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干饭人

折又生。

西凉失守,跌落冰河。刹那间往事浮过,又是奈何桥边一日游。

再度醒来,仍是一无所知,却意外忆起了前世的全部记忆。那些曾经的滴滴让他将这个世界遗忘,也遗忘了那对他来最重要、也最珍爱的人。

上天弄人。难道只有在这一刻,他才将今生所有的一切都寻找回来吗?

这一切只是刹那间的事,也许短得还不到秒。

肖童将他转世后的一切,那些连贯的、不连贯的记忆,全部都找了回来。可是他没有时间细细品味,慢慢回顾。他被死亡笼罩着。

空气中忽然发出破空之声,接着“叮——”的一声,让肖童重新看到了希望。

那柄几乎斩到他眼前的长刀荡开去,一道黑影挡到他身前。

冷冽的寒风刮过,树枝哗啦啦地响。

肖童目力有限,看不清也听不清,只知道有二人在纠缠相斗。

他迟疑了一瞬,知道以自己的能力也帮不上什么忙,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因此当机立断地向林外跑去。但没跑两步,突觉肩上一麻,随即扑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肖童仿佛陷入了深沉的睡眠,思绪昏昏噩噩的,有时候明知自己沉浸在梦中,却还是不能清醒。

刚刚复苏的记忆在梦境中有些遥远和混乱。前世和今生,让他好似在看着一幕幕电影,分不清里面主角是谁。

有时是幼时的他和锐在院子里捉迷藏。有时却是在优雅朴素的王府里和下人们躲猫猫。

有时是他独自一人穿过马路去上学。有时却是坐着马车去皇家书院。

有时是他带着男友回公寓的大床上春风一度。有时却是和迦罗遥恩爱缠绵难舍难分。

肖童头痛欲裂,仿佛整个人被劈成了两半。他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了。

一忽是肖锐笑着叫他‘肖童’,一忽又是迦罗遥深情地望着他,唤他‘清瞳’。

他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瞳!清瞳!清瞳,醒醒!”

谁在叫?

“清瞳!”

清瞳……

对了,他已经转生了。他今生的名字是……白清瞳。

“爸爸,你醒啦?”

白清瞳悠悠地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那可爱可人的小心肝。

他扯开嘴角微笑。梦儿开心地摸着他的下巴,叫着:“爸爸醒啦。爸爸胡子扎扎。”

白清瞳双臂一弯,将趴在他身上的儿搂入怀中,用扎扎的下巴蹭着儿嫩嫩的小脸。

梦儿一边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一边扭着身子叫:“痒,好痒……爸爸胡子扎,好痒。哈哈……”

白清瞳抱着女儿的小身子,听着欢快的声音,忽然眼角湿润,不能自己。

他温柔地亲着儿的额发,感受着与自己骨血相连的亲密。

轮椅的声音传来,白清瞳回过头,看见迦罗遥推着轮椅进来,见他醒来,脸上刹那闪过狂喜之色,接着便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自己。

白清瞳望着他憔悴消瘦的面容,灰白的鬓角,和脸上强抑地欣喜之色,不由心中一痛,仿佛被刺了一刀般。

他伸出手,深深凝望着迦罗遥。

迦罗遥似是愣了一下,慢慢推着轮椅走近,伸手握住他伸出的那只手。

两手相握,感觉到那温热的肌肤,白清瞳立即手心紧,牢牢抓住了它。

迦罗遥心中一动,微笑道:“感觉好点了吗?”

“……这是哪里?”他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得吓人。

迦罗遥连忙想给他倒水,但左手却被他握着不动,只好无奈道:“你先放手,我帮你倒点水。”

“不!”白清瞳固执地抓着他,不肯松开。

迦罗遥见他不知在犯什么倔强,心中却甚是开心,便对女儿微笑道:“梦儿下床帮爸爸倒水好吗?”

梦儿还趴在白清瞳身上,闻言立即乖巧地道:“好。”说着小手小脚快速地溜下父亲的身子,踩着小窝窝鞋跑到桌边,爬上椅子双手捧着茶壶,学着大人的样子倒茶。

白清瞳看得一惊一惊的,忙坐起来:“梦儿慢点,爸爸不用你倒。爸爸自己来。”

“我会我会!我给爸爸倒茶。”梦儿这个年纪正是人小鬼大的时候,处处学着大人的样子,能帮爸爸爹爹做点事,别提多高兴。

她歪歪洒洒地倒了水,然后捧着茶碗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得意地递给白清瞳,大声道:“爸爸,喝水。”

