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屹儿扎着马步, 注意力却是在哥哥和阿凝身上。
见阿凝说想哥哥,他也跟着说:“哥哥,屹儿也在想你。”
祁璟宴:“……”
孟羽凝话一出口就回了神, 整个人呆在那里,此刻听到屹儿奶声奶气学她说话,再看祁璟宴那貌似平静, 却好整以暇的目光, 恨不得立马抽自己一巴掌, 再挖个地洞钻进去。
瞧瞧瞧瞧, 她这说的这是什么鬼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色心大起, 调戏他呢。
那边穆云他们刚轉回去的头, 在听到孟羽凝那句“在想你”的时候, 又齐刷刷轉了回来, 眼中皆是震驚。
我的个老天爷呀,孟姑娘这么直白热烈的吗?
穆山想到早上在木屋看到的那一幕, 蹲着往穆云身边挪了挪,凑过去小小声说:“老大, 你说, 殿下和孟姑娘, 是不是要成了?”
说着又把声音压低了些:“殿下不光讓孟姑娘睡他床上, 现在还喊孟姑娘‘阿凝’了呢。”
当初,因为太后娘娘的一道懿旨,孟懷甫那老东西把孟姑娘送到了殿下身边,他们全都不看好的。
用脚丫子想都想得到,殿下怎么可能要一个仇人之女做妻子?
更何况,孟姑娘来了之后就从早哭到晚, 对殿下更是避如蛇蝎,看着就气人。
可谁知道,孟姑娘偷跑了一回,回来之后,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开了一样,整个人态度大变。
不光对殿下亲近了不少,还平易近人地跟大家说话,幫大家做好吃的菜。
这样的孟姑娘,殿下要是将她留在身边,哪怕是正式娶她为妻,他们覺得也没什么可意外的,还挺乐见其成。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因为孟姑娘的存在,不光殿下的心情跟着好了,就連小殿下也开朗了许多。
穆风本来期待穆云给出肯定答复,谁知穆云摇头说:“不知。”
这个回答在穆山意料之中,他们这个大哥啊,嘴巴可严实了,从不轻易评价什么人什么事,跟殿下有关的,那就更是跟个哑巴一样,一句闲话都问不出来。
穆山也不在意,憨憨地挠了挠他那大脑袋,兀自发起愁来:“孟姑娘是个好人,可就是,孟懷甫那老东西实在卑鄙无耻,殿下早晚是要弄死他的,你说两人要是真成了,那到时候殿下该多为难。”
穆云看着穆九的手上动作,跟着他学着编竹筐,神色如常地答:“不光殿下为难,孟姑娘也为难。”
穆山一拍大腿:“就是说呢,老大,你说这可咋办,愁死我了。”
穆云递了两根竹篾到他手里:“殿下心中自有成算,这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先编好你的筐。”
穆山哦了一声,接过竹篾,笨手笨脚笨脑袋地继续编他那歪七扭八的笨筐。
孟羽凝和祁璟宴对視良久,见他不说话,她在心中好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哈哈一笑,一摆手:“嗨,我开玩笑的,殿下别介意。”
屹儿蹲着马步往这边走了几步,离两人近了些,也跟着附和:“哥哥,屹儿也开玩笑的。”
祁璟宴看了一眼快成了阿凝应声虫的屹儿,有些啼笑皆非地摇了下头,轉动輪椅,慢慢轉着輪子走了。
孟羽凝从凳子上起身,跑出凉亭,走到屹儿身边,蹲到他身边,小声说:“屹儿,以后阿凝说话,你别啥都跟着学。”
屹儿歪着小脑袋看她,困惑不解:“可是屹儿喜欢学阿凝说话。”
看着小男孩那天真懵懂的小模样,孟羽凝心道自己以后还是管好嘴吧,这么小的孩子,他懂什么呢。
便笑着说:“行吧,想学就学吧。”
屹儿跟着笑了:“阿凝,你笑得像花花。”
孟羽凝被小娃娃的甜言蜜語哄得心花怒放,摸摸他攥成拳头的小手,给出积极回应:“我们屹儿也好看。”
屹儿又问:“那阿凝喜欢屹儿吗?”
孟羽凝郑重点头:“喜欢呢,阿凝超级喜欢我们屹儿。”
小男孩的小脸蛋红扑扑的,有些害羞的小模样:“那阿凝,等屹儿长大,你嫁给屹儿好吗?”
