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听着这满是关心和担憂的话, 孟羽凝心中暖暖的,伸手亲昵地抱住蔡月昭的腰,语气輕松:“阿昭姐姐别担心, 现在这里是破了些,可是收拾一下就好了呀。”

蔡月昭将阿凝紧紧搂在怀中,喉间哽着千言万语, 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慎王即便被废黜太子之位, 也仍旧是天家血脉、堂堂亲王, 如今却被安置在这样一座如同废墟一般的宅院里。

这哪里只是一个破落的院子这般简单, 这分明是刻意为之的折辱。

可更令她憂惧的是,这恐怕仅仅是个开始。

谁又知道以后, 又会有多少艰难险阻在前头等着两位殿下。

阿凝若是继续留在这里, 不仅要经受风雨飘摇之苦, 更要面对那些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明枪暗箭, 怕是要整日担惊受怕,不得安宁。

除此之外, 让她担忧的,还有阿凝的身份, 即便阿凝表明了立场, 可她终究姓孟。

她的父亲与慎王殿下之间, 横亘着无法化解的深仇大恨。

这份仇怨, 遠比她与郁逍之间的阻碍更为深重。

她看得出,慎王殿下待阿凝颇为不同,似乎很喜欢阿凝。

可情丝再韧,如何抵得过血海深仇?

再说,男子的情意,在权势和大业面前, 又能有几分重量?

她从郁逍的话里话外,猜到慎王殿下绝不会就此认命。

若有朝一日,慎王重掌权柄,要向孟家清算旧债,那阿凝该如何自处?

是眼睁睁看着孟家倾覆,还是站在孟家那一边,与慎王殿下反目成仇?

面对那样血雨腥风的抉择,阿凝这样柔軟善良又单纯的姑娘,该是多么撕心裂肺的痛。

而阿凝是奉太后懿旨而来,她也没办法輕易带着她离开。

她的阿凝妹妹啊,那么好的阿凝妹妹啊,怎么就偏生那么倒霉,有那样一个卑鄙无耻的父亲啊。

越想,蔡月昭越难过,眼眶忍不住红了。

孟羽凝见阿昭姐姐抱着自己不说话,好像还在輕輕抽泣,她心中有些诧异。

她知道阿昭姐姐是看到这院子太破了,才担心她,可何至于担心成这样?

她心中感动,也有些啼笑皆非,伸手拍着蔡月昭的背:“阿昭姐姐,别担心,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蔡月昭在心里轻轻叹气,是啊,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期盼一切都好起来吧。

她憋回眼泪,调整好情绪,这才松开阿凝,露出一个笑容:“走,带我进去看看你的新家。”

孟羽凝说好,挽着她的胳膊,也没忘低头去找屹儿,就见屹儿靠在她腿上,正小臉鼓鼓,满眼戒备地盯着蔡月昭。

孟羽凝蹲下去,牵起屹儿的小手,“屹儿怎么了?”

屹儿黑黝黝的眼中满是担忧:“阿凝,你会丢下屹儿吗?”

孟羽凝当即反應过来,是阿昭姐姐刚才那句要带她走的话让屹儿不安了,她心头发軟,拉着他的小手,郑重其事地说:“屹儿放心,阿凝不会丢下屹儿的。”

屹儿仰头看了一眼蔡月昭,不放心地又问:“阿凝永遠不会丢下屹儿吗?”

“永远”这个词太过沉重,孟羽凝保证不了。

可此时此刻,她不忍心让小屹儿难过,便重重点头:“永远不会。”

屹儿看着阿凝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笑了,扑进她怀里,有些害羞地撒娇道:“那阿凝抱抱屹儿。”

“好,阿凝抱抱我们屹儿宝宝。”孟羽凝笑着说,抱起屹儿,看向蔡月昭:“阿昭姐姐,咱们走吧。”

蔡月昭点头说好,挽着阿凝胳膊,跟着她一起往里走。

元青和拂冬抱着东西跟上,穆江几人见他们俩抱得东西太多,都挡着视线了,走得歪歪扭扭的,便笑着伸手接过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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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公公见到气色尚好的慎王殿下,跪在他腿边,又是好一番泪流不止:“殿下,太后娘娘一直惦记着您和小殿下。”

祁璟宴心中也不好过,他沉默着,等宋公公哭了一会儿,才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起来,又让穆风给他搬来了凳子,让他坐下:“太后娘娘可好?”