白清瞳激动得眼睛又红了。

“谢谢乖宝贝。”他接过水喝了,看着梦儿脸期待表扬的可爱神态,再忍不住,长臂一捞,将女儿搂在怀中,用力亲了亲。然后侧头看去,见迦罗遥一直笑吟吟地在旁看着,又一用力,将他的轮椅拉得更近。

“遥……”

白清瞳揽过迦罗遥的肩膀,与他额抵着额,一起抱着女儿,泪水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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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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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罗遥听到他那声深情的呼唤,心头剧震,恍惚明了了一些事情,轻轻回身抱住了他。

梦儿不明所以,但被两位父亲夹抱在中间很开心,嘻嘻笑着窝在白清瞳怀里。

“遥,遥……”白清瞳热泪盈眶,用力吻过他的额角、眉眼,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迦罗遥笑着抬起头,眼睛却红了。他没有流泪,只是摇摇头,用力抱住他。

梦儿见两位父亲怪怪的,越抱越紧,忽然急叫道:“爹爹,爸爸,小心宝宝。小心宝宝。”

原来些日子子荷日日教导他不要缠着爹爹,也不要往爹爹身上爬,因为爹爹肚子里有小宝宝,被挤到撞到都会痛的。

梦儿牢牢记着,还推了推白清瞳。

白清瞳没反应过来,正在纳闷,却见迦罗遥已放开他,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腹上。

白清瞳呆滞了片刻,忽然又惊又喜。

“遥,你、你……”

迦罗遥含笑点了点头。

白清瞳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愣愣地望着他的肚子发呆。

此时子荷敲门进来,手里端着食物,道:“王爷,还是先让公子吃点东西吧?”

白清瞳这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可是看见子荷,他又想到一个问题。

“子墨呢?这是哪里?我怎么从军营里出来的?”

迦罗遥看着他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还是先吃东西吧。这些问题以后再说。”说着将女儿抱过来,哄道:“梦儿陪爸爸一起吃东西好不好?”

梦儿大声道:“好。”

白清瞳被他这么一打岔,又有女儿作陪,也不方便追问了。

他喂饱了肚子,子荷收拾好退下。梦儿也有些困倦了,迦罗遥便唤奶娘将孩子抱了出去。

屋里一时只剩下二人。

迦罗遥望了他片刻,轻声道:“你都想起来了吧?”

“……嗯。”

白清瞳看着他手上的戒指,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掏出一根红绳。那红绳的下端坠着一枚款式一样简单素朴的金戒。

白清瞳将戒指摘下来,轻轻抚摸,忽然抬头对迦罗遥微微一笑,柔声道:“遥,再帮我戴上吧。”

迦罗遥之前其实还有些模糊不真实的感觉。

他等待了这么久,实在无法相信白清瞳竟突然忆起了一切。但直到这一刻,他才渐渐有了真实的感觉。

那枚刻着自己名字,象征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戒指静静地躺在白清瞳的手心中。迦罗遥缓缓拿起,手指竟无法抑制地颤抖。

他扶起白清瞳的左手,对着无名指慢慢套进去。在戒指戴上的那一刻,他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遥?”

迦罗遥低着头,将白清瞳的手颤颤贴近自己的面庞。

白清瞳感觉到手背上的温湿,怜爱、愧疚、心疼、懊悔等种种情绪一下汹涌而来,积满他的胸膛。

他情不自禁,猛然将迦罗遥紧紧抱住。

“遥!遥!对不起!对不起……”

迦罗遥紧紧回抱住他,哽咽地喃喃道:“瞳,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我们再也不分开!我发誓!”

白清瞳泪流满脸。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太失败,竟让爱人为了自己受了这么多的苦。

他轻轻吻上迦罗遥的双唇,带着爱意和歉意。但迦罗遥觉得不够。他用力吸吮上去,仿佛想将眼前的青年吞到肚子里去。

“遥,慢。小心孩子……”

二人滚到床上。迦罗遥身体不便,却强行将白清瞳压在身下。

白清瞳清楚地感觉到他凸起的肚子顶着自己的腹部,生怕伤到孩子,不由出声提醒。但迦罗遥却不闻不问,只是牢牢压着他,将他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中。

“遥,我不会离开了。你放心。”

白清瞳温柔地回吻着他,抽出双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身体。

迦罗遥突然抬头正视他,一字一字,哑声而坚定地道:“如果再让我们分开,除非我死!”

