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的凌晨四点。
在刘壮壮问出那句‘你在哭吗’后,一抹月光照亮了花郁的眉眼。
他的眼睛漂亮锐利,黑白分明,且干涸。
“我为什么要哭?”他反问。
刘壮壮听出他语气正常,松了口气:“没哭就好。”
花郁觉得他有病,竟然觉得自己会为了一个已婚的追求者落泪。
哦,她也不算追求者,只是一个对他有点兴趣的……无聊的人。
明明已婚,还总是来撩拨,说什么来陪他吃饭,好像陪他吃饭是多重要的事,好像他是多重要的人。
比自己大那么多,却没有一点大人的样子,像个不分善恶的小孩,没轻没重地将他当流浪狗把玩。
花郁越想越觉得没意思,赌气一样闭上眼睛:“不说了,你快去睡吧。”
“我那个……”想去厨房吃点东西。
“不准。”花郁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打断。
刘壮壮:“我还没说完!”
“你想去厨房,不准,”花郁扫了他一眼,“隔音不好,会吵醒她。”
刘壮壮无言半晌,憋屈地转身。
即将进屋前,他停下脚步,重新问花郁:“你真的不喜欢云姐吗?”
黑暗中,花郁的身影轻轻动了一下,半天才说:“不喜欢。”
“但我觉得云姐喜欢你,很喜欢。”刘壮壮挠挠头,感觉自己的良心和偏心在打架。
打了半天,最终还是偏心战胜良心。
“我们都认识她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见过她老公,也没见过她老公给她打电话,可见他们的关系其实没那么好,你如果也喜欢她的话,我觉得可以努力争取一下,毕竟……”
刘壮壮深吸一口气,说出那句醒世名言:“在感情里,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仅代表他个人观点)
“……你让我跟她老公争?”花郁语气古怪。
刘壮壮现在已经顾不上世俗道德了,只想给好兄弟加油打气:“你可以的,实在不行我也帮忙出谋划策,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根挖不倒!”
花郁:“……你真是疯了。”
2025年,同样的凌晨四点。
刘壮问:“华程,你在哭吗?”
华程静默半晌,说:“没哭,就是心里难受。”
说完,在黑暗中发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月亮已经隐匿于云后,客厅里更暗了,刘壮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他正看向自己。
“胖哥对不起,这个时间把你叫过来,”华程坐在沙发上,默默抱着双膝,“但我快憋疯了,真的很想找人说说话。”
以前他总是一个人,很擅长独自消化情绪,后来遇到刘壮,遇到嫂子,遇到云锦,遇到了形形色色的朋友,有了自己的交际圈,他渐渐学会分享喜怒哀乐,有些能力反而退化。
如果是更年轻时候的他,在刘壮问出那句你是不是在哭时,他肯定会反问我为什么要哭,然后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内心再翻江倒海,面上也巍然不动。
“这个时间,我只能找你了。”华程轻叹一声,惆怅。
他最近真的消瘦太多,一米九的个子蜷坐在沙发上,竟然给人一种单薄孱弱的感觉。
月亮从云层里跳出来,客厅再次恢复明亮,刘壮看着这样的他,有一瞬间以为他要消失不见。
“废话!”刘壮大步朝他走去,看到他泛红的眼圈,一把将他揽过去,“胖哥可是你唯一的哥,你不找胖哥找谁。”
华程小鸟依胖,顺势靠在他身上:“你出来,没惊动嫂子和北北吧?”
