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若下一次不是虚惊的话,那徐盛尧一定会追悔莫及。

他连拉带拽的把弟弟从浴缸里拖出来,又拿来厚重吸水的浴巾把他包裹在其中。明明两人是兄弟,但两人的身高外貌完全不同,徐盛尧又高又壮极有威严,而叶帆随了母亲,长相清秀身材单薄,赤脚站在浴室的地上时,刚到徐盛尧的下巴。

“呃还是我自己来吧……”叶帆这时也醒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推拒着徐盛尧的手。

“站着别动。”徐盛尧隔着浴巾不轻不重的拍了叶帆的后腰一下,叶帆别扭的想躲开,但徐盛尧早就用浴巾把他禁锢在自己身前,叶帆完全无处可避。

待叶帆身上、头上的水珠擦得差不多了,徐盛尧从门后拿过浴袍替他穿上。叶帆僵硬的像个木偶一样,徐盛尧让他抬手就抬手,让他低头就低头。

徐盛尧见他如此态度,问他:“你还没拆石膏的时候,哪次洗澡不是佣人帮你擦身?怎么换成我你就怕成这样?”

叶帆老实说:“我不是怕,我是觉得尴尬。”

“有什么尴尬?你小时候我给你洗过多少次澡?”

“你别老说以前的事情。”叶帆后面的话没说,但是徐盛尧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抵触。明明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但在叶帆眼中,他们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看来他的钓钓还是没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不过没关系,今天晚上他有的是时间和钓钓讲清楚。

徐盛尧拥着叶帆的肩膀把他带出了浴室,本来叶帆心情低落的不得了,结果刚一走出浴室,就看到几保镖和佣人正围在他的卧室大门处低声讨论。叶帆再一细看,只见他的门板和锁头完全脱离,门框上也有好几处坑坑洼洼。

叶帆瞬间清醒,磕磕巴巴的问:“你刚才让人把我的门拆了?”

“你反锁在房间一个小时,我怕你出危险。”徐盛尧很坦然的回答,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担忧与紧张。

叶帆的愧疚感蹭蹭往上升,他刚刚只顾着“回”原本的世界找哥哥,却忘了他在这里离开后,这里的“哥哥”会怎么面对自己的死亡。以这个徐盛尧对钓钓的珍视程度,恐怕自己死后,他也会伤心难过吧。

叶帆不敢深想,顾左右而言他的问:“这门今天晚上能修好吗?”

“应该是能修好,不过他们估计动静很大,你今晚不能睡你的房间了。”徐盛尧搭在叶帆肩膀的手,即使隔着浴袍也让他觉得烫的灼人。“正好我想和你再聊聊那天的话题,今天晚上你直接去我的卧室和我一起睡吧。”

叶帆吓得汗毛倒竖,都不知该惊慌于即将到来的二次谈话,还是要惊慌于和这个“陌生”哥哥同睡一张床了。“这不太方便吧,家中客房这么多,我让他们随便给我收拾出来一间就好。”

徐盛尧挑起眉毛,以不容他反抗的速度拉着他向着自己房间走去:“你也是徐家的男主人,哪有主人在家睡客房的道理。”

……哥哥说的话好像哪里不太对但是他又想不出如何反驳怎么办?

叶帆几乎是被徐盛尧拖进了主卧中,这间房间在徐老总裁还健在时一直是他的卧房,后来徐老总裁去世,徐盛尧正式继承家业成为了徐家的一把手,顺理成章的搬到了这个象征地位的主卧当中。

这间主卧位于三层的正中,左边就是叶帆的房间,两间房其实面积相差无几,只是因为主人不同、屋内的风格也不同。

叶帆站在主卧之中,怀念的环视四周,目光中带着惆怅也带着回忆——真要算起来,他其实已有十三年未踏足这里了。在他十五岁那年,他就是在这里和哥哥决裂,当时哥哥同今日一样,硬拉着他过来想和他谈谈心,但少年叛逆的他却觉得哥哥不安好心,拿酒瓶打破了他的头后扬长而去。

后来他被送出了国再没回来,直到二十八岁他被人撺掇回国和徐盛尧挣继承权。当时徐盛尧正是腹背受敌之际,又苦于麾下无人能用,失望之下远离了这片沼泽。

可能是当时徐盛尧的神情太过落寞,叶帆良心发现,“勉为其难”的并没有要回这所大宅的归属权,自然也没有搬回来住。

所以掐指一算,他这次受伤回国,可不是阔别十三年后又回到旧居吗?

