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机会

群黑发黄皮肤的男女,手上提的、拿的全是摄影器材,从对街走来。

“展鹏。”

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刺激了程瑶的神经,不必循声望去,她已浑身冒出鸡皮疙瘩,防卫起来。

“你们看,我就说展鹏来瑞士度蜜月,一定会在这儿歇脚。”颜茜儿笑得花枝招展地说:“因为,这儿对他深具意义。”

程瑶不动声色地轻啜一口咖啡,用苦涩的黑水冲掉梗在喉咙的刺。

“大嫂,别在意,这女人说话没大脑惯了。”一个模样像艺术家的男人开口解危。

颜茜儿打情骂俏地说:“要死,你才是一脑豆腐渣。”

这个女人,一看就知是青菜、萝卜都吃,来者不拒的花痴。程瑶冷眼旁观。

“瑶瑶,他是我兄弟,陆。”宋展鹏兴奋地介绍,“我老婆,程瑶。”

一声高昂的口哨响起后,“乖乖!难怪你肯安居乐业,原来是得一如花美眷。”陆咧嘴一笑,友善地说:“我是陆,你好。”

她礼貌性点头。“程瑶,你好。”

“真是不单纯,闪电结婚!这么猴急!实在不像你宋展鹏的作风,该不会是……”陆口无遮拦,想是和宋展鹏情谊深厚,才会如此捉弄人。

“奉儿女之命。”颜茜儿轻藐地接口。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宋展鹏答得很绝。

“你这话很耐人寻味,到时候喝满月酒,我可要好好掐指一算。”陆嘿笑。

“好家伙,你不提酒就罢,提了我就一肚子火!说,我结婚的喜酒,为什么不给面子?有什么狗屁事会比我的大喜更重要?”宋展鹏咄咄逼人。

“去骂我老板,把我当牛马使唤。”陆大吐苦水,“我那时在澳洲拍无尾熊专辑,回tái • wān才看到你的炸弹,还来不及负荆请罪,大哥你先我一步度蜜月飞走了,为了万里寻友,我连气都没喘,就接下拍茜儿MTV的工作,如此马不停蹄,都是为对兄弟你说这一句:恭喜!”

“废话说那么多,陆,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你向你大哥赔罪,晚上喝个痛快,当是喜酒喝。”颜茜儿一旁敲边鼓。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新婚燕尔,是不欢迎电灯泡的。”陆不干。

“展鹏是不会见色忘友的。”颜茜儿抓住男人的弱点。

宋展鹏大男人地说:“当然不会,在异乡遇故人多难得,晚上在REBE见。”

程瑶心灰意冷到了极点,丈夫视她为二等公民,连最起码的问一声的尊重都省略,教做妻子的脸往哪里搁?真是抬不起头!

宋展鹏酸酸地说:“陆,你现在混得不错嘛!坐上了摄影业的第一把交椅。”

“那得感谢你不和我抢饭碗。”陆谦虚道。

颜茜儿见机不可失,插嘴道:“展鹏,你手痒不痒?喝完咖啡后要不要一起来?”

“好久没玩这玩意,还真有点怀念。”他摸著摄影器材的眼神,是痴迷的。

“那来嘛!”颜茜儿嗲声嗲气地劝诱。

他为难地说:“我要陪娇妻。”

“没关系,我反正走累了,要回饭店歇息,你不用陪我。”程瑶贤慧地说道。

心里恨死了宋展鹏。

程瑶一个人在饭店用餐。

淡淡的面包香和浓郁的葡萄酒,飘在空气中,使人垂涎三尺,可是,当瑞士火锅端上桌时,扑鼻而来的起士味,反教程瑶食难下咽。

她突然讨厌起以往喜爱的ru酪味,心想,也许是这一餐的牛味太重!

星疏月暗,这就是她蜜月的最后一天的天空景色,和她的情绪一样,从云端跌落谷底,而那给了她快乐开始、痛苦结束的男人,据告正在苏黎世湖游湖畅饮,鬓香舞影。

管他的!他不甩他的新娘子,她也不理她的臭新郎,迳自睡觉去,让他睡门口,冻出重感冒。

但,夜真是难熬,可能是拂窗而过的风,太吵闹了,使她辗转不成眠。

叩!叩!有人在敲门。程瑶光著脚,幽灵般踩著月影,来到门边,问:“是谁?”