“啊?”孟羽凝震驚过后,哈哈哈笑出声,笑着笑着捂着肚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起都起不来。
不远处的护衛们听着小殿下的童言无忌,也都忍不住笑了。
见孟羽凝起不来,屹儿忙停了马步,跑过去抱着她胳膊,想把她扶起来。
可他小小一个,哪里扶得动,累得呼哧带喘:“阿凝,你太、太重了。”
孟羽凝越发笑得肚子痛:“屹儿,你都扶不动我,还说讓我嫁给你。”
屹儿再使劲儿,小脸憋得通红:“屹儿会多多吃饭的,等我长大些,就能扶得动你了。”
“等屹儿长大,阿凝你就嫁给屹儿好不好?”
孟羽凝快笑抽了,可也不忍伤害小男孩纯真的情感,只好说:“好。”
看着一大一小这番闹剧,祁璟宴的嘴角抽了又抽,转动輪椅走过去,伸手抓住孟羽凝上臂,一把将她给提了起来。
刚还坐在地上,突然就站了起来,正笑得脸发酸的孟羽凝一愣,笑声戛然而止。
穆山一直偷偷看着这边,见自家殿下拎小雞崽一样,把人家孟姑娘给拎起来,他啧了一声,一脸嫌弃地小声嘀咕:“殿下这样粗鲁,多冒昧啊。”
穆云又丢给他两根竹篾:“殿下的事,少管。”
穆山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编起筐来。
祁璟宴和孟羽凝对視片刻,说了句:“昨夜下了雨,地上有潮气,久坐不好。”
孟羽凝咧了咧嘴角:“多谢殿下关心。”
祁璟宴嗯了一声,伸手把一旁站着的屹儿提起来,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随后放下他,慢悠悠转着輪椅又走了。
屹儿捂着小屁股,一脸茫然,“阿凝,哥哥为什么打屹儿?”
孟羽凝也没搞懂:“许是见你没有好好蹲马步?”
屹儿点点头,深以为然,赶緊又去蹲了一会儿,这才找阿凝去玩。
孟羽凝陪着屹儿玩了一会儿,跑去把晾着的各种菜翻了面,随后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先洗了米,准备煮饭。
柴火刚架上,穆风就带着几个护衛背着竹筐先回来了:“孟姑娘,算着你要做饭了,我们就先送了一趟回来。”
孟羽凝笑着说好,讓他们把东西都倒出来,他们应该没有往远走,带回来的东西和昨天差不多的,山雞,兔子,鱼,还有各种野菜。
穆风几人把东西都拿出来,按照孟羽凝定下的菜,一起幫着收拾起来。
等饭菜做好,其他人也都回来了,依旧是满载而归。
大家伙热热闹闹吃完饭,孟羽凝带着屹儿回屋去歇晌午覺,护衛们则把剩下的菜全都摘出来,洗的洗,切的切,晾的晾,院子里都快占满了。
等孟羽凝醒来,看到一院子的幹菜,笑得快合不拢嘴。
春末夏初,阳光甚好,有一些菜半日就晒幹了,孟羽凝和大家一起盯着,幹了的就赶緊收回屋去,生怕又突然下场暴雨给淋湿了。
就这样忙忙活活的,一晃眼就到了晚上,放了些雞肉,又放了些菌子,煮了一锅鸡肉菌子粥,大家吃完,收拾妥当,便各自洗漱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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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没有下雨,孟羽凝自然就睡在自己的小床上。
洗过澡换上寝衣的屹儿坐在床上,眼巴巴看着孟羽凝:“阿凝,你今晚不能和屹儿一起睡吗?”说着还拍了拍他们的床。
孟羽凝擦着洗过的头发,語气温柔地和他解释:“昨晚下雨,阿凝没地方睡,这才和你们挤了一晚,今晚天是好的,阿凝要自己睡了哦。”
屹儿也不是胡搅蛮缠的性子,听她这样说,即便有些难过,可还是乖巧点头,“那好吧。”
小男孩坐了一会儿,起身,凑到祁璟宴耳边,悄声问:“哥哥,今晚会下雨吗?”
祁璟宴忍俊不禁:“应该不会。”
屹儿一脸失望,一屁股坐回了床上,抱着自己的小被子,乖乖躺好,还不忘和孟羽凝挥手:“阿凝,明天见。”
孟羽凝笑着回应:“屹儿明天见。”
屹儿拽了拽祁璟宴的袖子:“哥哥,拍屹儿睡覺。”说着,小手还在自己身上拍了拍。
祁璟宴说好,慢慢躺了下去,将屹儿揽在懷里,轻轻拍着他。
孟羽凝见他们都躺下了,加快速度把头发擦幹,随后也躺到了床上,为了不压到还有些潮气的头发,她斜着躺,一头秀发就那么垂在床边。
祁璟宴哄睡了屹儿,一回头,见孟羽凝垂着一头头发就那么睡着了,轻声喊她:“阿凝,躺好了睡。”
孟羽凝已经睡熟,压根没听见。
祁璟宴无奈,伸出手去,轻轻推了推她肩膀:“阿凝。”
孟羽凝醒了,就那样往后仰头看他,看到一张倒着的脸,她一愣,翻了个身趴着,刚洗过的头发无比顺滑,就那么垂在了她面前,挡住了她視线。
她两只手一起扒拉半天,总算把自己的脸露出来:“怎么了殿下?”
