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到了近日,干脆就很难坐下去了。所以行动只能让子荷抱来抱去。
早知有今日,当初轮椅就该做得灵活些,椅背能向后调调就好了。
迦罗遥躺到床上时还在想。
他们刚在汾州落脚不久,被迦罗遥派往西凉的高虎就传来消息,夏国已经发动了进攻,夜间在冰层尚未结实的沙兰河上铺上栈桥,偷袭了三次,次次都被发现击回。
迦罗遥得到消息,不由眉宇紧蹙,道:“西面矿山下有夏国当初秘掘的密道,高虎应该已转告王将军,不知王将军是如何应对的?”
子荷道:“高虎回报,说王将军命人将那密道找了出来,现在出口处已经被堵死,还有士兵看守,应该无虑了。”
“但愿如此。”迦罗遥叹了口气,揉揉眉心,道:“不知怎么,我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夏国三次试图夜间渡河,都被王将军击回。看上去来势汹汹,但似乎是在有意试探我军兵力,不知他们是否有别的阴谋。”
子荷知道王爷这几日就要临产,不愿他徒费精力再操心这些事,便宽慰道:“王将军经验丰富,王爷您不必担心,还是好好歇着吧。”
迦罗遥又叹了口气。他现在不在战场,看不见具体情况,也不好分析战况。但以他多年的领兵经验,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而且王崇勉是他亲舅,他最是了解。他这个舅舅有些好大喜功,极易自满。以前在西南驻守十年,了解那里的情况,自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西凉边境他却不熟悉,若是犯了这毛病,恐怕会出现问题。
“唔……”
他正想着,腹中忽又开始阵痛。
子荷忙道:“王爷,我去叫卓大夫。”
迦罗遥摇手制止他:“不用了,卓大夫说了这是正常情况。这点痛本王还忍得。”
子荷担忧道:“小世子不知何时出世。总这么让您痛着,也不是办法。”
自昨日抵达汾州后,迦罗遥便开始不规律地腹痛。卓凌风说这是临产现象,让迦罗遥好好休息,这几日密切注意是否有破水或落红现象。
迦罗遥听着这话眼角直跳。他做了二十多年的男人,现在竟然会有落红,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晚上迦罗遥入睡时,不知是前方战线的回报,还是腹中孩子的骚扰,总是睡不踏实。迷迷蒙蒙中脑海里还念叨着密报上说夏国军营这几日一直在伐木建栈桥,建一次被毁一次,如今被冻在沙兰河上的木筏到处都是。
也不知这夏国抽什么疯,大冷天的本来伐木就不易,还让士兵劳师动众做这些无用功。
迦罗遥睡得极不踏实。西边天气冷,汾州几乎已是入冬的天气,但他却睡得满身大汗。扭动着笨拙地身体在床上辗转反侧,腹部一阵阵抽痛,让他梦里都皱着眉头。
好不容易又浅睡过去。迷蒙中他好似看见白清瞳一身戎装,正金戈铁马地飞驰在结冰的沙兰河上。
迦罗遥目眩神迷地看着白清瞳英姿勃勃的身姿,心中充满骄傲与爱慕之情。但是突然间,沙兰河上红光冲天,莫名的大火汹汹燃烧起来。
冰层在迅速融化,战马被灼烧而起。嘶鸣与惨叫声四面扑来。
然后,他看见白清瞳无法避免地摔下马背。
冰层裂开了一道极大的裂缝,那身穿厚重盔甲的少年,立时被埋没在漆黑冰冷的河水中……
“瞳——”
迦罗遥一声惊叫,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王爷,怎么了?”
睡在耳房的子荷听见动静,立即披上衣服过来。
迦罗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道:“没事。”
“您哪里不舒服吗?”
迦罗遥只觉白清瞳落入漆黑的河水中时那惊惧绝望的眼神还在眼前晃动,不由闭了闭眼,喘息片刻,道:“我有些口干。给我倒点水来。”
子荷点燃油灯,摸了摸桌上的茶壶,道:“王爷,水凉了。我去厨房给您烧点热水来。”
“不用了。凉水就好。”
迦罗遥撑起身子,吃力地慢慢坐起,只觉身上黏呼呼的都是冷汗。好在屋里暖盆和地龙都烧得火热,也不觉得冷。
他接过子荷递来的杯子,一连喝了三大杯白水。
“王爷,好点了吗?”
