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最近爸爸对你如何?”她不想再继续先前的话题。

“满好的,你爸爸对我一直就很好。”乔妈妈随口回答。

“恩,那就好。”她淡泊的点头。

母亲一直是家庭妇女,活在自己营造的幸福世界里,不过这样,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的爸爸在外头有数不清的qíng • fù,甚至连私生子都有了。

曾经,她也犹豫过、挣扎过,想告诉母亲这一切,但是,细想一下,如果说了,真的是对母亲好吗?离开了一直依附而活的父亲,母亲的人生也完了。

只要你好好待在夜箫身边,我也不会和你母亲有离婚的一天。

她的父亲曾经这样威胁她。

她不知道这些事情是否是夜箫授权的,也不想知道。

她只希望保住母亲的幸福,即使只是幸福的假相。

“叫爸爸做人低调一点,少给夜箫惹点麻烦。”淡淡的叮嘱。

这几年,夜箫替仗着有个龙门堂主做女婿的爸爸扛过多少麻烦,她都看在眼里。

因为她的沉静和不再肯开口说话,连空气都寂静的有点窒息。

对着这个女儿,乔妈妈只能无奈的叹气,不知曾几何时开始,一向活波的女儿脸上单纯的笑颜,被死寂一样的恬淡所代替。

这样敲不开心灵的女儿,有时候甚至连她都有挫折感。

“二少奶奶,简.约瑟小姐替二少爷送来一份礼物,请问见客吗?”佣人恭敬的回报。

“礼物请她放下就可以了。”

见客?何必……听着一个窥视她丈夫的女人,对她的挑恤?

这些话,这些事,她从来不对夜箫说。

她知道,她是不合格的妻子,所以她并不介意夜箫在外头有女人,但是不代表她愿意让那个女人登堂入室。

佣人很快将礼物送到了她面前,她淡然的打开一方小绒布盒,夺目的璀亮倏地刺入她瞳底,盒里躺着一对钻石耳环,精致的、小巧的、昂贵的钻石耳环。

“好漂亮。”乔妈妈惊呼。

她的唇角一弯,笑得有点冷淡,“妈咪喜欢?喜欢就送给你吧。”

“这怎么成?乔翎!不可以这样糟蹋别人的心意!”乔妈妈有点看不过去了,不悦的教训。

“心意?”她淡然一笑,打开抽屉将钻石耳环随手放进了里面,关上抽屉时,乔妈妈无意中窥见里面有钻石胸针、戒指、项链、手链……数不尽数,名贵的饰品。

每一次,欢爱过后的第二天,夜箫就会送她不同程度的名贵礼物。

也许,是一种弥补……弥补昨天晚上她陪他上床……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金屋藏娇的qíng • fù身上,别人一定会感恩涕零他的大方。但是,这样的礼物每每令她极度不舒服,感觉遭透了……

从简.约瑟示威的言行中,可以轻易猜到,这些礼物都是她这个秘书替他挑选的。

她不止一次会想,他是否习惯了对其他女人的大方,所以他忘却了,她不是他的qíng • fù,不需要这种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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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好几声闷雷,然后几道划破黑昼的闪电。

夜箫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惊醒了。

卧室的窗户大开着,豆大的雨水打进室内,强风吹得窗帘狂飞乱舞

没有片刻犹豫,甚至连拖鞋也来不及穿上,他赶紧推开暗门。

房间里很萧静,空无一人。

“乔翎。”搜遍房间的每一处,找不到该在的身影。

他的心一沉。

不会又……

片刻没有耽误,拿起一把雨伞,他向后山跑去。

果然看见那个穿着白色睡衣的身影,神情空茫,眼眸深处隐约压抑着迷乱、恐惧。

她跪在一处墓碑前,一动不动,任雨水打湿了一身。

“乔翎,我在你身边。”他撑起了伞,帮她挡住了雨水的天空。

但是,她没有听见,眼里也没有他的存在。

甚至,她的神色也不对。

她原本纤长细嫩的十指,现在伤痕累累,指间都是泥土。

她的一双赤足也同样布满了泥土。

她的指间细细抚着那墓碑,碑上清楚刻字卒于二十二岁,令人欷献感叹的英年早逝。

她的脸颊滑下水珠,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逼你结婚了,你起来、你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逼你结婚了,你起来、你起来……”

她不断的喃喃自语,重复着同一句话,泪水纵横。

她的手一直扒着地上的泥土,连指甲断裂了,也不理不顾。

“乔翎!别这样!”夜箫沉声说着,即使知道此刻的她,听不到他的任何话。

“别死!起来啊!……起来啊!”声声哀唤,一声比一声凄凉,一声比一声悲切。

“乔翎!下面没有他的骸骨!”