宋公公点头:“太后娘娘好着呢。”

隨后把两位殿下离开京城之后,宫里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都说了一遍。

祁璟宴神色平静,静静听着。

宋公公讲完,小心打量慎王殿下神色,见他自始至终没有问起皇后娘娘的葬礼,他也不敢主动提起,生怕惹了他伤心。

沉默了一会儿,他打听起众人这一路上的经历来:“殿下,恕老奴僭越,回京之后,太后娘娘定是要问的。”

祁璟宴点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穆风。

穆风言语利落,把眾人是怎么设计药翻了张护军一行人,又是怎么辗转躲到山中修养了一个多月,后又打着郁小侯爷的旗号乘船南下,路遇刺杀顺利化解,最后遇着郁小侯爺的事全都说了。

宋公公听得激动不已,連連称奇,一个劲儿叫好。

最后又是好一番感慨,紧接着警觉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殿下,太后娘娘有些话,命老奴务必带到。”

祁璟宴:“这院子里都是自己人,公公但说无妨。”

宋公公还是从凳子上起身,躬身上前两步,低声耳语:“太后娘娘说,先前您与小殿下音讯全无,陛下以为,以为两位殿下已然遭遇不测,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可如今,二位殿下安然归来,陛下那边,怕是..."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宋公公退后半步,深深一揖:"太后娘娘最后嘱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望殿下,凡事多思量长远。"

祁璟宴伸手托住宋公公的手臂,隨即面朝京城方向,郑重一揖:“劳烦公公替我带句话,‘孙儿谨记皇祖母教诲,必当时时自省’。”

见慎王殿下听了进去,宋公公面露欣慰,連连颔首:“老奴定当一字不差地转告。”

待重新落座后,宋公公斟酌了一番,方才试探道:“殿下,太后娘娘特意嘱咐老奴问一句,孟姑娘近况可好?”

祁璟宴知道皇祖母想问什么。

想到那单纯,善良,热情,却又胆小的姑娘,他的嘴角不由自主浮起一抹笑意:“劳烦宋公公代我谢过太后娘娘,就说孟姑娘很好,让她老人家不必挂心。”

“很好”两个字,他加重了语气。

宋公公瞧着殿下面上的笑容,心头不由一惊,可面上并未表现出分毫,只说:“那便好,那便好。”

两人的话刚说完,就见郁逍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宋公公忙起身相應,躬身行礼:“老奴见过郁小侯爺。”

郁逍笑着还礼:“宋公公。”

两人各自落座,郁逍说道:“云舟,我昨儿夜探郡守府了,你猜我探到了什么?”

祁璟宴:“探到了什么?”

郁逍:“那馬天使宣旨完毕,并未提及居所之事,陈郡守拾掇出了郡守府,打算让你住那。”

“怎料昨日晌午过后,那馬天使忽传口谕,言陛下让你暂居前朝御南王旧邸。陈郡守安排人过来清理,谁知那馬天使又寻了个由头,将人全都带走了。”

祁璟宴:“我已知道了,凌川不必为此动气。”穆云他们也打探到了。

郁逍眸中寒芒一闪:“这等腌臜手段,实在令人不齿。若不教那阉竖尝些苦头,难消我心头之气。”

祁璟宴拍拍他的肩头,正欲再宽慰两句,就见一旁静静听着的宋公公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朝两人拱手一揖,面上带着怒气和狠意。

“殿下、小侯爷,此等微末小事,何须劳动贵手?老奴在宫中伺候多年,整治这等下作东西最是拿手。”

郁逍抚掌而笑:“此事交由宋公公,当真再妥当不过。”

二人目光俱投向祁璟宴。

祁璟宴沉默片刻,方微微颔首:“宋公此番为我解忧,我心甚慰。只是须得谨慎行事,莫要引火烧身才是。”

“的确如此。”郁逍也点头。那马公公此番行事,必定和三皇子脱不了幹系,而三皇子那人,阴狠毒辣,睚眦必报。

宋公公连忙躬身,眉眼间尽是笃定:“殿下宽心,老奴晓得分寸。”

他在皇宫之中浮沉二三十载,收拾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碎,就跟玩儿一样。他不但不会惹火烧身,更不会留下半点可供人说道的影儿。

对于这位一直在太后身边服侍的宋公公,祁璟宴和郁逍都颇为放心,二人齊齊点头。

话已说完,宋公公一刻都不想耽搁,起身就告辞:“那老奴这就去会会那位马天使,明儿老奴再来。”

祁璟宴也不留,让穆风把人好生送出门去,宋公公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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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羽凝一行人来到了主院。

进了院门之后,蔡月昭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院中晾衣架上,那里整整齊齐晒着一排衣裳。

女子的罗裙、孩童的小衫,还有男子的长袍,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她面色绷了起来:“阿凝,这些,都是你浆洗的?”