迦罗遥扶着肚子靠在床头,心跳还很急促,说不出是舒服还是难受,身上怪怪的。
过了片刻,他皱皱眉,低声道:“我要如厕……”
子荷明白他的意思,立即熟门熟路地先去小屋将烛火、薰香和马桶等物准备好,再过来给王爷披上衣物,小心翼翼地抱将起来,送到小屋的马桶上。然后不用吩咐便退了出来。
迦罗遥单手撑着身子,褪下裤子,忽然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这味道很浅,在点着薰香的干净茅房中本来不易察觉。但迦罗遥内力深厚,又征战沙场多年,对这味道极为熟悉。
他低头看去,只见白色的裤底竟然一片殷红。
他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忽觉手下的感觉硬硬的,好似他手捂着的不是自己的肚子,而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他张了张口,还未及呼唤子荷,腹部爆起的剧痛便侵袭而来。
“呃——”
迦罗遥痛哼一声,冷汗沿额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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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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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好点了吗?”子荷跪在床边,拿着温布不停地给他擦着冷汗。
怎么可能好……
迦罗遥紧闭着眼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子荷也是糊涂了,竟会问他这话。
从半夜的阵痛开始,天色已经亮了,可还只是痛着。
卓凌风检查了他的□,只是有落红,但羊水未破,hòu • xué的产道也未开,还要等着。
当卓凌风半夜匆匆被子荷叫来,褪下他的裤子,将裸露的xia • ti在他面前敞开时,迦罗遥真是十分不惯。
王御医也就罢了,但在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青年大夫面前大张双腿,让迦罗遥有种好似背叛了白清瞳的错觉。
想起白清瞳,迦罗遥被昨夜的噩梦折磨得心神不宁,偏偏这个时候又要生产,心里真是又担心又烦躁,还有隐隐对生产的恐惧。
“去、去给高虎传信,让他一定密切关注西凉的情况。有事……有事一定赶紧报来,千万别瞒我……”
子荷知道王爷后一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可是王爷都这种情况了,竟还惦记着那边,真是……
但他又不敢违背王爷的命令,只好应道:“是。您放心吧。”
唔……好痛……
迦罗遥抓紧身下的被褥。
卓凌风此时也不好过。实在因为摄政王的情况太特殊。
一般人这种时候,都是起来走走的好,可以加速产道扩张,也利于胎儿下来。但是摄政王身有残疾,只能在床上躺着。
卓凌风早已翻遍当年从祖师沈秀清里那里传下来的医书手册,里面关于暗双生子多有记载,但哪种方法好像都不适合摄政王使用。因此他只能让摄政王半靠躺着,尽量多歇歇,攒足力气。
迦罗遥难受地扶着肚子,在软枕上偏了偏头。
这样说坐不坐,说躺不躺的靠着,委实难受。肚子又重又坠,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呃……”他挺了挺上身。
子荷看见锦被下王爷那隆起肚子好似动弹了一下,连被子都被拱得一跳,吓得他差点扔掉手里的温布。
不要怕不要怕!子荷,没什么好紧张的!你什么场面没见过啊,不会被这生产吓到的。
子荷面色苍白地做着心理建设,一个劲地给自己打气。
偷眼看去,见王爷一直闭着眼,冷汗吁吁地靠在那里。在黑色濡湿的长发衬托下,清隽俊美的面容好像更加苍白。
迦罗遥难受得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一会儿扶着肚子来回抚摸,一会儿在床褥上抓来抓去,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到了晌午,就痛得更厉害了。
“唔……”迦罗遥似叹息般又幽幽地长吟一声。
“王爷,再吃点东西吧。”子荷端着碗人参燕窝粥,小心翼翼地道。
“不吃了……”
从早上到现在,迦罗遥已被迫塞了不少补气养身的食物了,哪里还吃得下。现在不仅肚子又痛又涨,连胃都开始胀痛起来。而且卓凌风一直说不到时候,可是已经胎动了这么久,为何还不到时候?
