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不近,一个月的行程由于梦儿体弱,硬是走了近两个月。在这段时间里,由于子荷的刻意安排,肖童与迦罗遥经常朝夕相处,已经十分熟悉。子荷见时候差不多了,再有几天也快到京城了,便开始安排自己的计划。
要说子荷这个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关键时候,竟颇能让人出乎意料。便是迦罗遥这样的人物,也被他算计其中。
这日傍晚,一行人‘不小心’错过了可以留宿的村镇,只好露宿荒郊,在山脚下找处避风的地方休息。
几名护卫手痒,相约去林子里打猎,肖童也想随行。此时子荷服侍迦罗遥下了马车,在轮椅上坐好,唤住他道:“肖公子,我家老爷这几日一直在马车上坐着,难得出来透透气。我记得前面不远好像有条小溪,不如你与我一起带老爷去那边钓鱼可好?”
“钓鱼?”
子荷笑道:“现在天色尚早,钓鱼也不费什么力气。老爷,您正好也可以散散心,您说呢?”
迦罗遥慢慢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也好。你带我过去就可以了,阿童可以随他们一起去打猎。”
子荷皱了皱眉,道:“我带您过去自然没问题。不过这荒郊野外的,我又不会什么武艺,万一遇到野兽怎么办?要不……让陈护卫与咱们去吧。”
不会什么武艺?
迦罗遥忍不住眉角一抽。他最近发现子荷面不改色扯谎的本领越发高明了。
此时他还不知道,他这个忠心耿耿的部下还有更高明的本事呢。
肖童看了看正在忙碌生火安营的陈护卫等人,道:“高管家,还是我和你们去吧。陈大哥他们正忙着呢。”说着找了个竹篓,收拾了一下东西,在前面开路。
三人过了林子不远,果然看见一条小溪。溪水湍急而清澈,在这盛暑之季十分清凉动人。迦罗遥见了,心头也透出欢喜之意。
肖童观察了一下,兴致勃勃地道:“这条溪水浅,不如我下去抓两条好了,用不着鱼竿。”
迦罗遥在旁笑道:“你是见这溪水清凉,想下去凉快凉快吧?”
肖童被戳中心事,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有那么点意思,罗老爷您看……”
迦罗遥冲他挥挥手,道:“下去吧,下去吧。大夏天的,凉快一下也好。”
肖童欢呼一声,脱去上衣,露出精壮健美的上身,卷起裤腿,甩下鞋子跳了下去。
子荷将迦罗遥推近小溪边,道:“老爷,您在这里歇会儿,我回去取点东西。”
迦罗遥知道他有意让二人独处,也没说什么,应了一声。
子荷走后,肖童专心地在溪里抓鱼。他本事确实了得,这一年多来身手越发灵活,抓鱼实在小意思。
肖童现在已经逐渐脱离了少年的青涩,成长为一名矫健挺拔的青年。他肌理分明,身材修长,赤裸的上身洒满水珠,在夕阳的映照下十分性感诱人。
迦罗遥在岸边着迷的看着他。
这是一副多么健康美丽的身躯,而这幅身躯的主人,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心爱之人。
迦罗遥想起白清瞳小时那活泼可爱的样子,忽然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慨,但更多的,则是对现在这成熟俊美的青年满腔无法言述的热爱之情。
已经长大的青年,已经失忆了的人,还会再一次……爱上自己这个残疾吗?
迦罗遥又是欣赏,又是酸涩,痴痴望着他,心中怦然跳跃,感觉久违的情欲在自己体内缓缓复苏。
他拉了拉身下的薄毯。即使是这三伏天气,他也从没撤下过可以掩盖双腿的毯子。
“抓到了!我抓到了!”肖童忽然欢呼一声,双手抓着一条足有两三斤重的大鱼,冲迦罗遥叫道:“快!快!竹篓!”
迦罗遥刚才看着他入迷,直到他高叫才反应过来,慌忙去寻旁边的竹篓。谁知竹篓放的有些远,他伸手去够,但轮椅突然一滑,他猝不及防,只听‘咕咚’一声,竟华丽丽地栽到了溪水中。
迦罗遥身有残疾,无法站立。这条小溪虽然不深,但也足有半人高。他这一下掉进溪水里,立时没顶,扑棱起来。
肖童吃了一惊,慌忙扔掉手里的鱼扑了过去。
“罗老爷,你没事吧?”