“没有,她们睡得好着呢。”刘壮回答,没说陈月琴已经被自己吵醒,一听是华程有事,当即就要跟来,被自己拒绝后便去了客厅坐着,估计到现在还在等消息。
华程闻言,默默松了口气。
兄弟俩又聊了两分钟,刘壮不顾华程的抗议,强行把他扭送回房。
华程不想睡,也觉得自己不可能睡得着,可惜即便灵魂不肯屈服,一天比一天虚弱的身体也终于抵不住疲惫,沉沉地睡了过去。
刘壮一直站在床边守着,直到他彻底睡熟,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把门关上,立刻给云锦打电话。
手机里一直在响忙音,十来声后主动挂断。
连打五个,无人接听。
刘壮站了片刻,又一次轻轻推开房门。
华程睡得安宁,没做噩梦,应该不会再醒。
想到还在等消息的妻子,他叹了声气,回家去了。
华程只睡不到三小时就惊醒了,睁开眼睛时,下意识看向旁边的位置。
没人。
心脏逐渐停跳,血液慢慢凝结,人仿佛死掉一般,可大脑却还在持续性疼痛。
肉身和灵魂都如此脆弱了,病变部位竟然还生龙活虎,难怪人类总是很难战胜癌细胞。
华程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翻出靶向药吃了两颗。
洗漱只用了五分钟,从浴室出来后,华程拐个弯本来想去衣帽间,卧室外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他脚下一停,意识到什么后急匆匆往外跑。
沿着楼梯一路往下时,还没看到云锦的人,就先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他快速下楼,穿过客厅,出现在餐桌前。
昨晚冷掉的饭菜,此刻正在桌子上冒着盈盈的热气。
华程呼吸慢了一拍,怔怔看向厨房门口。
云锦系着围裙,戴着厚厚的隔热手套,端着一盘蒜香虾球从厨房里走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云锦淡定示意:“过来吃饭。”
华程短促一笑,开朗几秒后,再也控制不住,表情教科书式转换,委屈从眼角眉梢溢出,要将整座房子淹没。
云锦将蒜香虾球端到桌上,刚要转身再叫他一次,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突然撞向后背。
她的身体晃了晃,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紧了。云锦低下头,能看到他手腕上被绳缚过的痕迹。
细细的一圈,与皮肤融为一体,是她缠绕太紧留下的后遗症。
她伸手握住,挤压带来刺痛,刺痛抵达心脏,华程清浅地吸了口气,总算觉得活了过来。
华程抱得更紧一点,声音闷闷的:“你去哪了,你怎么才回来。”
“我去找蓝莉了,”云锦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答案,“误喝了黄酒,一直睡到早上七点。”
听到她的解释,华程松开手,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真的?”他问。
云锦嗯了一声。
华程试图从她的眼睛里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但她太平静,像一汪没有波澜的水,完美地伪装成镜子。
许久,他状似不经意地问:“昨天中秋,她没回家啊。”
“回了,所以才心情郁闷,找我喝酒。”云锦解释。
蓝莉此人,前半生一路高歌猛进,现在突然躺平不怕开水烫,令家人很是不满,每逢团聚之日必对她口诛笔伐,从无例外。
华程静静和她对视,暴雨转阴:“好吧。”
云锦注意到他的黑眼圈,反问:“等着急了吧?”
她回到2025时,第一时间看了这个时空的手机,果然看到了一堆未接来电。
凌晨四点时,还有胖哥的。
华程还在观测她的眉眼,语气八风不动:“你不接电话,我很担心。”
“前面只顾着跟蓝莉聊天,后来睡得昏天暗地,才没有接你电话。”云锦说。
华程抿了抿唇:“下次别这样,你知道的,我对你要求不高,回个‘1’就够了,最起码让我……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云锦没有点头说好,只是说了一句尽量,毕竟她一去2013,在2025就等于失联,没办法保证可以随时回他消息。
保证不了的事,自然不能答应。
华程听出她的含糊,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轻声问:“真喝黄酒了?”
云锦踮起脚,对着他轻轻呵了口气:“你闻。”
她醒了之后第一时间回来,一进门就开始热菜,直到现在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更别提洗漱了。
一夜过去,她嘴里的酒味应该不太好闻,华程却不嫌弃,还真的动了动鼻子仔细闻闻。
三十几岁的人了,偶尔还像个小狗一样。
知道不应该,但云锦眼底还是泛起笑意。
华程看到她的表情,板起脸:“你怎么能喝黄酒,头晕吗?”
“不晕,”云锦先回答问题,后纠正,“是误喝。”
如果知道里面有黄酒,她说什么都不会喝的。
华程抿了抿唇,还想装严肃。
云锦却主动搂上他的腰,问:“是不是等了我一夜?”
