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们见状, 立即将馬车团团围住,手按在腰间刀柄上,刀锋已然出鞘三分, 各个神色凛然戒备起来。
见那妇人还在往前冲,穆云眉头一皱,沉声开口:“穆江。”
穆江"铮"地一声抽刀出鞘, 一个箭步上前, 刀尖直指那踉跄奔来的妇人:"再近半步, 格杀勿论!"
馬车內, 孟羽凝正在给祁璟宴揉脑袋,一听外头的动靜, 立馬将屹儿抱进怀里, 坐到祁璟宴身边, 警惕地看着窗外。
祁璟宴也侧过身来, 从窗户看出去。
那妇人被明晃晃的刀光骇住,抱着孩子生生刹住脚步, 不敢再往前分毫,可也不敢后退, 神色惊恐地不住回头看。
巷子深处, 两个彪形大汉正挥舞着棍棒狂奔而来, 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如同催命鼓点。
妇人惊惧万分, 扑通跪下,把孩子放在地上,用力往前推,撕心裂肺地哭起来:“贵人,救救我孫子吧。”
“嫲嫲!嫲嫲!”那个和屹儿差不多大的孩子被吓得尖声大哭,两只小手死死抱住妇人的手, 不肯松开。
屹儿的小臉皱成一团,乌溜溜的眼睛里滿是困惑,小手指向窗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安:“他怎么了?”
孟羽凝将屹儿往怀里拢得更紧了些,只靜靜看着,没有说话。
她太明白穆云和穆江的戒备从何而来,不是他们冷血无情,而是这世道太过险恶,人心太过歹毒。
从祁璟宴到穆云,再到在场的每一个护卫,这几个月来,他们可谓九死一生,所有人都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来路不明之人。
本是艳阳高照,却忽地起了风,乌云被狂风卷着,从远处朝这边翻滚而来。
风卷着尘土,掠过街道,沙砾打在车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那孩子和那妇人的哭声越发凄惨。
所有人都靜默无声。
直到祁璟宴开口:“穆云,去问问。”
“是。”穆云抱拳领命,快步走到那妇人跟前:“发生何事?”
妇人慌忙用衣袖拭泪,将哭得几近背过气的孩子紧紧搂在怀中,声音颤抖着诉说:"贵人明鉴,都怪我家那不成器的老头子,在外头欠下了天大的賭债......"
说到伤心处,妇人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賭坊那些人上门讨债的时候,见我儿媳生得好,就要强拉了她去抵债。”
"我儿一怒之下,抄起菜刀砍伤了两个恶徒,这才将他们赶跑。我怕賭坊报复,当夜就逼着儿子带着媳妇躲进山里去了。"
妇人抹着眼泪继续道:"虽说恨极了那老头子,可我还是张罗着贱卖了宅子,凑钱还清了賭债。原想着,这事就算了结了......"
“赌债是还清了,谁知那些天杀的又说我家儿子砍伤了人,要赔汤药费,否则就要告官,抓我儿去坐牢,我们东拼西凑,把最后一点积蓄都填了进去。”
“怎料,今日赌坊又来了人,非说我儿砍的那两个人,死了一个,要我们要么交出我儿媳,一人抵一命,要么就要抢走我这苦命的孫儿。”
说到这里,妇人突然瑟缩了一下,惊慌地回头张望。只见巷子深处七八丈外,两个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正阴鸷地盯着这边,既不靠近也不离开,仿佛只要无人管这妇人,他们立馬上前把孩子抢走。
妇人臉色煞白,颤抖着将孩子往穆云跟前推,额头重重磕在泥地上,哭喊道:"贵人!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孫儿吧!那些人真的会把他抢走的啊!"
孟羽凝听完,只觉恐怖,她扯了扯祁璟宴的袖子,低声道:“殿下,这大嬸的儿媳,岂不又是一个‘秋莲’?”