先前在船上时,她未曾留意阿凝晾衣之处,竟疏忽了这事。如今细想,阿凝怕是日日都要亲手浣洗衣物,说不得还要浆洗两位殿下的衣裳。

想她一个尚书府千金,自幼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要做这等粗使丫鬟的活计。

蔡月昭喉头一哽,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孟羽凝一副没所谓的样子,笑着解释:“我和屹儿的是我洗的,殿下的衣裳,向来是穆云他们经手的。”

蔡月昭闻言,紧绷的面色稍霁,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盯着那一排衣裳多看了几眼,隨后往前走。

进屋之后,蔡月昭看着地上尚未收起来的帐篷,又是一阵心酸。

孟羽凝见状,忙往里屋指了指:“穆九他们今儿一大早就去集市上买了木头回来,这会儿正在做床呢。”

原本穆九他们是打算去山上砍几棵上好的料子回来的,后来一想新砍的木材还要去树皮,烘幹,裁成料子后,还要刷桐油防虫,得耗费不少时日,便去了木材行买了现成的榉木木料回来,已经忙活一早上了。

孟羽凝带着蔡月昭走到卧房门口去看,就见穆九带着几个擅长木工的护卫正在刨木头,刨刀过处,沙沙作响,木屑纷飞,刨花落了一地。

见几人出现在门口,穆九停下手上动作,朝几人拱手。

孟羽凝笑着问:“穆九,这床还要多久能做好?”

穆九:“料子都是裁好的,做起来很快,最迟今夜就能做好了,再刷一遍桐油,明儿晚上就能用了。”

孟羽凝点头:“行,不用那么赶,你们累了就歇歇。”

穆九拱手说好,转身回去忙活。

孟羽凝又带着蔡月昭出来:“穆九他们手艺可好了,他做的床,比外头卖的丝毫不差的。”

蔡月昭点头:“瞧着是很能幹。”既然改变不了阿凝妹妹的处境,那她就不要泼冷水了。

“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来。”她说,随后朝外头喊了一声:“拂冬,拿进来吧。”

拂冬應了一声,跟元青一起,又一人抱了一堆物件走了进来,把东西都摆在屋内唯一的桌子上,随后又退了出去。

孟羽凝看着桌上那一大堆东西,一臉惊喜,也有些不好意思:“阿昭姐姐,你怎的送我这么多东西?”

蔡月昭拉着她的手:“你乔迁新居,是件喜事,我一时也想不出送什么,便去集市上逛了逛,随便买了几件这边时兴的裙子,一些胭脂水粉,还有些女子用的小物件,你先将就着用,回头等我回京,我再让人给你送东西过来。”

孟羽凝知道她真心实意,便也不推辞,只拉着她的手晃了晃,欣喜道:“阿昭姐姐,谢谢你。”

蔡月昭伸手拍拍她的臉:“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孟羽凝便笑着说好。

正说着,外头传来穆风的声音,“孟姑娘,小殿下,蔡姑娘,晌午饭做好了,殿下请诸位移步到厨房那边用膳。”

“就过来。”孟羽凝应了一声,一手牵着屹儿,一手牵着阿昭姐姐,往外走,临走还不忘朝里喊了一声:“穆九,带着兄弟们先吃饭吧。”

穆九应好,招呼兄弟们放下手中活计,一起出门,奔着后厨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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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厨房的院子中间,护卫们已经用木头搭了一个简易的大涼棚,涼棚上用一片一片洗干净的芭蕉叶做顶,遮出一片阴涼。

凉棚下,是用木板现做的一张长条大木桌,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护卫兄弟们很给力,做了六菜一汤,排骨炖土豆,牛肉炒毛豆,鲤鱼炖豆腐,鸡肉炖干蘑菇,清炒白菜心,酸辣大白菜,还有一个西红柿鸡蛋汤。

全是大家之前就做过几回的,卖相看着相当不错。

帮厨兄弟们扎着围裙,手里忙活着摆碗筷,眼神却都齐齐看向孟羽凝。

孟羽凝便走过去,挨个菜看了看,连连夸赞:“不错,不错。”

屹儿竖起大拇指,对着做饭的几位护卫招了招手,等他们都蹲下来,他伸着小手往每个人脸上都按了一下:“棒棒,棒棒,棒棒……”