她不问还好,一问出来,华程就仿佛回到了黑暗粘稠的昨夜。
但他只是笑笑,说:“没有,等到十点就睡着了。”
云锦知道他在撒谎,但没有拆穿,牵着他便要坐下。
华程知道她想做什么,立刻拉住她:“都是剩菜,我们出去吃。”
“我刚才尝过了,没坏。”云锦说。
华程眉头轻蹙,似乎不太赞同,但云锦已经做了决定,他只能在餐桌前坐下。
见他听话,云锦便去楼上洗漱。
华程独自一人安静地坐了片刻,掏出手机随意翻看朋友圈,看到蓝莉半小时前发了一条:感谢云总昨晚的陪伴@云锦。
文字下面,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两只酒杯。
力证云锦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华程阴转多云,余光瞥见云锦下楼,便将手机放下了,远远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沉默。
云锦自认谎言拙劣,也没想能完美地骗过他,但纵然无法打消他全部疑心,她也不打算说出实话。
她太了解他,一旦知道腕表的秘密,就会猜到她来回穿梭的目的,因此生出无数不着调的忧虑。
比如会不会有辐射,会不会影响她的身体,会不会产生不好的因果报应在她的身上。
想的越多,担心越多,等忧虑到达一定上限,肯定会打她腕表的主意,说不定哪天就趁她不备,自己戴上就去了2013,用尽手段去说服年轻时的自己不要受伤。
可偏偏,年轻时的他宁折不弯,也并非可以轻易说服的类型。
两人遇上,说不定还要火星撞地球,主打一个都得死。
所以只能瞒着。
但还好,一切都快结束了。
她从他和胖哥口中拼凑出自己缺席的、他人生的前二十年,又亲自经历了他二十一岁之后的全部人生,清楚地知道他这辈子虽然吃了很多苦,却没有受过太多身体上的伤害。
除了二十岁那年。
那一年,他先是在酒吧乱斗中受伤,伤口还未好全,又被人灌酒戏弄、绑架跳江,后来又被追债的人找到,冲动之下拼死一搏,脑袋又一次遭受重创。
太年轻也太贫穷,饭都要吃不上了,又怎么有条件好好养伤,以至于悄悄留下头痛的后遗症,但因为不严重就一直没放在心上,直到31岁那年痛到晕厥,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才发现脑部那一大片阴影。
就目前来说,前两次的伤害已经完全化解,她也成功把花郁弄出那间多事的酒吧,给了他一份安稳的生活。
现在只需要找到那群追债的人,给钱也好威胁也罢,只要能斩断他们和花郁之间的关联,她就可以摘下腕表功成身退,再不必两边奔波。
这个秘密也可以永久沉入墓地。
云锦思绪万千,最后看了华程一眼,没有解释,重新落座。
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板栗滑鸡,说:“很好吃。”
华程眼底泛起笑意,陪她吃迟来的团圆饭。
饭菜放了一夜,味道没有之前好了,但云锦吃了很多。
等她去添第二碗饭时,华程忍不住问:“你昨天晚上没吃饱吗?”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一手包办她的衣食住行,她喜欢吃什么,能吃多少,他比她自己还清楚。
她现在这个食量,明显是饿过头了。
面对他的问题,云锦点了点头:“嗯,想着回来和你一起吃晚饭,在外面就什么都没吃。”
这句是真的。
多黑暗粘稠的夜晚都被她一句话击碎,华程多云转晴,主动给她盛饭:“那你多吃一点。”
“好。”云锦答应一声,又开始兢兢业业吃饭。
华程看到她胃口这么好,自己的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吃,竟然将一桌子菜吃得七七八八,最后扶着肚子相顾无言。
半晌,云锦说:“中秋快乐。”
华程笑弯了眼睛:“中秋快乐。”
早上九点半,云锦去上班,华程留在家里洗碗。
碗还没洗完,刘壮就冲进了客厅,大呼小叫地喊华程的名字。
华程托着着两手泡沫跑出来:“怎么不敲门?太没有礼貌了。”
刘壮举着手机,本来急于跟他分享某些讯息,但被他一问就岔开了思路:“我凌晨那会儿过来也没敲门啊,当时你怎么不说我没礼貌?”
华程顿了顿,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重新质问:“为什么凌晨和现在都不敲门,我允许你按密码进来了吗?太没有礼貌了。”
刘壮无言,很想打他一顿。
华程及时转移话题:“你找我干什么?”
被他一问,刘壮果然上钩,举着手机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蓝莉发的朋友圈你看到了吗?我刚才找她打探了一下,才知道云锦昨晚在她那里,因为误喝了黄酒直接睡了,所以才一整晚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他畅快地大笑三声,抬手给了华程一拳。
“你小子,小人之心了!”
华程被他捶得后退两步,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转身回厨房继续洗碗。
“你哦什么哦,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刘壮不死心地追进厨房,“你,华程,误会我妹子了!”
“你还真信啊。”华程垂着眼打开水龙头,宽敞明亮的厨房顿时被水声充斥。
刘壮愣了愣,问:“什么意思?”