天际骤然阴沉,一片浓云压顶,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噼里啪啦的雨声里,泥地蒸腾起潮湿的土腥气。
车外的护卫们纹丝不动,静静矗立在雨中,任凭雨水劈头盖臉浇下来。
巷子里那两个打手迟疑着退了两步,似要离去,却又停下来,继续观望。
那妇人慌忙把孩子搂进怀里,佝偻着背脊,试图用身体给孩子遮雨,可雨水还是顺着她的鬓发滴落,掉在孩子那惊惶不安的臉上。
孟羽凝嘴唇紧紧抿起,胸口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五味杂陈。
这祖孫二人瞧着确实可怜,这般情状,实在不似作伪。
可祁璟宴身份太过特殊,谁又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虎视眈眈,谁又能保证这不是针对他精心设计的局?
她是不忍心看那对祖孙跪在那里淋雨,可她更不愿讓屹儿和祁璟宴身陷任何风险。
世界上的可怜人太多了,如果她有能力,她会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出手帮一帮。
但赌场一事,背后牵扯的是章家,是三皇子,这潭水太深,深到稍有不慎,就会讓祁璟宴,讓他们所有人都万劫不复。这已经完全超出她能管闲事的范围了,一切都得祁璟宴定夺才是。
祁璟宴看了一眼目含怜悯的阿凝,抬手轻叩车窗:"穆云,带她们上车。"
孟羽凝一愣,看向祁璟宴:“殿下,你不怕她们是坏人派来的?”
祁璟宴:"不妨事。"
穆云應是,又问:“殿下,巷子里那两人可要提来?”
祁璟宴语气漫不经心:“区区犬彘之徒,且由他们去。”说罢,双手撑着车厢,挪到了上首去坐。
穆云领命,上前一步,将那妇人扶了起来:“我家主子请你到车上说话。”
妇人闻言,心中大喜,暗道孙儿有救了,她抱着孩子,佝偻着腰,连连作揖:“谢贵人恩典!谢贵人恩典!”
穆云不动声色地接过啼哭的孩子,朝年纪最小的穆风使了个眼色。
穆风会意,上前对着妇人抱拳道:"失礼了。"
话音未落,他动作利落地给妇人搜了身,连发髻间都仔细摸过。确认无虞后,朝穆云颔首示意。
穆云趁这功夫,把那啼哭不止的孩子身上也摸了摸,确认孩子身上也未藏异物,这才把孩子还给妇人,带着她到马车前:“请上车。”
妇人抱着孩子连连鞠躬,踩着护卫刚刚放下的马凳,踉跄着上了马车。
穆江提刀,对着巷子里的两人指了指:“滚。”
那两名打手脸色顿时一变,手中棍棒"咣当"落地,转身便逃。
车厢內,孟羽凝把屹儿放在座位上,一把掀开门帘:“阿嬸,快进来坐。”
妇人抱着孩子进了马车,头都没敢抬,直接跪了下去,拉着孩子就磕头:“多谢贵人救命之恩。”
孟羽凝看了一眼祁璟宴,见他点头,这才上前把妇人搀扶起来:“快坐吧。”
那妇人一叠声道谢,颤巍巍抬头,一下被面前姑娘的天人之姿惊得呆住,隨即自觉失礼,忙移开视线。
可当看到上首座位坐着的男子,她又再次被惊得目瞪口呆,心中暗道,这怕不是天上的仙人下凡了吧。
孟羽凝从车厢的暗格中找出一方巾帕,递过去,柔声道:"孩子衣裳都湿透了,快擦擦吧。"
“多谢贵人。”妇人忙低下头,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抱着孩子拘谨地在座位角落欠身坐了,拿帕子给抽抽噎噎的孩子擦着一头一脸的水。
孟羽凝坐到屹儿身边,将屹儿的小手拢在掌心,静静看着对面祖孙两人。
屹儿看了一会儿,抠抠阿凝手心,阿凝低头看他,屹儿指了指自己腰上挂着的蓝色小荷包。
孟羽凝猜到屹儿要做什么,笑着点点头。
屹儿便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饴糖,下了座椅,走到对面,把糖塞到那孩子手里,又伸手拍拍他肩膀:“甜的,吃吧。”
那孩子被吓坏了,拿着饴糖,抽抽噎噎没反應。
妇人见状连忙双手合十朝屹儿作揖:"小公子菩萨心肠。"
屹儿摆摆小手,稚声稚气地学着大人模样道:“不必多礼。”
隨后到阿凝身边坐了,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孟羽凝揽着屹儿小肩膀,把他揽进怀里。
那妇人小心翼翼把饴糖剥了,喂到孙子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孩子终于止住了抽噎。
妇人接着拿巾帕给他擦干净头上脸上的雨水,隨后,双手托着那帕子似想归还,可又觉得把帕子弄脏了,不好就那么归还。
孟羽凝看出她的局促,"帕子留着用吧。"
妇人又要下跪,孟羽凝及时伸手拦住她:"阿嬸且坐,我们有些话要问。"
妇人点头:“贵人请问。”
孟羽凝看了一眼祁璟宴,祁璟宴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问。
孟羽凝知道这人在外人面前懒得开口,便按照自己的逻辑开始问起来:“你说把宅子卖了,一家人现如今住在何处?”
