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遇险倒没什么,只是家主身体不好,小小姐也年幼体弱,到时镇上没有好大夫,可就糟糕了。”
“你医术很好?”
“呵呵,不是卓某自夸,我的医术在江南也是数一数二的。若不是我无心官场,在太医院混个职位也是手到擒来。”
肖童见他说得自信,又想到那样的大户人家,自然不会请一般的供奉,想必是有真本事的,便客气起来,道:“我家大嫂是个双儿,快要生产了。可是他一直身子不好,我和大哥都挺担心,不知卓先生闲暇之余,能否……”
卓凌风痛快地道:“医者父母心。这个没问题,举手之劳。卓某最擅长双科与妇科,待回了镇子,我给你大嫂看看去。”
肖童大喜,拍拍身后的野猪,道:“刚猎的。新鲜着呢。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山里野味别有风味,待会儿下山给先生带去些,尝尝鲜。”
卓凌风与他甚为投缘,又见他相貌出众,言谈文雅,本有心结交,闻言哈哈一笑,道:“那就谢谢肖小哥了。”
二人说说笑笑下得山来,已十分熟稔。
卓凌风因担心自己一夜未归,家主担心,而且周身狼狈,要先回家梳洗一番,二人便约好第二天在镇尾的安家铁铺见。
肖童果然给他捎了一条猪腿,卓凌风美滋滋地捧走了。
第二天卓凌风果然如约而至,不仅给安家嫂子看了脉,留下安胎补气的方子,还带来了几样礼物。
“昨日阿童的野猪腿我带回去给我家老爷和小姐做了炖肉,大家都赞不绝口。我家老爷说了,不能白得你东西,让我带了这几样礼物来回赠给你。”卓凌风说着,拿起东西来一一介绍。
肖童和安大汉都大吃一惊,连连道:“使不得使不得,哪里需要这么贵重的礼物。”
原来那些礼物竟是百年人参两根、还原补气的灵丹一瓶、稀有晶铁一块、上等文房四宝一套,最奇怪的是,竟还有《兵阵奇书》《诸国志》和《山海经典》等几套精本书籍。
肖童道:“罗老爷实在太客气了。这些东西太贵重,还请卓先生收回去,就和罗老爷说心意我们领了。”
卓凌风道:“你们不要客气。这些东西在我家老爷眼里,都是极平常的。昨日的野猪腿虽然味美,但我家老爷主要是感谢阿童你心地善良,助我出山。不然我还不知在山里困多久,说不定现下已成了猛兽的果腹之肉。”
他这番说辞其实颇有些勉强,肖童如何听不出来?无论如何不能得这些大礼。但卓凌风十分坚持,甚至不高兴道:“你若执意如此,岂不是看不起我家老爷?看不起我家老爷,就是看不起卓某。既然这样,以后卓某便不好登门拜访了。”
肖童和安大汉都愣住。最后实在推托不过,只好收了。
晚上卓凌风告辞后,他们一家三口用饭,安家双儿道:“这位老爷真是奇怪,出手如此大方也就罢了,为何还要送文房四宝和书籍呢?他不知咱家是铁匠铺子,除了阿童还识几个字,我与当家的都大字不识吗?”