白清瞳心下一惊,忙捂住他的嘴:“呸呸呸!胡!什么死不死的,别提那个字……”他想到那些不好的事,脸色都白了,猛一翻身,将迦罗遥换到身下,居高临下道:“以后不许再提那个字!你记着,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许有那种念头。”

迦罗遥时反而笑了笑,忽然拉低他的脖子,再度热情地吻上他的唇。

二人唇齿纠缠,自都情动起来。

外面呼呼的北风,凄厉地刮过。屋内却久别重逢,帐暖温馨。

白清瞳小心翼翼地褪下迦罗遥的衣衫,轻吻落在他的身上。手指捏住他一枚茱萸,掐弄摩挲起来。

迦罗遥因是暗双体质,无法像一般双儿那样产ru,但ru头也因有孕而涨肿膨大。

白清瞳揉捏得极有技巧,迦罗遥挺起胸膛相迎,喉间发出嘤咛shen • yin之声。

白清瞳缓缓下移,来到那隆起的小腹处,带着怜爱与膜拜,细细亲吻。

迦罗遥被他弄得不上不下,偏偏他却还磨磨蹭蹭地温柔着,不由主动滑下身体,错到白清瞳身前,反之亲吻挑逗他。

二人一翻温柔亲密的前戏终于做了个充足。白清瞳撑着身子,在侧躺的那人上方缓缓律动。

迦罗遥因为双腿不良于行,所以欢爱时姿势有限。他其实喜欢仰躺时的承受,因为那时他可以清晰地看见爱人为自己心醉神迷的样子。但此时身子已重,白清瞳可不敢抬着他大腹便便的身子zuò • ài。

“呃、呃……”

“遥,遥……”

白清瞳一边律动着,一边抚摸着迦罗遥尖尖鼓鼓的肚子。种将爱人与骨肉都抱在怀中的感觉委实让人兴奋,白清瞳不由一遍又一遍,想要个不停。

子荷从院子里出来,向主屋方向望了望。那边灯火已熄,想必王爷和白清瞳已经就寝。甚至那低低的欢爱之声,在这寂静朴素的农院里都能隐约听见。

子荷站了片刻,忽然招了招手。一名黑衣暗卫从暗处闪了出来。

“高总管。”

“那人现在怎么样?”

“还昏迷不醒。”

子荷皱了皱眉。虽然王爷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去看那人,但他心里多少还是放不下。

“带我去看看。”

那暗卫有些迟疑:“高总管,王爷的命令……”

“王爷那边有我担待。”子荷态度强硬,看了内院的方向一眼,低声道:“虽然王爷有吩咐,但现在非常时期,万事都小心一点好。那人我务必要亲自去看眼,不然放心不下。”

他目前毕竟是王府的总管,那暗卫斟酌了一下,便点头应了。

这处宅院是仓促之间安排的,并没那么完善。那人被关在地窖中,双目紧闭,仍在昏迷,躺在硬邦邦的铁床上,双手被铁链束着。

子荷见多年的兄弟现在如此狼狈的模样,不由心头一酸,却强忍住。

他过去摸了摸那人的脉搏,又探探他的额头,只觉触手滚烫。他心中一惊,唤来看守的暗卫:“他在发烧,可有给他喂药?”

那暗卫为难地道:“王爷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卑职未曾禀报。”

子荷不由恼怒,可也知怪不得这些人。他看了看那层破旧的薄被,将自己外面的棉衣脱下,给那人搭上。

“好生照顾他。待他醒了王爷还要问话。”子荷说着又看了看周围,叹口气道:“弄个暖炉吧。人要么死了,王爷必会怪罪。”

子荷出了地窖,心头想着,此事只怕王爷那边不好话,白清瞳已经回来了,倒不如从他那边下手,看看是否还有转机。

白清瞳早上醒来时,见迦罗遥还在酣睡,不忍打搅他,便偷偷溜下了床,穿好衣物来到外间。

他看出里陈设简单,房屋朴素,像是山村里最普通的农户人家。而且屋里服侍的人不多,区区几人,都是高手。

他心中暗凛,知道事情不妙。毕竟只他离开军营这件事就不是小事。

可迦罗遥虽已不是摄政王,但仍是当朝靖王爷,论情论理,皇上应都不会为难吧?为何阵势却仿佛出逃一般?

他想起那夜的袭击,不由心下警惕。

“公子。”

白清瞳回头看见子荷站在门外,神情略有憔悴。

“子荷。”白清瞳恢复记忆后便对子荷亲切了几分,笑着打过招呼。

“公子……”子荷迟疑地看看他,道:“子荷有事要对您。”

“什么事?”白清瞳略感诧异。

“关于……”子荷刚要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