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春天到了

笑笑:“可醒来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白清瞳慌忙坐起,检查他全身,见迦罗遥一手紧攥着枕角,一手在被下捧着肚腹揉抚。

“没什么……清晨时肚子开始疼。大概是要生了。”

白清瞳见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这话,又惊又怒道:“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我见你睡得香……呃——”迦罗遥咬牙闭眼。

白清瞳见他又痛起来,顾不得再说什么,慌慌张张地爬下床穿好衣服,打开寝室的门对外叫道:“子荷!子荷!快去找卓凌风!”

原本大喜第二天,内院里早已安排好的习俗物事,都被王爷的临产打乱了。

子荷见识过王爷当年生产时的‘盛况’,虽然心有余悸,但作为一个小有经验的人,还是被留在内室里帮忙照顾。

卓凌风一贯不紧不慢,这时也是按照惯例检查诊脉,吩咐熬药备水什么的。只有白清瞳,慌得满头是汗,紧张之极。

“你出去吧……没事的……”

迦罗遥捏捏白清瞳的手,示意他去外面等候。

白清瞳白着脸道:“我陪着你。”

迦罗遥额上冒出层层细汗,他也不想让爱人离开自己身边,但产房不洁,自来都是避讳的。

白清瞳才不管那些规矩,前世英国的妇产医院都是允许丈夫陪床的,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置身事外。

迦罗遥见他不肯离开,心下稍慰,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此时他还有心情宽慰白清瞳,柔声道:“当年梦儿也是半夜来敲门,这孩子和他姐姐一个样。”

白清瞳勉强扯出个微笑,道:“但愿他可别想他姐姐那样折磨你……”迦罗遥当年生产的艰辛,子荷已经在他耳边不只念叨过一两次了,卓凌风也有提过。

迦罗遥还想说什么,但刚一张口,又是一阵阵痛。

喜房的布置还没撤下去,床上还是昨夜大婚的那套艳红色床褥床被,原本喜庆的颜色映衬得迦罗遥的脸色更加苍白如雪。

白清瞳第一次陪产,不紧张是假的,何况迦罗遥也算得上高龄产‘夫’了。虽然生了梦儿,但他身有残疾,下盘无力,无法和正常人相比。

白清瞳守在床头,看着迦罗遥疼得冷汗淋漓地样子,心疼不已。

忽然看见子荷迈上床榻,往床梁上扔长长的白布巾,那架势就好像他前世电视剧里看见的投缳自尽一样,不由骇一跳:“你做什么?”

子荷低声解释道:“王爷双腿无力,无法分开支撑,做两个布环套住王爷双腿,好方便生产。”说着将两个布环套好,迟疑了一下,道:“公子,噢不,王妃,麻烦您帮王爷试试。”

白清瞳还有些没明白,呆呆地问:“怎么试?”

迦罗遥却想起自己生产时狼狈不堪的样子,突然自尊心发作,无论如何也不想让白清瞳看见了。

他改变主意:“瞳,你、你出去吧……有子荷和凌风在,不用你陪……”

白清瞳皱眉:“我们不是刚说好吗?我不出去。”

“不行!你出去!”

迦罗遥的口气不容拒绝,白清瞳讶异地看着他。

子荷毕竟伺候王爷久了,了解他的性格。回忆起当年王爷生小郡主时那凄惨狼狈的模样,也理解他的心情。只怕白清瞳若真见了,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他见王爷已经拿定主意,当然顺从王爷的意思,便连哄带劝,将白清瞳弄出了寝室。

“王爷不想让你陪着,你就在外面等着,只隔着一道门而已,王爷有什么事你都能知道。”

“可是、可是……”白清瞳不解迦罗遥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子荷拉拉他道:“王妃,今天是你和王爷大婚的第二天,按说应该进宫见礼,但现在王爷突然临产,少不得要给宫里回个话。您在外面呆着,高总管有事也好和您商量。”

“我现在哪里有那个心情。”

“可是你进去也帮不了什么忙。何况有卓大夫和我在,你放心就是。”

子荷将白清瞳安抚住,又匆匆回了内室。

白清瞳心下焦灼,只好在外室徘徊等候。

一晃两个时辰过去,日上三竿,迦罗遥在里面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有子荷进出几趟,换了几盆清水。

白清瞳想起当初安大嫂生产时那声声喊叫,叫得他和安大哥心惊胆颤,现在迦罗遥却一直没出声,不由面色苍白,担忧不已。

“遥!遥!你还好吗?痛就喊出来,不要忍着!我就在外面,痛你就喊啊……遥!遥!”