祁璟宴温声问:“头发可干了?”
孟羽凝抓了两把:“干了。”
祁璟宴:“那就躺好了睡。”
“哦,好。”孟羽凝应了声,翻身躺好了,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晚安殿下。”
祁璟宴抄起枕边小石子,扬手熄了火把,声音低沉:“晚安。”
孟羽凝覺得耳朵痒痒的,伸手揉了揉,闭上眼睛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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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半夜,孟羽凝睡得正沉,就被屹儿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给吵醒:“娘亲,不要丢下屹儿,娘亲!”
孟羽凝爬起来,看向对面,就见祁璟宴已经坐了起来,正抱着屹儿在哄,翻来覆去还是那两句车轱辘话:“屹儿不哭,哥哥在呢,哥哥在呢。”
可屹儿还沉浸在噩梦之中,哭闹不止。
孟羽凝看了一会儿,走过去,伸出手:“殿下,给我试试。”
祁璟宴想起前一晚三人睡一起的时候,屹儿一觉到天亮,便丝毫不耽误,赶緊把屹儿送到了孟羽凝手上。
孟羽凝抱着屹儿在地上慢慢走着,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
神奇的是,在祁璟宴懷里怎么都哄不好的屹儿,往孟羽凝怀里拱了拱之后,竟然抽抽噎噎慢慢停了哭,孟羽凝便再接再厉,继续抱着走,直到屹儿再次睡去。
见屋内安静下来,外头门口站着的穆云几个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各自回去,睡觉的睡觉,值夜的值夜。
孟羽凝轻手轻脚走到祁璟宴床边,把屹儿递给他,祁璟宴小心接过,又轻轻放在床上,轻轻盖上被子,孟羽凝这才踮着脚尖回了自己床上。
整个过程,两个人跟做贼一样,蹑手蹑脚,轻拿轻放。做完这一切,二人对望一眼,相視一笑。
祁璟宴用口型无声说:“阿凝,多谢你。”
孟羽凝摆手:“没事。”
两人躺好睡下,睡之前,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都不禁感慨,今晚的月色还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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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个晚上,每天晚上屹儿都雷打不动要驚醒。
孟羽凝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只要听到屹儿开哭,她就爬起来,从祁璟宴手里接过屹儿抱着满地走,哄好之后又还回去,再接着躺回自己床上睡。
每当这时,祁璟宴看着披头散发,睡眼惺忪,哈欠連天的姑娘抱着屹儿,嘴里哼着小调,耐心又温柔地哄着,他的面色就变得十分柔和,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就这么过了几晚,在又一个夜晚,互道晚安之后,祁璟宴终于提出了心中压了几天的怀疑:“阿凝,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说,你幫我参详一二。”
见他如此郑重,孟羽凝也认真起来:“行,殿下你说。”
祁璟宴便把自己的猜测说了。
孟羽凝震驚得瞪大了双眼:“殿下你是说,屹儿和我睡,夜里就不会哭闹?”这这这,这也太扯了吧。
祁璟宴語气正经:“我是这样猜,但是不是,还得试过才知道。”
孟羽凝想到这几晚的折腾,也有些头皮发麻,想了想说:“行,你说怎么试吧。”
祁璟宴看了一眼自己的床:“要不,你到这边床上来睡?”
孟羽凝想了想,说:“那要不,我把我的床挪到你床边,然后你讓屹儿睡在咱俩中间?”