当年,听闻乔石的死讯以后,父亲就一病不起,为了安慰临弥前的父亲最后的心愿,夜箫骗所有人找到了乔石的骸骨,建了这个衣冠冢。

但是此时说什么也没用,她听不到。

让她哭吧……哭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蹲下,紧紧的用双手圈住她,伞被大风吹飞到老远的地方,雨水猛烈的打湿墓碑前的两个人,他任她疯狂挣扎,任她疯狂哭泣,任她尖锐的指尖在他英俊的脸上划下道道伤痕。

他不放开她,天荒、地老,也不放。

……

他的乔翎并不是冷漠,只是,压抑再压抑,压抑到无法承受。

……

把她抱回房间,她窝在他的怀里,就象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

帮她褪去湿冷的衣物,从自己房里取出一套一模一样的洁白睡衣帮她换上,拿出吹风机,帮她吹干头发。

她神情空白,眼眸空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他摆布。

他蹲在她面前,找出药箱替她的手指上药,并细心的将断裂的指甲修平,甚至连手指与脚指缝间残留的泥上痕迹也一一挑出。

他的乔翎每当和出事那一日一样的恶劣雷雨天,她就会发病。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一切当做没有发生过。

他不希望,她的病会吓到她自己。

帮她全身擦干净以后,他将她放回床上,张开双臂,将她搂入怀里,将她安置在自己怀中最安全的位置。

她很乖,不一会儿,就在他怀里安心沉睡。

仿佛全心信任。

第八章

清晨,空气里依然还散发着一股来自男人身上,清爽安心的气息。她却摸索到枕畔空冷,坐起身,目光在茫然的搜寻着熟悉的身影。

对着另一侧,那个冷却却有点凹陷的枕心,她茫然。

昨晚,夜箫在这里过的夜。

倘开自己的十指,并不意外的,她看到了修饰过的伤痕。

昨天傍晚天色阴沉沉的,她就有预感夜里会是个雷雨天。

虽然她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睡衣,但是,他忽略了,世界上是没有真正的一模一样。

她又发病了……

这种梦游症,已经病了好几年了。

幸好,一直有夜箫……

梦游症是一种变异的意识状态。她在发病的时候应该与周围环境失去了联系,生活在一个独自的世界里。听说病患情绪有时会很激动,甚至会说一大堆的胡话。心理医生说,这种活动往往是压抑痛苦经历的象征式重现。每次梦游结束后,她也对梦游一无所知。她梦游的时候,一定眼神呆滞,对外界讯息毫无接收能力吧,甚至任何的行为也毫无意识可言。

从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指甲在隔天早上被修齐,她就起了疑心,后来无意中听到一群佣人私底下聊八卦,才得知自己的行为,也得知了如果她发病,夜箫都会彻夜陪着她。

其实,她是害怕的。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但是,好几年了,都没有出任何事,她知道,是因为有人一直在默默守护她。

为什么会发这种病?失去爱人的痛苦,再加上愧疚的折磨吧。

一直,她一直会想,如果那时候,她没有那么咄咄逼人的以分手为要挟逼着乔哥哥结婚,那么现在,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是不是不会这么心痛?不这么怨尤自己……还有,两个孩子……

是的,两个孩子是乔石的骨肉。

她无法对他们好,并不是所有人以为的这两个孩子是夜箫强夺之下的产物。

没有结婚之前,她就怀孕了。

她不想打掉孩子。

于是,她任性的以分手为要挟逼乔石娶她,并无理取闹到要一周内见到最盛大的婚礼。

乔石当时并不乐意结婚的,有几个这么年轻气盛的男人,愿意就此走入婚姻的殿堂?

但是,最后他还是妥协了,怀着幸福笑容,硬生生压抑下年轻的心对婚姻生活的恐惧,笑咪咪的告诉她,他愿意“死会”。

原本想在新婚之夜给他惊喜,告诉他,他要升级做爸爸了……

她不爱自己的两个孩子?如果不爱,那么就不会为了保住他们,恳求从小看她长大的家庭医生硬生生将近三个月的身孕说成不足两个月。

她只是怕……夜箫会接受不了,逼她打掉孩子。

幸好,两个孩子争气,快足月了才出生,所有人也以为双胞胎不满八个月就出生也是正常不过的现象。

听说同卵双生子的DNA是完全一样的,所以只要她不说,连医学也无法鉴定两个孩子不是夜箫的亲生子女。

她给了孩子一个安定的家,但是,这样的她,算爱两个孩子吗?不算!