“没、咳咳……我没……”
肖童抱着他浮出水面,迦罗遥攀着他的双肩,呛得直咳。肖童想将他拉到岸上,谁知一转头,竟见轮椅失了主人,沿着浅坡滑下了水。
“哎呀,轮椅!”
迦罗遥也大惊:“不好!快捞回来。”
这副轮椅并不是他平时惯用的那辆,而是为了掩藏身份,以竹子和木头为原料制作的简单轮椅。此时落入水中,便随着湍急的溪水上下沉浮,渐渐远去。
肖童慌忙将还攀在他身上的迦罗遥送上岸边,自己沿着溪畔追过去。谁知眼见快要追上,忽然膝盖一软,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登时扑倒在溪边泥泞的土地上。
迦罗遥浑身湿漉漉地坐在岸边一块干净的圆石上等着。过了好一会儿,看见肖童一瘸一拐,无精打采地从小溪那边转过来,双手空空。
肖童不好意思地道:“罗老爷,对不住。我刚才脚滑摔了一跤,没追上。轮椅被溪水冲走了。”
迦罗遥忙道:“摔着了没有?有没有磕到哪里?”
肖童心中一热,觉得罗老爷真是厚待自己,越加惭愧。
“我没事。就是脚扭了一下,没摔到哪里。”
迦罗遥皱了皱眉,道:“过来我看看。”说着拉他在身边坐下,检查了一下,发现他左脚踝果然扭伤,还挺严重,已经高高肿起。
迦罗遥给他揉了揉,道:“还能走路吗?”
肖童道:“应该没问题。”说着站起身想走两步,谁知刚一迈腿,立即‘哎哟’了一声,坐倒回去。
“快别动了。你扭伤了经脉,不能随意走动。”
肖童大急:“我真没事。刚才还可以走的。”
迦罗遥怒道:“不许逞强!就是你刚才逞强走动,所以现在伤得更厉害了。”
肖童看了眼自己肿得和馒头堪为一比的脚背,也知迦罗遥说得有道理,不由懊恼道:“那现在可如何是好?轮椅没了,我又走不了,怎么带您回营地去。”
迦罗遥顿了顿,道:“无事。待会儿子荷便会回来了。”
肖童这才松口气道:“对对,我们等等高管家。”
此时夕阳已经快完全落下,虽是盛夏,但傍晚山里的天气还是有些凉。一阵清风吹来,拂动迦罗遥身上单薄湿漉的衣衫,好似瑟瑟发抖的样子。但这其实完全是一种错觉,要不是不想让肖童怀疑,他早用内力蒸干湿衣了。
肖童这时冷静下来,见迦罗遥好似弱不禁风的样子,忙左右看看,见自己下水前脱掉的上衣扔在一边,便单腿跳过去拾起,又蹦了回来,给迦罗遥披上。
“小心别着凉了。”
迦罗遥皱眉道:“我不冷。倒是你脚伤厉害,别再乱动了。”
肖童看了眼自己的脚面,果然这么会儿功夫又涨大一圈,从馒头变成了水萝卜,不由叹了口气。
迦罗遥将双腿搬动一下,用肖童的上衣遮盖住。忽然灵机一动,抱着双臂微微打哆嗦。
肖童便坐在他身旁,见他发颤,道:“罗老爷,是不是冷啊?衣服您怎么不披上?”
迦罗遥垂下头,低声道:“没事,我、我也不是很冷……”
肖童见他如此‘孱弱’的模样,心下大怜,道:“罗老爷,您靠过来,两个人离近点可以取暖。”
二人其实已经离得很近了,他没有明说抱着他,但迦罗遥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便依偎了过去。
肖童双臂一揽,将他还湿漉的身体圈住了。
子荷躲在远处的林子中看得真切,不由感慨地叹了口气,心道不愧是王爷啊,小的还是不能和您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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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但肖童却不觉得什么。说来也很奇妙,若那个人不是迦罗遥,说什么他也不会做这种事。但就是对着迦罗遥,他便觉得这样抱着他帮他取暖,好似天经地义一样。
二人这样静静坐了片刻,身上的水份也干得差不多。子荷拎着一个篮子悠悠地从林子里走出来,看见二人狼狈地模样,‘吃惊’道:“老爷,肖公子,你们怎么了?”