祁璟宴点头:“可,我喊穆云过来搬床。”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个就能搬。”孟羽凝直接下地,穿上鞋,走到床尾,搬起竹床就给它挪到了祁璟宴床边,之后又走到床头,把床头也搬了过去。
“看,这不就成了。”她拍了拍手,脱鞋,上床,躺好,催促愣在那里的祁璟宴:“殿下,把屹儿抱过来啊。”
祁璟宴嘴角扬了扬。这姑娘有些时候或许没有那么端庄,可瞧着却有些可爱。
他说了好,把屹儿抱到了床边,随后自己躺了下去。
孟羽凝摸了摸屹儿的小脸,夹起嗓子小声说:“小屹儿,今晚阿凝陪着你睡,你要做个好梦呀。”
说完,感叹道:"幸亏这两张床一样高,不然还真不好办呢。"
祁璟宴侧头看着她:“是,幸好如此。”
孟羽凝想了想又说:“哎,殿下,你说下雨那天,我也是傻,我为啥忘了把床推过来呢。”
祁璟宴默了一下,才答:“推过来也没用,那晚雨大,推过来一样淋得到。”
孟羽凝没有怀疑,“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说完这句话,孟羽凝打了个哈欠,便睡了过去。
如祁璟宴猜测的那般,屹儿挨着阿凝,果然没有做噩梦。
次日,孟羽凝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正盯着她看。
她突然意识到,連着几晚,她终于睡个好觉,这简直是喜大普奔,乐得朝祁璟宴竖了个大拇指:“殿下英明。”
祁璟宴但笑不语。
孟羽凝抱起眨巴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正看着她的屹儿,在他可可爱爱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屹儿真棒。”
屹儿被亲得害羞,趴到了她肩上,把脸藏了起来。
孟羽凝哈哈笑,笑着笑着突然停住,看了一眼外头的天光,纳闷道:“殿下,你们今儿怎么起这么晚?”
祁璟宴看了眼她那挡在外面的床,没有说话。
孟羽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赶緊放下屹儿,下地穿鞋,又吭哧吭哧把自己的小床给挪了回去。
祁璟宴:“……”
可到了晚上,祁璟宴还是把自己想了一天的提议说了:“阿凝,要不,把你的小床放到里面?不然每天这样挪来挪去,累着你了。”
孟羽凝一想也是,反正都一起睡过两回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点了头:“好吧。”
于是祁璟宴喊了穆云和穆山两个进来,把大床挪到外边,把孟羽凝的小床挪到了里边。
看着拼在一起突然变大的床,屹儿抱着他的小虎头被子在床上来回打滚,开心得不行。
见屹儿开心成这样,孟羽凝也跟着笑了。
后来,三人的床再没挪过,祁璟宴睡在床外边,屹儿睡中间,孟羽凝睡里边,一直这么睡着。
屹儿也没有再做过噩梦,没有再哭闹过。
祁璟宴为此不止一次谢过孟羽凝,说日后到了岭南,他要送她谢礼。
虽不知为什么,但治好了屹儿的噩梦,孟羽凝很有成就感,连说不用。
面对她的拒绝,祁璟宴笑了下,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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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这一晚,天还黑着,突然听到一阵阵狼嚎,而且听声音,还不止一匹狼,像是一群。
护衛们立马抄起武器,冲出屋子,围着木屋,戒备起来。
汤神医也抓了几包能致人晕厥的药粉在手里,站在护卫们身后。
孟羽凝吓得往祁璟宴这边挤了挤,两只手环抱住他的手臂,小声问:“殿下,它们会不会从窗户蹿进来?”
这窗户只有窗棱,窗棱之间的窟窿那么大,要是那狼够瘦的话,说不定一下就能钻进来。
祁璟宴低头看了一眼那双微微发抖的手,还有她那双惊恐的眼睛,温和开口:“莫慌,穆云他们在外头,狼进不来。”
孟羽凝:“真的吗?可我听着,那狼好像有好多啊。”
穆云他们也就十几个人,就算他们厉害,可总有疏忽的时候,万一真蹿进来一只……
他们这一个瘸子,一个孩子,一个胆小如鼠怕是狼一进来就得吓晕过去的废物,这不妥妥死定了。
祁璟宴想了想,伸手把床头上的刀拿了过来,可另外一只胳膊被她抓得死死的,只得说:“幫我把刀抽出来。”
孟羽凝想起祁璟宴砍竹子时候极快的速度,立马坐起来,握着刀鞘,帮他把刀拔了出来,随后自己握着刀鞘当武器,想着回头万一,也可以帮他一把。
见她握着刀鞘就那么坐着,祁璟宴抬手把剑鞘拿走,放在床头,随后轻轻捏着她的肩膀,把她拉回床上:“躺着,免得狼进来,第一个瞧见你。”
孟羽凝本就紧张,一听这话,吓得又往他这边挤了挤,把屹儿紧紧护在怀里:“殿下,要是狼真的来了,我护着屹儿,你护着我们成吗?”
见她脸色都有些发白,祁璟宴实在没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好。”
孟羽凝正纳闷着他笑什么,就听外头穆云出声了:“不知阁下何方高人,为何驱策狼群至此?既是有缘相逢,何不现身一叙?”
孟羽凝一愣,抓着祁璟宴的胳膊就晃:“殿下,你听到没,穆云说那狼是被人赶来的。”
祁璟宴:“听到了。”
“我的天,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驱策狼群!”