她还是无法对他坏,纵然他负了这良宵,负了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也不愿负她名义上的丈夫,和她真正的心意。

“我,颜茜儿。”

她手停在门闩上,冷冰冰地说:“宋展鹏不在,你到别的地方去找他。”

奇怪?颜茜儿跑来干什么?菟丝花缠著女萝草,紧得像连体婴似的,居然被硬生生锯开!是谁动的刀?不论是谁,程瑶都感激。

“我专程来找你……聊聊。”

“我要睡觉了,你还是请回吧。”程瑶直接请颜茜儿吃闭门羹。

情敌坐下来谈天?真是笑话。

“怕什么!说几句话罢了,又不是要吃了你,干嘛呢!难不成你怕我泼硫酸?”颜茜儿是曾这么想过,不过,她更怕吃牢饭。“你可以从门眼里瞧,我空手来的。”

门霍然打开。“有话快说,有屁到外面放。”程瑶粗声粗气地说。

“哎哟!你就穿这样丑陋的睡衣来度蜜月,难怪展鹏宁愿跟兄弟们喝酒。”

程瑶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地说:“我的魅力是不需要性感睡衣来补内在的不足。”这是她特地向邱妈的女儿借的,说是瑞士天寒地冻,展鹏没替她准备保暖的厚睡衣。

颜茜儿经验老道,“男人都喜欢感官上的刺激,那才能欲火焚身。”

“他只要看到我的脸,就有了野兽般的冲动,和你那些上搓下揉、左右开弓的卖力行为所得到的效果一样。”

“没有媚功的女人,在床上简直就是块木头。”

“有媚功的女人,好像都是做鸡的。”

颜茜儿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地说:“别再演戏了,展鹏都说了,你是为钱嫁他,他是为了财产娶你,你们根本没有感情,只不过为了让老爷子高兴,才来这趟假情假意的蜜月旅行,好让钱可以早日到手。”

程瑶化悲愤为力量,不屑地说:“你喜欢他难道没有条件?”

“有,和你一样贪图享受,只是没你那么假清高。”

“怪自己残花败柳之身吧。”

“你这是一步笑百步,过了一年后,你不也和我一样什么都会了。”

“不会吧!我们之间那方面的差距,你几乎可以对我说:‘我走过的桥,比你踩过的路还要多。’”

颜茜儿在屋里梭巡,讥诮道:“可怜!还是蜜月期就要独守空闺。”

“他是做到你所说的不见色忘友,何况我和他天天纵情,也该有休息的时候。”

“是吗?既然你累了,那换我来伺候他。”颜茜儿大言不惭。

“既然你都开口求我了,我就施舍一次,算是可怜你。”

“当心!放牛吃草,一去不回头。”

“你留不住他的,合约未到期,不能跳槽转台。”

颜茜儿话锋一转,“圣摩里兹那对&农庄夫妇,对人还是那么和蔼可亲吗?”

“你……”程瑶微微一惊。

“别误会,展鹏什么都没告诉我,我只是猜他这趟蜜月大概会旧地重游。”颜茜儿开心地说:“一年前,我和展鹏在那儿也有过一段令人怀念的好时光。”

程瑶在幻灭中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颜茜儿落井下石道:“对了,晚上睡觉时男人不在,门窗可记得要关紧。”

颜茜儿扭腰摆臀地离开,连背影都会示威,更不用想她脸上春风得意的奸臣笑容,程瑶只觉一阵心痛。

***

天将明,月亮从浮云里钻出,竟是苍白的一轮孤月,衰弱地挂在没有星光的天际。

经过一整夜的自我折磨,程瑶的心彻底死了。

前些日子的良夜,此刻竟如不到两步之遥的空床,冰冷。她感觉到自己彷若迷失在黑色森林的蕨类,一抬首,看见了月色在盘杂交错的树缝中,向她招手,向她说别怕,可是,她却怎么样也到不了月的身旁,而月色,始终都高高在那儿。

只听见,发自心灵深处的叹息,逐渐扩大……

〝良夜如此美好,为什么?总离我咫尺之遥!〞

唉!她那即将盛开的灵魂,在他不懂情为何物的疏忽下,已然凋谢,化做尘与土,在风中、在雨中飘泊,叹问何处是归乡?