大家不明白小殿下说的“棒棒”是什么意思,可通过他赞赏的表情,还是猜到小殿下是在夸他们,便都咧嘴笑了。

孟羽凝也忍不住笑。今天早上,屹儿自己穿好的小鞋子,她便在他软乎乎的小脸蛋上用拇指按了个"赞",说了句“屹儿棒棒”,没想到小家伙现学现卖,这么快就会用了。

祁璟宴和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郁逍正坐在桌子一头,正低声说着话,听到这边热闹,便都抬头来看。

汤神医,粟央他们也都到了,在桌子中间位置坐着。

孟羽凝牵着一大一小,走过去,和他们依次打了招呼,眾人笑着还礼。

众祁璟宴伸手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阿凝坐过来。”

孟羽凝便抱着屹儿走过去坐了,在她身边有一张一看就是特意为屹儿准备的高椅子,她把屹儿放上去,又帮他把椅子往前搬了搬。

屹儿坐好,拍着小手:“吃饭饭。”

郁逍也拉开他身边的椅子,有些小心地看向蔡月昭:“阿昭坐这。”

蔡月昭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多谢小侯爷。”

却是没有坐,而是绕过几人,到了阿凝那边,挨着屹儿坐了下去。

郁逍的脸肉眼可见黑了下去。

孟羽凝看了看阿昭姐姐,又看了看小侯爷,察觉出两人之间气氛古怪,可也不好问,只笑着开口:“殿下,开饭吧。”

祁璟宴拿起筷子,点头说:“好,开饭。”

众人应了一声,齐齐动筷,孟羽凝给屹儿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屹儿尝尝。”

屹儿用筷子夹起来,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排骨炖得软烂,咬一口,肉就脱骨了,屹儿点点小脑袋,一本正经评价道:“肉肉好吃。”

孟羽凝则尝了一块土豆,土豆浸透了肉香,绵软入味。

她咽下去,笑着看向穆山几人:“味道很好,你们可真厉害,这道排骨炖土豆可以出师了。”

穆山几人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可却还是忍不住欢呼出声:“又出师一道菜。”

剩下的菜,孟羽凝也都挨个尝过,分别给出积极反馈,大都以夸赞为主。

在孟姑娘毫不吝啬的夸赞中,还有小殿下正儿八经的“不错”中,穆山等人全都有些飘飘然了,也越发打定主意以后一定用心学做菜。

众人开开心心吃完这顿饭。

孟羽凝这才发现,先前那位宋公公没在,她往祁璟宴这边偏了偏头,低声问:“殿下,那位宋公公呢,他怎么没来吃饭?”

祁璟宴也往她这边偏了偏头:“他有事要去办,明儿再来。”

孟羽凝便不多问,抱着屹儿下了地,又问蔡月昭:“阿昭姐姐,后面花园有一棵大榕树,树下还挺凉快的,要不咱们过去坐坐?”

蔡月昭想着要去做的事,摇了摇头:“我有点儿事,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说罢,和众人告辞,带着元青和拂冬行色匆匆地走了。

郁逍见状,和祁璟宴点了下头,便带着郁严和郁实追了上去。

护卫们收拾完了碗筷,各自找地方歇晌去了,在岭南这个地方,哪怕还不到盛夏,大中午的也热得慌,根本就干不了活。

粟央问孟羽凝:“孟姐姐,你要去大榕树那吗?你去的话,我就先过去撒些驱虫药粉。”

穆风也问:“孟姑娘,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就去垫几块木板,再铺个席子。”

孟羽凝看向祁璟宴:“殿下去吗?”

祁璟宴看出阿凝的跃跃欲试,笑着点头:“那就去吧。”屋里还是帐篷,晚上还好,白日里怕是要热得待不住人。

孟羽凝笑了:“好,那就去。”

不多时,两大一小都脱了鞋子,躺在了大榕树下临时搭起来的木榻上。

孟羽凝头枕着双手,看着头顶那遮天蔽日的树冠:“殿下,这树看起来应该有上百年了吧。”

祁璟宴:“若是御南王府建成之时就在的话,那不止了。”

孟羽凝架起二郎腿慢悠悠晃着脚,伸手指着一根粗大的树干:“殿下,我想在那吊个秋千椅。”

屹儿也枕着双手,翘起一只小脚丫,慢慢晃了两下,也伸出小手指了一根树干:“哥哥,屹儿也想吊个秋千椅。”