孟羽凝震惊不已,一时也忘了害怕,松开屹儿,四肢并用从祁璟宴脚底下爬过去,踩上鞋子,跑到窗户边,扒着窗棱往外看。
还没看到人,却先看到了山边树林中那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吓得她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爬回床上,钻进被窝,隔着屹儿,紧紧抓住祁璟宴胳膊,连大气都不敢喘:“殿下,好多好多狼。”
她这去而复返的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堪称逃命界的翘楚,祁璟宴胸腔震动,轻笑出声。
孟羽凝被他那十分愉悦的笑声惹恼了,抓着他手臂的双手暗戳戳用力,想掐疼他出口气。
却发现他的手臂结实得要命,怎么掐都没掐动,便只好放弃,改为言语质问:“殿下,你是在笑话我胆小吗?”
祁璟宴察觉到她刚才的小动作,不敢再笑,矢口否认:“并非。”
孟羽凝:“那你笑什么?”
祁璟宴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若是野狼,不太好对付,可若是人带来的,便好办多了。”
人,大都有所求。
孟羽凝一时没想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有心再去看看,可一想到那一片绿光,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老老实实待在了床上。
穆云带着所有护卫手持武器,护在木屋前,望着前方树梢上晃动的人影,丝毫不敢松懈。
树上那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大笑几声,随后略带讥讽开口:“鸠占鹊巢,竟然还反客为主。”
那人的声音粗粝难听,孟羽凝瞬间想到了嘎嘎叫的大鹅。
一听“鸠占鹊巢”几个字,穆云立马反应过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木屋,朝那人拱了拱手:“难道阁下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那人哼了一声:“正是。”
穆云对着那人行了一礼,态度诚恳:“实在抱歉,我们途径此处,因故需得寻个地方落脚,见这里木屋空着,便擅自做主借来一住,冒犯之处,实在抱歉。”
“不如兄台下来一叙,我们当面致歉,并会做出相应补偿。”
孟羽凝好奇:“殿下,这屋子他说是他的,就是他的吗?他会不会撒谎?”
祁璟宴:“该是不会。”
树上那人见穆云实在太过于彬彬有礼,便也不好再恶语相向,可又不敢完全放心,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指了指穆云身后:“我若下去,万一言语不和打起来,你们那么多人,我可打不过。”
穆云想说,你的狼可比我们的人多多了,即便真打起来,你也不见得会吃亏。
可他看出那人是在找台阶下,便回头看了一眼,众护卫们便都收了武器,却没有离开木屋。
穆云将手中的刀抛给穆山,随后只身走出去,对着院内的凉亭做了个请的手势:“兄台请。”
那人又哼了一声,说了句“这还差不多”,这才从树上飘然落下。
待他落入院中,大家才看清楚,这竟然还只是个身量初成,筋骨未固,年岁约在十三四岁的少年郎。
那少年像是能看懂人心,扫视大家一眼,背着双手,板起了脸:“作甚?看我年纪小,瞧不起我?”
穆云忙打圆场:“岂敢,兄台多虑了,来,兄台请。”
穆云一句一个兄台,听得少年心情熨帖,脸色缓和了,跟着穆云往凉亭里走,两人对面而坐。
干巴巴坐着有些失礼数,穆云看向护卫们:“去烧一壶茶来。”
穆风说好,带着一个护卫朝灶台那走,还没等走出两步呢,那少年就摸着肚子说:“茶倒是不用了,有吃的吗?我饿了,两天没吃热乎东西了。”
语气听起来还有些委屈。
这就是个孩子嘛。穆云笑着说:“有的,兄台稍等。”
他本来是打算让护卫们随便煮点,可抬眼一看树林中那虎视眈眈的一群狼,突然觉得,随便煮点,恐怕不行。
要是这少年吃得不满意,回头再犯个混把那些狼喊下来,那怕是要免不了一场混战。
想了想,穆云快速做了决定,得请孟姑娘出手帮这个忙。刚才屋里传来说话声,殿下和孟姑娘显然都已醒了。
于是他朝那少年拱了拱手:“在下穆云,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少年郎也朝穆云拱了拱手:“在下粟央。”
穆云客气道:“原来是粟兄弟,久仰久仰,粟兄弟稍等,我去请孟姑娘帮你做吃的。”
粟央问:“你们那孟姑娘做饭好吃吗?”
穆云自信地笑了:“待会儿粟兄弟吃了就知道了。”
说罢,快步走到木屋窗前。
他知道两人在屋里已经全都听到了,便也不多解释,开门见山,只是开口已然改了称呼:“主子,这间屋子的主人粟兄弟回来了,说是饿了,能否让孟姑娘给他做碗吃的?”