“叫卓凌风来。让他给本王……呃、呃……给本王再检查一下……”
“是。”子荷立即出去叫卓凌风。
卓凌风此时正与他的药童准备汤药等物。听了子荷的话,知道摄政王大概疼久了,忍不了了。可是生孩子这事,不是催能管用的。
他匆匆进了寝室,对迦罗遥道:“王爷,在下失礼了。”
迦罗遥微微点头。因为他双腿疲软无力,无法自己支撑分开,所以子荷和卓凌风早从床顶垂下两条长巾,套成环形,一边一个。
卓凌风得他首肯,小心地掀开锦被,将摄政王的双腿分别套进两旁的巾环中,吊在半空中。
他检查了一下情况,不由眉宇微蹙。过了大半夜加半个白天,摄政王的□只开了四指不到。他伸手按住迦罗遥腹底,由下往上推摩而去。
“呃——”
迦罗遥疼得直起上身。
卓凌风力道有些重,仔细检查了胎位,确认胎儿胎位正常,已经入盆,只是……王爷的髋骨实在狭窄,胎儿的头部又似乎有些大……
卓凌风其实也无完全的把握,一切只能按最保守的方法进行。
迦罗遥到下午的时候竟然有段时间昏昏欲睡了过去。可是睡梦中仍不得安心。他好似又来到西凉的战场上,那条昨夜梦见白清瞳落水的沙兰河。
河面上的冰层经过昨夜的大火,已经碎裂成大块大块,还有不少马尸漂浮在上面。
迦罗遥急切地寻找白清瞳的身影,却见沉沉的河水中,白清瞳闭目静静地躺在那里,周身被河底泥泞的淤泥和杂乱的水草包裹着。
迦罗遥大急,伸手去拉,可是不论他怎么够都够不到河底深处。
忽然周围的河水又开始结冰。迦罗遥眼见冰圈越来越小,渐渐向自己包围而来,不由更是焦急。他想起自己的长鞭,向身上摸去,却怎么也找不到鞭子。他大吼一声,再次扑向河底,哪怕一同葬身这寒冷的河底,也不能任由少年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那里。但是猛然间,一块巨大的浮冰向他撞来,重重撞击在他的肚子上。
“啊——”
迦罗遥大喊一声,睁开双眼,身体痛得一阵发颤,肚子好似坚硬得像块石头,那种感觉说不出来。
□一片湿润之感。他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其实在子荷眼里不过是片刻功夫,因此听见他的喊声惊了一跳。
卓凌风正在外室,立即冲了进来,见摄政王脸色都变了,连忙上去检查,发现羊水破了,□也打开到六指左右。
他脸色郑重下来,知道正式的生产已然开始,便镇定地指挥着子荷和药童动作起来。
迦罗遥大口大口地吸气,再使劲向下用力,苍白的脸孔都憋得通红。但疼痛暂歇,孩子却仍然没有向下走多少。
他满身都是湿汗,双眸也无法再保持清明。
真是好痛……痛得他什么都不能想,就是痛。
从下午破水到现在,已经过了傍晚,天色渐暮,孩子始终没有出来。
卓凌风也是满头大汗。摄政王下身残疾,腰部用不上力,而且由于缺乏锻炼,骨盆难以全开。这是最糟的情况。
“呃……”
迦罗遥双手用力抓着床头的布巾,力气之大,竟生生撕裂了两条粗布。
他双腿疲软无力,吊在半空中,根本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保持半坐半靠的姿势,沉重的身躯总是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
子荷原本帮他擦汗揉腹,但此时不得不上床,从后面抱住他,极力帮他保持便于生产的姿势。
卓凌风的手劲极大。他见胎儿卡在摄政王的骨盆处迟迟不下来,便亲自上去帮他揉腹。一推一搡间,饶是迦罗遥这般强韧坚毅之人也不由大喊出声。
“啊——不要——”
迦罗遥痛得想死,初始没反应过来,失态地大喊了两声。后来意识到喊也没用,便咬牙忍住了。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只听咝啦一声,手中的布巾竟又撕裂了。这么一松劲,迦罗遥无处着力,双手在四周胡乱地抓了几下,身体软了下来。
卓凌风见状停下来擦擦汗,对子荷道:“让王爷歇歇。你赶紧再去找几条布巾,拧一起拴床头上,这样不容易断了,好让王爷便于施力。”
子荷小心地将迦罗遥放平躺在床上,匆匆下床去找东西。
迦罗遥平躺下来后,高高隆起的小腹更显得惊人。
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折磨,他的力气消耗极大。下午几乎没再吃东西,这会儿体力也弱了下来。
“孩子……怎、怎样……”迦罗遥趁着这会儿缓了缓,极力问道。
卓凌风老实道:“孩子还没下来。”
“给本王……催、催产……”迦罗遥也曾仔细了解过暗双生产之事,他怕拖久了对胎儿不好,而且这般痛法,实在受不了了,非把人活活痛死不可。他宁可一鼓作气将孩子生下来。
卓凌风皱了皱眉,道:“王爷,您骨盆狭窄,胎儿卡住了,现在服催产药只会加快羊水流失,让您和胎儿都徒费力气,不能用。”
迦罗遥模模糊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