白清瞳扒着门缝不时冲里面喊两句。卓凌风听得大皱眉头。

怎么他比王爷还吵?

卓凌风想着看了床上的王爷一眼,不由佩服王爷的毅力。

大概是怕白清瞳担心,迦罗遥咬着布巾强忍着嘶喊的欲望,只有不时伴随着剧痛从喉咙深处溢出几声沙哑的shen • yin。

次生产比生梦儿时顺利些许,羊水破得早,穴口也开得很快。但迦罗遥下盘无力,使不上劲,而且胎儿比上一次大了不少,尤其费力。

卓凌风叹了口气,看来除了等没别的办法。

他有耐心等,外面的白清瞳可没有。

皇帝已经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看见白清瞳也顾不上给他使脸色,二人一同在外室急得团团转。

皇帝比白清瞳还心急,到了下午便有些坐不住了,抬脚就想往内室闯。好在白清瞳动作快,一把把他拉住。

“你干什么?”

“朕要进去看看。”

白清瞳大怒:“我还没进去呢,你着什么急?”

迦罗宇也怒:“你什么意思?皇叔到现在还没生,朕担心得紧,谁像你还有心情坐喝茶。”

“你哪只眼看见我有心情了?里面生孩子的是我老婆,难道我不担心吗?”

“那你还在这坐着干什么!”

“不坐着难道要躺着?”

“你说什么?”

“我说……”

本来白清瞳就对小皇帝满腹牢骚,小皇帝也是打小看他不顺眼,这两人一顶起来,一个忘记对方的身份,一个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立时吵起嘴来。

因为迦罗遥生产乃是秘密,外室本来就没留什么人,皇帝带来的人也都留在外院,所以屋子里一时除留下伺候的子离外,再没别人了。

可怜子离的身份哪里敢对皇帝和王妃无礼,急得手足无措。眼见那身份尊贵的二人吵着吵着就要动手,吓得再也呆不住,奔出去找高总管救急。

二人越吵声音越大,内容也越来越离谱,争执的话题已经从迦罗遥生产跑到了不知名的方向。

迦罗遥在内室里听得清清楚楚。

他这边痛得死去活来,外面那两个却在没心没肺的吵架,这个火啊,噌地一下子冒了上来。

他猛地抬起身来,吐出口里的布巾冲外面大吼:“都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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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罗遥内力深厚,这一声怒吼,立时清清楚楚地传到外面,如在耳边。

白清瞳和迦罗宇已快失去理智,互相都已纠缠在一起眼见要从口斗转成手斗了,却被那声怒吼齐齐吓了一跳。

谁在让我们闭嘴?

好像是遥……

皇叔?皇叔不是在里面生孩子吗?

对啊,遥正在生孩子!!!

白清瞳和迦罗宇瞬息间交换了彼此的信息,同时反应过来。

白清瞳扑到门口叫道:“遥!遥!我们不吵了,你安心生孩子,千万别激动……”

“皇叔,皇叔,您怎么样了?朕在外面呢,您有事就叫朕……”

白清瞳很想不再和身旁的那个白痴皇帝争执,可是听了他的话却忍不住哼了一声:“叫你干什么?要叫也是叫我!”说着一下把挤在他身边的迦罗宇顶到一边。

“为什么不可以叫朕?朕可是皇帝!”

“皇帝了不起!皇帝还管生孩子?”

“岂有此理!朕可以传御医嘛……你又挤我,给我一边去!”

“你才一边去。”

“你一边去!”

“你一边去!”

……

迦罗遥刚才吼完那一嗓子,立时又疼得倒回床上。本以为他们能老实,谁知才不过片刻,竟又吵了起来,分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气得面色铁青,心里怒骂:这两个死小子,等着!看我生完孩子怎么收拾你们!

他怒气一生,登时力大无穷。

卓凌风作为一名医者,一直专心给王爷接生,根本没注意外面的情形,却见王爷突然发力,整个肚子都往下挪了一圈。

他吓了一跳,赶紧摸摸王爷坚硬的肚皮,探到胎儿的头部已经滑过了骨盆。

他大喜,连叫道:“王爷,快了快了!快用力!”

我不正在用力吗!