“蓝莉跟云锦认识得比我们早多了,你当她不知道云锦对黄酒过敏?但凡是她和云锦同时在的场合,方圆十米内她都不允许出现黄酒,又怎么可能让云锦误饮,更何况……”
华程刷完最后一个碗,冲掉手上的泡沫,把水龙头关掉。
然后转过身倚在流理台上,双腿放松交叉。
“你不觉得她那个朋友圈发的很刻意吗?就像是故意发给我看的。”华程抬眸,和刘壮对视。
刘壮嘴唇张了张,半天憋出一句:“你是不是有点恶意揣测……”
华程眯起眼睛:“早上云锦没换衣服的时候,我不仅在她身上闻到了酒味,还闻到了五块钱一包的火锅底料味,你觉得蓝莉那里会有这么廉价的火锅料吗?”
“……你怎么知道是五块钱一包的?”
华程冷笑一声:“我不仅知道是五块钱一包的,我还知道是什么牌子什么口味里面有多少油多少料多少添加剂。”
刘壮突然想到什么:“不会是……”
“就是我们以前经常吃的那个。”华程咬牙道。
刘壮张了张嘴,又闭上。
半晌,他:“草!”
他们俩刚合租那会儿,虽然生活正在逐渐走上正轨,但兜里的钱并不多,偶尔吃点好的,也就是买一包五块的火锅料在家煮一煮的程度。
等到认识云锦的时候,日子相比之前已经好过很多,虽然改善生活还是买包火锅料在家煮一煮,但基本都是吃十几块一包的。
他们都没舍得给云锦吃过五块的火锅料,现在另一个小王八蛋给她吃了?
先是烂水果,再是五块的火锅料,下次是什么,两毛钱一个的冰袋吗?
刘壮越想越气,对华程口不择言:“这小子是哪来的神人,不会觉得自己是电视剧里那种好特别好不装好清新脱俗的白莲花女主吧?!”
“他可不是白莲花,”华程扫了他一眼,轻嗤,“他还知道利用黄酒留下云锦呢。”
刘壮:“哇……这个……那个……好卑鄙!”
说完,突然发觉不对劲。
“所以你已经确定云锦昨晚是跟那小子一起过的?”他问。
华程点了点头。
刘壮盯着他看了几秒,发出不解的声音:“你现在看起来为什么不太伤心?”
华程神色淡定:“云锦昨晚没在他那里吃饭。”
刘壮:“……所以呢?”
华程:“她没在他那里吃饭,说明是想回来陪我的,只是被他的雕虫小技绊住了,但不管怎么样,她心里是选了我的。”
刘壮:“……然后?”
华程翘起唇角:“新人虽好,但在她眼里,我最重要。”
刘壮:“……”
华程:“她一大早还把饭菜热了,陪我补过中秋。”
刘壮:“……”
华程:“她那么努力的撒谎,为了让我相信不惜拖蓝莉下水,就是因为太在乎我的心情。”
刘壮:“……”
华程看他不理解,长长地叹了声气:“胖哥,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伴侣偶尔开小差是正常的,但只要她心里有我,身体是否忠诚没那么重要。”
“……我五年前就在你这个年纪,你少跟我说这些鬼话,”刘壮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怪物,“真是疯得不轻。”
夏虫不可语冰,华程不欲再跟他解释,话锋一转:“但不管怎么说,必须拆散他们。”
千里之堤尚能毁于蚁穴,若是不除去这个卑鄙小人,他精心为云锦谋划的未来,可能会被对方毁于一旦。
“我也觉得这人不真诚,但云锦能在中秋去见他,可见他在她心里分量不轻……”话说一半,突然对上华程的视线,他紧急补救,“当然了,肯定是比不上你的。”
华程点了点头。
刘壮无言半晌,又继续:“从他只会送烂水果烂火锅料来看,他水平其实挺低的,这次竟然知道利用黄酒留人,从而间接和你挑衅,我怀疑……”
“他现在有军师。”
兄弟默契,刘壮上半句刚说完,华程就接了下半句。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凝重。
刘壮:“卑鄙小人现在有另一个卑鄙小人相助,双倍卑鄙,很难对付。”
华程:“但邪恶是战胜不了正义的,我们俩联手,难道还收拾不了他们?”
刘壮深表认同。
许久,华程:“给他们都杀了。”
刘壮:“嗯,一个都不能留。”
过完嘴瘾,刘壮对前路其实一筹莫展。
“我们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他愁眉苦脸。
华程眉头轻挑:“很快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刘壮来劲了,“你请了私家侦探?”
“当然没有。”华程立刻否定。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请外人调查,便会存在秘密泄露的风险,他虽然想要那人死,但更怕云锦被人评头论足。
简单来说就是,他老婆出轨是他们的家事,他都没计较,别人更不许说三道四。
刘壮:“你打算自己查?”
