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面如死灰。
和以往不同的是,前者是求到上上签的寒清,后者是求到下下签的南宫月。寒清高兴不是因为求到好签而高兴,是因为看到月脸上那种气馁的神情后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月不开心也不是因为自己的签,而是因为解签人的话:“你,这段时间可要小心了,千万不要一时失足成千古恨,今后幸福与否,都要看自己的造化了。”接着,他又指了指寒清:“而这位公子近来可就好了,会有桃花运,而且有金钱运,还有爱情运。”寒清顿时就不明白了:“爱情运和桃花运不一样吗?”那解签老者伸出自己如古树藤一般皱皱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不一样的,这要靠你们自己去体会了。”
——真是越想越气!
南宫月心中一股怒火在焚烧着:我可是姻缘之神啊,别人的姻缘都掌握在我手上了,他凭什么说这身娇肉贵的傻小子会有桃花运?自己正一个劲地生着气,却没发现寒清早已经不走到哪去了。他左看看右看看——寒清不会是同自己开玩笑吧?!找不到了!
天已经全黑了,万神庙附近的焰火却是将这儿照亮如同白昼。
来人越来越多,与别人擦身而过,重新见着的人却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面孔。
清儿身上没有带钱,他怎么回去?!
早知道就把孙猴子给叫下来了,如果有他,寒清立刻就可以找到了。(注:不是它厉害,是人全部都被吓跑了)寻觅了半晌,都没见着人,汗水从他的额上涔涔流下,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突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转过身去,南宫月差一点就喷出火来烧他:“你跑哪去了?!我找你找这么半天,真是急死我了,太过分了!呜呜……”到后面竟然就变调了……
寒清微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拉过了他的手。
月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一个冰凉冰凉的东西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那是一条银项链。
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却雕成了玉蕊花的形状,含苞待放,不很显眼,看上去却是别有一种风雅的味道。
月指了指自己,好像在问是不是送给他的。
寒清点点头,笑靥如花:“你或许不记得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儿没有万神庙,没有这么多人,没有小贩,只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和漫山遍野的玉蕊花。”
香吻
归家途上,夜晚岸上的灯火灼灼耀眼。华美的画舫上,两人安静地坐着,气氛有一些凝重。或许都想着同一件事,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船橹拍打着水面,水光粼粼,烟波浩淼。琴声水声琵琶声,声声轻盈。
终于,寒清开口说道:“我可是走桃花运的人了。”像是在开玩笑似的,却是皮笑肉不笑。南宫月扁扁嘴,瞧了他一眼,立即往别的地方看去了:“一点都不好笑。”寒清亦是不以为然:“我又没有同你说笑,南宫公子可是在嫉妒我?我既然走了桃花运又走财运,说不定是哪位大小姐将要嫁与我呢。”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那个弹古筝的少女。或许是因为方才遇到她吧。他看着那个玉蕊花坠子却无法买下来,她在那种时候竟出现了。
一天见面两次,也算是有缘了吧。
对那个姑娘的好感越来越多,自己却是很清楚,这种感情同对香儿那种兄妹之情是差不多的。
没有回答。
知道是自讨没趣,寒清便无所事事地垂着头,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但是,仅是那么一瞬,他就被搂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挣脱的意思。
反而将自己的脸埋入了他的胸前。
却不知道此时他坏坏的笑容就像一只偷腥的小野猫。清远低沉的嗓音传入了他的耳中:“清儿,你是存心想气我,是吗?”
寒清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了。
他偷偷地抬起头。
却刚好碰上了那个人温柔得似要将他融化的目光。
赶忙收回自己的视线,准备把头再埋下去。
月却挑起了他的下巴,使他不得不看着自己:“你知道我不会嫉妒你,只会嫉妒那个有幸成为你‘桃花命’中被你思念着的那个人。”
“你果然是我见过最傻的傻瓜。”寒清的脸微微一红,又支支吾吾说道,“天下竟有人会嫉妒他自己……”
月的全身都在那一秒崩紧了。
勾着他下巴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
许久许久,他的嘴角才露出了由心底发出的笑容:“今日你弹《长相思》的时候,心中念的那个人……可是我?”寒清亦是心跳加速,一时脸红到他自己都觉得羞愧。立刻钻到了他的怀中,搂住了月的腰和背,紧紧的。
月试探性地喊道:“清儿……?”
寒清却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见他这个样子,南宫月也没再说话。
画舫缓缓地在水面上游着,湖水潺潺流动。
“月……”
幽微的声音,就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南宫月低头看着他,心中却是一片柔软。
他叫他,月。
“你永远不会嫉妒那个人。她不会存在。”
寒清的手抚摸着月锁骨前不知什么时候戴上去的项链。
那是他送的,而他把它戴在身上。这种感觉,他不知该怎么形容,只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我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夜晚的杨柳在黑夜的笼罩下呈现出接近深黑的墨绿色,毵毵柳枝随风轻舞着。
正如画舫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飘逸的衣裳。
他终于敢抬起头来正视他,脸红红的,眼睛却是格外的清澈明亮。
月的嘴角边露出了一丝孩子般的笑容。
伸出手,在寒清的眉间轻轻一拂,那双漂亮的眼睛立即听话地闭上了。
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中却是一片紊乱——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吵死了,我的心脏!