肖童只是扒饭,没有说话。安大汉抓抓头,憨声道:“说不定是想让阿童多念点书,将来参加科考,出官入相呢。”
安家双儿觉得不是,可又不明其意,只得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自此卓凌风隔三差五地便到安家铺子来看看,有时请肖童为他引路,带他去山上采药,有时给安大嫂看看脉,有时来让安大汉给他家老爷打些东西。一来二去,大家十分熟稔了,也少了几分初时的局促。
这日到了卓凌风约好来铺子里取东西的日子,可人却迟迟未到,罗府来了个娇娇弱弱的丫鬟,说卓先生今日被老爷派出去办事了,请安家铺子派个人把东西给罗府送去。
于是肖童背着三把足有三十来斤的大斧,一边琢磨罗老爷打这么多斧头干嘛?一边与那丫鬟一起进了罗府。
先去柴房放下大斧,那丫鬟又领他左转右转,不知转到哪个院里,然后吩咐他在那里等管家出来和他结算工钱,便自己走了。
肖童无所事事地在院子里站着,发现陈家这处祖宅变化好大。他原先也来陈府送过铁器,当时可不是现在这般样子。
怎么说呢,整个风格完全不一样了。若说陈府原先是个小有品位的大富之家,而现在则完全升华为一种雅贵内敛的豪门贵族了。
肖童前世略通些装修设计,他外祖父的傅氏集团在英国也是财阀豪贵,耳濡目染,自然有些品位。只是进门到后园这短短一段路,便让他看出很大变化。
肖童其实也很郁闷。他是前年冬天被安大汉从曦水河畔捞上来的,当时身受重伤,又大病一场,醒来后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否在这个世界生活过,却反而记得自己在前世时的身份。
前世他名叫肖童,是个孤儿,只有一个哥哥叫肖锐。父母在他五岁还是六岁那年出车祸身亡,他与哥哥便被送到了孤儿院。在那里住了两年,他亲生母亲的父亲——就是他的外祖父,找到了他。将他与哥哥接到了英国。之后便是勾心斗角的豪门生活,没趣极了。要不是肖锐处处照顾他,保护他,只怕以他这般单纯直率的性格,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和肖锐一起去地中海度假时,因私人飞机爆炸而魂飞魄散了。
不知道锐现在怎么样……
肖童想到自己既然能穿越到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地方,对肖锐是否能还魂也一直抱着希望。
他正发着呆,忽然听见身后的花丛中传来淅淅碎碎的声音。他回身扒开花丛一看,只见一个一岁多点的小女孩正趴在那里,睁着一双天真明亮的大眼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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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童愣了愣,柔声道:“小妹妹,你是谁啊?躲在这里干什么?”
小女孩双手捂着嘴巴,眨巴着大眼,也不答话。肖童见她漂亮可爱,爱心大起,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那女孩有些惊慌,扁了扁嘴,似乎想哭。
肖童最怕小孩子哭了,心下一惊,连忙哄道:“你喜不喜欢飞飞啊?哥哥带你飞飞好不好?”说完也不管这孩子答不答应,便将她轻轻抛了起来,待落下时又伸手接住。
这是他前世对付小孩的拿手好戏,果然百试百灵,上下抛了两回,小女孩便欢快地笑了起来。
肖童见她开心,自己也高兴,就抱着她来回转圈,嘴角叫着:“飞喽!飞喽!”
小女孩笑得尖叫。二人没一会儿功夫便混熟了。
“好了,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肖童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梦儿。”小女孩家教良好,奶声奶气地答了。
“梦儿?真是个好名字。瞧瞧,真可爱。”肖童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嫩脸,道:“你是谁家的小孩啊?怎么一个人躲在那里?”
梦儿歪了歪头,不会回答,含着手指道:“爹爹。我找爹爹。”
肖童知道她还太小,说不清楚,便道:“你爹爹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
梦儿听不懂,他又说了两遍,梦儿指了指花园另一侧的拱门,道:“爹爹。那边。那边。”
肖童是说好在这里等管家来找他的,却不方便到处乱走,可是放这小孩不管又不放心,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带孩子出去找个人,这宅子里的人想必都认得她,到时交给他们就行了。
这样想着,便抱着孩子从那个拱门走了出去,却没看见另一处隐蔽的小门处,有个人影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
出拱门没走两步,便遇上一个奶妈似的中年妇女。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跑哪去了?”
“奶娘。”梦儿甜甜地唤了一声,伸出手臂。那妇人赶紧将她抱了过来。
肖童听她唤梦儿小姐,才知原来这幼女就是卓凌风口中罗老爷的独生爱女。
他一直以为罗老爷年纪不小,女儿怎么也该十来岁年纪,谁知才一岁多点。
“你是谁?哪来的?怎么会抱着我家小姐?”奶娘一脸狐疑地盯着他。
肖童道:“我是镇尾安家铺子的肖童。今日来府上送货,说好在那边院子里等管家来和我结钱,谁知却看见你家小姐一个人躲在花丛里。她说要找爹爹,便抱她出来寻寻。”
奶娘似乎还有些戒备,还想再说什么,梦儿却咧着嘴笑着:“哥哥好。哥哥带我飞飞。”
“好小姐,以后可不敢一个人出去了。”奶娘立即怜爱地看看她周身,给她拂去尘土泥巴。
“爹爹。梦儿要爹爹。”梦儿突然撒起娇来。
肖童见没他什么事了,便想着赶紧回刚才的院子里。可是对着这小小姐,不知为何心下舍不得,不想这么快就离去。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传来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梦儿猛然眼睛一亮,欢快地叫道:“爹爹。爹爹。”
肖童转过身,只见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两鬓有些斑白,脸色苍白,容貌俊秀地男人坐在轮椅上,正缓缓靠近。
梦儿伸出双手,挣着身子叫道:“爹爹抱。爹爹抱——”
“老爷。”奶娘赶紧行个礼。
肖童立即知道他就是罗老爷。只是没想到他如此年轻,而且还……是个残疾。难怪罗家搬来时第一件事就是拆掉陈府里所有的台阶和门槛。
罗老爷接过孩子,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肖童,没有说话。
肖童没怎么和镇上的大户人家打过交道,也不知该如何行礼、如何打招呼,便简简单单地道:“罗老爷您好。”
罗老爷对他点点头,便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
奶娘退到一边不敢吭声,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肖童见罗老爷不理他,心里有些生气,但转念想到这罗老爷只因自己曾助卓凌风下山,便送了那么多贵重礼物表示感谢,也许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便道:“在下肖童。卓大夫常和我提起您。多谢您那日赠送的礼物,实在太客气了,我与安大哥都不好意思呢。哪日我再去山上猎些好味,送来给您和小姐尝尝鲜。”
“嗯。”罗老爷应了一声,应付着怀里玩闹的女儿,顿了顿,忽然道:“你常上山?”