华程:“是。”
刘壮:“怎么查?”
华程:“从云锦的行程查起。”
同一时空,云程科技CEO办公室里。
云锦叫住准备离开的小周。
“华总这段时间有没有跟你要过我的行程表?”她问。
小周:“没去同县前要过一次,最近没有。”
云锦点了点头:“我过几天要经常外出,你重新整理一下行程表,每天至少给我空出三个小时的时间。”
“好的。”小周点头。
云锦看了他一眼:“但不能让华程知道我这三个小时没有工作安排。”
小周一愣。
“你想办法,让他以为我在忙,电话也不能接。”云锦敲着桌面,给助理下达任务。
小周笑问:“您是要给华总准备惊喜吗?”
“算是。”云锦含糊过去。
小周想了想,道:“我把这三个小时的时间,标注成‘开会’吧,华总看到之后,就不会来打扰您了。”
云锦嗯了一声,继续工作。
高端小区,大别墅里。
刘壮皱眉:“什么意思?”
“她想去见那个男人,又不想被我知道,只能趁工作时间和他密会,我只需要拿到云锦的行程表,就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见面,到时候提前去公司蹲守,云锦一出门就跟上,就可以找到那个人了。”华程笃定道。
刘壮有点迷糊:“云锦都打算工作时间跟他密会了,还能给你真的行程表吗?”
“当然不会,”华程扫了他一眼,“她肯定会排出一个档期专门去见他,还会给这个档期添加一个假的工作安排,比如开会……应该就是开会,只有开会的时候不接我电话,才算合理。”
刘壮恍然,又提出疑问:“她一天要开八百个会,你怎么知道哪个会是真的会,哪个会又只是障眼法?”
“这个就更简单了,”华程抬起下颌,眉眼骄矜,“她开会总不能是独角戏吧,我只需要刺探公司里那些跟她行程重合的职员,就可以知道哪个会是真会,哪个会是假会了。”
刘壮沉默良久,竖起大拇指:“你是真会。”
华程轻哼一声。
涉及云锦,华程一向是行动派,跟刘壮商量完没多久,就找小周拿了行程表。
行程表做的非常专业,每一个工作安排好像都是真的,但华程没有被困难击倒,整天混迹于云程科技的各大部门,聊天约饭打游戏,严重拉低众人工作效率。
好几个部门老总都找到云锦,问她是不是公司要倒闭了,为什么华程一点正事都没有。
云锦只当华程是太闲了,让大家包容点。
CEO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怎么办,宠着吧。
好在没过两天,华程就没了祸害自家公司的兴趣,转而去做别的了。
第四天,他猫在一辆破大众里,谨慎地观察马路对面的公司园区。
副驾驶的刘壮:“……这破车你哪弄来的?”
“二手市场随便买的。”华程随口道。
刘壮无奈:“知道你怕暴露,才故意换车,但你就不能买辆大点的吗?”
他这个身板,挤在副驾驶就像午餐肉挤在罐头里,满满当当。
“大车太显眼,”华程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减减肥?”
刘壮冷笑一声,作势要下车。
“别动!”华程连忙拉住他,“她出来了!”
刘壮立刻往下缩了缩,尽可能地隐藏自己。
云锦的车从园区内开出来,向着左边去了。
“追!”
“追!”
破大众上的俩人同时开口,华程一脚油门就追了上去。
追出去的前五分钟,两人讨论待会儿找到那人的藏身地后,是等云锦一走就上去谈判,还是先回家调查那人的祖宗十八代。
追出去的五到十分钟,两人逐渐沉默。
追出去的十到二十分钟,刘壮忍不住开口:“这条路……”
好像是回家的路。
华程也觉得奇怪。
等云锦的车驶入小区的地下车库时,俩人对视一眼,都有点哭笑不得。
“她回家啊。”华程说。
刘壮点头:“笑死,还以为去见出轨对象呢。”
俩人开朗大笑,往车库走。
保安看到陌生车辆本来想拦截,看到开车的人后面露惊讶:“华总,您怎么换了个这样的车?”
“借来应急的。”华程说着,递给他一盒烟。
保安道谢接过,赶紧放行。
破大众缓缓驶入车库,华程远远看到云锦已经下车,正准备挥手同她打招呼,就看到她脚下一拐,朝着和家相反的方向去了。
他顿了一下:“走错了吧。”
刘壮:“应该是。”
十分钟后,俩人出现在顶楼的安全通道里。
“胖哥!”华程倒进刘壮怀里,悲痛欲绝,“她竟然……她竟然让第三者住在我们小区里!”