门把轻轻地被转动,宋展鹏颠簸地走进来,见她坐在床头瑟缩著身子,以为她睡醒了,近身子,一开口,酒味混浊,“亲爱的,昨晚睡得好吗?”手不规矩地搭在她肩上。

出自于本能的恐惧,她跳离床上,双手挡在胸前,防御地说:“你喝醉了。”

他的眉反感地蹙锁。“干嘛?担心我酒后乱性?”处女的自我保护,教人受不了。

“没有。”

“那过来给我亲一下。”他霸道地命令她。

她断然拒绝道:“没有这个必要。”心里觉得肮脏,他那唇、那手、那浑身上下,沾满了铃兰花香,那是颜茜儿的香水味,她闻到就反胃恶心。

他发怒道:“叫你过来,你就过来。”明明签了张一年的卖身契,免费吃喝玩乐,约满再付笔丰厚的尾款,却什么义务都不肯尽,想让他当冤大头,门都没有。

“我要去刷牙洗脸。”她往浴室走去。

她低著头,把脸上的泡沫洗掉时,一条粗壮的手臂横过她的肋骨,将她往床上抛去,用两条毛茸茸的腿夹住她反抗的身子。

她的反叛,给了他严重的打击,又因听见她在浴室里规律的刷牙声,声声似乎是在嘲笑他管不了老婆,于是,酒精这个恶魔乘机谗言必须驯妻,用男人的方法。

“我们有过约定,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她活动自如的手如雷雨般落在他背上。

他没有剩余的手对付她那神经质过重的反射动作,一心一意地剥除她身上的障碍物,一排钮扣的棉布上衣、长裤,还有里面该死的弹性连身卫生衣,简直令他头皮发痒,手指发麻。

当寒意包围住她的肌肤时,她知道她全裸了。

“不要!不要碰我!”她的指尖戳入他胸膛,画下一条条红蚯蚓。

“经过快一个月的习惯,你还没准备好?难道要我等到发落齿摇的时候?”看著她完美无瑕、玲珑有致的身材,他什么也不想了,愤怒、驯悍统统不在脑里,只想发泄高涨难忍的欲望。

她奋力挣脱,“你会等我一辈子吗?”

“是啊!我怎么忘了合约只有一年,一年以后你可以带著完璧之身和我的钞票,逍遥寻爱去。”这让他有戴绿头巾的感觉。

“我……我会给你交代的。”她抓住在她小腹游玩的手,求饶地说。

他沙哑著嗓子,“‘胶带’我不要,我要的是你的身体,我花钱买来的身体。”

“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得到我。”

他色迷迷地说:“反正迟早都要给我,还挑什么时辰?我现在就要。”

她使出绝招。“你还玩不过瘾?当心铁杵磨成绣花针。”

“原来是吃醋,不要管我和颜茜儿有没有上床,就算有,依我的体能还是可以让你快乐,一点也不成问题。”他被她那酸楚的眼神,挑逗起前所未有的欲火。

“下流。”

宋展鹏狠狠地吻了她,“这是教训你嘴巴不干净。”

“无耻。”她的嘴唇被咬出了血丝。

“你这么做是不是想激怒我,用蛮力征服你?”他饥渴地、疯狂地、猛烈地在她雪白的颈项、胸脯吻下粗暴的痕迹。

她放弃了,这男人已蹂躏了她的心。

“怎么不说了?连手脚也乖乖地束手就缚?”他讨厌她那副殉死的冷漠表情。

她放弃地说道:“如果你要个冰冷的肉体,尽管来吧!”

他戏弄著她的肉体,狂野地说:“我会在你的身上钻木生火,把你燃烧成灰烬。”

眼泪不声不响地滑落她面颊,也滴到他臊红的脸上,一颗颗又冰又绝望的水珠像鞭子打跑了他脑里的恶魔,酒精。

他忍耐不住了,对自己的暴行,和她的忧愁,惨叫一声,迅速地穿好衣服,狂奔出去。

程瑶拉起被子,遮住刚才的羞辱,放声大哭。

哭累了,在极度缺氧的状态下,程瑶昏睡过去。

醒来后,屋里照耀著玫瑰色的光彩,她才知道已是黄昏,美丽而空寂的黄昏。睡了那么久,把神志都睡恍惚了,她想洗个澡提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