孟羽凝知道穆云这是怕被来人发现祁璟宴的身份才改口,想着待会儿自己出去做饭,也得记着这点才行。
等穆云说完,祁璟宴看向孟羽凝:“你想帮他做吗?”
孟羽凝点头:“做吧,让他吃完高兴些,好把那些狼带走,看着怪吓人的。”
祁璟宴便点头说好。
孟羽凝也不用他回话,直接下地,走到窗户边上,看着凉亭下那影影绰绰的身影,跟穆云说:“穆云,你能不能让那位小兄弟把狼赶远一点,我怕狼,它们离得这么近,我不敢出去。”
穆云便看向粟央,还不等他开口,粟央就说话了:“这有何难,等着。”
说罢,走出凉亭,扯着脖子嗷嗷嗷喊了一嗓子。
夜晚寂静,那声惟妙惟肖的一声狼嚎在山谷中回荡,激起了阵阵回声。
回应他的,是群狼的齐声嚎叫,“嗷嗷嗷~”
孟羽凝只觉毛骨悚然,赶紧躲到墙边,只探出半个头往外看。
好在,狼嚎过后,那群狼慢慢后退,退出去一段距离,掉头跑了。
见狼走了,汤神医便又拿着那些药包,回屋睡觉去了。
粟央望向窗户方向:“孟姑娘,狼走了,你可以出来做饭了。”
孟羽凝:“好,等一下。”
说罢转身,从包袱里找出木梳,把头发梳好簪了个发髻,又理了理衣服,就准备出门。
祁璟宴喊住她:“阿凝,等我一起。”
说着对着窗外喊:“穆云。”
穆云应声,和穆山一起走进门来,两人服侍祁璟宴穿好衣裳鞋子,把他扶到轮椅上,穆云又把还在睡着的屹儿用小虎头被包好,放到祁璟宴怀里,这才连人带轮椅抬了出去。
孟羽凝跟在他们身后,到了院中,发现天色已经微亮,那个叫粟央的人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她这才发现,他竟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心道难怪声音那么难听呢,原来是在变声期啊。
再细看他,就见他头上编着几股细辫,辫尾缀着银色发饰,额头绑着一根银黑相间的细抹额,左边耳朵上蜿蜒盘着一枚银色蛇形耳环。
再看他的脸,五官轮廓分明,眉毛浓黑,眼眸深邃,可谓十分英俊。
但他的英俊,和祁璟宴的英俊迥然不同。
祁璟宴是那种高冷的俊美,仿佛落入凡尘的谪仙。
可这个男孩却野性十足,配上他小麦色的肤色,还有那一身奇异装扮,任谁都看得出,这个叫粟央的男孩子,应该是个异族人。
粟央饿惨了,见做饭的人要出来,他迫不及待地走到屋门口去等,很快,就见刚进去的两人抬了一个轮椅出来。
他的视线落在轮椅上的男人脸上,眼中露出惊艳,随后见到后头出来的女子,眼中惊艳之色更甚。
心中感叹,这两个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比他还好看。
把轮椅稳稳放在地上,穆云上前,给双方做着介绍。
“主子,孟姑娘,这位是粟央兄弟,说是这间木屋的主人。”
“粟兄弟,这是我们主子祁公子,这位是孟姑娘。”
祁璟宴把粟央的目光变化看在眼里,神色如常地微微颔首:“粟公子。”
粟央目光从孟羽凝脸上收回来,朝祁璟宴抱拳,不卑不亢:“祁公子。”
孟羽凝朝粟央笑了笑:“粟兄弟,你可有什么忌口?”
粟央也笑了:“没有忌口,最好有肉,多多的肉。”
这和屹儿一样了,每回都说要吃肉肉,孟羽凝觉得他挺可爱的,便笑着说好,转身往灶台那走,穆风和另外一名经常帮忙打下手的护卫跟过去帮忙。
粟央真的饿坏了,下意识想离锅近一些,抬脚就要跟着往那边走。
祁璟宴温和开口:“粟公子,做饭耗时,先到这边坐吧。”
穆云适时伸手:“粟兄弟,这边请。”
粟央便只好跟着两人到了凉亭,祁璟宴和粟央围着竹桌,对面而坐。
刚坐下,祁璟宴怀里的屹儿就拱了拱,从小被子里伸出两只小手,往上伸着,去够祁璟宴的脖子。
粟央刚才只见祁璟宴坐着轮椅出来,腿上放了一团被子,并未仔细打量,此刻越过桌子,见到他腿上突然长出两只白皙的小手来,吓得他脸色一变,蹭地往后一跃,落入凉亭之外。
见他突然跟见了鬼一样,祁璟宴和穆云对视一眼,都目露不解。
他难以置信一般指着那双小手:“你这是,什么巫术?”