“是啊。”肖童见他回话,高兴地道:“我打猎的技术可好呢,罗老爷喜欢什么野味?我下次专门为您猎去。”
谁知罗老爷却似乎有些不悦,沉下脸道:“多谢。却是不用了。”
肖童愣了一下,微微拧了拧眉,心道这罗老爷架子也太大了,还以为是个亲切随和的人,却原来是个自以为贵族,看不起人的。既然如此,那他也没必要低声下气。
在他心里,人与人自然是平等的,只有尊重别人的人,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
那罗老爷不是别人,正是已经避居遥西的迦罗遥。他整整寻了白清瞳一年,才在这偏远小镇得到他的消息。谁知白清瞳却再度失忆,不仅不记得他了,甚至连姓名都忘记了,给自己改了名叫肖童。
迦罗遥得到消息时呆若木鸡。如果说白清瞳上次失忆带给他的是希望和重生,这次则彻彻底底葬送了他们曾经的一切。
他不甘心!
迦罗遥一夜之间鬓角生出白发。一连派出无数探子详细打听他的情况,更重新筹谋二人相首相聚的机会。
他心里盼望着白清瞳能重新恢复记忆,但属下的回报却让他意识到,以白清瞳的性子是不能这么直接把他带回来的。就算带回来,只怕他也不会轻易接受自己告诉他的一切。
他左思右想,终于定下了这个计划。就是慢慢接近白清瞳,重新认识他,让他重新了解自己、爱上自己,这才是最有把握的。这样不论他是否能恢复从前的记忆,至少二人还有机会在一起。
所以他来了。带着孩子,换了身份,悄悄来到这清泉镇上,巧妙细心地安排了种种,今日终于有机会与他见面。
但是迦罗遥千算万算,却独独算落了自己的心情。
他是见到了白清瞳,也希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完美地展现在他面前。但是当面对白清瞳那一无所知的目光时,他的心却狠狠抽痛起来。痛的同时,一股纠缠着怨、恨、委屈和不甘的复杂情绪在心底升腾起来,让他不自觉地表现了出来。
看着白清瞳挺直了的背脊,冷淡下来的目光,迦罗遥心里万分懊悔,却不知该如何改变。
似乎在白清瞳面前,自己总是如此笨拙,如此无措。
恰在此时,梦儿又想了这位大哥哥。她仰起头,冲肖童甜甜地笑:“哥哥,飞飞!飞飞!爹爹看。”
肖童对她实在没有抵抗力,闻言对她咧嘴一笑,眼里溢出温柔喜爱的光芒。
迦罗遥见状,忽然想起还有女儿,便立即道:“什么飞飞?梦儿想让爹爹看什么?”
梦儿开心地踩着他的残腿站起来,对肖童叫道:“哥哥,梦儿飞飞。”
肖童迟疑地向迦罗遥看去,谁知却对上他深沉复杂、却夹带着隐隐期盼之色的目光。
肖童微微一愣,心底狠狠抽痛了一下,好似被这目光刺了一刀般。
他不由自主地避开那目光,见迦罗遥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伸手抱过梦儿道:“梦儿想飞?那哥哥带你再飞一圈。”
他将梦儿扔了起来,奶娘在旁尖叫一声,好似想冲过来,却见王爷冲她狠狠瞪了一眼,立时吓得收回脚步,缩到阴影里,不敢再吭声。
肖童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幸好平安地接到了梦儿,没有失手。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人家父亲面前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