迦罗遥都感觉不到疼了,耳边都是门外那两人的吵吵声。

他急着生孩子,憋足了力气向下推。

“呃——”

卓凌风已经可以看到孩子的头部了。本来还担心胎儿太大不好出来,却没想到这次竟会如此顺利。

迦罗遥也有所感觉,下腹突然痛到极点,不由大吼一声:“呃、啊——”

白清瞳和迦罗宇在门外正在上演全武行,猛然听到迦罗遥的大叫,不由再次齐齐吓到。

白清瞳一把甩开迦罗宇,终于不管不顾地踹开大门,闯了进去,嘴里慌慌地喊着:“遥!遥……”

“哇……哇哇……”

迎接他的是清亮的婴儿啼哭声。

他呆立原地,一时竟不知所措。隐隐看见屏风后面卓凌风和子荷在忙碌着,子荷高兴地抱着婴儿大叫:“王爷,是男孩!是男孩!是个小世子!”

迦罗遥此时虚脱地倒在床上,神志却十分清明。听是个儿子,登时双目一亮。

白清瞳回过神来,第一句话却是大声问:“大人怎么样?”接着才想起转过屏风,扑到迦罗遥床边。

卓凌风笑道:“有我在,自然是大小均安了。”

迦罗遥双目湿润,握着白清瞳的手,哑声道:“清瞳,是个儿子。”

“嗯嗯。你辛苦了。”白清瞳知道他有点重男轻女,已经和自己说过无数次希望这胎是个男孩。但其实对白清瞳来说男孩女孩,甚至双儿都无所谓。可是此刻还是由衷地欣喜。

迦罗宇很郁闷。他一直没有看见皇叔新生的小世子。

本来他也想随白清瞳一起跟进内室,却被赶到的高总管劝住了。在屋外等了又等,也不知他们在里面磨蹭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功夫子荷才出来,说王爷累了,睡过去了,白清瞳在陪着。小世子刚出生,不便抱出来,怕着了风。

迦罗宇守侯了一下午,却没看见皇叔和小堂弟的影子,十分郁闷地走了。

第二天下了朝,立即又颠颠地跑来,终于在内室见到了皇叔一家四口。

迦罗遥还有些虚弱地躺在床上,但精神甚好。新出生的婴儿躺在他身边,梦儿爬在一边看着。白清瞳坐在床头给他削水果。

一家四口和乐融融,小皇帝有些心酸,不过还是很高兴,赐了不少礼物给小世子。不过看见这个新堂弟的第一眼,他却有些吃惊。

“好丑……”

他折是第一反应,并无他意。梦儿却在一旁不高兴:“皇帝哥哥讨厌,我弟弟最漂亮了。”

迦罗宇立即陪笑道:“朕说错了。宝宝好可爱。”

白清瞳哼了一声,没有理他。其实他也觉得刚出生的儿子小小的,肉肉的,脸上红通通的,说不上好看。可是却不高兴别人也这么说。

迦罗遥倒不以为意,孩子刚出生时都这样。不过他看着迦罗宇和白清瞳波涛暗涌的样子,倒想起一事,微微一笑,道:“皇上,臣记得昨日臣生产时,皇上和拙荆都很激动啊。”

迦罗宇一愣,立时感觉有些不妙。

白清瞳却一时没反应过来迦罗遥口出的“拙荆”是谁,不由停下削水果的动作在那琢磨。

“皇叔,朕和……和婶婶也是担心您嘛。”

白清瞳终于明白这个“拙荆”和“婶婶”是指谁,浑身一抖,水果都掉地上了。

迦罗遥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身边人一眼,继续微笑道:“臣真的很开心,有皇上和拙荆这么关心臣。皇上的关切之意,臣在产房内都听得清、清、楚、楚,实在感动啊。”

迦罗宇想起昨日发生的不雅之事,自己都觉得丢脸,立刻面红耳赤,知道皇叔饶不了自己,干笑两声,道:“那个……皇叔不用感激,皇叔早日养好身子,朕就高兴了。那个,朕突然想起宫里还有点事,朕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探望皇叔。”说完不等迦罗遥‘挽留’,立刻匆匆告辞。

迦罗遥虽然对迦罗宇昨日的行为不满,觉得他失了皇帝的身份,有心要教训他几句。但想到他到底是情真意切,又身为皇帝,便给他个面子,让他去了。不过转头再看向白清瞳,却不那么好罢休了。

白清瞳知道他要说什么,苦着脸嘟囔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就算他是皇帝又怎样?他从来没少整我,我大人大量,都不和他计较了。”

迦罗遥失笑:“他是皇帝,你还想和他计较?你啊,这么不懂尊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白清瞳浑不在意道:“反正我和他八字不合。再见面早晚还要吵起来。”

迦罗遥低头沉思,望着床边一对儿女,沉默片刻道:“如今锐儿已经出世,我们留在京城也无所作为。待孩子满了百日,我们便回遥西属地,你看如何?”

孩子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