他盯着徐盛尧卧房一隅的酒柜出了神,徐盛尧一直以来都有睡前喝些红酒助眠的习惯,自然在卧室里常备冰吧。当初叶帆就是从酒柜里随手拿出一瓶酒给哥哥开了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徐盛尧居然没有把酒柜移出房间。

叶帆走过去,随手挑了一瓶红颜容,醒了一会儿后缓缓倒入两个玻璃杯中。一旁的徐盛尧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学会品红酒了?”

叶帆拿起其中一杯递到徐盛尧手里,故意老气横秋的说:“在你不认识我的八年里,我总得学点什么好挥霍时光吧。”

徐盛尧听懂他话里的疏远,接过酒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无奈的眼神像是在包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若是叶帆心中所念的那个徐盛尧用这种眼光看他,他绝对开心都来不及,但偏偏这个徐盛尧是一个“陌生人”,叶帆在这种目光的笼罩下,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小人,偷去了另外一个钓钓的本该拥有的爱。

就在叶帆坐立难安之际,徐盛尧开口了:“我觉得咱们还需要谈谈。”

“有什么可谈?我的态度那天都说清楚了。”叶帆啜饮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明明是无上的美味,他喝起来却觉得涩到心中。“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关爱,但是我想回报的人不是你,你想照顾的人也不是我。”

“我觉得没什么不同。”徐盛尧向后靠了靠,姿态放松,他拍拍双人沙发旁边的空位示意叶帆坐过来,叶帆摇摇头,缩在了单人沙发的扶手上。

徐盛尧见他依旧这么抵触自己,语重心长的说:“钓钓,你难道想要一直把咱们两个人划分到不同的世界去吗?”

叶帆把自己缩的更小了,但是相对的,他的声音却变大了不少:“咱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平行世界!平行世界你听过吗?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看上去哪里都一样,但莱昂纳少直到2016年才夺得小金人,你别看只有这一点差异,却使得你和我分割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很快的,他的声音再一次低落下去:“……我重新睁开眼的那一刻,一心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修复同哥哥的关系,却没意识到居然会有两个这么相似的世界……”

“不,你说错了。相似的至少有三个平行世界。”

“什么?”

徐盛尧放下酒杯,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几个摆件演示起来。“第一个世界是你来的世界,你在那个世界中,对我有所亏欠。因为心怀愧疚,所以你想重生回那个世界,对我加以补偿。然而……就像你说的,出现了‘偏差’,让你重生来到了这里。

“但是钓钓,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重生回了你想回的世界,但自你重生的那一秒起,世界其实又分裂了,你所补偿的根本不是你想补偿的徐盛尧,而是一个和我一样对未来一无所知的人。”

闻言,叶帆防备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既然同样都对未来一无所知,那么我和那个人根本没有任何区别,更别提思维方式、个人经历、以及对你的感情都是完全一样的。但是你却要把‘我’区分成‘我和他’,仅仅因为在这个世界中莱昂纳少在97年拿了小金人?”

徐盛尧摇头苦笑:“钓钓,我实在不明白,一个远在秃鹰国和咱们的生活没有任何交集的明星在97年荣获了影帝,为什么要影响咱们两人之间的情谊?”

徐盛尧思路清晰明确,切入点又简单好懂,三言两语之下,叶帆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恪守心中的界限,总是想要区分开两边的徐盛尧,但其实他们本就是一个人,哪里能分得清?

在分析事物的本质上他恐怕永远也赶不上哥哥了。

他嗫嚅半天,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讷讷问:“我替代了原本和你在同一个世界里长大的钓钓,夺去了原本属于他的关心与爱护,为什么你能这么快接受?一点不为了他的消失感到可惜?”

“谁说他消失了?”徐盛尧哭笑不得的回答:“这个世界肯定有它既定的发展轨道。我们可以大胆猜测,一定还有第四个平行世界。在那个世界中,莱昂纳少在97年拿了小金人,而20岁的钓钓车祸后没有回国,我会和那个钓钓重复你上一辈子的所有经历。”

他又说:“你不要觉得你欺骗了我的感情、也不要觉得你夺取了不属于你的幸福。因为在我看来,你就是钓钓,我负责你此生的幸福,那个原本应该在20岁继续莽莽撞撞走下去的钓钓,有另一个我在担心呢。”

徐盛尧若不说最后一句话还好,他一说,反而把叶帆好不容易高涨的情绪又一次按到了谷底。

叶帆听完他的分析,失控的问:“所以在第四个世界里的我,还是会不懂事的折腾到28岁,然后把自己‘作’死,让哥哥伤心?”天啊,他原本以为只辜负了一个哥哥的亲情,怎么算来算去,他居然辜负了两个人了?