巫术?祁璟宴和穆云都看低头看向屹儿,二人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祁璟宴把屹儿从被子里抱出来,屹儿搂住他脖子,睁着眼睛看了看,小脸趴在祁璟宴肩上,咕哝着:“哥哥,天还没亮呀。”
祁璟宴摸摸他的头,声音温柔:“来了客人,今日起得早些。”
一听这话,屹儿又抬起小脑袋:“客人在哪呢?”
祁璟宴抱着他转了个身,让他面朝粟央:“是这位粟公子。”
屹儿便十分有礼地抱拳朝他拱了拱:“粟公子你好,我是屹儿。”
看到活生生的小娃娃和他打招呼,粟央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他有些尴尬地走回凉亭,对着屹儿抱拳还礼:“屹儿小公子有礼。”
重新落座,粟央的视线在祁公子和屹儿脸上来回打量几眼,又看了看灶台前忙活的孟姑娘,心中明了,这是一家三口了,难怪住在一个屋子。
见他眼睛咕噜噜转,祁璟宴知道他应是在猜测他们几人的关系,也不解释,只是开口问道:“这间木屋,是粟公子的?”
粟央:“是。”
许是怕他们不相信,他还拿出证据:“这木屋一共就两间,一间灶房,一间卧房,卧房里面有一张橡木做的床,能睡下两个大人。灶间有一口锅,一个八斗橱柜。”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指在桌上画出了各个物件的摆设位置。
祁璟宴和穆云对视一眼,心中疑虑打消。
这房子还真的是粟央的,因为他所描述的,正是他们刚到时,木屋原来的样子。
方才他们就没怎么怀疑粟央说谎,毕竟这荒山野岭,如此隐蔽的地方,想找到这里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加上这少年一看就不是汉人,所以不会是那些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派来的,否则方才他一声令下,那些狼冲上来,也够他们应付的了。
只是,这房子瞧着有些年头没住人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回来,祁璟宴这样想,便这样问了出来。
粟央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神色突然变得黯然:“说实话,这木屋不是我的,是我娘的,我娘以前在这住过,我想我娘了,就过来看看。”
“我娘跟我说,当年她走的时候,把这木屋托付给附近一个猎户大叔照看,我本来是去找他来着,谁知他去年竟然生病没了,我只好自己进山来找,爬错了山头,在这山里绕了两天,才找到这里。”
“可一来,就看到这里已经被人给占了,见你们人多,还都是练家子,我就又去找了些狼过来,想着万一你们不讲道理,那我也不能输了阵仗。”
见他把来龙去脉说得清楚,祁璟宴点头,又问:“粟公子既然想念令慈,为何不直接去看她,而是到这空屋子来?”
粟央红了双眼,偏过头去,假装看风景:“我娘她到天上去了。”
听出他声音里的哽咽,祁璟宴想到了皇后,眸中闪过痛色:“粟兄弟,节哀。”
粟央快速抬手摸了下眼角,随后转过身来,一脸无所谓地笑笑:“嗨,没事,我娘都已经走了两年了,我早习惯了。”
说罢,起身,指了指木屋:“我能到这里面去看看吗?我还没来过呢。”
祁璟宴点头,“让穆云陪你去吧。”
于是穆云便陪着粟央进了木屋,粟央先在灶间转了一圈,随后进了卧房,不过没往里走,就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想什么想得出神,在门口站了半天,这才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随后就绕着平台这看看,那瞧瞧,穆云一直跟在他身后几步外,静静看着他。
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他说的十之八|九是真的,但万一他意图不轨呢,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等粟央转完一圈,天色已经大亮,孟羽凝也做好了饭,两个护卫帮着把饭菜端到凉亭下,摆在桌子上。
粟央也不用人喊,闻着味,捂着肚子就跑了过来:“饭好了吗?可以吃了吗?这都是给我一个人的吗?”
“好了。”孟羽凝笑着介绍道:“粟公子,这是荠菜鸡蛋粥,这是咸鱼烧山笋,这是鸡肉烧干菇,时间仓促,随便做了两道菜,你尝尝。”
见是两道没有见过的菜,祁璟宴看向孟羽凝,“这不是家常菜吧?”
