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一直很幸福的。报春,你定是看错了。”越说到后面,语气越发坚定。最后,还对报春微微笑了一下,以示她的安心。
“小姐,是真的!”报春见小姐已变得如此固执,便没了开始的顾虑,大声说道,“奴婢看到了他腰带上的梅花——那么漂亮的紫色花儿,除了小姐,还有谁能绣得出来呢?!”
“不,你不要吓我,我的好报春,别吓我……”寒香的口气中竟带着一丝哀求,“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她紧紧抓住了报春的手,手指已变得苍白,正如她的脸色。
仿佛她只要再用一点力,她的长枫就会回来一样。
“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报春不能骗你,你醒醒啊……”报春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如连串的珠子一般滑落,她忍着手上的疼痛,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欺瞒小姐。
这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拉住了寒香:“香儿,你别激动。还没确定的事,就不可以武断肯定它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周公子,当面问清楚,不就好了。”寒香木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报春,猛地就把报春的手甩了开来。
“不去,我不去!不去不去不去!!”她的眼眶红得像个小兔子一样,却是固执地不肯掉一滴眼泪。
她往后大厅跑了去,头也不回。
老天,要她怎样相信。那个对她一见钟情、为等她晒了一整天太阳、无数次对她说爱她却不愿意在婚前玷污她清白的男子……竟爱上了别人。
南宫月见她这样激动,于是劝说道:“香儿,你怎么如此意气用事?你不去问清楚情况,只在这里一个人伤心,有用吗?”
“当然没有用!!你又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这种相思之苦?!”她愤怒地叫着,平时的温柔可爱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南宫月倒是微微一惊,没想到寒香这样一个可人的姑娘竟比她的兄长还要来得执拗。
“你告诉我,周长枫住在哪?我去帮你找他!”
她拼命摇着头:“我为何要告诉你?让你去看到,他和别的女子搂搂抱抱、再告诉你他已经不要那个叫做寒香的ru臭未干的小丫头了吗?!”
这时,一个平淡无欲的声音悠悠传了过来:“我知道他家住哪里。”南宫月转过头去,寒清正靠在大厅后门的蟠龙柱上,神态傲散,就像一朵盛开着的水晶花,鬓影衣香,馥郁芬芳。
南宫月问道:“那你可以带我去么。”寒清淡漠却不乏礼数地点点头:“当然。南宫公子请随我来。”说罢,转身朝着大厅去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寒清不是一见着他就会觉得不耐烦吗?为何突然变得这样彬彬有礼了。“南宫公子”,这是什么称呼。他平时不都是你啊你的吗?更甚者,“混帐”、“骗子”一类的……他是生病脑袋坏掉了,还是失去记忆了。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南宫月茫然地点点头,随着他走了出去。
长枫
“我不同意!”一个略显老态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两人转过身去,只见尚书夫人从寒香的身边走了过来。南宫月见她态度坚决,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问道:“夫人何出此言。”寒清虽是转过身了,目光却是没停留在任何人身上,只是站在那里,不语一言。
尚书夫人似乎也同寒香一样,习惯了他这样的行为,也没责备他。她说:“无论结果怎样,周长枫那小子都会同香儿成亲。”见南宫月一脸迷茫,她继续说道:“他家欠了我们家钱,如果不娶我的女儿,他就一辈子过寒酸日子吧。”
南宫月心中大是诧异:夫人此时莫非是糊涂了不成,竟会拿女儿的终生幸福开玩笑。倘若周公子是为了不还钱才和香儿成亲的话,那香儿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晚辈没有想让香儿出丑的意思——只是想弄清楚这事是否为事实罢了。”