妇人:“回贵人的话,就在林屋巷尾赁了间小院,勉强遮风挡雨。”
孟羽凝:“你儿子儿媳避往山中,家中可还有别人?”
妇人一脸羞愧:“还有我家那不成器的老头子。”
孟羽凝皱眉:“方才那两个打手上门抢孩子的时候,孩子他爺爺就那么看着?”
妇人:“回贵人的话,孩子的爺爺这回还算做了个人,拼了老命拦着那两个杀才,我才趁机抱着孩子跑出来。”
说到这里,妇人垂泪:“只是不知,这会儿那老头子怎样了,刚才那两人的棍子实打实往他身上招呼。”
说着,一抹眼泪,又恨铁不成钢道:“打死了倒干净,打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要不是他烂赌成性……,这个家都是他败掉的。”
孟羽凝看了一眼祁璟宴,祁璟宴吩咐道:“穆云,去巷子里瞧瞧,若是人还活着,就送去就医,随后带回府上审问。”
“是。”穆云應道,朝穆江打了个手势,穆江点头,带着两个护卫朝着那巷子飞奔而去。
妇人一听这话,不顾孟羽凝的阻拦,激动万分地又跪到地上给两人重重磕了头。
孟羽凝都扶累了,静静等着她磕完,情绪缓和一些坐回去,这才又接着问:“你家孩子爷爷是从前就好赌,还是近来才染上这恶习?”
妇人抹着泪叹道:“我家老头子原是个铁匠,年轻的时候吃苦耐劳,靠着一手打铁的手艺赚了些钱,置办了一套宅子。”
“可前几年抡大锤伤到了腰,再也做不得活,人一下闲下来,便爱上了吃酒赌钱,以前都是小打小闹,拿几个铜板耍耍,倒也没输什么钱,我们也就没怎么说他。”
“可上个月却突然赌得大了起来,欠了一屁股债,如今一家人住的宅子都没了,好好的家也支离破碎了。”
这与吕秋莲丈夫的情况何其相似,都是突然之间赌大了,这让人无法不多想。孟羽凝看了一眼祁璟宴,又问:“到底是几年前?”
妇人想了想:“四五年前了,那时候他腰时好时坏的,好的时候就去上工,腰疼的时候没法干活,就跟着几个酒肉朋友出去厮混,偶尔还赌两把。”
孟羽凝心惊。四五年前,那时候祁璟宴才十五六岁,應该还在军中历练呢,难道那时候章家和三皇子就开始为了夺位在谋算了?
孟羽凝又问:“如今家中靠什么维持生计?”
妇人眼中终于有了些光彩:“我儿子林旺自幼跟着他爹学打铁的手艺,如今在城中打铁铺里当伙计,儿媳手巧,做些吃食到早市叫卖,虽不宽裕,倒也能糊口。”
孟羽凝点头,又问:“那他们如今躲到山里,可安全?会不会被赌场的人找到?”
妇人说起儿子儿媳,语气中滿是骄傲:“我儿子会打猎,我儿媳也是个能干的,只要他们不主动下山来,没人轻易找得到。”
孟羽凝点头说好,一时没想起还有什么可再问的,便沉默了,这才发现马车在前行。
她掀开刚刚为了遮雨放下来的窗帘,就见马车已经进了城中繁华地带,两边都是店铺。
她扭头向祁璟宴:“殿下,咱们这是去哪,不回府吗?”