祁璟宴侧身躺着,手里摇着蒲扇,看着说话做事越来越像的一大一小,摇了摇头,笑着说好:“明儿就叫穆九来做。”

“可以荡秋千喽。”孟羽凝朝屹儿伸出一只手,屹儿默契地拍了一巴掌,两人都开心地笑了。

祁璟宴也跟着笑,手上摇蒲扇的力度越发大了些。

风大确实更凉快,可孟羽凝怕他胳膊累,便开玩笑说:“殿下,不用那么大力的,免得把我和屹儿吹跑喽。”

说着还把屹儿抱起来,往自己另一边放过去,故作夸张道:“看吧,把屹儿吹跑了吧。”

屹儿咯咯咯笑个不停,自己又往旁边滚了一圈:“跑了,屹儿吹跑了。”

孟羽凝也跟着往那边滚:“完了完了,阿凝也吹跑了。”

看着笑闹成一团的两人,祁璟宴笑得肩膀颤动,蒲扇都拿不住了,最后直接把蒲扇盖在了自己脸上。

孟羽凝见他这样,拉着屹儿说了句悄悄话,两人轻手轻脚爬过去,孟羽凝一把掀开他的蒲扇,屹儿瞪圆了眼睛,两只小手做成爪子状,嘴里“啊呜”“啊呜”地扑了过去。

祁璟宴眉眼含笑,拎着屹儿的衣襟,胳膊一伸,直接把他举上了天。

屹儿咯咯咯笑出声,小奶音惊叫出声:“阿凝救我,老虎被抓到了。”

“来了来了,阿凝来了。”孟羽凝便把蒲扇一扔,扑上去就想把人给抢回来。

怎料祁璟宴另外一只胳膊往前一伸,把她拦得死死的,她扑腾半天,愣是没能靠近屹儿,反倒把自己折腾出一身的汗来。

她颓然坐在榻上,拿起蒲扇疯狂扇风:“屹儿,我不行了,你哥哥太厉害了,阿凝打不过他。”

祁璟宴逗了两人一会儿,把屹儿放下来,屹儿握着小拳头,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坏哥哥,让你欺负阿凝。”

说完,还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拿了另外一个蒲扇,对着阿凝扇风。

祁璟宴看着胳膊肘越来越往外拐的小家伙,无奈摇了摇头。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屹儿怕是要忘了他是他亲哥这回事了。

孟羽凝也对着屹儿扇风,扇着扇着想起一件事来,转过头,朝祁璟宴那边猛扇几下,语气殷勤:"殿下,可觉着凉快些?"

祁璟宴见那姑娘眼珠滴溜溜转得活泛,不由失笑:“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被一语道破,孟羽凝也不扭捏,凑近半步,笑眼弯弯:“殿下,西厢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让我搬过去住吧?”

祁璟宴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神色如常:“阿凝想自己住?”

一听这话,屹儿一把抱住阿凝胳膊:“屹儿要跟阿凝一起。”

孟羽凝摸摸屹儿的小脸,继续争取:“殿下,你看哈,我的东西越来越多,总得有个地方放吧。”

“再说,如今安顿下来,殿下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多,你们商议事情的时候,我总在屋里,也不方便不是。”

“横竖都在一个院里,西厢房不过几步路罢了,殿下要是有事找我,喊一嗓子我就能听见。”

祁璟宴没有立马松口,而是看向紧张兮兮抱着阿凝胳膊的屹儿,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的,屹儿晚上……”

也不用他说完,孟羽凝立马表态:“只要屹儿需要,我随时就能到。”

祁璟宴沉默片刻,终于点了头:“成,那西厢房你就拿去用吧。”

我的天啊,这么久了,终于有了个人空间了。孟羽凝简直要喜极而泣,当即喜笑颜开,抡圆了胳膊对着祁璟宴狂扇起来:“多谢殿下,殿下你真是个好人。”

祁璟宴急忙抬手,将那险些拍到他面上的蒲扇推远一些,闷声笑道:“我不热,不必扇了。”

“好的,殿下。”孟羽凝求之不得,当即把蒲扇往榻上一扔,蹭蹭挪到榻边,穿上鞋子,又给跟着爬过来的屹儿穿好鞋子,随后牵着他就走。

祁璟宴撑起身子:“你们这是作何去?”

孟羽凝头都不回,声音欢快:“搬家去。”

见她急成这般,祁璟宴摇头失笑:“不歇晌觉了?”

这回也不用孟羽凝回答,屹儿转回小脑袋来,挥挥小手:“我们搬家去,哥哥你自己睡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