“不可以!”尚书夫人还是十分坚决地说道,“如果这事是假的,那我们便只是虚惊一场;可如果是真的,会痛彻心扉的,是我们香儿。”南宫月看了看寒香:她依然没有哭,原本紧蹙的柳叶双眉此时却舒展开了。看样子,她是冷静下来了。
她看着尚书夫人,心中一阵难过。娘从来都是关心她的,可她已经不是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了。什么事都逃避,能行吗。
“娘,您别阻止他们了。而且,我也要去。”她走到南宫月身边,又一次给予了她娘亲一个坚定的眼神。
见女儿心中这么痛苦却忍住不哭,害怕别人担心她的样子,更是比她哭哭啼啼令人感到心酸。南宫夫人用手捂住嘴,争取不让自己哭泣的声音传出来,可眼泪却是潸然滴落。
“娘,您别哭了,当着人家的面,多不好……”她轻轻搂住尚书夫人的肩,异常平定地说着。见母亲已在擦拭眼泪,她才对寒清说:“哥,走吧。”刚转身,眼泪就顺着如白玉般光滑的面颊上落了下来,掉在木板上滚成水珠。一颗,又一颗。
三个人到了周家,刚跨入大门便听到了里面传出巴掌的声音和人大声怒叱的声音:“你这个不肖的儿子,你要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么不要脸的事都干出来了!老子今天不把你腿打断我就不姓周!”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响。
但是,拳脚声中很快又夹杂了一个妇人哭泣抱怨的声音:“老爷,你不要打了!!不要——呜呜……儿子,你要我们以后怎么办?我和你爹年纪都这么大了,要我们到哪去赚钱养活你?尚书小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竟这样不珍惜她!还、还带着这个下贱女子来我们家!呜呜——你是给狐狸精迷惑了……”
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快要消失的时候,一个年轻公子的声音便传了出来:“爹,娘。孩儿不肖,可是孩儿没有说要您二老养我啊。我对香儿的爱不能叫zuò • ài情,我爱的人是她,是她啊,她不是狐狸精,是个有血有肉的姑娘!她有名字,她叫般思思!”
南宫月不由自主地用眼角瞄了寒香一眼,她的脸苍白得就像一张白纸。
可里面似乎还在争执着什么。
周老爷赫然而怒,大声吼道:“滚!我没你这儿子!你去了一趟长安,就变成这副鬼德行!成天沉迷于花天酒地、艳女美色之中!说你玩玩也就罢了,竟还给我带了一个jì • nǚ回来!”
心灰
“她不是那种低贱的女人!虽然身陷花街柳巷之中,却从未被别人染指过,她一直是卖艺不卖身的。这么多年来一直维持着清白之身,她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周长枫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一样狠狠扎着寒香的心。这些话,他以前有对她说过吗,她为何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周老爷的口气突然变得讽刺起来:“哼,你怎么知道她是清白之身?莫非你同她已有了那样的关系?”周长枫立刻咽住了。
“怎么?是给我说中了不成?”周老爷又咄咄逼问道。
“没有。我敢给您发誓!我相信她,她不会给我撒谎的!”突然里面传出了一阵长笑声:“难怪你娘要说你找着狐狸精了。这等谎言都可以相信?那些风尘女子会是清白之身?傻儿子,你莫要逗我笑了。”还未等周长枫说话,便有一个婉转动听的女子声说道:“老爷,您误会贱妾了。贱妾虽出身于青楼,却是连男子的手都没有碰过的。”
“哼,你还敢说。你和我儿子从长安那么远的地方跑过来,两人比翼双飞,难道连手都没有碰过?”
里面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门口的三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等下去。
许久许久,周长枫才小声地喊了一声:“爹——”
“够了!”
这句话不是周老爷说的,而是寒香。不知什么时候她跑到了周家大厅内去了,南宫月和寒清紧跟着进去。只见一名俊俏公子跪在周老爷和周太太面前,神色凝重,英挺的剑眉已扭成了一团,看见寒香,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一名娉婷女子同跪在周长枫身边,身披湖绿蝉翼纱,并以鸳鸯缕镶边。插金戴银,点翠满钿,纤腰千般婀娜,万般旖旎,眉黛青颦,脸蛋生得玉润冰清,一汪秋水更是水灵如那玲珑透漏的孔雀石。
半晌,周长枫才喊出两字个字:“香儿?!”
