刷摆动的间隙里看到左言面无表情的脸。

哽咽着笑了,追车跑了几步,又停在原地。太快了,消失得太快,根本追不上。十多秒后,身后突然响起喇叭声,回头看,是一辆空载的出租车。干呕几声,司寂打开车门坐上去,抱住头,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吐,不能吐在车上。

车紧随宝马开得飞快。秋城的出租车一向这样没有章法,横冲直撞。头嗡嗡作响,司寂数着数,从一到一百,反复了很多次。满头冷汗,身上湿透,只有这样才能集中注意力,不让自己晕过去。目的地果然是家酒店,秋城本土连锁,他和左言也来过。司寂恍惚中把所有钱塞到司机手里,跌跌撞撞走下去,守在酒店门口。从停车场出来的先是那个男人,他打着伞,是左言车里的;另一只手抄在宽大的卫衣口袋里,吹着口哨。看到司寂时他在几米开外停了下来,大声说:“啧啧,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司寂在雨里打颤。确实太狼狈了,他还从没在左言的pào • yǒu前用这种形象出现过。可是管他去。不顾那男人的嘲笑他直冲着姗姗来迟的左言奔过去,轻飘飘的拳头还没碰到左言的脸就被一手抓住。你不舒服?左言问,仔细打量着司寂的脸。司寂脸色发黄,嘴唇发乌,冷汗顺着额头簌簌下落。扯起嘴角,他说:“你管我。”

“还撒娇呢。”红发男人哈哈笑起来,“言哥,他到底要干嘛?”

“3P啊,”司寂摸索着抓住左言的手臂,“你说过有机会一起的,忘了吗?”

左言摸上他的额头,在司寂迷惑的目光里脱下外套,又抢过男人手中的伞。司寂自觉地裹紧衣服,缩到他怀里。

使劲闭上了眼。

“悯言,你去弄点感冒药,再买条毛巾。”

左言的声音就响在耳边。司寂趴在沙发上,等着太阳穴的阵痛快点消失。“不用了,我没事。”他隔着身上的针织衫咬住手臂,说得含含糊糊,“等会儿就好了。”

“我还是去一趟吧,你好像不太能喝啊?”叫悯言的男人凑近闻了闻,又蹭蹭他的腰,“不过身材不错,我喜欢。”

“快去。”左言催促。司寂莫名想笑,可情绪陷得太深提不起来。胳膊被咬得生疼,可好像清醒了点,他抬头,靠在沙发背上:“我就闭着眼睛跟你说话吧,怕再吐。”

“嗯。”

“等等我先,先让那个什么悯言干。他挺帅的,还会弹吉他,是我喜欢的类型。”

何况跟你的名字还重了个字。

“他姓徐,叫徐悯言。”左言说。

“哦,徐悯言,好名字。你干过他吗,爽吗?”

第67章

“爽不爽你试试就知道了。”门口响起徐悯言的声音,他竟然还没走,“我是纯0,都说我jiào • chuáng很浪,等会儿脱了给你操,你听听,哈哈。”

说完他就带上门跑了。

司寂眯起眼笑:“我也是纯0啊,老左你可真会找人。”

左言把一杯水放在矮桌上:“喝点热水,休息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不能再坐车了。”司寂又想干呕,讲话时几乎掐着嗓子,“你以为我是怎么来的,跑来的吗?再坐车你想我吐死吗?”

“司寂……”

“左言,这段时间发生不少事,我确实觉得从前想得太简单。你也听老沈说了,他以前觉得我是shǎ • bī,估计现在也还觉得我是。”

“不会的。他很珍惜你。”

司寂小心翼翼地去端杯子,原以为会很烫。手指碰到杯身才发现刚刚好。陡然烦躁起来,他扬手,把茶杯扫到地毯上:“你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跟我打哑谜。我真不知道你是想让我懂,还是不想让我懂。”

左言哑然。

“我爸你也见过,他是一中的高级教师,教了一辈子语文。我什么都不行,唯独阅读理解最好。”眼前闪过一道道刺眼的光,司寂勉强睁大眼,盯着左言,“何况,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能在脑子里过上一千遍,一万遍。”

越是接触,他越了解左言。悲哀时看起来很快乐,快乐时却想哭泣。看起来若无其事不动如山,下一秒就会抽身起步逃得很远。没有一刻是坦诚的,真实的。

“你还不说点什么吗?”出口的语气连司寂自己都听得厌恶,咄咄逼人不留一点余地,“那就这样吧。”