因为如果爱的话,她就不会有时候内心充满对自己和对孩子满心的怨尤,如果没有他们……如果她不逼婚……乔哥哥就不会在逃婚的路程上……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她会坦然放手,只要他过得好,只要他还活着……

收回心神,洗梳了一下自己,她打开了房门,准备下楼吃早饭。

隔壁的房门也刚好打开了,一张英俊而冷峻的脸印入她的瞳底。

“早。”那张冷峻的脸面无表情的向她点了一下头。

她抬眸迎视他脸上唐突的几道抓痕,心脏骤然一紧,昨天晚上,她居然抓伤他了……

他看了一下手表,今天她起得早,两个孩子应该还在吃早饭,“下去和两个孩子一起吃早饭吧?”不是肯定句,而是询问句,他很少强迫她。

而她通常的回答是摇头。

“恩。”轻声应答,这一次她选择跟在他的身后。

有点意外,他凝视了她一下,状似无意的,他牵住她垂在身侧的手,淡漠的说,“下楼吧。”

他的掌心有淡淡的温度。

手缩了一下,终归,她硬生生压下涌上心头的抗拒,沉默的任他牵着她下楼。

楼下餐桌上,两个孩子正在喧哗。

正确的说,一个在说教一个在听教。

“轩轩,你洗手了没有?黄老师说,一定要养成饭前洗手的好习惯。”说教的那个,当然是格格。

“洗过了。”乖学生伸出自己干净的双手给小老师检查。

“恩。”小老师满意的点头。

乖学生高兴的开始用餐,用刀叉切开荷包蛋的蛋白,将蛋黄嫌弃的推到一边,快快乐乐的吃着。

小老师又有话说了,“轩轩,爹地说过了,不可以挑食!”

“可是我就是讨厌蛋黄!”乖学生皱着眉头,委屈的说。

小老师还想说什么。

被一个沉稳的男声制止,“算了,轩轩和他妈咪一样,吃不惯蛋黄。”

“爹地!”两个孩子兴奋的异口同声唤人,格格更是兴奋得意的嚷嚷,“还是我比较象爹地吧,格格从来不挑食哦!”

但是,在看清楚爹地手里牵着的僵着的人儿时,两个孩子顿时声音变小,嗫嚅的唤人,“妈咪。”但是仔细听的话,能轻易听出,不安的背后夹杂着难以形容的兴奋。

她淡淡的点头,夜箫牵着她,到了餐桌前帮她拉带凳子,甚至利落的帮她布置着餐具。

她抬眸,原本想说这些事情让佣人来就可以了,但是在窥见他有点微扬的唇角以后,她所有话,埂咽了下来。

她从来没见过夜箫这样的神情,仿佛淡淡的微笑里流露着微淡的幸福。

“吃点什么?”他轻声问。

夜箫和她说话,总是比和其他人说话更低沉几分。

“照旧。”她随口回答,说完以后才意识到她和他吃早餐的次数廖廖可数,又怎么会知道她的照旧指什么呢。

但是,再一次,她料错了。

今天的早餐是三明治,他在餐桌上金枪鱼、茄子、火鸡等好几样不同口味的三明治中,一下子就拿到了火腿奶酪三明治,然后泡了一杯热牛奶给她。

“吃吧。”他一向沉默寡言,帮她把荷包蛋里的蛋黄切出放在自己的盘子里以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了,而是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吃着自己手里的三明治。

她也寂静的吃着早餐。

只有两个孩子,一个不断挪着屁股耐不住寂寞,一个不断的来回审视貌似和睦的父母,傻傻的呆笑。

挪着屁股耐不住寂寞的那个好奇的打破沉静,“爹地,你脸上怎么了?昨天晚上和谁打架了吗?”说完,一双大眼睛还溜到母亲淡熙的脸上不断打量。

爹地和妈咪打架?可能吗?……

乔翎原本沉稳自若的脸在听到女儿的话以后,顿时有点僵凝的尴尬。

打架……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反倒是他,一边继续翻着报纸,不甚在意的开口,“没有。被只小猫抓伤了。”

家里有猫吗?格格和轩轩疑惑的对望,妈咪可是从来不许他们养小动物的啊。

被小猫抓伤?

察觉到因自己的用词不当,周围寂静的有点怪异,他抬头,却在瞬间怔愣住了。她的唇畔有一抹,极浅、极浅的笑容点点泛开。

她笑了。

第九章

夜箫托人在国内带了一点母亲偏爱的特产,让佣人送过去。

“有空出去多走走。”出门的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