祁璟宴:“去吃饭。”
孟羽凝:“可是,”她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林婶和那孩子,没好说因为他们的出现打扰了众人的节奏,临时改口:“这落这么大雨呢。”
祁璟宴:“无妨,不耽误吃饭。”
说完有些好奇地问:“阿凝为何管下雨叫落雨?”
孟羽凝暗道自己可真是处处不注意,一回到这前一刻艳阳高照,后一瞬就大雨瓢泼的大岭南,说话都不自知地按照以前的习惯来了。
她胡诌八扯已经熟能生巧了,笑了笑说:“从天上落下来的雨,既然可以叫下雨,当然也可以叫落雨啊。”
屹儿跟着学:“落雨,落雨。”
看出这姑娘又在胡说八道,祁璟宴也不拆穿,唇角微勾:“阿凝言之有理。”
孟羽凝不想和他继续讨论落雨的问题,免得多说多露馅,便又问起林婶来:“这孩子几岁,叫什么名字?”
林婶忙答:“叫林孝先,小名平安,今年过年就已经满了四岁了。”
林旺,林孝先,孟羽凝仔细想了想,原书中并没有这一家人的名字出现过。
屹儿伸出四根手指头,又缩回去一根手指头:“平安四岁,比屹儿大一岁。”
孟羽凝笑着捏捏屹儿的小手:“屹儿算的对。”
马车稳稳停驻,穆云快步上前,在窗户外低声禀报:"主子,苍海大酒楼到了。"
苍海大酒楼是苍海郡最大的酒楼,先前几人就商量好,今天就来这尝尝菜色。
祁璟宴没有回应,孟羽凝便说:“林婶,咱们先下去吃饭。”
"哎,哎!"林婶慌忙应声,抱着平安小心翼翼踩着马凳下车,祖孙二人局促地站在酒楼廊柱旁等着。
一群黑衣带刀护卫簇拥着一辆马车停在酒楼门口,门口迎宾的小二被这阵仗惊得一愣,随即转身飞奔回去:“掌櫃的,来大人物了。”
胖胖的掌櫃正在柜台后扒拉算盘,一听这话,忙把算盘一扔,跑到门口看了一眼,激动得直拍巴掌:“哎哟我的老天爷,这怕不是那一位,快!快请东家下来!还楞着干什么,快去。”
小二应了一声,转身撒丫子往楼上跑,扯着嗓子喊:“东家,东家。”
胖胖的东家闻声,从雅间出来,走到楼梯口,低声训斥道:“作死呢!喊那么大声,不怕惊到客人。”
掌柜的正站在大堂门口,急得团团转,听到东家声音,忙指了指门外,用口型说:“慎王殿下。”
东家闻言一个趔趄,真是又惊又喜,一步两个楼梯,圆润的身材如同一个灵活的球,飞快奔下楼,手忙脚乱地整了整衣裳,又扶了扶发髻,这才招呼跑堂的:“快把手里的活都放下,跟我出去迎贵客去。”
孟羽凝牵着屹儿的小手,撑着青竹油纸伞款步下车来,就见酒楼门口飞奔出来两个敦实富态的男人。
孟羽凝第一反应就是,这苍海大酒楼的饭菜,味道一定不错。
穆云与穆山一左一右,一个搀扶一个撑伞,小心翼翼地将祁璟宴扶下马车,安置在轮椅上。
刚坐下,酒楼的东家和掌柜的就齐齐迎上前来,跪地就磕头:"草民陈承嗣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祁璟宴语气淡淡:“起来吧。”
众人谢恩起身。
祁璟宴看向孟羽凝,温声道:“走吧,进去吃饭。”
孟羽凝说好,牵着屹儿就要走,一转身看见林婶牵着平安一脸震惊地呆愣在廊下,脸上写满惶恐和不安。
她心下了然,若是让这对祖孙同席,她们怕是连筷子都不敢动了。
再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也不想让祁璟宴和屹儿跟两个陌生人同桌吃饭。
于是对穆风说:“带她们进去,找个桌子,给她们点几个菜。”
穆风抱拳:“好的,孟姑娘。”
孟羽凝带着屹儿先一步进门,穆云推着祁璟宴跟在后面。
陈东家躬着身子在前引路,掌柜的则留在外头张罗着安置车马,吩咐小二接过马车和马匹,牵到后院去喂草料,随后又把一身湿透的护卫们迎进门去。