站起来,他开始脱衣服。运动服甩到一边,半湿的烟灰色针织衫扔到地毯上。接着脱裤子,牛仔裤下笔直的双腿很快裸露在左言眼前。“喝多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硬起来。不过你能把wǒ • cāo射,我信你。”咽下嘴里泛滥的苦味,他脱下内裤,大剌剌地走到左言身边:“来啊。”

左言收回脸上所有表情。他木着脸坐在床边,司寂的yīn • jīng就垂在他脸前,瑟瑟缩成一团,躺在不算浓密的毛发中。僵了几秒,手绕到司寂背后,左言抱起他扔到了床上。司寂怔怔地,像哭又像笑。左言弯腰,拾起地上的内裤,握住司寂的脚,往上套。司寂总算反应过来,双腿蓦地往回缩,可根本动弹不得。左言手劲很大,很快替他把内裤提到膝盖上方。捞过运动服,抱住司寂的脖子,让他趴在自己怀里,给他套袖子。"自己拉拉链。"左言直起身,脱掉牛仔裤,赤着双腿,弯腰,又捏住司寂的脚踝替他套上裤腿。最后他跪上床,连着内裤和长裤一起,强硬而莽撞地把它们拉到了司寂腿根。

“站好,自己提上去。”他烦躁地转了一圈,半天才找到烟点燃,“司寂,我最怕看到你这个样子。”

腿和胸膛上都是左言的体温。司寂问:“什么样?”

“不停地抽烟。一喝就喝醉。瘦了,不爱笑了,胆子也变小了。”烟似乎提供给左言一个虚假的依傍,“还记得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吗?”

“……约炮?”

“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因为我干过你,对你表现得还不错?可我对每个人都那样,司寂,那不是温柔,是情趣。”

司寂愣愣看着他。

“很伤人?但我就是这么想的。从打炮开始的感情能持续多久?你真的像你以为的那样喜欢我吗?”

“你连这也怀疑?”

“不是怀疑,是事实。你的喜欢来得太突然,有多少可信度?等热度过了,你就会忘了。”

“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司寂半跪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总是你以为你以为,怂成这样,还他妈算不算男人?”

“我承认我怂。”把烟扔到地上踩灭,左言走到过道里拉开门,“你也别这么糟践自己,3P说说就算,你干不出来,我也不想干你。”

这时徐悯言出现在门口。看着半裸的左言他飞速关门:“言哥,你这是在干嘛?”

左言托住他的下巴亲了上去。徐悯言发出满足的叹息,将手中的塑料袋甩到一边,环上左言的腰。一吻完毕,他嘴唇鲜红,整张脸明艳得滴血。很快,他的余光飘到司寂身上:“……操,这不好吧,那个小宝贝不是还没吃药吗?”

司寂像是被什么捶了一下,懵了。徐悯言走到床边:“来来来,先干一炮也行,出出汗肯定不会感冒。”说着便在司寂唇上亲了亲:“开始?”

司寂从鼻腔里挤出一句话:“刚刚说让我干你,还算数吗?”

“废话。”徐悯言回头看看僵立的左言,伸了个懒腰,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怎么干,先帮你kǒu • jiāo?”

“直接来吧。”

司寂掀起徐悯言衣服下摆,伸手抱住他的腰,用发颤到嘴唇贴了过去。徐悯言身材精瘦,浅褐色的皮肤很滑,司寂从他胸口往下,一直亲到肚脐。徐悯言抱住他的脸笑起来:“操,好痒,你属狗的吧?”

司寂不说话,偏头吸吮着他的腰。徐悯言笑得轻了,发出几声轻喘:“算了,狗就狗吧,舔得还挺舒服……言哥,你也来,让小宝贝一起舔?”

左言也没做声。只掏出手机打电话:“老扆,徐悯言要和我开房。对,在环城路口那家香茉。好,我让他等你。”

“等你妈逼啊?!”徐悯言在左言喊出"老扆"的时候就往后缩了一步,这时几乎跳了起来:“左言你个贱人,过河拆桥,我他妈看错你了!”

司寂舔舔干涩的唇,又想笑。

徐悯言骂了几句,俯身摸上司寂的屁股,从左言裤子兜里掏出钱包拿了几张一百的:“买药钱和打的费。以后离我远点。”

“不送。”左言指着门口:“吉他我明天丢到老扆那儿。”

“去死吧你。”

徐悯言比了个中指摔门走了,先前的傲气好像只是错觉。司寂整好衣服,嘲笑说:“这就忍不了吗?”