肖童放开迦罗遥,苦笑道:“别提了。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罗老爷,害他掉进水里,连轮椅都被溪水冲走了。”说着将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子荷心中暗暗好笑。
推着迦罗遥到那个位置是他安排好的,竹篓也是故意放得那么远。至于轮椅本来好端端地在岸边,也是他暗中搞鬼才滑进水里。不过让肖童追轮椅的时候摔倒容易,可是非常巧妙地让他在摔倒的同时还扭伤脚,就需要精心设计和大量运气了。
不过现在看来,显然他运气不错。
子荷听完后装作大惊失色地道:“这可怎么办好?我一个人可没法把你们两个人都弄回去。”
迦罗遥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先背阿童回去,把备用的那副轮椅带来,再带我回去。”
肖童立即否定道:“不行!我们怎么能把您一个人留在这里。”
子荷苦着脸道:“是啊老爷,天都黑了,您一人留在这里很危险的。再说这里离咱们的马车那么远,我可背不动肖公子这个大的个子啊。”说着他眼睛一转,好似有了好主意,道:“这样吧。幸好我担心您和肖公子肚子饿,带了吃的来。您们先吃着,我帮你们生上篝火,既可取暖,也好防止野兽。我再回去搬救兵。”
他这番话合情合理。虽然肖童有些奇怪他怎么带吃的来了,不过这时饥肠辘辘,也没多想。
子荷在溪边找了处避风的地方,将二人分别背过去,拾了些柴火,利落地生起火,又脱下自己的外衣扔给肖童,然后道:“老爷,那你们在这等着,我这就回去找人。”
“嗯。你去吧。”
子荷向林子里走去,喃喃自语:“唉,天色这么晚了,我这人最不分东西南北,可千万别迷路啊。”
他声音不大,但却十分清晰地飘了过来,肖童听着担心,想说什么,却见子荷已经走得没影了。
“他不会迷路吧……”这次轮到肖童自语了。
迦罗遥道:“不用担心,应该没事的。你要不要喝点酒?”
肖童接过他递过来的小酒坛,喝了两口,心下更是奇怪。高管家带着吃的来也就罢了,为何篮子里还放坛酒呢?好似准备好了野餐似的。
二人吃了子荷带来的饭食,一时也不那么焦急担忧了,便靠在一起坐在树下,看着篝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过了约半个时辰,子荷还没回来,肖童忍不住嘀咕道:“高管家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天黑了,不会真迷路了吧?”
忽觉肩头一沉,只见迦罗遥无力地靠在他肩上,双眸似睁非睁,显得十分困倦。
“罗老爷,您累了吗?”肖童轻声问。
迦罗遥长睫颤了颤,缓缓轻闭,没有说话。
肖童忽然也一阵困倦,眼睛都睁不开了。他勉力向篝火里添了两根木柴,终于也渐渐支撑不住,与迦罗遥搂在一起睡了过去。
林子深处远远躲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其中一人道:“你那是什么药啊?怎么王爷和公子都睡着了?有效没效?别是假冒伪劣产品吧?”
“滚!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搞到的极品东西,药效一流,无知无觉,可是经过临床实验的绝佳药品。”
那人怀疑道:“朝廷颁布的重大医药临床实验法里,不包含chūn • yào吧?”
另一人噎了一下,骂道:“呸!你就等着看吧。我子墨办事还能有错吗。”
“哼。公子都被你弄丢过一次了,还这么盲目自信。”
子墨一听,脸色一黯,没有说话。
子荷意识到自己说得过火了,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我没那意思。你这一年多来的表现王爷看在眼里,也没怪你,你别放在心上。”
子墨沉默片刻,道:“清瞳落水,还可说战场上世事无常,谁也想不到。但他落水后我却没有第一时间找到他,害得王爷担心这么久,小郡主也不认得父亲……”
子荷明白他的自责,安慰道:“别多想了,一切皆是命数。就算当时你找到他,他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回到王府也是一切从头开始,和现在没什么两样。再说,我倒觉得现在这种情形对王爷和公子更有利呢。”
“为什么?”
“说不好。就是一种直觉。你想想,如果是你一睁眼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却有个王爷告诉你他是你的爱人,你们还有个女儿,然后你们之间怎样怎样,你能接受吗?”
子墨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慢慢道:“很难接受。”
子荷点了点头:“就是嘛。你都觉得难以接受,像他那样的人更是难说了。王爷可不想冒这个险。这次王爷特意把你留在遥西,没有带你一起去清泉镇,就是怕你和公子太熟悉了,出点什么意外。”
子墨嘿嘿一笑,道:“王爷一向算无遗策,却不知这次要被你算计了。”
子荷嘴里叼着的树枝,拍他一记,强调:“是被咱们俩算计了。你可别想置身事外。”
“嘘——药效好像开始了。”
子荷心中一凛,定睛看去,那边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