今日不年不节,他们来的又有点晚,酒楼大堂只剩零星几桌食客,见到众人进门,食客纷纷侧目,一时都被惊到,心中暗自琢磨着不知什么人这么大阵仗。
陈东家伸手往楼上让:“王爷,楼上天字号雅间正空着,您楼上请。”
四名护卫先一步上楼,四下里查看一番,这才守在楼梯口。
祁璟宴微微点头,又是等孟羽凝带着屹儿先走,他才让穆云和穆山抬着他上去。
进了天字号雅间,众人落座,陈东家亲自端来酒楼的镇店乌龙茶,随后很有眼力见地拿着菜单走到孟羽凝面前:“姑娘您看看小店的菜色。”
孟羽凝说好,接过菜单,和屹儿一起看起来。
祁璟宴看向穆云:“让兄弟们也去吃饭。”
穆云应是,出去低声对一个护卫说:“就在楼下找地方做了点菜,兄弟们轮流吃。”那名护卫应是,下楼去了。
穆云和穆山就在天字号门口一左一右守着。
不多时,孟羽凝点好了菜,便又问祁璟宴:“殿下看看?”
祁璟宴:“阿凝点就是。”
孟羽凝便把菜单还给东家:“麻烦快些上菜,我们都饿了。”
陈东家连声应好,倒退着退出雅间,出门之后,提着衣摆一路小跑冲向厨房:“所有灶头都停下,先做这张单子上的,对了对了,把那些做好的都先给我端上去。”
一个厨子提醒:“东家,这几道菜是地字号点的,那位客人您也知道的,麻烦得很。”
陈东家摆手:“先不管,都给我端到天字号去。”
孟羽凝喝了几口茶,又带着屹儿在窗口看了会儿风景,陈东家就亲自带着小二,满脸笑容地来上菜了。
穆云也跟了进来。
陈东家笑得满脸褶子都堆了起来:“王爷,小公子,这位姑娘,这道羊肚菌竹荪炖鸽子汤,煲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快请尝尝。”
“还有这道清蒸石斑鱼,这道红烧鲍鱼,这都是今早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新鲜得很。”
孟羽凝闻着那香味,没忍住吞了吞口水,但还是抬手打断他:“这都不是我们点的菜。”
陈东家点头,“是的是的,这是小的孝敬王爷和两位贵人的。”
孟羽凝心生警惕,皱眉问道:“那怎么做的这么快?你这汤煲了一个时辰,难不成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说着,孟羽凝抬手就是一拍桌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探我们殿下的行踪?”
突如其来的“啪”一声,吓得正对着那盘红烧鲍鱼吸溜口水的屹儿一个激灵,猛地眨了下眼睛。
陈东家面色煞白,双膝一软险些跪倒,慌忙扶住桌沿才稳住身形:"王爷明鉴!姑娘明察!"
他急得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这原是地字号雅间点的菜式,小的见姑娘说饿了,这才斗胆先挪过来..."
他哆哆嗦嗦指向门外:"姑娘若不信,可去隔壁问问,厨房的师傅们也都知晓的..."
原来是这样吗?孟羽凝这才恍然,略显尴尬地沉默了。她偷眼瞥向祁璟宴,却见那人正以手支颐,无声闷笑。
被瞧了笑话,孟羽凝有些恼羞成怒,在桌子底下轻轻拍了他腿一下,待他敛了笑意,这才问:“殿下,这菜端都端来了,你看呢?”
祁璟宴把手放下,正了正脸色:“既然是陈东家的一番好意,那便却之不恭了,穆云。”
穆云应是,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拿出银针,把那几道菜挨个试了个遍。
随后穆山又上前,每样菜夹了一筷子,装在一个空碗里,端到陈东家面前:“陈东家,请。”
陈东家看着两人的举动,望着面前的碗,突然想到一件事,顿时骇得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