第68章

“我只是不想让你后悔。”左言说。

“那个徐悯言是你找来的演员?演技比你还好。”弯腰卷着裤脚,司寂指着着上头已经干掉的雨水和泥土:“我问你……这也是情趣吗?”

他的裤子确实快湿透了,沾满了呕吐物,很脏。“等等你回去穿什么?随便让个什么朋友买条裤子拿给你?”

“怕你生病,怕有负担。”左言绕话题的本事依然发挥得完美,“我——”

司寂光脚跑了几步,一拳揍上左言的脸。这次终于碰到了。他几乎用尽全部力气,左言的嘴角很快就肿了:“还他妈装!有话直说啊!刚刚不还说得很快活吗?不信我喜欢你?因为我们只是pào • yǒu?是不是还想说我根本不了解你,我喜欢的只是那个装出来的你?”

他盯着左言凌乱的胡渣,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可是你连装都装得那么好……我就想,如果是真正的你,会好成什么样?”

左言别过脸。眼眶红了,或许是因为疼痛。

“别说我天真。可感情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你像别人谈恋爱那样,认识,心动,追求,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司寂压抑地低吼,嗓子疼得像是有两只手在往边上扯:“可是没机会啊……我能怎么办,已经都这样了能怎么办?”

“我也不想在你面前那么骚,见面就脱光让你干。我也想天真可爱装矜持……但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喜欢了就追了,越追就越喜欢……这也有错?连这你也要怀疑?”

嗓子要裂了。他咳嗽得停不住,蹲在地上捂着胸口。什么打击都比不上被质疑感情的真实性来得更重。只那一句话,只要有过一点那念头的萌芽,就能否定所有。即使知道左言口是心非,可越不想说的话,越是他真正的想法。司寂的心一阵阵发疼。充斥着那种明知道对方在意自己,但仍旧没有丝毫办法的无能为力。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还失去过什么?”鼻子被堵住了,他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又哭了,“说清楚,好让我死心啊。”

左言触碰着嘴角的伤口,说:“太多了。司寂。其实亲人逝世这种事,人人都会经历,但更可怕的是他们留下来的东西……坏的会让你变得更坏,好的却只能成为回忆。”

“别他妈跟我讲道理,现在没脑子想。”

“我跟你说过我很想念我妈妈,小时候最害怕就是看不见她。你的印象里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左言不再碰司寂,而是坐到离他最远的床角。

司寂背对着他,把头埋在膝盖里:“你说过她是个幼教……还能是什么样?温柔,耐心,一定把你和小朋友照顾得很好。”

“在工作和生活上,她确实做得很好。她很敬业,从来没请过一天假,从没一天忘记过给我准备早餐。她每次去学校接我,我都很自豪。”

“那不是很好吗?”

“可那只是一部分的她。为家庭她付出太多,可以说绝大部分是因为爱我。但我总会长大。我的注意力会从她身上分散到很多别的地方……打球,游戏,漫画,打架。当然也有我父亲的原因——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我意外知道,她外遇很多年了。甚至还有个比我小不了几岁的儿子。”

“……这也不能否定她对你的付出。”

“是啊。我们后来奔走外地,所有财产都被迅速查封,还要防止父亲的政敌找到我们。我们手上没有任何他们需要的东西,可走官场的,总是希望万无一失。我妈妈好像完全放弃了从前的生活,打工赚钱,供我上学。她在我最恨她的时候也让我最爱她。从她身上我知道,人不能有选择。人只有在没有选择的时候,才会没有妨碍地生活下去……后来,她得了抑郁症。”

“别说了。”

左言沉默很久,然后忽然笑了一声:“是你让我说的。这些话十多年了,你是第一个听到的……对了,我改过名,现在随母姓。我父亲在去省城就职的路上接到双规的消息。他把司机赶下车,给家里打了最后一通电话。我讽刺他很多句,然后他直接把车开进了河里。”

司寂使劲嗅着运动服上左言的味道。模模糊糊中,他想起了左言父亲的名字。当年这桩大案轰动一时,读小学的他走在任何地方都会听到人谈论,虽然似懂非懂。现在,很偶尔的,在麻将桌上,在和哪个单位的领导混饭局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