“我无从猜测第四个世界中的钓钓,是否还会像如今的你一样穿梭到第二个世界,亦或是跟随着车祸让短暂的生命戛然而止……但是我能想到另外两个‘我’的心情。我会痛苦、会难受、会因为失去你感到悲伤,可是我不会无助、不会绝望、不会感到人生暗淡……我会找到谋杀你的真凶让他偿命,然后平淡的过完这一生吧。”

徐盛尧只是单纯的指出事情的发展,可是当他讲完后,却发现叶帆已经哭得满脸通红。明明这个男孩自五岁后就很dú • lì的没掉过一滴泪,然而就在最近几天,叶帆却情绪崩溃了好几次。

叶帆藏着的这个巨大的秘密像是一颗沉重的石头,这三个月来没有一天不压在心头,而在得知重生回平行世界之后,这颗石头就变成了一座大山。而在今天,这座山终于消失不见,重新化为一片春光灿烂的花田。

徐盛尧起身走到叶帆身边,展开双臂,诚恳的问他:“现在,能让哥哥抱抱你吗?”

回答他的,是叶帆猛地撞进他的胸口,把眼泪鼻涕擦在他的衬衫上。

好好哭吧。

徐盛尧轻轻拍着叶帆的后背为他顺气,在心中想到。

等把重生后的迷茫发泄出去后,继续当他的活蹦乱跳的钓钓吧。

第十九章

好在叶帆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在哥哥的怀里哭了一阵就收了声。待情绪平复以后,他不好意思的从徐盛尧怀里钻出来,苦恼的望着对方衬衣胸口那一滩水迹,感觉自己两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身上湿哒哒的毕竟不舒服,徐盛尧随手脱下衬衫搭在沙发背上,裸着上身走到衣柜前翻找宽松的居家服。

虽然徐盛尧工作忙碌,但是他每周都会抽出两个小时在健身房锻炼以保持良好的体态,他肩膀宽厚身材高挑,穿上西装威严沉稳、脱下衣服骨肉匀停。从背后望过去,他的肩胛骨上覆盖着一层非常漂亮的肌肉,随着他起身或是展臂,肌肉上的阴影也跟着变化。

叶帆看着好生羡慕,他原本也有泡健身房的习惯,只是最近受了伤,养伤时净挑好的吃,天天躺在床上发呆,三个月下来腹肌早就没了,坐下来时肚子上嘟出来两层软肉,手感还挺好。

他只能安慰自己:有小肚子也挺不错,毕竟俗话说得好,小肚鸡长。

徐盛尧随手找了一件T恤套上,叶帆看着那片漂亮的背脊被掩盖在布料之下,感觉有些可惜。

徐盛尧回头时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睛,两人视线碰撞,徐盛尧难得童心大起,随口开了句玩笑:“看我做什么?再看我就把你喝掉。”

上世纪九十年代涌现出一批非常优秀的电视广告宣传语,这句就是其中之一。徐盛尧虽然不爱看电视,但这么经典的台词还是让他记忆深刻。

叶帆没想到向来严肃的哥哥也会开玩笑,一时间居然不知如何反应。可是他脸上的空白却让徐盛尧误解了他的意思。

“钓钓,难道你所在的世界没有旺仔牛奶吗?”徐盛尧咋舌,没想到莱昂纳少早拿了一座小金人,蝴蝶翅膀却扇到了这个方向。

叶帆发觉他想岔了,但是他没有澄清,而是使坏顺着他的话说:“汪仔牛奶是什么?听名字像是给宠物狗喝的。刚好挠挠才几个月大,给它买点喝吧。”

他嘴里的“挠挠”自然是小黑狗挠挠,小狗耳朵灵,听到叶帆叫它便跳跃着跑到主卧门口,探着头往里挤。

叶帆装模作样:“看,它也想喝呢。”

徐盛尧刚想说什么,卧室门被敲响了。原来是还晚饭做好了,佣人上来问两位男主人在哪里用餐。现在叶帆身上还穿着浴袍,实在不适合下去用餐,徐盛尧就让人把饭菜送了上来。

虽然徐家很富有,但徐老总裁一直不喜铺张浪费,在徐盛尧继承家业后,这一点优良传统也被他延续下来。他们兄弟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