这个节骨眼,他这个问题问得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但孟羽凝却从他那平静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危险,她便把到嘴边的话给改了:“这不算家常菜。”
祁璟宴点了点头:“嗯。”
粟央早就对着菜在吞口水,一听孟羽凝说让他尝尝,也不管他们在说什么话,立即拿起筷子,端起粥碗,夹起一块山笋就咬了一口,随后眼睛刷的一亮,也不说话,三两口就咽了下去,又去夹了一块鸡肉,眼睛又是一亮。
像是怕人跟他抢一样,他伸手把菜碗往自己面前挪了挪,随后一口菜一口粥,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短短一盏茶功夫,他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风卷残云一般把桌上饭菜扫了个精光,最后连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就剩下几根鱼刺孤零零摆在桌上。
“痛快!”粟央转圈摸着肚子,笑得一脸纯真无害:“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饭菜了,当然,我娘做的饭菜除外。”
孟羽凝忍不住笑了:“你喜欢就好。”
粟央:“喜欢,孟姑娘你的厨艺真是顶顶好。”
孟羽凝被少年略显夸张的热忱夸赞逗得直笑。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祁璟宴怀里的屹儿突然出声:“那是当然,我家阿凝做的菜,是天底下最最好吃的。”
说着,还对着阿凝伸出两只小手:“阿凝,抱。”
我家阿凝?屹儿这宣誓主权的话明显带了敌意。祁璟宴眉梢微扬,嘴角也微不可见地翘了下。
孟羽凝只当屹儿炫耀她的厨艺,就像他毫无底线夸赞祁璟宴的箭术一般,并未看出其他,见屹儿要她抱,忙伸手把他抱过去:“屹儿可饿了,那边锅里还在煮粥,我们今早吃虾仁鸡腿粥。”
屹儿看了一眼粟央,搂住孟羽凝脖子,和她贴了贴脸,乖巧道:“好,阿凝做的饭,屹儿都喜欢吃。”
粟央笑着开起玩笑:“你这小娃娃,比我还混不吝,怎的直呼你娘名字呢,当心你爹打你屁股。”说着看了一眼祁璟宴。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全都愣住了。
孟羽凝忙解释:“我不是屹儿他娘。”
穆云看了一眼祁璟宴,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开口介绍:“粟兄弟,屹儿是我们公子的胞弟。”
粟央惊讶过后,恍然大悟:“那我知道了,孟姑娘你是屹儿他嫂嫂。”
这回穆云又看了一眼自家殿下,通过眼神判断,这个误会不需要澄清,于是便笑笑没说话。
他们不说,孟羽凝也不好上去解释,一是没必要,反正这粟公子吃完这顿饭,应该就要走了,再就是,她直觉,她要是在这个外人面前解释的话,祁璟宴应该会不高兴,所以也笑笑没做声。
祁璟宴一直看着孟羽凝,见她如此,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且越扬越高。
粟央一拍手,没心没肺笑了:“你看,我猜对了吧。”
笑着笑着,他望着面前几人,突然想起什么,“哎,我好像知道你们是谁了。”
听他这样一说,孟羽凝抱着屹儿的手一紧,下意识往祁璟宴身边站了站。
穆云的手也暗暗摸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唯独祁璟宴面不改色:“说来听听。”
粟央手撑下巴,打量着几人:“一个坐轮椅的成年男子,一个容貌出众的年轻女子,一个抱在手里的小娃娃,这和我前两日在集市上遇到的那伙人手里拿的画像上的一模一样啊。”
“所以,你们是从京城来的。”粟央拍手,指着祁璟宴,神情激动:“你是废太子对不对?”
一听“废太子”三个字,穆云面色一沉,“粟兄弟,慎言。”
后面不远处一直关注这边动静的穆风和穆山等人齐刷刷抽了刀,高声呵斥:“放肆!”
粟央吓了一跳,不过没有生气,反倒一脸兴奋,一下挪到祁璟宴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凑近了打量他:“我的天,我真的猜对了,你真的是废、是前太子!”
见他虽冒冒失失,但并无恶意,祁璟宴也不追究,只点了下头:“是我。”
粟央像找到了什么知己一样,当即一拍桌子:“我都听说了,你是个好太子,是皇帝老儿他心瞎眼盲,这才误信谗言,将你贬去岭南的。”
方才因为“废太子”而大怒的护卫们,在听到“皇帝老儿”几个字时,集体选择了失聪。
粟央自顾自地说着:“原来我还想着,等我看完我娘的木屋,我就去岭南找你的。”
祁璟宴:“为何要找我?”
粟央握紧拳头,热血澎湃:“助你回京,帮你复仇啊。”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祁璟宴再问:“为何如此?”
粟央满眼愤怒:“因为我爹和皇帝老儿一样,也是听信谗言,将我从寨子里赶了出来,把家产给了那个野女人生的杂种。”
祁璟宴推测:“你来自苗疆?”
粟央:“对。”
孟羽凝有些惊讶,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那种苗疆少年,难怪他能驱策狼群呢,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下蛊。
正说着话,就见远处树林乍然飞起一群惊鸟。
穆云脸色一沉,粟央也站了起来,二人异口同声道:“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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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