寒香并未理他,只是给两个老人家先屈了膝,方说道:“伯父,伯母,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家那十万两银子你们是不用还了。香儿也不想再和令郎纠缠下去,这些事,香儿会告诉家父的。”所有人都惊诧地睁大了眼睛,怎么都没料到寒香会这么说。
这时,一个瘦弱的身影从一个房间里跑了出来:“香儿姐姐,你怎可以这样说?明明这么喜欢大哥,却让他白白占了便宜?”看见这个少年,最诧异的人便是南宫月。这不就是那个骗他钱的丑八怪营养不良的黄脸少年吗?
周老爷尽量忍住不发火,只大声说道:“云起!没你的事,你给我回房里去!”
“怎么没我的事?!我为了替家里还钱,每天当混混骗子去骗别人的钱!现在我都已经攒了快四万了。”
“你、你!”南宫月指着他,手指还不断抖啊抖的,“你原来真是骗钱的!死小鬼!”周云起看到他,先是一惊,然后才笑道:“原来是南宫公子!想不到我俩真是有缘,你竟会来到这儿。不过,你不是早就知道那是骗钱的了吗,现在吃惊什么。”寒香看了看周云起,又看了看南宫月:“南宫公子……你给我娘说的,原来就是云起?”
“是!他还到处说那红线是真的——”说到这里,立即就想到一件事:他只要看看红线就知道周长枫和这jì • nǚ有没有缘了。此时,谁都没看到,听到这句话以后,寒清先是一惊,然后又黯然失神下来。
“云起,香儿姐姐就这个请求了,南宫公子欠你钱的事就算了吧,我们家的钱你们也不用还了。”她说完,又看了看周长枫一眼。他眼里全然没有她,只看得到那个国色天香的美人。那般思思的确是个美人。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有那种沉鱼落雁的姿色:“我走了——长枫,你……要保重。”
周长枫看了她一眼,礼貌地点点头,便又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去了。此时寒香更是心灰意冷,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在那一刹那都坍塌了。
她转身,朝门外走去。
南宫月不由得感到心酸。他把手放在了腰间的锦袋上,整个房间里突然就有很多发着淡淡紫光的红线出现在他的眼前。
云起
只见周太太和周老爷的红线已牢固到没有一丝裂痕,颜色如此之深,也表明了两人已是磐石蒲草、白首偕老一类的夫妻了。再看看周云起,他的手上没有线。
南宫月愤怒地瞪着他:这臭小子还在市集上说自己已成亲了!连这个都骗人。我就说嘛,你这么变态,又是个骗子,又长得丑,谁会要你。
但是,周长枫和般思思之间的红线虽是连在一起的,但是般思思的红线却略带着一丝金色的光,而且两根红线之间明显有一个刻意系上的结。他突然想起了他在天庭待的最后一日,有一个青楼女子曾强烈的许过愿,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当时他急着去找嫦娥,于是便想都没想就切断了一对男女之间的红线,在姻缘簿子上将这女子的名字和那男子的写在一块。
他切断的时候还自我安慰地想着,反正红线系在一起的两人很有可能还没见过呢,切了也无所谓……难道,难道……他立即转身看了看寒香。
果真如此,她的红线明显就是被切断的!
顿时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原来罪魁祸首不是般思思、不是周长枫……而是他这个不称职的月老。玉帝,我错怪你了。你这一脚踢得对,若你不踢我,我永远都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
“南宫公子,你的肚子疼吗?干嘛老捂着腰?”
超级煞风景的云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南宫月立刻把手放了下来:“没有啊——没有!我也有事,我也要走了。”
所有人都茫然。他还没来得及看寒清的线。罢了,不看也好,免得看到他的线伤心。
不对,伤什么心?谁会伤心,有什么好伤心的?我脑袋坏掉了吗?
从头至尾,寒清都未说过一句话,只是袖手旁观着这儿发生的事,一身白色的衣裳更将他显得清冷孤傲。南宫月心想,谁嫁给他谁倒霉啊,这么没人性,自己妹妹出这么大的事,他还摆个死人相看着。他的良心是被狗吃掉了。
想到这就有点生气,说出来的话也变得有些愤怒:“喂,寒大少爷,你走不走?”话一出口,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南宫月在生气。可是寒清却是隔了老半天才将一直凝滞着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来。那双清澈深邃的瞳仁就这样毫不忌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