带着有些羞涩、有些害怕的心情,他将自己微微颤抖着的唇轻轻覆上了那双冰凉的丹唇。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心跳声。
千般旖旎,万般柔情。
奏琴
次日清晨。尚书府。
几个笄年丫头正围在一起,不知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问题。
丁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别的女孩子瞎掰,所以声音也显得异常的突兀:“原来昨儿个下午南宫公子说他有事要出去,是去寻我们少爷去了?”宝珠接着说道:“是啊是啊,回来的时候夫人都歇着了,我没看时间,不过估计已经过了子时二刻了。他们进来的时候脸红得好厉害,特别是少爷,你们说会不会是发烧了?怎么办?”
雪梅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我说他们肯定是青楼piáo • chāng了,要不怎么会看上去这么尴尬……特别是少爷,他从未近过女色,到那样yín • huì的地方,定会感到不适……”丁香轻推了雪梅一把,逗哏道:“嘿,雪梅妹妹,你不是立志要成为少奶奶么。怎么,不吃醋?”雪梅白她一眼:“你还拿这事笑我呐,我现在跟着南宫公子要好受多了。南宫公子对人很好啊,更别说发脾气了。”
“哦——原来是南宫夫人,失敬,失敬。”宝珠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还学那些义薄云天的大侠们,抱了抱拳,“不知南宫夫人听到自己相公去曲中寻找乐子,心中是什么滋味啊?”雪梅正准备责备她们两人联合起来欺负自己,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你们都猜错了。”
说此话之人正是寒清身边的丫头,翠竹。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她。
“少爷和公子没去找乐子,只是沿河走了走,逛了逛庙会便回来了。”
期盼的眼神立即变成了怀疑。
丁香见没法逗雪梅了,便把“攻击对象”改成了翠竹:“哦,真是惊醒梦中人,我们都明白了。”
“明白什么?”翠竹一脸莫名。宝珠又接道:“南宫公子都给你说了吧,好姐姐,你以后就是南宫夫人了,雪梅,你也只好望尘莫及了。”说罢,还假装同情地抽出手绢往眼角沾去。翠竹一听,立刻假装怒道:“宝珠、丁香,你们两个混丫头,一天就知道说别人的闲话,看我不打烂你的嘴巴!”
“啊,姐姐饶命——”
两人正躲着的时候,一个微微沙哑低沉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翠竹!翠竹!!快点儿去通知南宫公子,周公子来了!”几人一听,都知道是报春,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真没想到,这招待客人的任务不叫小姐做,不叫少爷做,反而去叫和家里非亲非故的南宫公子做。”翠竹有些不大明白地看着她们:“可是周公子不是已经和小姐分开了吗?为何还要来?”“定是想要和咱们小姐和好啦,管他什么‘长安第一名妓’,怎可能会有我们国色天香的小姐漂亮。翠竹姐姐,你还不赶快去找南宫公子?”
翦水苑。
满园牡丹处处绽放,洋荷花的味儿香远溢清。悠扬的琴声绕梁婉转,每根琴弦仿佛都可以挑弄着人的心,使之变得有些酥麻,有些发痒。
寒清的指间在古筝上轻轻拨动着,不时目光就瞟向了那个正靠在他肩上,闭着眼全神贯注听他曲子的人。
隔了一会儿,一曲终了,可是他肩上的那个人却依然闭着眼睛,俨然是一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他有些懊恼,却只能轻声问道:“月,你睡着了吗?”
依然没有回答。
叹气。他弹的又不是催眠曲,有这么无聊么。
“清儿琴心相挑,我怎可能会睡着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寒清吓了一跳。南宫月依然闭着眼,只是嘴巴没有动而已。
寒清有些不满地说:“那你干嘛装睡来气我?”
“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件振奋人心的事,不知道该怎样给你讲才足以让你惊喜。”
南宫月的嘴边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丝甜甜的微笑。
姻缘
“等等,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未等他开口说,寒清就先问道,“你……真的是月老吗?”
南宫月眨了眨眼睛,用脸在他身上蹭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的肩上。
寒清又问道:“如果你是的话,为何不帮帮香儿?”
我想帮,可是才发现是我做错的事!现在已经解开般思思和周长枫的绳子,接下来要看他们自己造化了。
——当然,这些话不能讲。
“原来清儿也会关心自己妹妹的。”
“废话,要不那天我和你去周长枫家做什么?”
“我以为你想带我去认识一下你的未来妹夫……”
牛头不对马嘴。
寒清实在是没法和这笨蛋再对话下去。
但是突然他的脑袋里萌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低头想了半晌,他才支吾道:“我、我……如果你真是月老……那你、你、我……”说到最后,居然连脖子根都红了。
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yín • dàng的东西!哼。南宫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实际上谁最sè • qíng,已毋须再讨论)
其实他知道寒清在想什么,这也是他正想说的。
看着寒清依然在那琢磨着怎么用词,他莞尔一笑,抚上了腰间的锦袋。在他昨天回去的时候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寒清。
他们两人的手,正被一条细细的红绳牵引着。
就像被彼此的思念牵挂着的,他们的心。
这时,寒清把眼睛一闭,咬了咬薄薄的嘴唇,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出了一句话:“那……你能不能牵自己的线呢?”
红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南宫月都没有注意过。
他只知道自己一大早起来就想到一个问题,也就是寒清想问的问题。在他正准备取出红线为自己和寒清连上的时候,由于触碰到了锦袋,他看到了自己的手上居然会多出根线来。原来神仙也是可以系红绳的啊……他才知道。
哼哼,他非要弄死玉帝他们不可。
待他回天庭,第一件事就是把玉帝和张果老那两个狼狈为奸的坏蛋给牵在一起。眼中无限神往,但立刻就反应过来一个问题——等他回去的时候,是何年何月呢?
那时候,清儿……会在哪儿。
清儿是凡人,而他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